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太阳缓缓升起,为大地披上了暖人的红晕。

    林间小道上,一名消瘦的男子正迈着坚毅的步伐,赶往山顶的拜雨亭。这男子身着粗布麻衣,手中提着一个黑色的包裹。山路崎岖,脚步起伏,包裹随着手臂的摇摆,留下一滴滴刺眼的腥红,飘落在地上,渗入了泥土。

    这名步往山顶的男子,正是许久都不曾露面的阿狗。这三年的时间里,他依旧在拜雨十二亭做着杀人的勾当。这样的日子,令他的内心感到无比的煎熬,无比空虚,无比寂寞。同时,他也对自己的所作所为越发得厌恶。更是觉得这样的自己,已经变成了嗜血的怪物,再也无颜面对昔日的故友和师长。所以,他做出了艰难的决定,必须离开拜雨亭。

    眼前的山顶上有一座小亭,那是拜雨亭的一处据点。说白了,就是每当需要迎客掮活儿的时候,雇主便会与掮客在此商谈交易。这样的地方一共十二处,分别散落在各地,拜雨十二亭也因此得名。山顶的这处主要归属地支堂所有,其它的堂口很少会来此。

    阿狗提着包裹赶往山顶,他虽走得不快,却也没用多少时间就来到了山顶的亭前。

    此时,拜雨亭内的石桌前,正坐着一名妖娆的女子。那女子一袭长裙,白纱遮面。虽瞧不清样貌,但那若隐若现的轮廓却依旧动人心神,仿佛嫣然。

    那女子坐在亭中,取过茶壶,分别斟了两杯。眸中似有流彩,朝向亭外阿狗轻声唤道:“回来了!此行可还顺利?”

    阿狗听到对方询问,心下微微一叹,神色似有感慨。“是啊!我又回来了!”说话间,他便想迈步进入亭中。

    那女子扫了眼阿狗中的包裹,眉头轻轻蹙起。“莫将人头带进亭中,免得被血腥坏了茶香。”

    阿狗看了看自己手中的包裹,不由面露苦笑,随手将包裹扔到一旁。他进到亭中坐了下来,望着面前的女子,语带调侃道:“一名双手染血的人,竟也会讨厌血腥的气味?说出去谁人会信?”

    那女子听了话中的讥讽,秀颈轻摇,反驳道:“我杀人不假!但这与是否厌恶血腥没有任何关系!”说着,她伸手端起桌上的茶杯,撩起面纱轻呡了一口,这才朝向阿狗轻柔道:“喝吧!这是别人送我的研膏,茶色如玉,味道很纯!”

    阿狗看着面前的茶杯,却没有伸手去碰,而是缓缓问道:“咱们认识多久了?”

    那女子被他询问,稍稍回忆后,有些不确定地回道:“呃差不多七八年了!”

    阿狗听到对方的回答,缓缓地扭过头去,望向亭外初升的太阳,苦涩道:“是八年零五个月又二十一天。”

    那女子诧异地看向阿狗,目光中似有些尴尬。“是啊!真没想到,竟已是这么久了。”

    阿狗收回目光,盯着眼前的女子。那神色中,有着无法描述的晦涩难言。好半晌,他才长叹了一声,幽幽道:“是啊!已经这么久了!你或许早已忘记,我曾经说过,讨厌会影响心智的东西!无论是茶还是酒,都会令我失去真实的感觉。”

    那女子听出那话语中的埋怨,神情不觉见黯然下来。“对不起!是我疏忽了。”话虽如此,可连她自己也不清楚,这样的疏忽是否真的出自无意。

    阿狗感到自己的心头有些抽痛,遂也不再去看对方,垂眸说道:“下次不要在茶里下毒!清水就好。”

    “对不起!”那女子抬起头来,目光中满是幽怨。她虽被阿狗揭穿了手段,却是没有丝毫的羞恼。因为,她实在不想,眼前这男人被自己亲手毒杀。

    阿狗摇了摇头,无所谓道:“不用说对不起!拜雨亭的规矩我知道!活人进,死人出!你没有什么对不起我的!也正如现在,我也不再欠你些什么!”

    那女子蛾眉轻蹙,咬了咬牙道:“只要你肯留下!一切都还有回旋的余地。”

    阿狗面色沉静,虽舒缓却异常的坚定。“不!早就没了回旋的余地!这世间最难回旋的就是人心!我的心已经不在这里,它等得太久,早晚都要飞出去的!”

    那女子的神情似乎有些不忍。“你应该明白,无论你的心在哪里,终究要桎梏于血肉!你飞不出去的!”

    阿狗不想与之争辩,无奈地摊了摊手道:“有些事情,不试试怎么知道!”

    那女子看他如此,有些艰难道:“你会死的!”

    “嗯!我知道!但我还是想试上一试。”阿狗颔首道。

    那女子眼见劝他不动,声音不由得高了起来。“你怎么这么固执?”

