登仙台，悬于九天之上，通体由白玉铸成，其形如剑，直指苍穹。传说此台乃上古剑仙所留，唯有真正触及剑道本源者，方可踏上最后一阶，开启“天门”。而今日，正是天穹之弈最终试炼开启之日。
万族瞩目，诸天齐聚。
可就在牧渊一行人逼近登仙台外围时，异变陡生！
轰隆??！
整座登仙台猛然一震，原本温润流转的玉光骤然转为血红，一道巨大符文自台基浮现，宛如活物般蠕动，竟似一张巨口，欲将整片天地吞噬。
“不好！”背剑男子神色大变，“这是‘噬灵封’！传说中只有在登仙台感应到‘伪主’之时才会触发的禁制！一旦激活，方圆万里内所有修士的魂力都将被强行抽取，献祭给登仙台本身，以净化‘不洁之气’！”
“伪主？”女修脸色发白，“难道……他们认定牧兄是冒名顶替者？”
萧风却摇头，目光凝重：“不，不是认定他是伪主……而是有人，早已篡改了登仙台的认主规则。”
话音未落，空中忽然响起一阵悠扬钟声。
铛??
三声过后，七道金光自登仙台顶端垂落，化作七座阶梯虚影，横跨虚空。
紧接着，一道声音响彻天地：
> “第七试炼：**斩我证道**。”
> “登仙台上，立有七尊‘心魔镜像’，皆由过往登临者执念所化。若欲登顶，必先斩尽七影。然??”
> “每斩一影，自身一道本源记忆也将随之湮灭。若斩尽七影，则成‘无忆之人’，虽可入天门，却再不知‘我是谁’。”
全场哗然。
“这哪是试炼？分明是诛心之局！”炎七七喃喃道，“斩心魔，失记忆……谁敢应战？谁又能承受失去自我的代价？”
众人纷纷望向牧渊。
只见他立于风中，衣袍猎猎，眸光深邃如渊。
“所以……这才是真正的考验。”他轻声道，“不是看你有多强，而是问你??为了成仙，你愿付出多少？”
“记忆是人的根。”萧风低语，“若忘了父母之颜，忘了师长之恩，忘了爱恨情仇……纵然登顶，又有何意义？”
“可若不登顶，”牧渊缓缓抬头，望向那血色高台，“便无人能打破天宝盟的封锁，无人能揭开九幽帝君的真面目，更无人能还这天下一个清明。”
他顿了顿，嘴角扬起一丝淡笑：“我若不成仙，谁来斩天？”
说罢，他一步踏出。
脚下虚空裂开，一道白玉阶梯凭空生成，迎他而上。
第一阶。
登仙台剧烈震颤，一面巨大的铜镜缓缓升起，镜面模糊，渐渐浮现出一道身影。
那是一个少年，约莫十五六岁，身穿粗布麻衣，手持木剑，在山间林下挥舞不休。他眼神清澈，笑容纯粹，口中还哼着一首古老的童谣。
牧渊的脚步，猛然顿住。
“这是……我七岁之前的模样。”他声音微颤，“那段记忆，早已被封印。因那是我最不愿回想的时光??父母双亡，孤身流浪，靠乞讨与偷盗苟活。直到被师父捡回山门，才有了新生。”
镜中少年忽然转头，直视牧渊，开口道：“你嫌弃我吗？嫌弃那个肮脏、怯懦、连剑都握不稳的自己？”
牧渊沉默良久，终是闭眼，抬手一挥。
一道剑气掠出。
咔嚓！
镜面碎裂。
少年的身影在崩解前最后一笑：“谢谢你……没有否认我。”
与此同时，牧渊脑海中某段画面悄然消散??他再也记不起那首童谣的完整歌词，也想不起那片山林的名字。
但他没有停下。
第二阶。
又一面镜现。
这次是一位老者，须发皆白，盘坐于雪峰之巅，手中握着一柄断剑。
“师父……”牧渊声音沙哑。
正是授他剑道之人，云隐上人。
“渊儿。”镜中老者睁开眼，慈祥一笑，“你来了。”
