“这…梦寒师妹,为何不同意?是有其他不满,还是我宗有亏欠之处,请师妹直言,明煦一定尽力弥补。”嘈杂的议论声中,阳明煦站起身,急切道。

    而随着他的话语,总坛又一次安静下来,所有人都盯着月梦寒,等待着她的回答。

    月梦寒却仍是一副冷漠状,道:“师兄定以为梦寒女子心性,气量狭小,计较贵派长老方才言辞,因而不顾大局。但这却是小瞧了师妹,之所以不同意,便是因为此物…”

    说罢,探手入腰间的乾坤袋,取出一个白色小布袋,朝阳明煦抛了过去。

    布袋之内,塞得鼓囊囊的,抛在空中,划出一道弧线。过程中,袋皮凹凸不定,也不知究竟放着何物。

    阳龙成皱眉盯着,下一刻,眼中惊惧一闪,高声疾呼:“明煦,小心有诈!”

    说话间,双脚猛地向下一跺,“砰”的一声震响,半老男修身体如同炮弹一般,径直向后飞出七八丈,方才落下。

    自座椅到其此时位置,婴儿手臂粗细的黑红灵光仿若彩虹划过,随着时间化成无数光点,四散逃逸,渐渐消散在空气中。

    与此同时,阳安顺也做出本能的反应,只不如前者强烈,向右逃开两丈,便作罢了。接着躯体大幅弯曲,双目紧盯射来的不明之物,严阵以待。

    月英岚则心系弟子安危,第一时间跳至叶问萍、尚冷玉身前,双掌竖在胸前,向前平推,祭出一道靛青的灵盾。戒备的同时,双目担忧地注视着丈夫的方向。

    那里,阳明煦一动不动,却是镇定自若,眼见布袋飞来,伸手向前一抓,牢牢将之握在掌中。

    这一刻,月英岚的心提到了嗓子眼,煎熬地等待着,好一阵忐忑,却是并无异状发生,这才长松了一口气。

    阳明煦打开袋口,好奇向里面瞧了瞧,随后却皱起了眉头。

    里面是些纯黑丹丸,颇为熟悉,取出一枚置于阳光下,仔细观察后,疑虑之色更加浓厚:“师妹,这些是…纯阳丹?”

    “原来如此…”殿内,甫一瞧见那枚黑色丹药,纪来丰顿时明白过来,被逼到绝路的月梦寒,这次使出了真正的杀招。

    暗下,担忧地攥起拳头,此招一出,两派怕要彻底撕破脸皮了…

    抬起头,紧张地关注着。视线中,听见阳明煦的疑惑,阳安顺、阳龙成二人返回原位,也从布袋中取出一枚丹丸,各自观察起来。

    月英岚则凑到丈夫身边,悄声交谈了两句,脸上也逐渐露出怪异的表情。

    “此物为纯阳丹无疑,似乎还是本门炼制,四师弟,你看呢?”阳安顺观察完,问道。

    阳龙成正自丹丸中割下一小处,放在指尖揉搓,碾碎后的丹渣又凑到鼻尖轻嗅。这一番完成后,方才点了点头:“不错,从丹药的质地与成分来看,确是出自我阴阳宗,而且还是最近的一批。”

    “最近的一批…?”阳明煦轻轻念着,略作思忖,举起布袋,向月梦寒示意:“纯阳丹存在毒性,明煦并不否认,但方才已说明非是我宗做的手脚,问柳前辈也已认同,师妹突然取出这些丹药,不知是何用意?”

    “是啊,现在已经证实,只有双修才能化解丹药的毒性,于情于理,也该是两派和好,何以师妹坚决反对呢?”月英岚也疑惑道。

    听见二人疑问,月梦寒却是神情冷漠:“二位所言不假,丹药本身确实存在问题,但这并不代表…阴阳宗没有做手脚?”说着,双眸散发出锐利光芒,冷冷地瞥去。

    “这…这…”阳明煦、月英岚闻言,不约而同发出一声惊呼。

    这时,却是“砰”的一声,旁边的阳龙成怒拍椅扶,厉声喝道:“臭丫头,你到底有完没完?两派合并意在拯救阴阳一脉,明煦考虑大局,方才处处委曲求全,但你一而再、再而三地栽赃诬陷,莫不是以为我宗好欺负不成?”

    一番怒斥,言辞激烈,唾沫横飞,怒气滔天,月梦寒瞧着,神色却始终平静,只是眼中冷意越发浓厚。

    心知争吵下去定然不妙,阳明煦便赶紧插话:“明煦不解师妹之语,可否明言,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这一次,月梦寒终于有了变化。饶有意味的一双眼眸,扫过阳明煦、月英岚,却落在了沉默不语的月忆香处。冷笑道:“呵呵,看来师姐的嘴巴还是挺严的嘛…”

    “恩…?”此话一出,阳明煦夫妇、阳安顺、阳龙成同时转身,望向此行的盟友,月忆坛的分坛主,眼中俱有惊疑之意。

    被四道质询目光盯视,月忆香神色无比复杂,用力一咬嘴唇,方才回复清明,道:“对不起,并非忆香有意隐瞒,只是此事乃门中私隐,身为姹月弟子,未经允许,不得私自透露,还望见谅。”说罢,歉意地低下了头。

    阳明煦见状,却是向月梦寒瞥去一眼,瞧此女胸有成竹的模样,心中顿感不妙,回头急切道:“忆香师妹,究竟怎么回事,现在总可说了吧?”