    阿狗怅然道:“也许,你当初就不该救我,我们也不该认识!因为,我们从来就不是一路人!永远也无法走到一起。”

    那女子一听这话,只觉胸口一闷,眼神随之爆发出怒气,沉声质问道:“这是你的心里话?”

    阿狗苦笑连连,言辞中有着说不尽的惆怅。“你生气了?你不该生气的!我是个什么人,你早就知道!”说着,他抬头看向对方,直言道:“其实,你心中清楚,我无法为你留在这里。同样,你也不会为我离开这里。所以,今天的结局早已注定!不是吗?”

    那女子听到这里,清楚事情已无转圜,遂眸光一敛,柔和了下来。“你说得对!这一天早就注定!我不该生气!更不该有任何的幻想!”

    阿狗深深地吸了口气道:“依照最初的约定,三年前我就该离开!可一些不切实际的幻想,让我停下了脚步!如今幻想已破灭,我也到了离开的时候。”

    “好吧!我明白了!”那女子言罢站起身来,再也不看阿狗,迈步朝向亭外走去。很快,便消失在树林的深处。

    而随着那女子的离开,四道影人已悄然将阿狗围在了亭中。

    阿狗朝向亭外扫视了一圈,守在亭外的四人他都认得,同列地支十二煞,皆是从前的同伴。

    为首的一人,乃十二煞中排名第二的牛横山。其人出身北镇拳宗,一对铁拳笼手招法繁密,威力惊人。在十二煞中,其修为绝对进得了前五。

    第二人名唤季有伤,排名亦在自己之前。其人善使一对圆盾,盾锋锐利如刃,可攻可守,十分难缠。

    第三个是郝师虎,专精内家朝元指力,五指如钢似铁,能够裂金断石,乃是数一数二的内家高手。

    最后一位名叫朱鉴封,一身的金钟罩铁布衫,内外横练,已至登峰造极,几乎没有死穴。此人曾与阿狗一同刺杀过洪祥龙,也是那一役中仅存的两人之一。

    阿狗扫了眼四人,言辞中略有调侃。“咱们大家相识一场,诸位能前来相送,阿狗感激不尽!不如进来喝杯茶吧?”

    季有伤神色肃然,冷着脸道:“那茶是殷姑娘为你饯行的!我们兄弟无福消受,你自己享用吧!”

    “咱们从前也算有些交情,何不给兄弟留条生路?”阿狗为难道。

    牛衡山听他如此,插口说道:“好啊!只要你不走,咱们也不想与你动手!虽然杀你也有钱拿,可风险太大,并不划算!”

    阿狗眉头轻挑,好奇地问道:“哦?杀我竟然有钱拿?敢问我这人头价值几何?”

    牛衡山见状,撇了撇嘴,瓮声回道:“三千两银子!”

    阿狗听罢,摇晃着脑袋,轻声叹道:“怎么才三千两?这么少!你们四人如何够分?”瞧那说话的语气,他似乎对这价格很不满意。

    站在一旁的郝师虎看他这般模样,不由得补充道:“不是三千两银子四个人分,是每个人三千两!这个价钱不算少了!当今武林,过万的人头已经不多!值得庆幸的是,你算一个!而且,这笔悬红是拜雨亭出的,不会被抽取佣金,是难得一见的好买卖。”

    季有伤接口道:“作为杀手,你的人头能有这般价钱!应当知足!”

    阿狗的神色有些古怪,感慨道:“真没想到,我这脑袋竟也有一天会变成买卖!报应啊!真是报应!”说话间,他还用手拍了拍自己的脑袋。

    季有伤道:“干我们这行,不能相信报应!若是信了,就会落到你这般下场。”

    阿狗暗自撇嘴,反问道:“我这般下场?听你这话,怎么好像我必死无疑?”

    牛衡山见状,朝向阿狗道:“咱们五人同为十二煞,彼此都知根知底!如今的局面,以四打一,你觉得自己会有胜算?”

    阿狗想了想,竟是认同道:“听你这一说,我的胜算的确不大!”

    “其实,我有些想不明白,既然你要离开,又为何要回来?若你了结生意就躲藏起来,我们不见得能找得到你!”季有伤道。

    阿狗听了对方的疑惑,一时竟有些愕然。其实,他也说不清楚,自己为何要回来。可无论是什么原因,他终究还是回来到这里!而一旦回来,有些事情就不得不面对。

    他清理着难言的思绪,茫然地回道:“我也不清楚为何要回来!也许只是想有个交代!谁知道呢?”

    “交代?这种时候,你竟还想有个交代?”季有伤道:“哈!你今天恐怕真的要交代在这里!”

    郝师虎盯着厅中的阿狗道:“我们几个很久都没有这样说话了!恐怕,这也是最后一次了!”

    “好了!不说了!动手吧!”阿狗摆了摆手,环顾着四周道。

    话音方落,众人的神色就尽皆一凛。

    最先出手的,竟是一直都没有说话的朱鉴封。只见他一记老拳呼啸而来,砸向了亭中的阿狗。剑序引之红玉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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