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洋大海,碧波万顷,深不可测。

    一道金光自天际坠下,分开水面,直入海底。金光敛去,现出孙悟空毛脸雷公嘴的本相,他使了个避水诀,周身妖气撑开一道无形屏障,将海水排开,如履平地般向着深海而去。他火眼金睛扫视四方,但见海中鱼虾龟蟹成群,珊瑚玉树生光,端的是个好去处,心中欢喜:“这东海老龙王倒会享福,住在这般好所在!”

    他不知深浅,循着一股浓郁的灵机与龙气,不多时便来到一处金光万道滚红霓,瑞气千条喷紫雾的所在。眼前一座水晶宫,琉璃作瓦,宝玉为阶,门口有巡海夜叉持戟而立,端的是气象万千,威严深重。

    “呔!那看门的,快去通报!就说花果山天生圣人孙悟空,特来拜访你家老龙王,讨件兵器使使!” 孙悟空跳到宫门前,叉着腰,大大咧咧地喊道。

    那巡海夜叉见他妖气冲天,模样凶恶,不敢怠慢,连忙入内禀报。

    水晶宫内,宝座之上。

    东海龙王敖广,头戴冕旒,身着龙袍,正自品茗,闻报眉头微蹙:“花果山?孙悟空?何处来的妖仙,如此无礼?” 他身为天庭正神,司雨大龙神,统御东海,等闲太乙金仙见了他也要礼敬三分,何曾被人如此呼喝?

    一旁龟丞相凑近低声道:“陛下,此人根脚不明,但观其妖气,已臻太乙,恐非易与之辈。不如且请他进来,问明来意,再作计较。”

    敖广沉吟片刻,想到近日隐约听闻西方佛门有些动作,似乎与一石猴有关,心中一动,便道:“既如此,请他进来。”

    孙悟空得了允许,大摇大摆走进水晶宫,见了敖广,也不跪拜,只拱了拱手:“老邻居,俺老孙乃花果山天生石猴,近日学艺归来,缺件趁手兵刃。久闻龙宫多宝,特来求借一件!”

    敖广见他惫懒无礼,心中不喜,但碍于其太乙修为,且摸不清底细,便耐着性子道:“上仙既要兵器,我龙宫确有珍藏。来人,取一柄大扞刀来!”

    虾兵抬上一柄九环大刀,寒光闪闪。孙悟空接在手中,舞了两下,嫌轻,丢了。

    敖广又命取来一杆画杆方天戟,重达七千二百斤。孙悟空拈了拈,依旧嫌轻不当手!

    敖广心中暗惊,此戟已非凡品,这猴头竟还嫌轻?莫非真有神通?他面上不动声色:“上仙,这已是我宫中最重的兵刃了。”

    孙悟空闻言,抓耳挠腮:“没有更重的?老龙王莫要吝啬!偌大东海,岂无镇海之宝?”

    这时,龙婆龙女在后殿听得动静,出来对敖广悄声道:“陛下,看来寻常兵刃难入此法眼。我观此猴非凡,或与那定海神铁有缘?那物闲置已久,沉重无比,无人能撼动,不若让他去试,拿不动时,也好叫他知难而退。”

    敖广眼神微动,想起那定海神铁乃是大禹治水时留下的功德至宝,重达一万三千五百斤,更蕴含功德之气与大小如意之能,确是非同小可。若此猴真能拿动,其来历恐怕……他心中计较已定,便对孙悟空道:“上仙,我宫中确有一件重宝,乃天河定底的神珍铁,近日霞光艳艳,瑞气腾腾,莫非正该遇上仙?只是此物沉重,又深藏海眼,只怕上仙……”

    “在何处?快带俺老孙去!” 孙悟空一听,喜不自胜。

    敖广便引孙悟空来到东海海眼深处。只见金光万道之中,一根斗来粗,二丈有余长的乌铁棒子,正插在海底,放出霞光瑞气,果非凡物!

    “好宝贝!好宝贝!” 孙悟空看得眼热,上前双手握住,使个神通,喝声“长!”,那铁棒应声而长,上抵三十三天,下至十八层地狱!他又叫“小!小!”,那棒子便小作一枚绣花针相似,可以塞在耳朵里面藏下。

    孙悟空得了如此如意宝贝,欢喜得翻筋斗,竖蜻蜓,舞弄一番,只见东海之上波涛汹涌,龙宫震荡!他舞得性起,又向敖广讨要披挂。敖广见他能驱动定海神铁,心中骇然,知其背后因果极大,不敢得罪,只得敲响铁鼓金钟,唤来南海、西海、北海三兄弟,凑了一副凤翅紫金冠、锁子黄金甲、藕丝步云履与他。

