莲花楼的梁柱初立,李莲花便携璇玑上了普渡寺。

    古刹钟声依旧,只是那棵老松树下,石桌棋盘旁,坐着一位浑身散发着“老衲很不爽”气息的无了和尚。

    见二人携手而来,老僧眼皮都没抬,只淡淡道:“李施主,别来无恙。老衲这壶新茶,等你来品,叶子都换过不知几茬了。”

    李莲花面不改色,携璇玑坦然坐下,顺手给自己和璇玑各倒了杯茶,尝了一口,还点评:“嗯,今年春茶?火候稍急,不过香气倒是比十年前那壶陈的强点儿。”

    无了和尚执棋的手,微不可查地抖了一下。

    棋局开始。

    李莲花落子如飞,心思显然不全在棋盘上——璇玑挨着他坐,他便一会儿递块糕点过去,一会儿低声问她“这步妙不妙?”。

    璇玑也配合地点头,实则眼神全在殿檐下筑巢的燕子身上。

    李莲花讲解一步“绝杀”时,顺手就把璇玑揽过来,指着棋盘,下巴几乎搁在她发顶上,气息温热:“看,这样下,大师就无路可走了。”

    无了:“……”

    他默默拿起茶壶,给自己倒了杯茶,一饮而尽。

    这不是品茶,是降火。

    一局终了,李莲花赢了。

    他这才仿佛想起正事,自怀中取出那本心法册子,推过去,语气诚恳:“大师,救命之恩,没齿难忘。这心法您留着,强身健体,延年益寿,下回等我再来喝茶,您精神头也能足些。”

    无了接过册子,看着面前这对旁若无人的璧人,终于长长叹了口气。

    可那叹息里,怨怼渐消,终是化作了如释重负的温和。

    “李施主啊……十年了。”他捻着佛珠,目光扫过李莲花红润的面色,又落在他与璇玑始终交握的手上,眼底渐渐漾开真切的笑意。

    “老衲这壶茶等得值。看到施主如今毒伤尽去,功行圆满,更觅得如此良缘……佛祖终究是慈悲的。”

    璇玑这时认真补了一句:“大师,我用战神之力给寺庙加了庇护,以后风调雨顺,您安心修行,等我们下次带更好的茶叶来!”

    无了再次合十,这次郑重许多:“老衲代全寺僧众,谢过战神。”

    他话音刚落,旁边就传来“啵”的一声脆响。

    只见李莲花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在璇玑脸上亲了一大口,还得意洋洋地晃了晃脑袋:“听见没?我小媳妇儿真棒!”

    璇玑“呀”了一声,捂着脸瞪他,眼睛却弯成了月牙。

    无了:“……”

    老和尚面无表情地端起茶杯,准备用茶堵住自己可能会脱口而出的话。

    “和尚,”李莲花忽然凑近,眼睛亮晶晶的,“你是不是羡慕了?”

    无了手一抖,茶水差点洒出来。

    李莲花更来劲了,压低声音,一本正经地说:“要不你考虑还俗?我看山脚下卖豆腐的刘寡妇就对你挺……”

    “李、施、主!”无了和尚这辈子第一次这么大声说话,白须都在颤动,“这是佛门清净地!”

    “我知道啊,”李莲花一脸无辜,“可大师您刚才倒茶时,盯着我媳妇儿给我剥的核桃仁看了三眼。”

    无了:“……”

    “还咽了下口水。”李莲花补充。

    璇玑赶紧拉了拉李莲花的袖子,小声说:“莲花花,别闹大师了……”

    无了深吸一口气,再深吸一口气,终于挤出一句话:“老衲……修的是闭口禅。”

    “可你刚才说话了呀。”李莲花眨眨眼。

    无了闭上眼,开始数佛珠,念经速度比平时快了三倍。

    李莲花这才笑嘻嘻地拉起璇玑:“好了好了,不逗大师了。糖给你留着,我们下次带新茶来!”

    两人走到山门口时,还听见身后传来无了和尚咬牙切齿的念经声:

    “观自在菩萨,行深般若波罗蜜多时……李莲花你小子……照见五蕴皆空,度一切苦厄……气死老衲了……”

    下了山,璇玑才小声问:“莲花花,大师是不是真生气了?”

    李莲花笑得肩膀直抖:“不会,大师这是高兴的。你没听见他念经都带颤音了?这是激动的。”

    “真的吗?”

