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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蒋秀芳没有回答,显然没有听懂。

    “你现在每天一班吗你上不上机子”

    “我不上机子。”

    “一个月多少钱”

    “够用。”她脸红了。“我也不想用钱。”她温顺地加上说。她重新有拘束。她们沉默

    很久。

    “我真想不到你会跑出来但是很好,我觉得很好”蒋纯祖说了掠头发,显然因

    这个妹妹底倔强和柔顺而有大的激动。“不过我觉得”,他看着这个妹妹,“不要相信这些

    哥哥姐姐你没有事的时候读一点书吗”他问,兴奋的笑着。“她借给我。”蒋秀芳

    说,指陆积玉。

    “什么书”

    蒋秀芳直率地翻开被盖,拖出一本书来,那是巴金底小说家。

    “啊”蒋纯祖说,含着一种嘲弄笑着看着陆积玉。但立刻变得严肃了。

    “好,我等下再来。我出去看看。”他说,走了出去。走到门口他想起来,七年以前,

    或许更远些,他在蒋淑媛底葡萄架下吻过这个陆积玉,向她说,他们要永远在一起。

    蒋纯祖走出以后,她们沉默了一下。但一开始说话,便生动起来了。

    “他什么时候来的”陆积玉问。

    “刚来。我莫名其妙,他变了啊,是吗”

    “是的,我也这样觉得。大家不知道他为什么甘心在乡下教小学,弄得那样穷”陆积

    玉说,沉默,眼里有温柔的,明亮的光辉。她无声地笑了一笑,显然她想起了往昔,美丽

    的、诗意的往昔:所有的事情混淆在一起。

    “你记得苏州底那个亭子吗”她问。

    “你是不是说,他和明栋打架,爹爹打他们”蒋秀芳快乐地问,脸发红。

    “是的,是的那时候我记得我多么小啊我记得淑华娘娘说:你们看呀,积玉有窗台

    那么高了窗台那么高,那一点小,多好玩”她笑着指窗台现在是这个窗台;

    “我一直记得我有窗台那么高”她笑出声音来。她底温柔的、青春的身体只有窗台那么

    高,她觉得是愚蠢,可笑,然而幸福的。这一定表现了这个,因为蒋秀芳笑着向她底身体看

    了很久。

    “我那时候比你矮。”蒋秀芳柔顺地说。

    “你记得不记得他们用棍子打癞蛤蟆,把你吓哭了”“我想想看”蒋秀芳说,闭上

    眼睛;“记得,好像昨天哩”她说。

    她们重新沉默了。各人回忆着往昔,那不再是共同的。“你记不记得,我们住的,就是

    池子前面的那棵桂花树”蒋秀芳小声问,严肃地看着她。

    陆积玉严肃地点头。

    “我来向你辞行。”陆积玉小声说,异样地笑了笑。“我明天就到重庆去,一个朋友介

    绍我到她们底会计科去,她底叔叔在那里当主任。”她迅速地说。“晚上,你一定要到我家

    里去吃饭”

