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月清晨,晨光透过稀疏的梧桐枝叶,在石凳上投下斑驳光影。李宇轩手中拿着一份报纸,读得很慢。

    头版是一篇题为《抗敌援邻,保卫家园》的声明。他的目光逐行移动,偶尔轻声念出一两句“……我们热爱和平,但为了守护和平,从不也永不畏惧抵抗侵略……”

    “景公,早。”刘广志端着早餐走过来,“今日天光好。”

    李宇轩抬起眼,手指轻轻点在报纸上“这份声明……意味着已经下定决心了?”

    刘广志放下托盘,点了点头“先头部队已经过江了。那位说,‘一拳打开,免得百拳来’。”

    “一拳打开……”李宇轩重复着这句话,眼中神色复杂,“这一拳挥出去,便是与最强之国正面相抗。你们当真准备好了?”

    “没有万全的准备。”刘广志坦然道,“但我们别无他选。敌军已逼近江畔,边境城镇遭了轰炸。那位说,这叫‘唇亡齿寒’。”

    李宇轩沉默片刻,将报纸折好放在一旁“早年在欧洲求学时,我研读过一战历史。萨拉热窝的那一枪,看似偶然,实则是必然——大国角力到了那般地步,总要有个引信。今日的半岛,便是当年的萨拉热窝。”

    “您认为会酿成世界大战?”

    “看各方如何克制。”李宇轩端起粥碗,“北边那位很谨慎,不会直接下场。西边那国刚结束大战,民心厌战。关键在于……我们能打到什么地步,又愿意付出多少代价。”

    他喝了一口粥,若有所思“是那位将军挂帅?”

    “正是。”

    “合适的人选。”李宇轩点点头,“性格刚毅,善打硬仗。但半岛的地形与气候……比国内任何战场都要复杂。冬天就要来了。”

    刘广志有些惊讶“您对那边很了解?”

    “三十年代,我在东北筹划防务时,研究过半岛地形。”李宇轩说,“山多路少,机械化部队难以展开。这对装备劣势的一方反而是机会。但冬季作战……零下三十度的严寒,会是最可怕的敌人。”

    话音未落,广播声自远处传来。当听到“我志愿部队已于十月十九日夜跨过江水”时,李宇轩的手微微一顿。

    “已经过江了……”他低声道。

    广播继续播报“志愿部队司令员表示,将坚决抗击侵略,保卫邻邦人民,保卫新生家园……”

    李宇轩闭上了眼睛。那一瞬间,他仿佛看见了冰封的江面上,一队队士兵在夜色中沉默前行。看见了群山峻岭间,装备简陋的队伍在严寒中跋涉。看见了即将到来的血火与生死。

    “广志,”他忽然开口,“管理所里,可有半岛的地图?”

    当日下午,李宇轩房间的桌上摊开了一幅大幅的半岛地图。这是刘广志设法借来的,上面还用红蓝铅笔标注了最新的战线。

    陈更匆匆赶来时,看见李宇轩正俯身在地图前,手握一支铅笔,眉头紧锁。

    “主任!”陈更敬礼,“您找我?”

    “来,看看这里。”李宇轩未抬头,笔尖点在图上,“清川江,长津湖。若我是敌军指挥官,会将主力置于西线,直取平壤。但东线这片湖区……”

    他用铅笔圈出一片区域“此处地形复杂,山路崎岖,机械化部队难以展开。若有一支擅打山地战的队伍从此处穿插,可断敌军后路。”

    陈更眼睛一亮“司令也正是这般部署的!西线正面阻击,东线侧击迂回。您怎么会……”

    “地形使然。”李宇轩直起身,“早年在德国,我修习过现代军事地理。任何战争,最终都要落在地形上。半岛的地势,决定了此战不可能是大规模机械化对决,而会是师、团乃至营连级的山地运动战。”

    他走到窗边,背对陈更“你们要面对的不止一**队。联军里有英、土、加等十多个国家的部队。各**队特点不同,战法各异。需仔细研究。”

    陈更认真记下“是,主任。还有其他要注意的么?”

    李宇轩转过身,目光深远“后勤。半岛的铁路公路多已被毁,补给只能靠人背马驮。冬季将至,粮食、弹药、棉衣……这些比枪炮更要紧。提醒前线,要预备至少三成的非战斗减员——冻伤、疾病、饥饿。”

    “如此严重?”

    “早年我在欧洲,亲眼见过东线战场的冬季作战。”李宇轩的声音有些渺远,“零下三十度,枪栓冻住拉不开,士兵的手指粘在枪管上撕脱下来……那不是战争,是地狱。”

    室内静了下来。许久,陈更轻声问“主任,您说……我们能赢么?”

    李宇轩没有直接回答,而是走向书架,抽出一本厚重的笔记。翻开,内页是密密麻麻的手绘地图、战术分析与部队编制表。

    “这是当年为抗战准备的材料,关于山地作战的部分。”他将笔记递给陈更,“拿去吧,或许有些用处。”

    陈更双手接过,翻开一页,看见上面工整的字迹与精细的地形标注,眼眶骤然发热“主任,您这……”

    “我教过军校六期,你是一期,林虎是四期,将军虽非科班,但你们都是华夏军人。”李宇轩平静道,“如今你们要守护这片土地,我能做的,仅此而已。”

    几日后的傍晚,李宇轩正在院中散步,忽闻大门外传来汽车声响。不多时,刘广志引着一位年轻人走了进来。

    那年轻人二十七八岁模样,军装整洁挺括,眉目间有种说不出的熟悉。李宇轩停下脚步,仔细端详来人。

    “景公,这位同志想见您。”刘广志介绍道,“他是……”

    “安应。”年轻人立正敬礼,“李爷爷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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