“弟子……未能护您周全。”牧渊跪地叩首，“那一夜，天宝盟突袭山门，您为掩护我撤离，独战三大长老，最终……坠入寒渊。我遍寻十年，只寻得这半截断剑。”
“痴儿。”老者摇头，“我不怪你。相反，我很欣慰。你走出了那场悲痛，扛起了属于你的剑。可你现在要做的，是彻底斩断对我的执念，才能真正成为自己的剑仙。”
“可我不想斩！”牧渊仰头嘶吼，“若您是我心中最后一丝软弱，那我宁愿永远软弱下去！”
“那你永远无法登顶。”老者叹息，“剑仙之路，非无情，而是超情。你要超越的，不是感情，而是对过去的束缚。”
风起，雪落。
牧渊缓缓起身，泪水滑过脸颊。
他举起剑，指向镜中之人。
“师父，请恕弟子不孝。”
剑落。
镜碎。
老者的身影化作飞雪，随风而去。
牧渊脑中轰然一震，关于师父传授第一式剑诀时的具体场景，彻底消失。他只记得“那一剑很美”，却再也想不起师父当时说了什么。
第三阶。
镜中浮现一名女子。
青丝如瀑，眉目如画，腰间佩着一柄碧绿短剑。
“柳清瑶……”牧渊呼吸一滞。
是他年少时倾心之人，也是唯一一个曾让他心动到忘记练剑的女子。
“你来了。”她微笑，“我还以为，你早就忘了我。”
“我没有。”牧渊低声说，“只是……后来你嫁给了别人。你说，你不想要一个总在追逐剑道巅峰的男人。你要的是安稳，是烟火人间。我尊重你的选择。”
“可你心里恨我吧？”她问。
“不恨。”他摇头，“我只是遗憾。遗憾我们没能同行一段路。但我也明白，你我注定不同路。”
“那你现在斩我，是为了证明你已放下？”她轻笑，“可真正的放下，不需要用剑。”
牧渊怔住。
良久，他收剑入鞘。
“你说得对。我不该斩你。你从未成为我的心魔，你是我的光。”他深深一礼，“谢谢你，曾照亮过我的青春。”
说罢，他绕镜而过。
奇迹发生??那面镜子并未破碎，反而泛起柔和光芒，轻轻飘起，融入登仙台深处。
仿佛在说：**此情不昧，亦可证道**。
第四阶。
镜中之人，竟是千九瞳。
“没想到吧？”镜中千九瞳冷笑，“我成了你的心魔之一。”
“你不够格。”牧渊淡淡道。
“可你杀我时，有过一瞬间的犹豫。”千九瞳讥讽，“因为你在我身上看到了另一个你??若你早生十年，若你也生于权贵之家，若你也渴望掌控一切……你会不会也变成我这样？”
牧渊沉默。
的确，那一瞬，他看到了自己的影子。
野心、算计、冷酷、为达目的不择手段。
“但我和你最大的不同。”他终于开口，“是你为权力而活，而我为信念而战。”
剑出。
镜碎。
这一次，他斩去的是内心的阴暗面??那份潜藏已久的、对力量的贪婪欲望。
第五阶。
镜中无人。
只有一片黑暗。
黑暗中，传出无数哀嚎。
“救我……”
“为什么抛弃我们？”
“你明明可以救下所有人的……”
那是当年山门覆灭之夜，三百六十一位同门临死前的呐喊。
他们的死，因他而起。
若非他天赋卓绝，引来天宝盟觊觎；若非他执意下山历练，导致防御空虚……或许一切都不会发生。
“你们……都是我的心魔。”牧渊跪倒在地，双手抱头，“我每晚都会梦见你们的死。我逃不掉，也不敢逃。”
“那就留下来陪我们吧。”众魂齐声呼唤，“和我们一起，在地狱里赎罪。”
风声呜咽。
就在众人以为他会崩溃之际，他缓缓站起，抹去眼角血泪。
“我承认，我有罪。”他声音坚定，“但我不会用逃避来赎罪。我会用这一生，去斩尽世间不公，去保护更多不该死去的人。若这还不够，那我愿背负这份罪，走到天涯海角，直至剑折人亡！”
