黛玉听了他这夸,抿嘴笑道:“我这不知不能的,不过胡乱看过几本经书,随口说上两句罢了,夫君若是当了真,我可罪过大了。'

    林寅瞧着怀里黛玉那一颦一笑的风流态度,眼角眉梢皆是通透,感叹道:

    “你不当真,却比那些穿了衣的,剃了发的,当了真的,更要真切的多呢!”

    黛玉坐在林寅胳膊上,搂着林寅的脖颈,娇躯随着他的步伐微微晃动,幽幽道:

    “若这参禅修证果真这般容易,说几句漂亮话就能了生脱死,成佛作祖,那便好了。”

    “本自具足的东西,哪有甚么难易;有那见性开悟,即身成就的,也有那历经三大阿僧?劫也不得门径的,这缘法二字,全在心头一念。”

    “我可当不起这些,也没想过甚么成佛作祖的,我只愿守着咱们这小小的列侯府,看着夫君平安顺遂,哪怕做个红尘里的人,也是好的。”

    “那更好了,你这般无欲无求,妄念是少了一个,而非多了一个。”

    “你要当花和尚,我可不做那姑子,我虽不喜这些玄门禅理,却也不想亵渎了神明,平白折了福分。”

    说罢,林寅已抱着黛玉进了内院正房,林寅便将她放在拔步床上。

    这美人真个软绵绵,轻飘飘若无物,抱在怀里仿佛抱着一团云絮。

    身段儿更是风流袅娜,隔着衣衫也能感受到那肌肤的滑腻与微凉。

    她并非丰腴那一挂,却瘦得极有风韵,透着一股子书卷气的娇贵与淡淡的药香,让人不忍亵渎,只想呵护。

    黛玉见他那眼神黏在自己身上,色眼咪咪的样子,忍不住噗嗤一声笑出声来。

    随即又觉羞涩,慌乱地反手摸了个大红金钱蟒靠背垫在身后,又赶忙卷了身锦被裹着,似嗔似怪,眼波流转地看着他,笑道:

    “看什么看?眼珠子都要掉出来了!”

    林寅凑近了些,涎着脸道:“我看我家娘子,天经地义,便是看一辈子也看不够。”

    黛玉捻起枕边的帕子,半遮了脸,露出的耳根子都红透了,羞恼道:

    “你还敢说!我今儿两条腿还打颤呢,长这么大,从没有坐过那劳什子,真真羞死人了。”

    林寅坏笑着,抹开下半锦被,将裙摆往上一,露出一截光滑粉嫩的玉腿。

    那腿儿修长笔直,肌肤细腻得连毛孔都瞧不见,泛着一层白里透粉的肉光。

    小腿肚微微有肉,恰到好处的微丰,大腿处更是白腻如酥。

    因着黛玉体弱,那肤色白得有些透明,透着一种病态的娇美,使人遐想,惹人怜爱。

    林寅大手握上去,一热一凉,激得黛玉身子一颤。

    他也不管,只顾替她揉捏着酸软处。

    “既疼得这样,何苦还要出来?在屋里歇着不好?”

    黛玉被他揉得酥酥麻麻,身子软成了一滩水,才想缩回腿去,却被按住。

    黛玉咬了咬粉唇,秋水盈盈横了他一眼:

    “我若不来,谁替你整理家塾那些事儿?你这么晚不归,也没个信儿,她们都慌了;我岂能不替你撑着?”

    林寅心中既感动又得意,揉了揉她那一头长发,笑道:

    “是是是,全仗赖夫人贤德。你且等我哄了四妹妹回来,便好好陪你。”

    说罢,便将被子又掖了掖,在黛玉那间亲了一口,便转身欲走。

    黛玉歪着靠背,一头青丝散在枕上,软软道:“你就这么走了?”

    “嗯?”林寅脚步一顿,回过头来。

    黛玉将身子往被窝里缩了缩,只露出一双勾魂摄魄的眼睛,懒懒道:

    “那你走罢,我也乏了,不能送你了。”

    林寅听得心头酥软,笑了笑,几步又折返回来,伸手在那被垛上轻轻拍了拍,笑道:

    “磨人的小妖精,你既舍不得我,何不早说?”

