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老班王琦老师家回来时,余老师正在洗澡。

    门是王老师开的,等他弯腰换鞋之际,突然抽冷子问:你和淑恒上过床了?

    啊?

    李恒抬起头,一脸困惑。

    王润文下巴朝洗漱间方向:她拿这事炫耀。

    李恒无语。

    见他不说话,王润文逼近一步,歪着脑袋看他,临了咬着牙齿阴阳怪气说:

    陪她睡了,要不今晚也陪我睡一晚?都是英语老师,不能厚此薄彼,对吧,我的李大作家!!!

    李恒:.

    他换好鞋,站起身,要不你辞职,跟我们去沪市?

    滚!

    王润文忽地破口骂:真是有什麽样的坏女人,就带出什麽样的坏男人,两个坏种凑一块了。

    李恒露出整齐洁白的牙齿,阳光笑笑说:老师,你要说我坏,从某种程度上来讲,我不反驳。但我还没坏到脑子浆糊的地步,余老师我可不敢碰。

    王润文暗暗松口气,右手尖尖扶下眼镜,知道就好,你要是碰了她,你那三个一个都别想有。

    闻言,李恒道:老师,你火气有点大,要不我去给你买点降火药?

    听闻,王润文照着他小腿肚就是一脚,双手抄胸问:听说你们复旦大学这一届有一大王三小王?

    哟,您还知道挺多。李恒伸手揉揉小腿肚,走到沙发前坐下。

    王润文挨着他坐下,伸手给他泡一杯茶,麦穗在这里面排第几?

    李恒瞅她一眼,为什麽问这个?

    王润文说:我前几天看到了你们三在小桥流水的合影,我感觉麦穗变化挺大,都快认不出来了。

    李恒点头:都说女大十八变嘛,再加上沪市这种大地方,比较时尚,穿衣打扮稍微弄一弄,就变化很大,特别正常。

    王润文追问:跟我说说你对一大王三小王的看法。

    这麽想知道?

    讲!

    李恒喝口茶道:一大王三小王虽然在复旦大学流传比较广,但以我个人的观点看,只有大王具备这个硬实力。

    王润文来了兴致:哦,怎麽说?

    李恒道:大王能压三小王,这是所有男生都觉得理所当然的,不过三小王排名就看个人喜好审美了。

    有人觉得顶一张初恋脸的魏晓竹最清纯丶最让人想谈恋爱,有人觉得麦穗最内媚丶最吸引人,这两姑娘怎麽说呢,气质有点反向极致的意味。

    还有人觉得柳月最酷最美,各有各的说法。

    话落,他问:这些都是余老师跟你讲的?

    王润文说:闲聊,打发时间。

    李恒吐槽道:无聊就多看书,多出去走走,看看电影,别总是跟人家比美.

    他的话还没说完,王老师右脚又踢过来了,又是一脚踢在他大腿上。

    她微笑说:我说这些只是为你好,提醒提醒你,李然母女俩你见过的,是典型的吃人不吐骨头的例子。

    你这身板看似硬朗,要是女人多了也不经用,别仗着年轻胡来,悠着点好。

    李恒点点头,道:老师,你这话在理,你不辞职是对的。

    听到这话,刚还笑的王老师瞬间变了脸色,眼神一棱,身子前倾,尖着牙齿问:

    你什麽意思,有种你再说一次!

    李恒往旁边移了移,从茶几上拿过一张报纸读了起来。

    没多久,余淑恒从洗漱间出来了,她说:润文,你去洗澡吧,里面温热。

    +

    王润文觉得这两人都够闹心的,起身找出换洗衣服进了洗漱间。

    余淑恒过来,到他对面坐下,饶有意味地问:她火气那麽大,你又哪里惹到她了?

    李恒头也未抬,她是我老师,我哪敢惹她啊。

    目光在他身上来回游荡一圈,余淑恒闭上眼晴,开始小憩。

    下午5点半,应孙校长的热情邀请,三人晚饭是在那边吃的,教导主任和班主任王琦也在。

    面对曾经在报纸上极力维护自己的老师长辈,李恒这回没收着了,而是放开陪喝,结果不用多说,醉了,醉得一塌糊涂!

    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把他弄到床上,余淑恒站在旁边看着王润文。

    王润文也看着对方。

    在昏黄的灯光下,对峙一阵,余淑恒微笑打破沉默:你平时在信里那麽关心他,这鞋子和外套你不帮他脱掉?

    王润文呵呵冷笑:一日夫妻百日恩,昨天他可是你对象,不应该你脱?

    余淑恒说:昨天是昨天,你不也说旧砖该抛弃?

    王润文针锋相对:我看你是提起裤子不认人。

    余淑恒戳心窝子:今年暑假,也不知道谁陪他游了大半个中国,洗衣做饭,红袖添香?说那段日子最是惬意?

