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阳初升,天光微亮。

    此时此刻,留夜侯府内戒备森严,凝重的气氛令人窒息。

    秦武阳把留夜侯救回府中,不敢稍有耽搁,赶紧通知了几位公子与六夫人韩氏。

    众人得到消息尽皆骇然,纷纷守在候爷的卧房门前,静立等候。

    赵奕赶到时,门前的庭院中已挤满了守候的众人。他抬眼观瞧,立时便看到赵信和赵越已先自己一步守在了门前。不过,卧房的大门紧紧闭合,房内安静无比,听不到丝毫的响动,也不知道内中的情况如何!

    他瞧见这般,连忙快步上前,朝着守在门前的秦武阳问道:“秦管家!我父亲怎么样了?”

    秦武阳听他询问,躬着身子地回道:“还不清楚!请公子在此稍等,郎中正在为侯爷诊治,很快就会有结果!”

    赵奕得到这样的回答,脸上露出了担忧之色,急忙问道:“我能否进去看一看父亲?”

    他这边话音方落,站在一旁的赵信却猛然开口,冷言讥讽道:“二哥!何必惺惺作态!此处这么多人,并不只有二哥担忧父亲的安危。”说着,他眸光微凝,继而道:“再说了!父亲若想见你,自然会让你进去!父亲若是不想,你还敢硬闯不成?似你这般心焦,莫不是别有用心!”

    赵奕受他这般讥讽,顿时面色一沉,正要与之分辩,却不想还未等开口,就被秦武阳抢先打断。

    “两位公子稍安勿躁!侯爷方才清醒了片刻,曾有话交代。请诸位公子在此等候,不得入内。”

    赵奕听了这话,朝向秦武阳问道:“秦管家!这到底是怎么回事?父亲怎会受伤?”

    随他这一问,众人都将目光投向了秦武阳。

    秦武阳感受到众人的目光,连忙躬身回道:“具体的情况,我也说不清楚!昨天晚上,我见到西城燃起烟花,知道侯爷遭遇了危险,就带上护卫前往驰援。可才行至半途,便与侯爷相遇。侯爷见到我们,当时便晕了过去。等回府上,也仅仅是清醒了片刻,又再次昏厥。直到现在,也没有再次苏醒。”

    守在一旁的赵信听到此处,猛地上前一步,质问道:“父亲的身边不是有赵铁剑吗?他怎会没能保护好父亲?”说话间,他扫了眼四周,冷着脸问道:“他人呢?”

    秦武阳垂下了眼眸,神色黯然地回道:“裕兴兄为了保护侯爷,已经力战身亡。”

    赵奕得知赵裕兴身死,一时愕然呆立,沉默了半晌后才回过神来。“秦管家赶到的时候,可有看到那凶手的样子?”

    秦武阳被他追问,却是无奈地摇了摇头,羞愧道:“当时夜色太浓,我寻到侯爷时,只看到了几个人影消失在街角尽头。想要追赶,已是来不及了。而且,侯爷身受重伤,急需医治。我也不敢耽搁,只能赶回侯府。”

    赵奕思索了稍许,复又问道:“那敢问秦管家,可知道父亲为何要深夜出府?又是在哪里遭遇的伏击?”

    秦武阳苦着脸回道:“不清楚!侯爷的事情,怎是我这下人能够过问。至于在何处遇到得伏击,应是在西城!但准确的位置,我也无法确定。”其实,有些事情,他并没有实话实说。那个西城小院,他曾去过一次。但那处所在,乃是候爷处理阴私的地方。因此,没有侯爷的吩咐,他也不敢告知几位公子。

    正在几人说话的时候,身前的房门从里面被人打开,一名年近古稀的郎中自屋内走出。这郎中姓李,活人无数,医术非常了得,在这城中十分有名望。无论哪家府上的贵人身子不爽,都会请他观瞧。

    众人瞧见李郎中从屋内走出,立时都围上前来,七嘴八舌地朝他问道:“老先生!侯爷的伤势如何?”

    李郎中被众人围在中央,根本没有开口的机会,只得连连摆手,示意众人安静。等众人不再说话,这才好整以暇,缓缓说道:“诸位公子放心!侯爷的伤势虽重,却已无性命之忧。我已开好了药方,只需按方抓药,慢慢修养,便可无碍!”说着,他稍作停顿道:“不过,几位公子要心里有数。侯爷的年纪也不轻了,即便将伤养好,恐怕也无法恢复到从前。”

    赵奕知晓了父亲的状况,朝向李郎中感激地施礼道:“有劳先生费心!敢问我父亲何时能清醒?可有说过要见我们?”

    李郎中见赵奕的询问,朝其回道:“没有!侯爷服用过药汤,刚刚睡下!并让我告知秦大管家,请诸位公子立刻回房!从即日开始,任何人都不得离开侯府。”

    赵信一听这话,大为不解地问道:“嗯?怎会这样?是父亲通知我们在此等候,为何没有相见,便让我等回去?”

    李郎中看了眼赵信道:“我只是传达侯爷的吩咐,内中因由我不清楚!”

