给李建国打电话的事情自然是老顾来操办。
“六号的正日子是吧？”李建国接起电话，问道，“你们几号回来？”
“今天二号，我们明天动身，后天到，就是四号嘛。”顾博远说道，“五号准备一下，六号开始...
伏尔加汽车再次驶上归途时，车里多了一个人。李俊峰靠在后座的枕头上，脸色尚未完全恢复红润，但精神已好了许多。他不时掀开窗帘一角，望着窗外飞速倒退的平原与远山，眼中满是新奇。“大姨，咱们还要走多久？”他小声问。
“快了。”杜春芳轻轻拍着他的手，“再过两天就能看到棉花地，闻到草香了。”
李龙从后视镜里看了孩子一眼，嘴角微扬：“到了那儿，你想养羊也行，想种菜也行，我给你划一块地，当你的‘小农场’。”
“真的吗？”李俊峰眼睛一亮，“那我要种西瓜！听说那边的西瓜可甜了！”
“不止西瓜。”范文丽坐在副驾，回头笑道，“我们还有葡萄架、杏树园，夏天果子熟了，你躺在树下吃都吃不完。”
车内气氛轻松了许多。这一次回程，不再是单向的探亲之旅，而是一次真正的迁徙??他们要把这个家，完整地搬去那片被风沙磨砺却生机勃勃的土地。
抵达伊犁边境时，已是第三日清晨。天空湛蓝如洗，雪山在远处泛着银光。刚进村口，几个孩子就围了上来，领头的小虎子一眼认出明明昊昊，立刻喊道：“回来啦！”一群小孩欢呼着跑开，不到片刻，整个村子仿佛都知道“城里来的弟弟”终于来了。
顾晓雨早早在院门口等候，见到李俊峰第一眼便心疼得不行，连忙将人迎进屋，端来温热的羊奶粥。“先喝点暖胃的，等会儿我炖只老母鸡补身子。”她边说边摸孩子的额头，动作温柔得像亲娘。
当晚，全家人围坐吃饭。李俊峰拘谨地夹了一筷子野葱炒蛋，尝了一口后忽然睁大眼睛：“这……比医院食堂的好吃多了！”
众人哄笑起来。李龙给他盛了一碗汤：“多吃点，以后天天这么吃。”
饭后，杜春芳带着弟弟参观院子。夜风轻拂，蛙鸣阵阵，抬头望去，银河横贯天际，星光璀璨得令人屏息。李俊峰仰着头，久久说不出话。
“你说得没错……这里的星星，真的特别亮。”他喃喃道。
杜春芳蹲下身，搂住他的肩膀：“以后每晚都能看见。”
第二天一早，杜春芳便投入工作。她知道，自己不能再像从前那样只是被动接受安排，而是要主动承担起更多责任。她打开随身带来的档案袋，取出那份《冷链体系可行性分析》的修改稿，准备提交给即将召开的合作社扩大会议。
上午十点，会议室已坐满了人。除了梁双成、陈建国等老成员外，还来了几位周边村落的代表??他们是听闻“李龙要建冷库”的消息后主动上门洽谈合作的。杨校长也来了，手里抱着一叠报名表：“农广校新增了‘冷链管理基础班’，三十多个青年报了名，都是冲着将来能进冷库工作的机会来的。”
李龙点点头，请杜春芳发言。
她站起身，清了清嗓子，声音清晰而沉稳：“各位，今天我们讨论的不只是一个冷库，而是一个全新的农业流通模式。过去，我们的牛羊肉、野生菌类只能趁鲜卖出，运不出去就烂在地里；药材采摘后若不能及时晾晒，也会发霉变质。但现在，如果我们有了低温储存和冷藏运输能力，就可以打破时间和空间的限制，把优质农产品卖到更远的地方，甚至进入大城市高端市场。”
她展开一张手绘图表：“以当前年产五万公斤鲜菌为例，若通过空运销往京沪，单价可提升三倍以上。而一旦实现规模化冷冻加工，还能开发即食菌汤包、冻干保健品等高附加值产品。这只是冰山一角。”
会场一片寂静，随后爆发出热烈掌声。
李龙看着她，眼中满是赞许。他知道，杜春芳不仅完成了角色转变，更正在成为这个团队不可或缺的大脑之一。
会议最终决定：由杜春芳牵头成立“北疆冷链项目组”，统筹规划冷库建设、设备采购、人员培训及市场对接；同时设立专项资金账户，实行独立核算，确保透明高效。