    黛玉在被窝里伸出脚丫,隔着被子踢了他一下,笑着娇嗔道:

    “谁舍不得你了?不过是让你快些走,你如何反赖上来了?”

    林寅一把捉住那乱动的脚丫,连被子一同抱住,俯下身去,便与黛玉唇齿相依,一阵热吻。

    直至黛玉气喘吁吁,眼中水雾迷蒙,方才罢休。

    黛玉微眯着眼,舔了舔嘴角,媚眼如丝道:“这还差不多。去罢,早些回来,咱屋里这么多人等你呢。”

    林寅刮了刮她的鼻子,笑道:“那你等我回来再睡。”

    黛玉也不言语,只是含笑看着他,乖巧地点了点了点头。

    晴雯和紫鹃忙上前伺候,给林寅脱下了青绿色团衫,

    换了一件大红猩猩毡的鹤氅,腰间系了一条汗巾子;

    又故意给他,头上戴着一顶,黛玉用的卧兔儿,既挡风雪,又显精神。

    晴雯和紫鹃见主子爷戴着并不别扭,也抿嘴笑了笑。

    金钏坐在尤二姐的床上,手里剥着橘子,笑道:“主人早些回来,若是晚了,便没有胭脂吃了。”

    林寅走了过去,顺便在金钏脸上香了一口,这才掀帘子笑着走了,并未带一个丫鬟随行。

    独自一人走在列侯府的雪夜之下,脚下踩着积雪发出“咯吱咯吱”的轻响,四周静谧无声,享受这难得的寂静。

    不一会儿,便到了佛堂小院。

    远远望去,那湖畔亭中,依稀有个丫鬟的倩影,见了林寅进来,便赶了过来,近前一看,原来是智能儿。

    这智能儿早已换了身上的灰布尼姑服,穿了一件青缎掐牙背心,底下系着白绫细折裙。

    只因头发尚未蓄长,头上仍戴着一顶黑色小帽,衬得五官更是俏丽。

    正是发育长个的年纪,自打来了列侯府,吃穿用度皆是上乘,身量也苗条了,脸蛋儿养得白里透红,眉眼间渐渐褪去了青涩,显露出几分水月庵里养不出的水灵与妩媚来。

    智能儿见了林寅到来,赶忙上前行礼,笑道:“老爷可算来了,四姑娘可盼了好多天了。”

    林寅笑了笑,见她小脸冻得微红,使用温热的手在她脸上捂了捂,笑道:

    “这么冷的天,在风口上站着做什么?瞧着把脸儿都冻坏了。”

    智能儿心里一暖,低头道:“不妨事的,奴婢也是刚出来迎迎。”

    说着,便在前头引路,“老爷快随我进去罢。”

    进了正房,一股暖香扑面而来。只见惜春和湘云正对坐在榻上,中间摆着一副棋盘,正下着围棋。

    灯下看美人,各擅胜场。

    惜春穿着一件淡梅红的素面对襟袄,神情专注冷清,指尖夹着黑子;

    湘云则穿得随意些,正托着腮帮子苦思冥想,一般娇憨之态。

    屋内紫金炉里香烟袅袅,落子之声清脆悦耳,自有一股沉静安详的氛围。

    听得推门声响,两人都放下棋子。

    惜春眼中一亮,赶忙凑上前来,亲自替他拍着肩头的大红猩猩毡上的落雪。

    林寅见状笑道:“你们接着下你们的,我这儿不妨事,别扰了你们的雅兴。”

    惜春却是不依,主动牵过林寅的手,扶他到了正位坐下,便让入画,彩屏端来滚热的茶水点心。

    林寅端起茶杯,轻轻吹去浮在上面的茶沫,啜了一口,暖意下肚。

    便听得惜春一边替他暖手,一边开口道:

    “主子今儿在外头,是不是发生了甚么事儿?”

    林寅霎时一愣,手上动作微顿,细细抿了一口茶,才道:“这话从何说起?”