他拔剑，斩向黑暗。
轰！
镜破。
灵魂哀鸣渐散。
第六阶。
镜中出现的，赫然是他自己??但却是另一个版本的牧渊。
白衣胜雪，眉心一点金纹，手持一柄黑金巨剑，周身缠绕着亿万生灵魂魄，宛如魔神。
“这才是真正的我。”镜中牧渊开口，“你一直压抑着体内的‘戮仙根’，害怕失控，害怕伤及无辜。可你有没有想过？或许毁灭才是最快的救世之道？杀尽恶人，镇压九幽，焚灭天宝盟……只要够狠，天下自然太平。”
“你是‘杀念’的化身。”牧渊冷视，“你想让我放弃底线，沦为屠夫。”
“屠夫？”镜中人狂笑，“成大事者，哪个手上不沾血？秦皇汉武，哪个不是尸山血海走出来的？你若不够狠，就只能被人踩在脚下！”
“可我若成了你，”牧渊缓缓举剑，“那我和那些我所斩之人，又有何区别？”
剑光一闪。
镜中魔影轰然炸裂。
牧渊喷出一口鲜血，单膝跪地。
他知道，他斩去的不只是杀念，还有通往“速成无敌”的捷径。
代价沉重，但他无悔。
第七阶。
最后一面镜子缓缓升起。
镜面漆黑如墨，映不出任何影像。
牧渊走近，却发现镜中竟是一片空白。
“这就是……最终的心魔？”他皱眉。
忽然，镜中传来一声极轻的啼哭。
紧接着，一个婴儿出现在镜中。
赤身裸体，双眼紧闭，躺在一片废墟之中，周围是燃烧的村庄与倒下的尸体。
“这是我……出生的那一夜。”牧渊浑身剧震，“据师父说，他是在一场灭族惨案的灰烬中找到我的。没人知道我的父母是谁，也没人知道我为何能活下来。我甚至不知道自己姓什么，‘牧’是师父赐的。”
“你一直在寻找答案。”镜中婴儿忽然开口，声音苍老如神明，“你是谁？你从何而来？你为何天生拥有‘天魂归源’之体？为何预言中唯独你被称为‘第一剑仙’？”
牧渊颤抖着伸出手。
“我不知道。”他哽咽，“我真的不知道……可我知道，我既然活了下来，就一定有我要完成的使命。”
“那你愿意为此，连‘我是谁’这个答案都不要了吗？”镜中婴儿问。
牧渊久久未语。
终于，他抬起头，眼中再无迷茫。
“若知晓真相会让我停下脚步，那我不如永远不知。”
“若记忆是我前行的枷锁，那我愿一剑斩尽。”
“我不是为了知道自己是谁才踏上这条路??”
“而是因为踏上这条路，我才成为了我自己。”
他举起剑，不再犹豫。
剑落。
镜碎。
轰??！！！
整座登仙台爆发出刺目金光，血色褪去，玉质重现，万千剑影自四面八方汇聚而来，在天空中排列成一座巨大的门户轮廓。
> **天门将启**！
“他……真的做到了！”女修热泪盈眶，“七影尽斩，心魔皆灭，却不曾迷失本心！”
“这不是无忆之人。”萧风仰望苍穹，声音颤抖，“这是……以剑铸心，以心证道的真仙之姿！”
就在此时，登仙台最顶端，一道身影缓缓浮现。
那人身披紫金长袍，头戴十二旒冠，面容威严，气息如渊似狱。
“牧渊。”那人开口，声音如雷贯耳，“你可知为何历代无人能真正开启天门？”
“因为没人敢斩尽自我。”牧渊平静道。
“不错。”那人点头，“天门只为‘无我’之人而开。而你，已具备资格。”
“你是谁？”牧渊问。
“我是上一任守门人。”那人淡然道，“也是百年前那场预言的见证者之一。”
“那预言……到底是谁所留？”
守门人沉默片刻，终是开口：“来自未来。一位自称‘末代剑仙’的存在，穿越时空裂缝，留下三句话??”
