戴缨踏出房门，晨风微凉，拂过她尚带着湿气的鬓角。天边泛着鱼肚白，檐角挂着昨夜露水凝成的细珠，滴落在青石阶上，一声轻响，像是敲在她心上。
她沿着熟悉的路径往小肆去，步子不疾不徐，却每一步都踩得极稳。这条路上她走过千百回，从初到罗扶时的惶然无依，到后来支起炉灶、熬汤擀面，再到如今，这间不起眼的小铺子早已不是谋生之所，而是她与陆铭章之间最私密的见证??是他们落难时的栖身地，也是她亲手为他缝补日子的地方。
可今日，她走进小肆，却觉四壁空荡。
厨娘正在扫地，见她来了，忙放下笤帚迎上来：“夫人怎么这么早就来了？可是爷又没吃早饭？”
“不是。”戴缨摇头，声音平静得连自己都陌生，“我来坐一坐。”
她走到靠窗的老位置坐下，那张木桌已被油盐浸润多年，桌面光滑温润，像一段被岁月打磨过的记忆。她伸手抚过桌沿，指尖触到一道浅浅的刻痕??那是某年冬夜，陆铭章借着酒意，用筷子尖在这儿划下的一个“晏”字。
她当时笑他醉态可掬，说：“你写这个做什么？又没人认得。”
他却盯着那字，眸色沉沉，低声道：“我怕有一天……你会忘了我是谁。”
那时她只当他是酒后多愁善感，如今回想，那话里竟藏着几分预兆般的沉重。
她闭了闭眼，再睁开时，已将情绪压回深处。
“今日不做生意，你先回去吧。”她对厨娘道，“我想一个人待会儿。”
厨娘迟疑片刻，终究不敢多问，应了一声便退下了。
屋内只剩她一人，灶火未燃，冷锅冷灶，一如她此刻的心境。她起身走到后厨，打开橱柜，取出一只旧陶罐??那是她收藏陆铭章随手写下的纸条、信笺、甚至是一些废弃的草图的地方。他曾笑她像个收破烂的，她却说：“这些东西，将来都是咱们的家史。”
她掀开盖子，翻找片刻，终于摸到一张泛黄的纸片。展开一看，正是他在北境初定之时所绘的一幅布防图残页，背面还有一行小字，墨迹略淡，却清晰可辨：
> “若他日天下尽弃我，唯愿阿缨不疑我。”
她手指微微发颤，将纸片贴在胸口，仿佛要借那一点早已消散的墨香，确认当年那个抱着她在雪夜里疾行的男人是否真的存在。
可就在这一刻，另一个画面猛地撞进脑海??昨日陆铭章教她写字时，覆在她手上的掌心干燥而有力，动作自然流畅，笔走龙蛇。可她忽然想起，当初他们在罗扶最艰难的日子，他曾因重伤导致右臂筋脉受损，整整三个月无法执笔。那时她日夜守在他榻前，亲眼看着他一点点恢复，连夹菜都需人帮扶。
可现在呢？
他的字比从前更稳，力透纸背，毫无滞碍。
她曾以为那是痊愈之兆，可如今细想，那人右手提笔的习惯，与旧伤后的姿态截然不同??他惯用左手支撑案几，重心偏左，而如今，他竟能以右手自如运笔，如臂使指。
除非……
除非这个人，根本就没受过那样的伤。
她的呼吸骤然一窒，脑中电光石火般闪过无数细节：他何时开始不再梦魇？为何对过去避而不谈？为何总在提及“从前”时眼神微闪？还有那一声“阿晏”??那是只有真正共患难过的人才会唤出的名字，可他是如何脱口而出的？那样熟稔，那样自然，仿佛早已叫了千百遍。
可真正的陆铭章，早已死在三年前的大衍宫变之中。
她是亲眼看着他坠入火海的。