    惜春那目光清冷却通透,淡淡道:“主子虽是风流性子,纵然瞧上了那姐姐,却也不会让我们空等这么许久。”

    林寅心中暗赞这四妹妹心思敏锐,笑道:“云儿,你瞧出来了??”

    湘云正从盘子里抓了一把瓜子,分给了林寅、惜春以及几个丫鬟,自己先磕了一个,吐出瓜子皮,大大咧咧道:

    “我是觉着些不对劲,不过也没细想。”

    惜春也用樱桃小口磕了个瓜子,却是不吃;只将手捻着瓜仁,递到林寅嘴边喂给他吃,笑道:

    “看来我是说对了。”

    林寅含住那瓜仁,连同指尖一并轻了一下,笑道:“今儿身子不大好,去试家吃了些药,恰好认识了她,你俩觉得她怎么样?”

    “那主子现在如何?”

    “不妨事了,已大好了。”

    湘云在一旁接话道:“我虽只见过一面,但瞧着这姐姐还挺好的。知书达理,说话温声细语的,模样也标致,也不像是个小家子气的。好哥哥既瞧上了她,给我们作伴也是极好的。”

    “你们若是喜欢就行,她倒也厉害,四书五经、诸子百家、诗词歌赋、琴棋书画、甚至吹拉弹唱,竟没有一处不会的。

    往日里,你们为我的科举费心费力;如今我也得替你们的成长多费些心思,有她给你们做个伴读的先生,我也放心。”

    惜春听了这话,似有些不以为然,又漫不经心地剥了粒瓜子,递到了林寅唇边,手指轻轻划过他的嘴唇。

    随后这清冷的小仙子,竟张开双臂,一副要抱抱的姿态。

    林寅宠溺一笑,便将她抱进了怀里。

    惜春顺势侧坐在他大腿上,贴近怀里,软糯道:“主子,不说她了,我有好多话要与你说呢。”

    湘云也有些眼馋,只是知道惜春的孤个性子,做姐姐也不好和妹妹争抢。

    湘云撇了撇嘴,酸道:“既有那么多话,如何不与我说,非要等着好哥哥来才罢?”

    惜春头也不回,只在林寅怀里蹭了蹭,冷声道:“话不投机半句多,云丫头既不懂,说了也是徒费口舌。”

    湘云不服道:“你那么厉害,如何说不过林姐姐?”

    惜春被戳中痛处,小脸一板道:“谁不知道林姐姐是主子的心尖尖,我可不让主子难做。”

    林寅抚着惜春的背,笑道:“你们若是总这般吵来吵去,我便给你俩分开。”

    惜春冷冷道:“那倒不必,她虽愚笨了些,心肠倒好。”

    湘云也噗嗤一笑,做了个鬼脸道:“我就喜欢与四妹妹吵嘴,其他姐姐客客气气的,反而吵不起来,没趣得紧。”

    说罢,湘云故作生气地扭过头去吃茶,惜春也傲娇地把脸埋进林寅怀里。

    入画、彩屏、翠缕、智能见这两人孩子气,也抿嘴笑了起来。

    惜春在怀里撒娇道:“主子,我好想你,这些天看这些经书,觉得乏味了许多。”

    林寅笑道:“这话如何说的?”

    惜春叹了口气道:“要么是劝人向善的方便说法、要么是指向觉悟的权宜之说、要么虽是究竟之义,却不过翻来覆去讲那‘缘起性空”、“不生不灭这几个意思。看得多了,只觉得满纸都是车轱辘话。”

    林寅正色道:“迷时干卷少,悟后半句多。你本就聪慧,这些经书读的又多,如今既有所了悟,便不要只是停留在这些文字相上,总该多在事上磨练,时时关照,处处觉察,无一处不是修行。”

    惜春抬起那眸子,痴痴望着林寅道:“虽如此说,可不知为何,与主子说话,总觉得心中敞亮,法喜充满,久久不能忘怀。这种欢喜,比看经书强上百倍。”

    林寅闻言,正色道:“四妹妹,你越是如此,我越不敢与你说了。”

    “这是什么缘故?主子嫌我烦了?”