    秦武阳不敢让众人过多询问,迈步来到李郎中近前,悄悄地嘱咐了几句,莫将侯爷受伤的事情泄露出去。随手招来下人,将之送出侯府。他自己则转过身来,朝向在场的众人请手道:“既然侯爷有话,诸位还是请回吧。”

    赵奕见事不明,心中生出了疑惑,也不知父亲这般举动,是恍惚下的安排,还是在有意试探着什么。可现在的自己又见不到父亲,根本得不到准确的消息。眼见无可奈何,只得朝向秦武阳拱了拱手道:“既然如此,还望秦管家帮我等好好照料父亲!若是父亲醒来,请立刻通知于我。有劳了”言罢,他又客气了几句,这才转身离去。

    赵信看到赵奕离去,不由冷哼了一声,也自顾迈步回转。

    始终守在一旁没有说话的赵越,瞧见赵信离去,便也紧随其后跟了上去。他刚一出来,便压着嗓子,朝向赵信问道:“父亲怎会在此时出事?三哥觉得会是谁在背后下手?”

    此时的赵信思绪烦乱,根本就理不出个所以然来,听到赵越询问,不耐烦地敷衍道:“我怎会知道是谁在背后下手?老头子的行踪一向飘忽不定!有什么举动,也不会告诉你我!现在出了这样的事情,除去他自己,没人知道是怎么回事!”

    他眼下的心境十分复杂,有三分悲伤,三分恼怒,三分茫然,外加一分庆幸。这两天发生的事情,令他云山雾罩,有些瞧不真切内中的因由。先是老四被杀,随后父亲被刺。真不知道这些事情,对他来说,是机遇还是噩梦。同时,他也感到了一阵阵寒意,正不知来自何方涌向自己。

    赵越也看出了赵信的担忧,迈步考上前来,小声地试探道:“三哥!我倒是有些猜测,但没有证据相佐,不知是否有用”

    赵信扫视着赵越,皱眉道:“有什么话,你就直说!是否有用,我自会判断。”

    赵越稍稍沉默,斟酌着言辞道:“三哥!你说父亲遇刺一事,会否与二哥有所牵扯?”

    赵信撇了撇嘴,不屑道:“哼!他有这胆子?就算他有这胆子,也没这个能为!”

    赵越发觉赵信并不认同自己所言,只得继续循循诱导。“三哥莫要不信!你仔细想想,父亲为何会深夜离府?必然是有很重要的事情!否则,不会如此!”

    赵信被他这一说,似有恍然道:“你是说,父亲已经查到老四被杀的线索?”

    赵越微微颔首,肯定道:“极有可能!也正因如此,那杀人者才会担心真相暴露,要加害父亲!”

    赵信略一沉吟道:“嗯!有几分道理!不过,这不足以证明,老二就是背后的主谋。再说了,老头子加上赵裕兴,这两人的能为何人敢敌?以老二的手段,只怕还不够瞧的!”

    “三哥!你仔细想想!父亲深夜出府遭遇伏击,对方能一击得手,显然是掌握了父亲的行踪。所以说,定然是府内有人通风报信。而且,若父亲查出杀害四哥的凶手真的是赵奕。那赵奕必然会失去继承爵位的资格,更有可能性命不保!在这种情况下,谁能保证他不会狗急跳墙!”赵越瞳仁流转。“至于,这动手行凶之人!别忘了!那个白沐可始终都没有抓到!”

    赵信听完赵越的分析,思索良久道:“听你这一说,老二的确有可能兵行险着。但此事仅凭推测无法定罪,必须要有相应的证据。”

    赵越道:“嗯!想要证据恐怕不易!我们眼下受了限制,无法离开侯府,根本就无法进行调查。而且,父亲也不会让你我插手其中,此事的确有些为难!”

    赵信的目光变得渐渐阴冷,似乎压抑着某种狠戾。“证据这东西,不一定要真的!只要有所指向,便能成事!你可有办法?”

    赵越听了赵信这话,知道他已做下了决定,遂假作迟疑道:“这办法倒不是没有!不过,很难绕过父亲那关。”

    “哼!老头子就是太过偏心!若非他舍不得老二那病种,事情怎会闹到今天这局面!”赵信的脸上写满了怨怼,咬牙说道:“不行!这件事情必须得绕过父亲!”

    赵越看他如此坚持,心下狂喜,嘴上却为难地说道:“其实,想绕过父亲也不是没有办法!只是,此法有些大逆不道,身为人子实在不好为之”

    赵信见赵越已有了办法,却又支支吾吾不肯明言,脸色不由一沉。“哼!大逆不道?既然你已经想了,难道还怕说出来吗?”

    赵越被他这一说,顿时满脸的尴尬。“三哥!这是哪里话”

    赵信斜眼眯着赵越,不耐烦道:“莫要故作吞吐!直言吧!”

    赵越假作无奈,咬了咬牙道:“其实,办法也简单!只需在药汤中加些迷药,令父亲昏睡。然后,再散播谣言,说父亲伤重命危。到时府上群龙无首,三哥便可挺身而出,指责赵奕乃弑父杀弟的凶手,把所有的矛头都推到他身上。如此一来,咱们便可掌握主动,立于不败之地。想要什么证据,还不是任凭我们的心意。”

    赵信权衡着对方的提议,迟疑道:“嗯!主意倒是不错!可若没有老头子坐镇,我们恐怕压不住老二!”

    赵越盯着赵信,补充道:“我们若压不住他,可以到城外去请大伯父”剑序引之红玉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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