    “晚上我有班怎么办你怎么不早些告诉我”蒋秀芳问。蒋秀芳觉得陆积玉并不

    把她当做最好的朋友,因此有些失望。她底失望使陆积玉感到愉快,显然陆积玉愿望着这样

    的效果。年轻的女子们随时有这种深刻的矜持,因为她们觉得生活是难受的,因为她们,为

    了将来的矜藉,惧怕现在的热情。她们希望怀念,希望纯洁的,悲伤的矜藉,惧怕现在的浓

    烈的热情和伴随着这些热情的难受的扰乱和痛苦。

    所以陆积玉离别得非常冷淡;没有人知道她底激动。蒋秀芳有苦恼,觉得孤单但不

    能够表现给朋友知道。她同样地有一种矜持,此外她耽心自己做错。她说,晚上有班,她不

    能够来;明天早晨她一定来送行。

    蒋纯祖没有再到妹妹处来,他只匆促地到陆牧生家去了一趟。沈丽英留他住一夜,他不

    肯答应。他说,他在晚上以前要赶过江去,因为有一个朋友在等他。走出门,穿过田野的时

    候,他遇到了赶回家来的陆积玉。道路很狭窄,**的,积水的田野上吹着冷风。陆积玉远

    远就看见了他,想到,在这样冷的天气里,他穿得这样单薄。蒋纯祖注视着她,眼里有沉思

    的表情。在相隔只有一两步的时候,不知为什么缘故,他们都突然地羞涩,慌张了起来。他

    们似乎都明白对方的情绪,他们都脸红。蒋纯祖不自然地笑着向陆积玉点头,陆积玉站下来

    给他让路。他们找不出一句话来说。陆积玉严肃地看着他。

    蒋纯祖走了过去,不安地回过头来。陆积玉仍然在看着他。

    “我走了”他说,兴奋地笑了笑。

    “不玩一会么”

    “不。我要过江去,一个朋友在等我。”蒋纯祖特别诚恳地说,表示他对她决不说谎。

    他迅速地走过吹着冷风的田野。“我们这样地会见,又这样地离别在小的时候,我们不

    是这样的”蒋纯祖想。

    第二天黎明,蒋秀芳来敲陆积玉家底大门。夜里落了雨,门前的桑树和槐树上挂着水

    珠;天气仍然灰暗,并且凉气逼人,但空气是新鲜的:一切是静穆的。厂区里灯火未熄,传

    来微弱的声音。姑妈打开门。

    沈丽英在生炉子。陆积玉从房里走了出来,脸色异常的苍白,显然夜里没有睡好。离别

    的时候,大家送到门口;大家要送到江边,陆积玉拒绝了。陆积玉痛苦着,但显得异常冷

    淡。她和蒋秀芳在路上不说话,但到了江边的时候,陆积玉显出了激动。

    这是被急促的情况引起的:轮船上面已经吹了哨子。挑行李的工人跑起来,陆积玉惊慌

    地跟着跑起来。蒋秀芳追到囤船上,陆积玉迅速地塞了一件东西到她手上,跳到船上去。

    轮船移开了。陆积玉站在舱口,眼里有泪水,注视着蒋秀芳。她举起手来;蒋秀芳看见

    她底憔悴的嘴唇在颤动,但未听见声音。

    蒋秀芳注视着轮船远去。囤船在波涛上摇荡。蒋秀芳打开了陆积玉塞给她的信,看见了

    一张很小的照片。

    在这张照片上,陆积玉笑着,但脸色很憔悴;微张的嘴唇显得更憔悴。

    蒋秀芳走出囤船,读着信。

    “我不知道人生,我现在一点都不记挂家里,我不知道我会不会回来。我想到很远的,

    没有人的地方去,因为一切都是丑恶的,但是我有点怕。你能够逃那么远的路出来做工,难

    道我不能么我们女子不能爱什么人,我现在不再做梦。我的梦早就破灭了,我担心有那一

    天总之,我们将来是不知道的,但是我底心已经冷了希望你来信给我,常常去看看我

    祖母积玉在深夜里的灯下写。”