    孙悟空穿戴整齐,更显威风凛凛,对敖广唱个大喏:“聒噪!聒噪!多谢老邻居厚赠!日后但有闲暇,再来拜谢!” 说罢,使个避水法,分开水道,径回花果山去了。

    敖广看着孙悟空远去的身影,又看看那因失了定海神铁而微微波动的海眼,脸色阴沉不定。龟丞相凑上前低声道:“陛下,这定海神铁乃禹王所留,关乎一方水脉气运,就这般被取走,只怕天庭怪罪……”

    “怪罪?” 敖广冷哼一声,眼中闪过一丝憋屈与无奈,“你当本王愿意?此猴神通广大,背景莫测。方才你可曾感应到,暗中有几道晦涩气息窥探?只怕佛门、天庭,甚至……北边那位,都盯着呢!这神铁,只怕本就是为他准备的!我等不过是顺水推舟,做个‘人情’罢了!”

    他挥袖转身,语气带着深深的疲惫:“速将此事禀报天庭!就言有妖仙孙悟空,强索定海神铁,扰乱龙宫,臣等力不能敌,恳请玉帝做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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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而此刻,东海深处,一片扭曲的虚空夹层中。

    李云负手而立,将龙宫发生的一切尽收眼底。他周身气息与虚空一体,莫说敖广,便是暗中窥探的佛门护法与天庭耳目,也丝毫未曾察觉。

    “果然如此……金箍棒,大小如意,功德至宝……嘿嘿,好一个‘借’宝!” 李云嘴角噙着一丝冷笑。这定海神铁,分明是佛门(或道门)早已算定,借大禹之手留下,专为孙悟空量身打造的兵器,也是其闯祸的由头之一。龙王敖广心知肚明,却只能配合演戏,心中怨气可想而知。

    “蛟魔王。” 李云传音。

    “大哥,小弟在。” 虚空微动,蛟魔王的身影浮现,他对李云愈发敬畏。

    “方才龙宫之事,你看如何?”

    蛟魔王眼中闪过一丝复杂:“敖广老儿,憋屈得很。那定海神铁,乃我龙族故老相传的功德之宝,竟就这般‘送’了出去……若非顾忌那猴头背后势力,我东海龙族岂能受此折辱!”

    “嗯。” 李云点头,“这份怨气,你且记下。稍后,你以个人名义,去拜访一下敖广,不必提我,只叙同族之谊,‘无意’中透露些……比如,那孙悟空乃佛门紧要棋子,此番举动,恐是佛门东传,欲拿四海立威之始。再说说,北俱芦洲如今百族共存,我太初仙宫对龙族向来敬重,若有难处,或可互通有无。”

    蛟魔王眼睛一亮:“大哥高明!此乃诛心之言!定让那敖广对佛门更加离心!”

    “去吧,分寸把握好。” 李云摆摆手。这颗钉子埋下,日后或有大用。

    蛟魔王领命,悄然遁去。

    李云目光再次投向花果山方向,孙悟空正拿着金箍棒,在群猴面前炫耀,好不威风。

    “金箍棒已得,下一步,便是地府销账了。” 李云心念电转,“生死簿……勾销名号……了断因果……嘿嘿,好一个‘了断’!分明是佛门借此机会,强行将孙悟空的名字从天地轮回体系中‘摘’出来,为其日后‘跳出三界外,不在五行中’铺路!这等于是绑架了地府,配合演戏!”

    “十殿阎罗……你们这口气,咽得下吗?” 李云眼中寒光一闪,传讯给嬴政。

    “加大对地府的渗透力度,重点接触判官、黑白无常等实权中层。散播消息:佛门为度一人,不惜扰乱阴阳秩序,视地府法规如无物。再提一提,北俱太初仙宫,最重秩序与契约……”

    安排完这些,李云并未离去,而是将神念悄然附着在孙悟空身上那根金箍棒之上。此棒乃功德至宝,与他有一丝微妙的因果(大禹治水与人族气运相关),以他如今大罗中期的修为,加上混沌珠遮掩,竟让他成功留下了一道极其隐晦的印记。

    “此棒既是你的兵器,亦是你的枷锁与坐标。” 李云心中暗道,“且让我看看,佛门接下来,要如何导演这出‘大闹地府’的好戏。而我……也该为你准备第二份‘礼物’了。”

    他的身影缓缓消散,重回混沌珠。接下来,孙悟空将会饮酒醉死,魂入地府,然后大打出手,强销死籍。这出戏,各方势力都会登场。而他,将在最关键的时刻,或许可以……稍稍改动一下剧本。

    混沌珠内,时间再次加速。李云面前,浮现出生死簿的虚影(凭借大罗神通推演模拟),他开始潜心推演地府轮回法则的运转规律,以及……如何在不惊动佛门与平心娘娘(后土)的前提下,在生死簿上,动一点微不足道的手脚。

    风暴,即将从龙宫,蔓延至幽冥!而幕后之人,已然就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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