    王润文咬紧腮帮子,撸起袖子:别逼我动手,我最后悔的事就是把他托付给你。

    余淑恒定定地注视她一会,尔后清雅一笑,转身离开了卧室。

    目送闺蜜离去,半响,王润文弯腰蹲下身子,帮某人脱鞋脱衣服,盖被褥,

    末了自我嘀咕嘲讽:

    我上辈子欠你的,该!

    带好门,走出房间,王润文走到沙发跟前问:你今晚和谁睡?我,还是他余淑恒有点渴,小口喝着茶说:你先选。

    王润文往主卧走去。

    慢慢悠悠喝小半杯茶,余淑恒起身,跟着去了主卧。

    我们很多年没一起睡了,好像。沉默大半天,王润文说。

    嗯嗯?你就不怀念?

    怀念归怀念,总不能活在怀念里,总有嫁人的一天。

    我不想嫁。

    我倒是想。

    王润文侧身:你要是真想,凭你的条件,不随便挑?还用得着想?

    余淑恒平躺望着天花板,没做声。

    过了会,王润文问:你在想什麽?

    余淑恒瞄她眼,诡笑说:我们两姐妹打打闹闹也不是办法,我在想,以后你给我男人做小吧。

    王润文眯了眯眼:做小?你就不怕我抢你正房位置?

    余淑恒伸个懒腰,打哈欠说:唔...只要你有本事,我没怨言。

    话落,两人再次无声。

    没过多久,奔波一天的余淑恒渐渐沉睡了过去。

    王润文偏头看着自己闺蜜,脸上之前的凶相不见了,呆呆地望着她,中间余淑恒翻个身,她伸手帮忙拉了拉被褥。

    一夜过去。

    等醉酒的李恒再次睁开眼睛时,已经是小响午了。

    寻一圈,两老师都不在家,倒是在茶几上找到一张纸条,上面写:我们逛街去了,早饭你自己解决。

    哟!昨天还斗得你死我活,今天竟然一块逛街了,挺好。

    李恒放下纸条,带着饥肠的肚子,吃了两大碗加辣牛肉粉才善罢甘休。

    呼!就是这味儿,真他娘的过瘾啊。

    午饭时间,俩老师还没见回来,他跑去孙校长家蹭了一顿中饭。

    吃饭期间,孙曼宁妈妈李恒:李恒,听说你有谈对象?

    李恒嘴里有食,含糊答道:有。

    孙曼宁妈妈看眼孙校长,然后说:曼宁爱吃酸辣椒和酸萝卜等坛子菜,这回你能不能帮忙捎一点过去?

    李恒眼晴发亮:阿姨,你可以多弄点,我和麦穗顺带吃两口。呵呵,好。眼前这男生可是了不得大作家,孙曼宁妈妈心态自是不一样,很是高兴地应承下来。

    下午1点左右,两老师逛街回来了。

    一着家,余淑恒喝口茶就对他说:收拾收拾,我们得赶去长沙。

    李恒问:几点的飞机?

    余淑恒说:晚上7点多。

    李恒不二话,立马跑进卧室整理背包。

    余淑恒瞄眼闺蜜,面无表情道:还愣着干什麽?还不去里面跟他道个别?

    王润文没动。

    余淑恒补充说:我不跟进来。

    王润文依然没动。

    余淑恒刺激刺激她:也许下一次见到,他就是我男人了。

    王润文冷冷回应一句:现在就可以,我帮你把门。

    余淑恒雅致一笑,提起行李,转身去了外面走廊上,顺带把门关上。

    没一会,李恒从卧室走了出来,对英语老师说:老师,那我走了。

    好,到那边好好学习,要注意适当放松放松。王润文嘱咐。

    矣,晓得个!

    李恒应声,往门口走去。

    只是才走几步,又回头望向她。

    眼神相接,李恒想了想,走回来,张开手轻轻抱了抱她,谢谢老师这些年一直照顾我。

    快滚吧!别跟我瞎矫情。王润文面带笑意,挥挥手,示意他赶快滚。

    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哪。李恒嘀咕嘀咕,拉开门走了出去。

    王润文笑了下,跟着送两人到操场上,

    上车前,余淑恒来到她身边,最后问一遍,真不跟我走?

    王润文拒绝。

    余淑恒环顾一圈四周,劝慰:你父母各自结了婚,生了孩子,你还呆在这地方做什麽?

    王润文沉默,良久道:这是我的家。

    余淑恒看着奔驰车说:人生何处是归途,吾心安处是吾家,你这麽伶俐的人,不该执迷。

    王润文讥笑问:如果我跟你去了沪市,沈阿姨会怎麽对我?