散会后，李龙叫住她：“你讲得很好，比我预想的还要全面。”
“我只是把你说过的那些零散想法系统化了。”杜春芳笑了笑，“真正厉害的是你，能在八十年代初就想明白这些事。”
“可没有你，它们永远只是想法。”李龙认真地说，“我现在越来越相信，重生不是为了让我一个人成功，而是为了让我找到你们??一群愿意跟我一起改变命运的人。”
杜春芳心头一震，良久才轻声道：“那我们就一起走下去。”
接下来的一个月，工地日夜施工。废弃砖窑被彻底拆除，钢筋水泥浇筑的地基拔地而起，工人们轮班作业，连周末也不停工。杜春芳每天往返于工地与办公室之间，协调材料供应、审核图纸、接待前来考察的商业局干部。
某日午后，一辆军绿色吉普车驶入村道，在院子门口停下。车门打开，走下来一位身穿中山装的中年男子，面容严肃，目光锐利。
“请问李龙在家吗？”他问正在喂鸡的范文丽。
“你是？”范文丽警惕地看着他。
“我是省经贸委调研组的张立国。”那人掏出证件，“接到举报，称此地存在大规模非法物资交易活动，特来核查。”
范文丽心中一紧，连忙进屋通报。
李龙正在查看滴灌带试产数据，闻言眉头微皱，随即平静下来：“请他进来坐。”
张立国走进院子，环顾四周，并未发现异常。李龙迎上前，态度从容：“欢迎领导莅临指导，请喝茶。”
张立国接过茶杯，却没有喝，开门见山：“据线报，你们长期从事跨境走私，涉及羚羊角、药材、汽车配件等多项违禁品交易，是否属实？”
“交易确实有。”李龙坦然回应，“但不存在走私行为。所有进出口物资均通过合法渠道申报，部分边贸往来也是经由地方政府默许的民间互市形式进行。您可以查阅我们近三年的账目和票据，每一笔都有记录。”
说着，他示意杜春芳取出早已准备好的全套财务档案。
张立国翻看片刻，神情略缓：“你们胆子不小。这种规模的运作，居然没人管？”
“因为我们一直守底线。”李龙语气坚定，“不碰毒品，不涉文物，不偷税漏税。我们收购药材是为了发展种植业，引进配件是为了提升农业生产效率。去年冬天，我们还向灾区捐赠了两百件棉衣、五十吨饲料。”
杜春芳补充道：“而且我们带动了本地近百人就业，农广校开设了六门实用技术课程，村民人均收入三年翻了一番。这是实实在在的贡献。”
张立国沉默良久，终于放下档案：“你们的情况比较特殊。上面有人关注，也有争议。我这次来，既是调查，也是观察。如果你们真能做到公开透明、合规经营，我不排除向上级建议给予政策支持。”
“我们随时接受监督。”李龙郑重道，“也希望国家能看到，在偏远地区，有一群人在用自己的方式探索现代化农业的道路。”
送走张立国后，众人松了一口气。梁双成擦着汗说：“吓死我了，还以为要查封。”
“迟早会有这一天。”李龙望着远方，“但我们不怕。只要走得正，就不怕查。”
当晚，李龙召集骨干开会，宣布一项重大决策：从即日起，所有业务全面规范化运作，聘请县会计事务所做年度审计；同时启动“阳光工程”计划，定期向社会公布经营成果与公益投入。
“我们要做的，不是一个躲在暗处赚钱的团伙，而是一个能被时代承认的新型农业实体。”他说，“未来，我会注册公司，申请商标，打造‘北疆绿洲’品牌。”
杜春芳动容：“这个名字好。它代表着希望。”
秋去冬来，冷库主体结构如期完工。十二月中旬，第一台制冷机组运抵现场，安装调试顺利。与此同时，滴灌带生产设备完成试机，首批样品经测试合格，具备量产条件。
新年第一天，李龙在院子里升起一面崭新的国旗。晨光中，红旗猎猎飘扬，全村男女老少齐聚院前，静静注视。
他站在台阶上，声音洪亮：“今天，我们正式宣布??北疆现代农业合作社有限公司成立！即日起，我们将以企业化模式运营所有项目，目标是在五年内建成集种植、养殖、加工、冷链、销售于一体的全产业链体系！”