    “又,我们不知道什么时候会见面,想起来真是伤心”蒋秀芳站下来,回头看江面。

    蒋秀芳流泪。

    “还不是和你一样,我底心早就冷了”她说。她听到波涛底拍击声和江上的风声,她

    心里觉得荒凉:她觉得,失去了朋友,她在人间已完全孤独了。

    在广漠的人间,年轻的女子们觉得孤独,心里觉得荒凉。她们底纯朴的心,她们觉得已

    经冰冷了。她们底这种不属于社会理论和道德,伦理底范围的可爱的虚无主义,是被上一代

    的人们底痛苦和不幸,以及这一代的人们底动乱和破灭教育起来的;因为,人们生存底目

    的,是保卫自己,并求得生活。

    第11章

    蒋纯祖到乡下,到这个石桥场来已经一年。这里离重庆两百里,离王定和底纱厂所在的

    地方七十里,是有名的产米区,就是说,是大地主们底王国。石桥场肮脏、狭窄、丑陋,连

    它底周围差不多有一两千个家庭,有些已经破落,大半是贫穷得无以为生。在这片秀美的、

    富饶的土地上,有无数的那种叫做人家的阴湿的地窖和穴洞,经常地发生着殴斗、奸淫、赌

    博、壮丁买卖、凶杀、逃亡。唱着哥老会底江湖的悲歌。在这些地窖和洞穴中间,矗立

    着大小地主们底被树丛围绕着的古旧的碉楼和庄院。

    在这里,有过激烈的斗争;现在开始了另一个斗争。从往昔的时代留下来的人物,以教

    书为生,在这片土地上悄悄地生活着;好像是很偶然地,他们和新来的青年们遇在一起了。

    蒋纯祖最初在小学里教书,后来,因为地主们撤台,董事会不再存在,就成了这个小学底校

    长了。实际地支持着这个小学的,是张春田,从往昔遗留下来的人物之一。张春田八年前从

    上海跑回成都,六年前又从成都跑回石桥场:他卖掉了一部分田地,创立了这个小学。但他

    自己并不教书,并且不担负任何名誉。他底岳母抽鸦片,妻子迷恋赌钱,他底家庭很糟。他

    是人们常常在乡场里遇到的那种愤世嫉俗的人,他甚至是有点玩世不恭的人,假如人们不知

    道他底历史和他底忧郁的希望的话。他整天地坐茶馆;从他底这个堡垒里,他以最恶毒的方

    式轰击他底故乡。

    蒋纯祖最初认为他是故意如此,后来明了,这一切就是他底生活。蒋纯祖最初认为他是

    根据着什么一种理论的,因为孙松鹤曾经说过,他是无政府主义者,但后来知道,他是决不

    信奉什么理论的。他极端地仇视理论。

    另一个往昔的时代留下来的人物,王静贤,大家叫他为王老先生,经常地读着古书,他

    底眼睛快要瞎了。这位老先生不再懂得现代,但希望得极鲜明,他无比地崇奉着青年。他底

    友情最初使蒋纯祖异常的惊喜中间经过了一些忧郁的色调到了最后,就成为他,蒋

    纯祖底最严肃、最深刻的回忆了。这种友情,在蒋纯祖,是以他底那种好胜心和宗教般的狂

    热开始的,因为孙松鹤使他知道了这位老先生底历史。王静贤最初和他说故事。在第一次的

    谈话里,老人便一见如故,对蒋纯祖表露了他底对现代的渴望。蒋纯祖送了他两本新的杂

    志,期待着效果。第二天他把杂志带来了,要蒋纯祖讲给他听。蒋纯祖,在热情中,整整地

    讲了一个上午,最后依然要他亲自看一看。但由于不懂、不习惯,他永远没有看。以后总是

    如此。老人极其谦虚地要求蒋纯祖和孙松鹤讲解那些哲学的、社会的、政治的问题。老人不

    知道现代的人物,他无限地崇拜着他底那个时代的那些人物;另一方面,张春田则什么也不

    崇拜。老人有时怯懦而怕事,这在最后表现了出来。他是那样的单纯,容易受伤;往昔的残

    酷的创伤,差不多整个地把他摧毁了。

    蒋纯祖来到孙松鹤这里,最初注意到的,是张春田底往昔的学生赵天知从这个名