那一夜，宫墙崩塌，烈焰焚天，他将她推入暗道，自己转身迎敌。最后回望她的一眼，烧灼在她灵魂深处，永生难忘。她逃出生天，却再没能寻到他的尸骨。所有人都说他死了，连皇帝也为他设灵追谥。
可眼前这个男人，自称是陆铭章，带着她的名字穿越战火归来，说他侥幸未死，被隐士所救，养伤数载才得以复出。
她信了。
因为她太想信了。
可现在，所有被忽略的裂痕，都在悄然蔓延成深渊。
门外忽有脚步声传来，轻而缓，却是她熟悉至极的节奏。
她迅速将纸片塞回陶罐，合上柜门，转身时已恢复平静。
门被推开，陆铭章站在门口，一身素青常服，外披一件深色大氅，眉目清峻，神情温和。
“你果然在这儿。”他走进来，声音低柔，“我找了你一圈。”
她没应声，只静静地看着他。
他似乎察觉到了什么，脚步微顿，随即走近，在她对面坐下，目光落在她脸上，轻声道：“还在生气？”
“妾身不敢。”她垂眸，语气疏离。
他叹了口气，伸手欲握她的手，却被她不动声色地避开。
他手掌停在半空，终是缓缓收回。
“阿缨。”他唤她，声音里多了几分疲惫，“我知道你在想什么。”
“哦？”她抬眼，唇角微扬，笑意却不达眼底，“爷知道我想什么？”
“你在想……我不是他。”他直视她双眸，一字一句道。
她心头剧震，指尖冰凉。
他竟主动说了出来。
“那你告诉我，”她声音很轻，却像刀锋划过绸缎，“你到底是谁？若你不是陆铭章，为何知道那么多只有我们两人才知的秘密？为何能说出‘阿晏’这两个字？为何……会在雪夜里抱着我说‘别怕，我在’？”
她越说越快，眼眶渐红，却倔强地不肯落泪。
他沉默良久，终于开口：“我是晏沉。”
她一怔。
“不是陆铭章，是晏沉。”他重复一遍，语气平静，“我本是大衍礼部侍郎晏家庶子，自幼寄居陆府，与陆铭章同窗共读，情同兄弟。他唤我‘阿晏’，我也唤他‘铭兄’。后来他娶你为妻，我亦随侍左右，亲眼看着你们相守相爱。”
她听着，心跳如鼓。
“宫变那夜，我恰在宫中办事，亲眼见他将你推进暗道，自己独战群敌。我本欲冲上去救他，却被乱箭射中肩背，昏死过去。醒来时，已在城郊破庙，身边只有一个奄奄一息的老宦官，是他拼死将我拖出火场。”
他说到这里，喉结微动，眼中浮起痛色。
“老宦官临死前告诉我，陆铭章已葬身火海，无人知晓真相。而我……若想活命，只能顶替他的身份。”
“为什么？”她声音颤抖，“你为何要这么做？”
“因为我欠他。”他闭了闭眼，“当年科举舞弊案，是我牵连了他，致其贬谪边州。若非我，他不会远离朝堂，也不会陷入这场劫难。我活着，他却死了……我不能让他的名字蒙尘，不能让你孤苦无依。”
“所以你就冒名顶替？”她冷笑，“穿上他的衣裳，睡他的妻子，享他的尊荣？”
“我没有！”他猛然抬头，眼中赤红，“我从未想过夺他之位！我所做的一切，只是为了护你周全！你以为我不知道每日面对你时有多煎熬？我听见你唤我‘夫君’，心如刀割；我看你对我笑，恨不得当场跪下告诉你真相！可我不能！一旦暴露，元昊必取你性命，罗扶也不会容你存活！”
他说到激动处，竟站起身，一把扯开衣领，露出肩头一道狰狞疤痕??正是当年箭伤所在。
她瞳孔骤缩。
那伤的位置、形状，与她记忆中陆铭章完全不同。
“我不是他。”他重新坐下，声音沙哑，“但我爱你，如同他爱过你一样真。我不求你原谅，只求你给我一个机会，让我继续守护你，哪怕是以他的名义。”