    余淑恒沉吟几许,稍后直接走人。

    临走前,她不徐不疾送一句话给挚友:此去经年,应是良辰好景虚设。便纵有千种风情,更与何人说?

    话落,余淑恒优雅地坐进了奔驰车。

    王润文身子僵了僵,站在原地,同驾驶座的余淑恒隔空对望。

    5分钟过后,奔驰车发动机启动。

    10分钟过后,余淑恒关上车窗,不发一言,无声无息中,奔驰车穿过校门,

    以加速度离开邵市一中。

    目送车子消失,王润文双手抄胸,仰头望着天空发呆。

    不知道过去多久,直到医务室的好姐妹医生挥手喊她,才渐渐回过神,往医务室走去。

    一开始,车内寂静无言。

    等到奔驰车彻底离开邵市范围,余淑恒才打破沉寂,询问:你在想什麽?

    +

    李恒道:昨天来邵市的时候,你也问过这问题。

    余淑恒警他眼,离开一中前,为什麽不劝劝润文。

    劝不动,她是不会离开的。李恒道。

    前边马路上有一群小孩在嬉笑横穿,余淑恒停下车,等熊孩们叫着跑远,

    才继续开动车子:你不试试,怎麽知道劝不动?

    李恒看她眼,缓沉道:老师你心知肚明,何必问?

    接着他补充一句:再者,你以为邵市是牢笼,殊不知沪市会不会是另一个牢笼?

    余淑恒晒笑一下,一脚油门轰出去:小男生,我觉得你越来越有趣了。

    再三警告,我可不小。李恒嘴。

    余淑恒脑海中不由闪过一个画面,顿时不再声,目视前方,专心开车。

    一路上,两人基本没说话,她开车,他睡觉。

    直到黄花机场,她才叫醒副驾驶的男人:走了,赶飞机。

    李恒睡得正香,骤然被喊醒,在迷迷糊糊中跟着下了车。

    登机前,他才想起问:老师,你的车子呢?

    余淑恒说:这车子就留在长市,有人管。

    她瞧他眼,然后又说:你可以练习开车,寒假回湘南了,我把钥匙给你。

    李恒心道,就开个车而已,老子会啊,驾驶技术比你还好。

    什麽高速转弯啊,什麽漂移啊,前生当公务员那段时间曾和一业馀赛车手朋友玩过,玩得不敢说多牛逼吧,但多少都会一点。

    不过只玩了2年就不玩了,因为那朋友出车祸走了,他从此学会了惜命。

    飞机上。

    见他一直透过窗口张望外边,余淑恒问:第一次晚上坐飞机?

    嗯。

    李恒嗯一声。

    稍后他问:老师经常坐?

    少,我不爱晚上出门。余淑恒如是回答。

    李恒回忆回忆,好像还真是,这老师一般过了晚上6点就不怎麽出门了,基本在家待着。

    怕黑?他问。

    余淑恒点头:算一方面,主要是不爱折腾,你饿不饿?

    李恒摸摸肚皮,还好,回去再说。

    余淑恒说:我家里有菜,回去我们做个湘南牛肉火锅吃。不知怎的,一下子馋这个。

    成,牛肉火锅我在行,我来弄。

    长沙到沪市有点远,好在下机后有专车接送,没怎麽耽搁就到了庐山村。

    可就算这样,到家时也很晚了,已然过了11点。

    不过他发现26号小楼依旧亮着灯,李恒对余老师说:我先回趟家,等会过来做火锅。

    余淑恒也注意到了他家情况,多看了几眼,好。

    掏出钥匙,正要开门时,李恒发现门突然从里边开了,现出一个诱人至极的曼妙身影。

    不是麦穗是谁?

    我回来了!

    你回来了。

    面面相对,门里门外的两人几乎同时出声,而后相视一笑。

    麦穗把门全部打开,外面冷,快进来吧,你吃饭了没?

    还没。

    那你洗个手,我去蒸笼拿菜,正热着,咱开饭。

    你知道我今天要回来?

    嗯,下午曼宁打了电话回家,知道你今晚回来。

    曼宁同志呢?

    她和叶宁去了诗禾家,诗禾在洗澡,她们回去作陪。

    李恒洗个手,跟着到了厨房,看她忙上忙下的身影,心头的各种杂乱思绪纷纷消失不见,登时一片清明。

    你怎麽了?

    麦穗从锅里端出两道菜,左手一道尖椒炒肉,右手一盘小鱼小虾,转头差点撞到他怀里。

    没,没什麽,就是感觉这个家有你真好。李恒鬼使神差说一句。

    麦穗柔媚一笑,脸上悄悄爬上了一层红霞,好在厨房光线够暗,不是特别明显。

    她柔柔地说:别着了,帮忙拿碗筷,我去喊余老师。

    哦,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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