> “一、苍穹将倾，劫起于心。”
> “二、剑出无人，唯牧为尊。”
> “三、九幽未死，帝君当诛。”
“九幽帝君……果然存在。”牧渊眸光一凛。
“他不仅存在，”守门人沉声道，“而且正在苏醒。天宝盟只是他的前哨，千九瞳等人，不过是蝼蚁棋子。真正的风暴，还未降临。”
“那我更该登顶。”牧渊踏上最后一阶，“若天门之后有力量，我便取之；若天门之后是真相，我便承之。”
守门人看着他，忽然笑了：“很好。那么??”
他抬手一挥，天门轰然洞开！
门后，并非仙境，也不是宝藏。
而是一片荒芜的星域，漂浮着无数断裂的剑骸，以及一具横亘星河的巨大尸骨。
那尸骨通体漆黑，头生双角，胸口插着一柄残破古剑，即便死去也不知多少万年，仍散发着令人窒息的邪威。
“那是……”牧渊瞳孔骤缩。
“冥墟老祖的真身。”守门人低语，“但他并非始作俑者。真正操纵一切的，是这具尸骨背后的那位??**九幽帝君**。他曾是上古剑仙联盟的领袖，却因追求永生而堕入魔道，最终被七位剑仙联手封印于时空尽头。”
“而你。”他看向牧渊，“是那七位剑仙之首的转世之身。你的魂，本就是剑仙之魂。这一世，你不是要成为剑仙??”
“你是归来。”
牧渊怔在原地。
一切谜团豁然开朗。
为何他天生剑骨，为何他能觉醒本源，为何他能万剑来朝……
因为他本就是剑的主人。
“时间不多了。”守门人催促，“进去吧。天门之后，有你前世留下的三件遗物??‘心剑’、‘道碑’、‘命图’。取回它们，你将真正觉醒全部记忆与力量。但记住??”
“一旦踏入，便再无回头路。你将不再是牧渊，而是肩负终结之战的‘第一剑仙’。”
牧渊深吸一口气，望向身后众人。
萧风上前一步：“我们等你回来。”
女修点头：“天下需要你。”
背剑男子抱拳：“剑修之路，因你而亮。”
他微微一笑，转身，迈步走入天门。
身后，天门缓缓闭合。
星空中，那具巨大尸骨的眼眶，忽然闪过一丝猩红光芒。
仿佛在说：
“你终于……回来了。”
万族瞩目，诸天齐聚。
可就在牧渊一行人逼近登仙台外围时，异变陡生！
轰隆??！
整座登仙台猛然一震，原本温润流转的玉光骤然转为血红，一道巨大符文自台基浮现，宛如活物般蠕动，竟似一张巨口，欲将整片天地吞噬。
“不好！”背剑男子神色大变，“这是‘噬灵封’！传说中只有在登仙台感应到‘伪主’之时才会触发的禁制！一旦激活，方圆万里内所有修士的魂力都将被强行抽取，献祭给登仙台本身，以净化‘不洁之气’！”
“伪主？”女修脸色发白，“难道……他们认定牧兄是冒名顶替者？”
萧风却摇头，目光凝重：“不，不是认定他是伪主……而是有人，早已篡改了登仙台的认主规则。”
话音未落，空中忽然响起一阵悠扬钟声。
铛??
三声过后，七道金光自登仙台顶端垂落，化作七座阶梯虚影，横跨虚空。
紧接着，一道声音响彻天地：
> “第七试炼：**斩我证道**。”
> “登仙台上，立有七尊‘心魔镜像’，皆由过往登临者执念所化。若欲登顶，必先斩尽七影。然??”