    “你是个极聪慧之人,以法喜为乐,本是好事。但若过于追求这种‘法喜’,而厌恶现实的平淡,则是买椟还珠,仍然是一种贪着。

    凡夫贪财色名食睡,那是贪;修行人贪这种法喜和自以为的‘了悟,那是清贪。对象虽变了,但“贪”的本质没变,依然是被境所转,不得解脱。”

    惜春听了,若有所思,半晌方道:

    “可见闻思修、勇猛精进的道理,总是没错的。”

    林寅思忖道:“道理没错,是你领会岔了。有一种精进,是为学日益,享受法喜,目的是从量变到质变;

    而你先前已过了这个阶段,你的精进,是为道日损,放下法执,损之又损以至于无为;目的是将心中的灰尘和杂念都清个干净。

    开悟并不是领悟甚么更透彻的法理,而是一种'了无所得”的状态。你若总是等着我给你当头棒喝,等着那一瞬间的醍醐灌顶,那你便是在心中造了一个名为佛的魔。

    几时你听我讲这些道理,觉得淡而无味,如吃白饭喝凉水一般;却又能以此饭充饥,以此水解渴,离了它便活不得时,你才算是真个脚踏实地了。”

    惜春听得怔怔的,秀眉微蹙,叹道:“这话虽听着明白,只是不知从何下手。”

    林寅笑道:“其实你可以多向云儿学着些。”

    湘云正端着茶盏牛饮,听得此话,笑着一口茶水喷了出来。

    湘云还在用袖子擦着嘴儿,那惜春便抢着道:“我不学她!成日里没心没肺的。”

    湘云却也不恼,听得林寅这般夸赞自己,笑着道:

    “好哥哥,四妹妹是魔怔了,这些天,呆在屋里的时候,又不画画,也不作诗,只皱着眉头想什么本来面目。

    依我说,饿了便吃,困了便睡,有了好诗便联两句,见了鹿肉便大口嚼。这也烦恼,那也浊世,我看这夜色也美,茶也挺香,何苦自寻这些忧虑来哉?”

    惜春被她教训了一顿,有些恼意,冷冷道:

    “云丫头,你懂什么?你那是浑浑噩噩,随波逐流。我求的是解脱,你求的是享乐,岂是可以相提并论的?”

    林寅听了这两人的争辩,握着惜春的手儿,开解道:“四妹妹,你还真别恼。若要论起这修证境地,只怕湘云还比你高些。”

    惜春和湘云闻言,都是一愣。

    湘云笑道:“好哥哥又拿我取笑!哥哥打趣林姐姐也就罢了,我连经书都没翻过几页,如何担得起这话了?”

    林寅却一本正经道:“四妹妹,你所犯的,叫法执;而云儿身上有的,叫天真。

    古德有云:“饥来吃饭倦来眠,只此修行更玄。说与世人浑不信,却向身外觅神仙。’

    四妹妹,你太过早慧,太过明白,世事和法理看的太透,反而陷在细节之中;而云儿的这份不着相,不经意、不矫饰,虽并不究竟,却是你最急需的。”

    惜春若有所思,清冷的眼眸,带着几分透彻,淡淡道:

    “我懂了。我视万物为虚幻,这‘视’本身便是最大的虚幻。我欲除妄念,这除妄之心,便是最大的妄念。我笑云儿醉卧花丛是痴,殊不知我独坐佛堂也是痴。”

    林寅笑着点了点头,“四妹妹这番话,已是半只脚踏进门槛了。”

    湘云在一旁听得云里雾里,但也听出是在夸自己,便嘻嘻笑道:“好哥哥,你这话把我都夸上天了,我竟不知我还有这等本事。”

    惜春回过神来,恢复了平日的小性儿,白了湘云一眼,道:“我也瞧不出云丫头有这么厉害。”

    “云儿虽眼下并不了悟,但她光风霁月、纯任自然、至情至性,将来契机成熟,再遇点化,未尝不能是一个打破虚空,立地成圣的真流人物。”

    湘云听得粉腮一红,更瞧着惜春不服的神态,笑着问道:“好哥哥,那我要如何才能了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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