    月忆香闻言,点点头,也不耽搁,一五一十讲述起来。

    致命纯阳丹一事,姹月除三位长老、月忆香、月梦寒外,年轻一辈中,仅路冰影、纪来丰二人知晓。

    乍一听,无论哪一分坛的女修们,皆是脸色大变,怀疑、惊恐、愤恨,不一而足。其中,又以后者最为明显。

    毕竟同门的惨死,那些引领成长、受自己尊敬的师姐,还有尚处花季、活泼可爱的师妹们,陨落在天劫下的恐怖景象,一直深深烙印在她们的记忆中。

    感同身受、日思夜想下,熟睡中梦魇丛生,没少为此倏然惊醒。

    现在告诉她们,祸事出自阴阳宗之手,且最近的一批也有问题,显然不是一次两次,此中恶毒之心昭然若揭。

    再一想,若无门主坚决反对,两派已大有合并的趋势,到时与恶魔共处一室,各种歹毒手段隐蔽难辨,后果不堪设想...

    周遭,惊疑之声越积越浓,越积越重,东侧阵营中,沉浸在可怕听闻、呆滞无法自拔的阳明煦,终于苏醒了过来。

    环顾一圈,瞧见姹月众女脸色,神情越发凝重,却是突然想起什么,目光一转,来到阳龙成身上:“四长老,这…这是怎么回事?”

    自这位后辈的语气中听出一丝怀疑,阳龙成顿时恼羞成怒:“真是胡说八道,纯阳丹一直是老夫与几位同门负责。自姹月怀疑丹药有问题起,为防有人暗中捣鬼,每次炼制完都会相互检查,直至确认无误才敢拿出来交换,怎么可能会有问题?”

    一口气解释完,他便瞪起一双老眼,怒视着月梦寒。

    “恩…?”殿门处,听到此处,纪来丰心头却倏地一动,双目狐疑地眯了起来。

    负责炼制纯阳丹的…是阳龙成?

    回想起路冰影对此人的评价,尖酸刻薄、贪婪无耻,倒的确符合他心中的印象。

    且从方才的几次对话来看,阳龙成对姹月似是一直存在偏见,两件事情如此吻合,莫非…

    怀疑着,扭头看向路冰影,发现一张若有所思的脸,眼中闪烁着疑虑之色,显然也有同感。

    发现他的注视,路冰影示意般地一点头,便继续静观其变。

    此时,殿外响起一声带些尖酸的冷笑声:“吼吼,原来是龙成师兄负责,那可太好了。冤有头,债有主,这些致命纯阳丹,师兄已确定来自阴阳宗,就请解释一下吧。”

    说话的正是月梦寒,双眸盯着阳龙成,自其中迸射出冰寒无比的锋芒。

    “狗屁的致命纯阳丹,你空口一张,无凭无据,就想冤枉老夫,真是欺人太甚!”阳龙成气得急了,竟公然爆起粗口,毫无前辈高人该有的风范。

    这在月梦寒看来,显然是心虚的表现,当即出言紧逼:“好叫师兄知晓,梦寒曾亲自尝试,丹药有剧毒,已是证据确凿!”说着,便将当时感受仔细叙说起来。

    那发作时摧心剖肝的痛楚,后续长达数日的疲累虚弱,听在年轻女修们的耳中,无不捂紧胸口,露出惊恐之色。

    曾就在一旁亲眼见证的路冰影,早已握紧拳头,“咯吱”、“咯吱”,咬碎一口银牙,死死盯着可能的始作俑者。

    纪来丰瞧见,好笑之余,却也能够理解,她与月梦寒师徒情深,苦痛相连,有此反应,也在情理之中。

    “忆香师姐,这是真的吗?”沉默多时的月英岚,清醒过来,忍不住问道。

    月忆香抿着嘴唇,点了点头:“梦寒试完丹药,便将结果告知我与三位长老。虽不曾亲眼见识,但那些时日,她气色一直很差,瞧着不似作假。”

    “这…”月英岚一听,脸色立时极为难看,半晌说不出话来,只用惊疑目光也看向阳龙成。

    阳龙成瞧见,先阴沉地瞪回一眼,随即鼻子朝天,向月梦寒一哼气:“这不就是了,自始至终,试药之事只你一人知道,谁知是真是假?或许不是纯阳丹,而是吃了不干净的东西,要么被下毒也有可能;又或许,根本是子虚乌有,编造出来冤枉我宗呢?明煦、英岚,你们千万莫要上当?”半老男修激烈地驳斥着,一张脸已是通红。

    一旁的阳明煦听完,脸色愈发凝重,瞧了眼神情激愤的阳龙成,又看了看兀自沉默的月忆香,再来到冷笑讥讽的月梦寒、冷静旁观的月问柳处,陷入了深深的纠结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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