    “当然,”李莲花一本正经,“出家人最讲究定力,大师这是拿我练功呢。”

    璇玑似懂非懂地点点头,觉得莲花花说得好像很有道理。

    而山上禅房里,无了和尚对着那包喜糖看了半晌,最终捡起一颗放进嘴里。

    甜得他直皱眉,却忍不住笑了。

    “这小混蛋……”他摇头,眼中却满是暖意,“总算……是活过来了。”

    ---

    回程的马车上,李莲花把玩着璇玑的手指,忽然停下动作。

    “璇玑,”他转过头,眼神亮得惊人,“我们回你那边一趟,就这几天。”

    璇玑抬眼看他,有些疑惑:“这么急?莲花楼还没……”

    “我想成亲。”李莲花打断她,耳根通红,语气却斩钉截铁,“想疯了。”

    他凑得更近,鼻尖几乎抵着她的,呼吸都带着灼热的急切:“我们先去少阳,在师父和爹爹兄长姐姐面前拜堂。然后回来,在莲花楼,请这边的朋友喝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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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握住她的手,指尖都在发烫,“好不好?就答应我这一回,我等不了了。”

    璇玑被他眼里那团火烧得心跳如鼓,哪里还说得出半个“不”字,只能红着脸用力点头。

    ---

    李莲花眼睛唰地亮了,他忽然拉住璇玑:“璇玑,我们不坐车了。”

    “啊?”

    下一秒,少师剑铿然出鞘,悬停半空。

    李莲花揽住璇玑的腰,轻巧跃上剑身。

    “抱紧。”他声音里带着笑,还有压不住的急切。

    剑光乍起,直冲云霄!

    马车和车夫被一道温和的灵力送走,原地只剩狐狸精兴奋的汪汪声——它被璇玑用一团柔光裹着,抱在怀里。

    “莲花花,这么急吗?”璇玑在呼啸的风声中大声问。

    “急!”李莲花答得毫不掩饰,“我现在就想娶我的小媳妇!”

    他剑诀一催,速度又快三分。

    少师剑化作流光,几乎撕裂云层。

    不到一炷香时间,两人已落在云隐山脚。李莲花收起剑,拉着璇玑就往工地冲。

    正监督上梁的笛飞声只觉眼前一花,就被李莲花抓住了手臂。

    “阿飞!帮我看家!”李莲花语速快得像在念咒,“我要去成亲!现在!立刻!马上!”

    笛飞声:“……你又发什么病?”

    “没病!是喜事!”李莲花已经转身找无颜,“无颜!账本交给你了!喜酒回来补!”

    无颜刚抱着账本从工棚出来,手里就被塞了包喜糖。

    整个过程不到三十息。

    等笛飞声反应过来时,李莲花已经又召出少师剑,抱着璇玑和狐狸精准备起飞了。

    “李莲花!”笛飞声终于忍无可忍,“你到底……”

    “回来请你喝最好的酒!”剑光冲天而起,李莲花的声音从半空飘下来,“等我——”

    人已化作天边一点流光。

    笛飞声站在满地木屑里,黑着脸瞪着天空。

    三秒后。

    “李相夷!”笛飞声一声怒喝响彻山野,刀铿然出鞘,“别想丢下我!”

    他踏刀而起,速度快得在空中拉出一道气浪,直追那道剑光而去。

    无颜仰头看着一前一后消失在天际的两位绝顶高手,默默把喜糖塞进怀里,继续低头核对账本。

    嗯,李门主要成亲,尊主去……抢亲?不对,是去喝喜酒,很合理。

    云端之上。

    璇玑回头看了看后面那道紧追不舍的刀光,还有隐约传来的吼声,小声问:“莲花花,阿飞好像在喊什么?”

    李莲花头都不回,又把速度提了一成,憋着笑:“没事,他肯定是急着送礼,怕咱们走太快他跟丢了。”

    “可我们还没给他请帖……”

    “所以才追这么急啊!”李莲花理直气壮,“怕赶不上喝头杯喜酒!”

    璇玑想了想,觉得很有道理,于是安心抱紧了他的腰。

    少师剑在前,金鸳刀在后,划破长空,直向跨界通道而去。

    前方是崭新的世界和等待已久的婚礼,身后是挚友最踏实的陪伴。

    狐狸精从璇玑怀里探出头,被风吹得眯起眼睛,却兴奋地“汪”了好几声。

    ——好耶!要回家成亲啦!还有阿飞叔叔也来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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