    字,蒋纯祖体会到一种嘲笑和刁顽。赵天知底全部的经历,的确是充满了对这个社会的那种

    嘲笑的、刁顽的猛烈的性质。他是穷苦的农家的儿子,是一个瘦小的青年,他底经历是

    可惊的。他在蒋纯祖来到前的一个月才从远方跑回来。他结过两次婚,两次都非常的奇特,

    他并且多次地从敌人底刺刀下逃生:仅仅是这个,已经使蒋纯祖非常的希奇了。他是猛烈

    的、狡猾的、放纵的人。孙松鹤批评他胡涂,在这个圈子里,只有孙松鹤如此严厉地对待

    他,差不多大家都喜爱他,那些女同事们对他特别的好,因为他忠实、乐天、驯良。那些女

    同事们都敬畏孙松鹤和蒋纯祖,她们觉得,前者是冰冷的、高超的人,后得是骄傲凌厉的、

    高超的人:她们底感觉在一切时候总近于真实。

    那种理想主义式的高超的个性,那种负荷着整个的时代的英雄的性质,那种特殊的忧郁

    病,对于平凡的生活,造成了冰冷的感觉。赵天知在这两者中间作着调和。他尊敬孙松鹤和

    蒋纯祖,但他爱另外的人们。

    乡场上的生活,头绪是非常复杂的。整个的是非常的忧郁的。蒋纯祖底那种英雄式的梦

    想,很难适应这一切。在他底周围;有朴素的,优秀的乡下女儿,他看得出她们底好处,但

    不需要这种好处;有庸俗的乡场贵族的男女,他简直不知道他们怎么配是他,蒋纯祖底敌

    人;有昏天黑地的地主,他无法在他们身边坐五分钟;有一切怪诞的人,一切不幸的生活,

    他不知道怎样才能忍受。但都市生活底豪华的门已经对他紧闭,因为无限地蔑视那一切,他

    就在这个田园里做着悠远的、忧郁的梦了。

    他在上海的一个团体里认识了孙松鹤。孙松鹤严峻,克己,蒋纯祖认为他是这个时代感

    情。这是严肃而明确的,但这里面不是没有那种从不自觉的样式开始的冲突的,因为他,蒋

    纯祖,觉得应该有更高,更强烈的东西。在这里他辩护了自己底弱点。面对着全世界,他养

    成了一种英勇的,无畏的性格。他觉得假如他坏,别人就不会更好;他很有那种渗透到别人

    底深处去的能力。但即使在这样想的时候,他心里的某些圣地,他底一些神圣的导师们,那

    些偶像,是没有被动摇的,它们只有更光辉。他底这种个性很使孙松鹤惊动。但他们很能互

    相理解,特别因为他们都坦白而诚实在最大的限度上讲,他们底友情,是像赵天知和他

    底先生张春田底友情一样的动人在最大的限度上讲。

    孙松鹤,在别的事情惨痛地失败了以后,从他底父亲那里得到了一些钱,到这个乡下

    来,企图干一点实际的事业。他只是想经验一下这种生活,并赚一点钱,以便将来扶助流亡

    的、贫病的朋友。蒋纯祖是根本不能做生意的,他却能做一点点然而只是一点点。在

    他,因为读书、思索,还是最重要的,所以赚钱的事,不得不是勉强的、次要的了。他雇了

    一个工人,事务上面他请赵天知料理。在这个乡间,面粉底销路是颇好的,但因此面粉厂就

    很多。到了一家资本雄厚的面粉厂在水力最大的地点开设起来的时候,孙松鹤便完全失败

    了。到了最后,大家底处境非常恶劣,赵天知闹出无数的事情来,一切便不得不抛弃了。而

    在孙松鹤本人,这就成了他底理想底最大的挫败:人们往往是到了事后才明白现在的一切底

    意义的。

    石桥场底生活,到了后来,才被看出一种内在的气魄和壮烈的样式来,在当时,人们是

    非常的苦恼。没有一件事情是被良好地应付下来的;有很多斗争,是胜利了,然而是悲惨

    的。一切是无次序,无计划的,因为大家底性格和见解是那样的不同。但大家,在这样的时

    代,是结合得那样紧。

    一切都牵联到另一面,即他们底乡场仇敌底那一面。首先这批人是张春田和赵天知底宿