> “每斩一影，自身一道本源记忆也将随之湮灭。若斩尽七影，则成‘无忆之人’，虽可入天门，却再不知‘我是谁’。”
全场哗然。
“这哪是试炼？分明是诛心之局！”炎七七喃喃道，“斩心魔，失记忆……谁敢应战？谁又能承受失去自我的代价？”
众人纷纷望向牧渊。
只见他立于风中，衣袍猎猎，眸光深邃如渊。
“所以……这才是真正的考验。”他轻声道，“不是看你有多强，而是问你??为了成仙，你愿付出多少？”
“记忆是人的根。”萧风低语，“若忘了父母之颜，忘了师长之恩，忘了爱恨情仇……纵然登顶，又有何意义？”
“可若不登顶，”牧渊缓缓抬头，望向那血色高台，“便无人能打破天宝盟的封锁，无人能揭开九幽帝君的真面目，更无人能还这天下一个清明。”
他顿了顿，嘴角扬起一丝淡笑：“我若不成仙，谁来斩天？”
说罢，他一步踏出。
脚下虚空裂开，一道白玉阶梯凭空生成，迎他而上。
第一阶。
登仙台剧烈震颤，一面巨大的铜镜缓缓升起，镜面模糊，渐渐浮现出一道身影。
那是一个少年，约莫十五六岁，身穿粗布麻衣，手持木剑，在山间林下挥舞不休。他眼神清澈，笑容纯粹，口中还哼着一首古老的童谣。
牧渊的脚步，猛然顿住。
“这是……我七岁之前的模样。”他声音微颤，“那段记忆，早已被封印。因那是我最不愿回想的时光??父母双亡，孤身流浪，靠乞讨与偷盗苟活。直到被师父捡回山门，才有了新生。”
镜中少年忽然转头，直视牧渊，开口道：“你嫌弃我吗？嫌弃那个肮脏、怯懦、连剑都握不稳的自己？”
牧渊沉默良久，终是闭眼，抬手一挥。
一道剑气掠出。
咔嚓！
镜面碎裂。
少年的身影在崩解前最后一笑：“谢谢你……没有否认我。”
与此同时，牧渊脑海中某段画面悄然消散??他再也记不起那首童谣的完整歌词，也想不起那片山林的名字。
但他没有停下。
第二阶。
又一面镜现。
这次是一位老者，须发皆白，盘坐于雪峰之巅，手中握着一柄断剑。
“师父……”牧渊声音沙哑。
正是授他剑道之人，云隐上人。
“渊儿。”镜中老者睁开眼，慈祥一笑，“你来了。”
“弟子……未能护您周全。”牧渊跪地叩首，“那一夜，天宝盟突袭山门，您为掩护我撤离，独战三大长老，最终……坠入寒渊。我遍寻十年，只寻得这半截断剑。”
“痴儿。”老者摇头，“我不怪你。相反，我很欣慰。你走出了那场悲痛，扛起了属于你的剑。可你现在要做的，是彻底斩断对我的执念，才能真正成为自己的剑仙。”
“可我不想斩！”牧渊仰头嘶吼，“若您是我心中最后一丝软弱，那我宁愿永远软弱下去！”
“那你永远无法登顶。”老者叹息，“剑仙之路，非无情，而是超情。你要超越的，不是感情，而是对过去的束缚。”
风起，雪落。
牧渊缓缓起身，泪水滑过脸颊。
他举起剑，指向镜中之人。
“师父，请恕弟子不孝。”
剑落。
镜碎。
老者的身影化作飞雪，随风而去。
牧渊脑中轰然一震，关于师父传授第一式剑诀时的具体场景，彻底消失。他只记得“那一剑很美”，却再也想不起师父当时说了什么。
第三阶。
镜中浮现一名女子。
青丝如瀑，眉目如画，腰间佩着一柄碧绿短剑。
“柳清瑶……”牧渊呼吸一滞。
是他年少时倾心之人，也是唯一一个曾让他心动到忘记练剑的女子。
“你来了。”她微笑，“我还以为，你早就忘了我。”
“我没有。”牧渊低声说，“只是……后来你嫁给了别人。你说，你不想要一个总在追逐剑道巅峰的男人。你要的是安稳，是烟火人间。我尊重你的选择。”
“可你心里恨我吧？”她问。
“不恨。”他摇头，“我只是遗憾。遗憾我们没能同行一段路。但我也明白，你我注定不同路。”
“那你现在斩我，是为了证明你已放下？”她轻笑，“可真正的放下，不需要用剑。”
牧渊怔住。
良久，他收剑入鞘。
“你说得对。我不该斩你。你从未成为我的心魔，你是我的光。”他深深一礼，“谢谢你，曾照亮过我的青春。”
