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用过晚膳后,珞芸便陪着秦晚箫在长廊内消食。

    如今正值秋冬交替的季节,夜风寒凉,秦晚箫将身上的斗篷拢得更紧了些,抬眼看着眼前这一派萧瑟的景象,出了神。

    明明前些日子才冒出新枝的树木,现如今又掉了几片枯黄的叶子,算一算,这日子过得可真快啊,转眼间又快到寒冬时节了。

    而她,不知不觉间竟在这宫里头度过了小半年。

    从之前一个低如尘埃的小小答应,一跃成了如今的四品贵嫔,也只是用了小半年的时间,不,其实只不过是一道圣旨的事罢了。

    “主子,起风了,我们还是回屋去吧。”珞芸看了眼天色,随即上前道。

    “走吧。”秦晚箫微微颔首,遂搭着珞芸的手起身。

    远处,锦竺正领着一位小太监往她们这走来。

    四人在一道抄手回廊上相遇。

    锦竺先是行了个礼,而后将自己的掌心翻过来朝上,对着她身边的小太监,向秦晚箫介绍起他来:“娘娘,这位便是婢子之前跟您提及的小太监。”

    由于光线太暗,秦晚箫几乎看不清那名小太监的长相,只是再次点了点头。

    锦竺见身旁的小太监还没反应过来,于是轻推了他一把,并低声提醒道:“还不快见过娘娘?”

    那小太监在得知眼前人的身份后,连忙拍了拍自己的袖子,向她下跪行礼道:“奴时瑞,叩见庆贵嫔娘娘!”

    ……时瑞?

    一听到这两个字,秦晚箫蓦地回想起几个月前在宫道上碰见的那个小太监,他也叫时瑞,难不成……

    为了印证自己的猜想,秦晚箫唤那人起身之后便让他退到光线较亮的地方。

    当那张脸庞在月光的映照下愈发清楚时,立刻出现了两双布满震惊的眼睛。

    “小宫女?!”

    “真的是你!”

    ……

    殿内,烛火摇曳。

    珞芸和锦竺都被打发去殿外了,所以当下只有秦晚箫和时瑞二人。

    “小太监,咱俩都这么久不见了,你就没有什么话想要说的么?”

    秦晚箫坐在椅子上,指尖轻叩着扶手,似是在等底下的时瑞开口接话。

    时瑞以为秦晚箫还在为了自己之前将她错认成了小宫女一事而介怀,于是连忙跪伏在地上请罪。

    “回娘娘,奴之前有眼不识泰山,多有僭越,望娘娘恕罪,娘娘恕罪……”

    秦晚箫单手撑着脑袋,就这么看着底下不断向自己求饶却又在瑟瑟发抖的时瑞,终于,她忍不住了,“行了行了,快起来吧,又不是外人,我啊平常最讨厌你们这副动不动就朝人下跪的样子,明明都是人,只是碍于身份就能连尊严都不要了吗?”

    见底下的人依旧没有要起身的意思,秦晚箫无奈得很,她现在有那么可怕么?

    “你当真不起?”她起身走到时瑞面前,语气当中夹杂一丝威胁的意味。

    “奴毕竟犯了那么大的过错,还请娘娘责罚!”时瑞额头紧贴着地面,哆嗦着开口说话。

    他知道这位庆贵嫔的份量,自然想着谨慎行事点好。

    “那好,既然你那么喜欢跪的话,我一会呢就让人把你拖到外头跪上个一整夜,不过我丑话可说在前头,如今正值严寒时节,一到深夜可冷,平常人是受……”

    这话还没等她说完呢,时瑞就猛然抬起头,吓得秦晚箫直接一激灵往后躲。

    “不,娘娘……”他边起身边感激涕零地说道:“娘娘仁慈,奴日后定当为娘娘效犬马之劳,就算上刀山下火海,奴也在所不辞!”

    秦晚箫扯起嘴角,道:“既然到了我这,那从今以后我们就是一条道上的人了,诶,不过我比较好奇的是,你怎么会跑这关雎宫来了?”

    时瑞抬手拭去挂在眼角的泪珠,“奴早前一直在掖庭里做些苦差事,幸得天家赏识和总管的提点,奴这才从掖庭那个不见天日的地方走了出来,只不过,奴没想到这关雎宫的主子竟会是您。”

    秦晚箫失笑,抬头望着窗外,轻声呢喃了句:“啊哈哈哈,其实我也没想到。”

    那一夜,秦晚箫睡得极不安稳,后半夜几乎是睁着眼睛等到天亮的。

    此后的几天皆是如此,除了是因为还不适应在关雎宫的生活之外,还有一个重要的原因。

    自从她被册封成四品贵嫔之后,后宫上下顿时掀起一阵风浪。

    如今人人都在谈论着,庆贵嫔,是自建朝以来,唯一一个未承恩宠便连升五品的后妃,可见,她这号人物是不容小觑的。

    不过,这还只是刚开始。

    在这座深宫中,凡是位高权重者以及出类拔萃者,往往都是最危险的那一个。

    往后,究竟会有什么阴谋诡计在等待着她,她不敢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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