屋内死寂。
风吹帘动，灶灰轻扬。
良久，她缓缓起身，走到他面前，伸手抚上他脸颊，指尖微凉。
“你说你爱我？”她轻声问。
他点头，目光灼热。
“那你知道他最后一次抱我时，说了什么吗？”
他一愣。
她逼近一步，声音陡然冷冽：“他说??‘阿缨，若有来世，我不做宰相，不做忠臣，不做英雄，只做你街口卖糖糕的丈夫，日日看你笑着端汤捧碗。’”
她盯着他双眼，一字一顿：“这话，你听过吗？他知道吗？”
他张了张嘴，终是无言。
她收回手，退后一步，嘴角勾起一抹凄然笑意：“你不是他。你也永远成不了他。”
说完，她转身走向门口，脚步坚定。
“你要去哪儿？”他在身后喊。
她停下，背对着他，声音很轻：“我去给我真正的夫君……上一炷香。”
他僵在原地，如遭雷击。
她推开门，晨光倾泻而入，照亮她清瘦的身影。她没有回头，一步一步走出小肆，走向城西那座无人祭扫的荒坟??那里埋着一块无字碑，是她三年来每月必至之地。
风起，吹乱她的发丝。
她走得决绝，仿佛要将过往一切斩断。
而在她身后，小肆的门缓缓合上，发出一声悠长的轻响，像是某个时代的终结。
屋内，晏沉独自伫立，久久未动。
良久，他缓缓跪坐在地，额头抵住冰冷的地面，肩膀微微颤抖。
窗外，朝阳初升，照不见阴影里的忏悔与深情。
他知道，从此以后，他再也不能以“陆铭章”的身份活下去了。
但他仍会选择留下。
因为这座城，这条街，这间小肆，还有那个女人的背影??早已成了他此生唯一的归处。
即便她永不回头，他也愿做她身后那一盏长明不灭的灯。
她沿着熟悉的路径往小肆去，步子不疾不徐，却每一步都踩得极稳。这条路上她走过千百回，从初到罗扶时的惶然无依，到后来支起炉灶、熬汤擀面，再到如今，这间不起眼的小铺子早已不是谋生之所，而是她与陆铭章之间最私密的见证??是他们落难时的栖身地，也是她亲手为他缝补日子的地方。
可今日，她走进小肆，却觉四壁空荡。
厨娘正在扫地，见她来了，忙放下笤帚迎上来：“夫人怎么这么早就来了？可是爷又没吃早饭？”
“不是。”戴缨摇头，声音平静得连自己都陌生，“我来坐一坐。”
她走到靠窗的老位置坐下，那张木桌已被油盐浸润多年，桌面光滑温润，像一段被岁月打磨过的记忆。她伸手抚过桌沿，指尖触到一道浅浅的刻痕??那是某年冬夜，陆铭章借着酒意，用筷子尖在这儿划下的一个“晏”字。
她当时笑他醉态可掬，说：“你写这个做什么？又没人认得。”
他却盯着那字，眸色沉沉，低声道：“我怕有一天……你会忘了我是谁。”
那时她只当他是酒后多愁善感，如今回想，那话里竟藏着几分预兆般的沉重。
她闭了闭眼，再睁开时，已将情绪压回深处。
“今日不做生意，你先回去吧。”她对厨娘道，“我想一个人待会儿。”
厨娘迟疑片刻，终究不敢多问，应了一声便退下了。
屋内只剩她一人，灶火未燃，冷锅冷灶，一如她此刻的心境。她起身走到后厨，打开橱柜，取出一只旧陶罐??那是她收藏陆铭章随手写下的纸条、信笺、甚至是一些废弃的草图的地方。他曾笑她像个收破烂的，她却说：“这些东西，将来都是咱们的家史。”