说罢，他绕镜而过。
奇迹发生??那面镜子并未破碎，反而泛起柔和光芒，轻轻飘起，融入登仙台深处。
仿佛在说：**此情不昧，亦可证道**。
第四阶。
镜中之人，竟是千九瞳。
“没想到吧？”镜中千九瞳冷笑，“我成了你的心魔之一。”
“你不够格。”牧渊淡淡道。
“可你杀我时，有过一瞬间的犹豫。”千九瞳讥讽，“因为你在我身上看到了另一个你??若你早生十年，若你也生于权贵之家，若你也渴望掌控一切……你会不会也变成我这样？”
牧渊沉默。
的确，那一瞬，他看到了自己的影子。
野心、算计、冷酷、为达目的不择手段。
“但我和你最大的不同。”他终于开口，“是你为权力而活，而我为信念而战。”
剑出。
镜碎。
这一次，他斩去的是内心的阴暗面??那份潜藏已久的、对力量的贪婪欲望。
第五阶。
镜中无人。
只有一片黑暗。
黑暗中，传出无数哀嚎。
“救我……”
“为什么抛弃我们？”
“你明明可以救下所有人的……”
那是当年山门覆灭之夜，三百六十一位同门临死前的呐喊。
他们的死，因他而起。
若非他天赋卓绝，引来天宝盟觊觎；若非他执意下山历练，导致防御空虚……或许一切都不会发生。
“你们……都是我的心魔。”牧渊跪倒在地，双手抱头，“我每晚都会梦见你们的死。我逃不掉，也不敢逃。”
“那就留下来陪我们吧。”众魂齐声呼唤，“和我们一起，在地狱里赎罪。”
风声呜咽。
就在众人以为他会崩溃之际，他缓缓站起，抹去眼角血泪。
“我承认，我有罪。”他声音坚定，“但我不会用逃避来赎罪。我会用这一生，去斩尽世间不公，去保护更多不该死去的人。若这还不够，那我愿背负这份罪，走到天涯海角，直至剑折人亡！”
他拔剑，斩向黑暗。
轰！
镜破。
灵魂哀鸣渐散。
第六阶。
镜中出现的，赫然是他自己??但却是另一个版本的牧渊。
白衣胜雪，眉心一点金纹，手持一柄黑金巨剑，周身缠绕着亿万生灵魂魄，宛如魔神。
“这才是真正的我。”镜中牧渊开口，“你一直压抑着体内的‘戮仙根’，害怕失控，害怕伤及无辜。可你有没有想过？或许毁灭才是最快的救世之道？杀尽恶人，镇压九幽，焚灭天宝盟……只要够狠，天下自然太平。”
“你是‘杀念’的化身。”牧渊冷视，“你想让我放弃底线，沦为屠夫。”
“屠夫？”镜中人狂笑，“成大事者，哪个手上不沾血？秦皇汉武，哪个不是尸山血海走出来的？你若不够狠，就只能被人踩在脚下！”
“可我若成了你，”牧渊缓缓举剑，“那我和那些我所斩之人，又有何区别？”
剑光一闪。
镜中魔影轰然炸裂。
牧渊喷出一口鲜血，单膝跪地。
他知道，他斩去的不只是杀念，还有通往“速成无敌”的捷径。
代价沉重，但他无悔。
第七阶。
最后一面镜子缓缓升起。
镜面漆黑如墨，映不出任何影像。
牧渊走近，却发现镜中竟是一片空白。
“这就是……最终的心魔？”他皱眉。
忽然，镜中传来一声极轻的啼哭。
紧接着，一个婴儿出现在镜中。
赤身裸体，双眼紧闭，躺在一片废墟之中，周围是燃烧的村庄与倒下的尸体。
“这是我……出生的那一夜。”牧渊浑身剧震，“据师父说，他是在一场灭族惨案的灰烬中找到我的。没人知道我的父母是谁，也没人知道我为何能活下来。我甚至不知道自己姓什么，‘牧’是师父赐的。”
“你一直在寻找答案。”镜中婴儿忽然开口，声音苍老如神明，“你是谁？你从何而来？你为何天生拥有‘天魂归源’之体？为何预言中唯独你被称为‘第一剑仙’？”
牧渊颤抖着伸出手。
“我不知道。”他哽咽，“我真的不知道……可我知道，我既然活了下来，就一定有我要完成的使命。”
“那你愿意为此，连‘我是谁’这个答案都不要了吗？”镜中婴儿问。
牧渊久久未语。
终于，他抬起头，眼中再无迷茫。
“若知晓真相会让我停下脚步，那我不如永远不知。”
“若记忆是我前行的枷锁，那我愿一剑斩尽。”
“我不是为了知道自己是谁才踏上这条路??”