    命的仇敌,后来便成了这个自然地形成的集团底可怕的仇敌了。石桥场算是繁华的,逐渐地

    被上级的党政机关注意了起来;那些仇敌们,那些乡场的公子哥儿们,便和上级机关结合了

    起来。这首先是因为税收,兵役等等的关系。这些公子哥儿们,多半曾经在城里鬼混过一些

    时候,回来的时候,就穿着西装,他们自己称为洋服;带着一种豪气在街上昂着头行走:这

    种情形,是小地方所特有的。在偏僻的乡场里,这种庸俗的,人面兽身的样子,是特别刺眼

    的;蒋纯祖第一眼看见他们,便确信他们是这个地面上的最脏的东西和最卑鄙的物类了。他

    们底服装底样式和质料总是最好的,但无论如何你总觉得不相称异常的丑恶。尤其是那

    些带着高跟鞋和口红回来的地主的女儿们。在大城市里面的这种卖淫,大家是不大觉得的,

    在乡下,一切就两样了。连同着一个扭着屁股走路的小旦这是一个高大的汉子一起,蒋

    纯祖们称他们为石桥场底文化。

    这些乡场的新兴贵族们,办了中心小学,另外办了石灰窑,小的煤矿,和面粉厂。斗争

    就是从这里开始的。张春田占领了一个茶馆,他们占领了另一个。张春田攻击中心小学底校

    长何寄梅是某个地主的儿子:攻击石灰窑主人周国梁在城里偷东西;张春田连祖宗八代都骂

    到,显然骂人很使他快乐。

    两个学校中间有房产底纠纷。张春田底学校和临近的石灰窑有地皮的纠纷。一九三九年

    夏秋,中心小学底校长何寄梅得到了乡公所主任底位置,张春田底小学底董事会被颠覆,仇

    恨就入骨了。同时发生了另外很多事情。最痛苦的是贫穷。张春田底田地卖光了。

    蒋纯祖到姐姐的地方借钱的时候,正是争斗最凶,大家最窘迫的时候。蒋纯祖底健康损

    坏了。但不管他怎样痛苦,他仍然突然地有乐观的、辛辣的、嘲笑的心情。这就是他底性格

    底最动人的地方。会到妹妹和陆积玉,他觉得很感动。

    他,蒋纯祖,久已觉得他丧失了一切了,但突然地他觉得他得到了一切;虽然时间很短

    促,他有快乐的、辛辣的、嘲笑的心情。他觉得,经历生活,看见、并感觉各样的生活,是

    有益的,这就是人生底目的。他记得,去年,从城里出发到石桥场来的时候,他是抱着如何

    悲凉的心情。

    想起那一切,想起那个高韵,他都要战栗。有一些时候他觉得那一切是完全的丑恶,另

    一些时候他又觉得它们是完全的光明,美好。因为人类是要生活下去的,时间使一切消隐、

    突出、晦暗、或显出光辉。他怀念高韵,有着渴慕的、凄伤的、温柔的心情;但他又冷酷地

    批评,并诅咒她。他确信她必定要灭亡,他等待着她底灭亡。在最初的半年,他确实只是为

    这而生活的。激厉人们的,往往不是什么抽象的、理论的、理智的东西,而是这个人间底各

    种实际的热情。

    他记得他怎样来到石桥场:那是一个晴朗的、美丽的秋天早晨。前一夜他是焦躁地在十

    里外的一个小镇上度过的,住在一家“鸡鸣早看天”里面。从城市里面逃亡出来,他觉得这

    脏臭的“鸡鸣早看天”是最高贵的。这种心情是很容易理解的。第二天黎明他出发了,阳

    光、田野、一切都使他兴奋。他把他底目的地理想化了。当他看到了腾着灰蓝色的烟气的、

    房屋稠密的、在坡地里微微倾斜着的石桥场的时候,是多么兴奋。接着有美丽的、异常动人

    的景象。当他和他底担行李的案子走下斜坡来的时候,他所突然看到的那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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