她掀开盖子，翻找片刻，终于摸到一张泛黄的纸片。展开一看，正是他在北境初定之时所绘的一幅布防图残页，背面还有一行小字，墨迹略淡，却清晰可辨：
> “若他日天下尽弃我，唯愿阿缨不疑我。”
她手指微微发颤，将纸片贴在胸口，仿佛要借那一点早已消散的墨香，确认当年那个抱着她在雪夜里疾行的男人是否真的存在。
可就在这一刻，另一个画面猛地撞进脑海??昨日陆铭章教她写字时，覆在她手上的掌心干燥而有力，动作自然流畅，笔走龙蛇。可她忽然想起，当初他们在罗扶最艰难的日子，他曾因重伤导致右臂筋脉受损，整整三个月无法执笔。那时她日夜守在他榻前，亲眼看着他一点点恢复，连夹菜都需人帮扶。
可现在呢？
他的字比从前更稳，力透纸背，毫无滞碍。
她曾以为那是痊愈之兆，可如今细想，那人右手提笔的习惯，与旧伤后的姿态截然不同??他惯用左手支撑案几，重心偏左，而如今，他竟能以右手自如运笔，如臂使指。
除非……
除非这个人，根本就没受过那样的伤。
她的呼吸骤然一窒，脑中电光石火般闪过无数细节：他何时开始不再梦魇？为何对过去避而不谈？为何总在提及“从前”时眼神微闪？还有那一声“阿晏”??那是只有真正共患难过的人才会唤出的名字，可他是如何脱口而出的？那样熟稔，那样自然，仿佛早已叫了千百遍。
可真正的陆铭章，早已死在三年前的大衍宫变之中。
她是亲眼看着他坠入火海的。
那一夜，宫墙崩塌，烈焰焚天，他将她推入暗道，自己转身迎敌。最后回望她的一眼，烧灼在她灵魂深处，永生难忘。她逃出生天，却再没能寻到他的尸骨。所有人都说他死了，连皇帝也为他设灵追谥。
可眼前这个男人，自称是陆铭章，带着她的名字穿越战火归来，说他侥幸未死，被隐士所救，养伤数载才得以复出。
她信了。
因为她太想信了。
可现在，所有被忽略的裂痕，都在悄然蔓延成深渊。
门外忽有脚步声传来，轻而缓，却是她熟悉至极的节奏。
她迅速将纸片塞回陶罐，合上柜门，转身时已恢复平静。
门被推开，陆铭章站在门口，一身素青常服，外披一件深色大氅，眉目清峻，神情温和。
“你果然在这儿。”他走进来，声音低柔，“我找了你一圈。”
她没应声，只静静地看着他。
他似乎察觉到了什么，脚步微顿，随即走近，在她对面坐下，目光落在她脸上，轻声道：“还在生气？”
“妾身不敢。”她垂眸，语气疏离。
他叹了口气，伸手欲握她的手，却被她不动声色地避开。
他手掌停在半空，终是缓缓收回。
“阿缨。”他唤她，声音里多了几分疲惫，“我知道你在想什么。”
“哦？”她抬眼，唇角微扬，笑意却不达眼底，“爷知道我想什么？”
“你在想……我不是他。”他直视她双眸，一字一句道。
她心头剧震，指尖冰凉。
他竟主动说了出来。
“那你告诉我，”她声音很轻，却像刀锋划过绸缎，“你到底是谁？若你不是陆铭章，为何知道那么多只有我们两人才知的秘密？为何能说出‘阿晏’这两个字？为何……会在雪夜里抱着我说‘别怕，我在’？”
她越说越快，眼眶渐红，却倔强地不肯落泪。
他沉默良久，终于开口：“我是晏沉。”
她一怔。
“不是陆铭章，是晏沉。”他重复一遍，语气平静，“我本是大衍礼部侍郎晏家庶子，自幼寄居陆府，与陆铭章同窗共读，情同兄弟。他唤我‘阿晏’，我也唤他‘铭兄’。后来他娶你为妻，我亦随侍左右，亲眼看着你们相守相爱。”