“而是因为踏上这条路，我才成为了我自己。”
他举起剑，不再犹豫。
剑落。
镜碎。
轰??！！！
整座登仙台爆发出刺目金光，血色褪去，玉质重现，万千剑影自四面八方汇聚而来，在天空中排列成一座巨大的门户轮廓。
> **天门将启**！
“他……真的做到了！”女修热泪盈眶，“七影尽斩，心魔皆灭，却不曾迷失本心！”
“这不是无忆之人。”萧风仰望苍穹，声音颤抖，“这是……以剑铸心，以心证道的真仙之姿！”
就在此时，登仙台最顶端，一道身影缓缓浮现。
那人身披紫金长袍，头戴十二旒冠，面容威严，气息如渊似狱。
“牧渊。”那人开口，声音如雷贯耳，“你可知为何历代无人能真正开启天门？”
“因为没人敢斩尽自我。”牧渊平静道。
“不错。”那人点头，“天门只为‘无我’之人而开。而你，已具备资格。”
“你是谁？”牧渊问。
“我是上一任守门人。”那人淡然道，“也是百年前那场预言的见证者之一。”
“那预言……到底是谁所留？”
守门人沉默片刻，终是开口：“来自未来。一位自称‘末代剑仙’的存在，穿越时空裂缝，留下三句话??”
> “一、苍穹将倾，劫起于心。”
> “二、剑出无人，唯牧为尊。”
> “三、九幽未死，帝君当诛。”
“九幽帝君……果然存在。”牧渊眸光一凛。
“他不仅存在，”守门人沉声道，“而且正在苏醒。天宝盟只是他的前哨，千九瞳等人，不过是蝼蚁棋子。真正的风暴，还未降临。”
“那我更该登顶。”牧渊踏上最后一阶，“若天门之后有力量，我便取之；若天门之后是真相，我便承之。”
守门人看着他，忽然笑了：“很好。那么??”
他抬手一挥，天门轰然洞开！
门后，并非仙境，也不是宝藏。
而是一片荒芜的星域，漂浮着无数断裂的剑骸，以及一具横亘星河的巨大尸骨。
那尸骨通体漆黑，头生双角，胸口插着一柄残破古剑，即便死去也不知多少万年，仍散发着令人窒息的邪威。
“那是……”牧渊瞳孔骤缩。
“冥墟老祖的真身。”守门人低语，“但他并非始作俑者。真正操纵一切的，是这具尸骨背后的那位??**九幽帝君**。他曾是上古剑仙联盟的领袖，却因追求永生而堕入魔道，最终被七位剑仙联手封印于时空尽头。”
“而你。”他看向牧渊，“是那七位剑仙之首的转世之身。你的魂，本就是剑仙之魂。这一世，你不是要成为剑仙??”
“你是归来。”
牧渊怔在原地。
一切谜团豁然开朗。
为何他天生剑骨，为何他能觉醒本源，为何他能万剑来朝……
因为他本就是剑的主人。
“时间不多了。”守门人催促，“进去吧。天门之后，有你前世留下的三件遗物??‘心剑’、‘道碑’、‘命图’。取回它们，你将真正觉醒全部记忆与力量。但记住??”
“一旦踏入，便再无回头路。你将不再是牧渊，而是肩负终结之战的‘第一剑仙’。”
牧渊深吸一口气，望向身后众人。
萧风上前一步：“我们等你回来。”
女修点头：“天下需要你。”
背剑男子抱拳：“剑修之路，因你而亮。”
他微微一笑，转身，迈步走入天门。
身后，天门缓缓闭合。
星空中，那具巨大尸骨的眼眶，忽然闪过一丝猩红光芒。
仿佛在说：
“你终于……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