她听着，心跳如鼓。
“宫变那夜，我恰在宫中办事，亲眼见他将你推进暗道，自己独战群敌。我本欲冲上去救他，却被乱箭射中肩背，昏死过去。醒来时，已在城郊破庙，身边只有一个奄奄一息的老宦官，是他拼死将我拖出火场。”
他说到这里，喉结微动，眼中浮起痛色。
“老宦官临死前告诉我，陆铭章已葬身火海，无人知晓真相。而我……若想活命，只能顶替他的身份。”
“为什么？”她声音颤抖，“你为何要这么做？”
“因为我欠他。”他闭了闭眼，“当年科举舞弊案，是我牵连了他，致其贬谪边州。若非我，他不会远离朝堂，也不会陷入这场劫难。我活着，他却死了……我不能让他的名字蒙尘，不能让你孤苦无依。”
“所以你就冒名顶替？”她冷笑，“穿上他的衣裳，睡他的妻子，享他的尊荣？”
“我没有！”他猛然抬头，眼中赤红，“我从未想过夺他之位！我所做的一切，只是为了护你周全！你以为我不知道每日面对你时有多煎熬？我听见你唤我‘夫君’，心如刀割；我看你对我笑，恨不得当场跪下告诉你真相！可我不能！一旦暴露，元昊必取你性命，罗扶也不会容你存活！”
他说到激动处，竟站起身，一把扯开衣领，露出肩头一道狰狞疤痕??正是当年箭伤所在。
她瞳孔骤缩。
那伤的位置、形状，与她记忆中陆铭章完全不同。
“我不是他。”他重新坐下，声音沙哑，“但我爱你，如同他爱过你一样真。我不求你原谅，只求你给我一个机会，让我继续守护你，哪怕是以他的名义。”
屋内死寂。
风吹帘动，灶灰轻扬。
良久，她缓缓起身，走到他面前，伸手抚上他脸颊，指尖微凉。
“你说你爱我？”她轻声问。
他点头，目光灼热。
“那你知道他最后一次抱我时，说了什么吗？”
他一愣。
她逼近一步，声音陡然冷冽：“他说??‘阿缨，若有来世，我不做宰相，不做忠臣，不做英雄，只做你街口卖糖糕的丈夫，日日看你笑着端汤捧碗。’”
她盯着他双眼，一字一顿：“这话，你听过吗？他知道吗？”
他张了张嘴，终是无言。
她收回手，退后一步，嘴角勾起一抹凄然笑意：“你不是他。你也永远成不了他。”
说完，她转身走向门口，脚步坚定。
“你要去哪儿？”他在身后喊。
她停下，背对着他，声音很轻：“我去给我真正的夫君……上一炷香。”
他僵在原地，如遭雷击。
她推开门，晨光倾泻而入，照亮她清瘦的身影。她没有回头，一步一步走出小肆，走向城西那座无人祭扫的荒坟??那里埋着一块无字碑，是她三年来每月必至之地。
风起，吹乱她的发丝。
她走得决绝，仿佛要将过往一切斩断。
而在她身后，小肆的门缓缓合上，发出一声悠长的轻响，像是某个时代的终结。
屋内，晏沉独自伫立，久久未动。
良久，他缓缓跪坐在地，额头抵住冰冷的地面，肩膀微微颤抖。
窗外，朝阳初升，照不见阴影里的忏悔与深情。
他知道，从此以后，他再也不能以“陆铭章”的身份活下去了。
但他仍会选择留下。
因为这座城，这条街，这间小肆，还有那个女人的背影??早已成了他此生唯一的归处。
即便她永不回头，他也愿做她身后那一盏长明不灭的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