掌声雷动。
杜春芳站在人群前方，牵着李俊峰的手，眼眶湿润。她想起一年前那个闷热的夏日，自己第一次踏上这片土地时的怀疑与轻视。如今，她已深深扎根于此，如同那些破土而出的幼苗，在风沙中倔强生长。
几天后，燕京传来消息：教育局同意她辞职调任地方支教，编制保留在原单位，工资由对口支援经费支付。这意味着，她可以名正言顺地留下来了。
她把调令拿给李龙看，笑着说：“这下我是真回不去了。”
“本来也没打算让你回去。”李龙接过文件，随手放进抽屉，“你已经是这里的人了。”
腊月二十三，小年。全村举办联欢会，舞台上孩子们表演节目，台下摆满各家带来的美食。李俊峰和明明昊昊合唱了一首《让我们荡起双桨》，赢得满堂喝彩。
夜深人静时，杜春芳独自走到温棚外。玻璃罩下，贝母苗翠绿挺拔，宛如一片微型森林。她轻轻抚摸叶片，低声说：“你们也要好好长大啊。”
身后传来脚步声，李龙走来，递给她一件厚外套：“冷。”
“我不觉得。”她摇头，“在这里，我总觉得心里热乎乎的。”
李龙望着星空，缓缓说道：“你知道吗？我重生时最怕的一件事，不是穷，不是苦，而是孤独。我以为自己会一个人扛下所有，直到遇见你们。现在我才明白，所谓的‘改变未来’，从来不是一个人的事。”
杜春芳靠在他肩上，轻声说：“那就让我们一起改。”
春风再度吹过戈壁时，第一批滴灌带正式投产。合作社与五个村庄签订合作协议，推广膜下滴灌技术。同时，冷库存储的第一批野生黑木耳成功发往兰州、西安，反馈极佳。
又一个秋天来临，棉花丰收，亩产达到三百零七公斤，创下北疆新纪录。央视农业频道派记者前来采访，镜头中，李龙站在棉田中央，身后是滚滚采收机械，他说：“这不是奇迹，这是科学的力量，是坚持的结果。”
节目播出后，全国各地陆续有考察团前来学习经验。而“北疆绿洲”品牌也逐步打开市场，其有机羊肉、野生菌干、精品药材开始进入一线城市高端商超。
十年之约，正在一步步兑现。
某个雪后的清晨，杜春芳带着学生们在农广校上课。黑板上写着一句话：“知识改变命运，实干创造未来。”
她转身问台下少年们：“你们的梦想是什么？”
一个小女孩站起来，大声说：“我要当农业科学家，研究怎么让沙漠变成绿洲！”
教室里响起热烈掌声。
窗外，阳光洒落大地，积雪渐融，春意悄然萌动。
在这片曾被视为荒芜的土地上，希望正一寸寸生长。
“六号的正日子是吧？”李建国接起电话，问道，“你们几号回来？”
“今天二号，我们明天动身，后天到，就是四号嘛。”顾博远说道，“五号准备一下，六号开始...
伏尔加汽车再次驶上归途时，车里多了一个人。李俊峰靠在后座的枕头上，脸色尚未完全恢复红润，但精神已好了许多。他不时掀开窗帘一角，望着窗外飞速倒退的平原与远山，眼中满是新奇。“大姨，咱们还要走多久？”他小声问。
“快了。”杜春芳轻轻拍着他的手，“再过两天就能看到棉花地，闻到草香了。”
李龙从后视镜里看了孩子一眼，嘴角微扬：“到了那儿，你想养羊也行，想种菜也行，我给你划一块地，当你的‘小农场’。”
“真的吗？”李俊峰眼睛一亮，“那我要种西瓜！听说那边的西瓜可甜了！”
“不止西瓜。”范文丽坐在副驾，回头笑道，“我们还有葡萄架、杏树园，夏天果子熟了，你躺在树下吃都吃不完。”
车内气氛轻松了许多。这一次回程，不再是单向的探亲之旅，而是一次真正的迁徙??他们要把这个家，完整地搬去那片被风沙磨砺却生机勃勃的土地。
抵达伊犁边境时，已是第三日清晨。天空湛蓝如洗，雪山在远处泛着银光。刚进村口，几个孩子就围了上来，领头的小虎子一眼认出明明昊昊，立刻喊道：“回来啦！”一群小孩欢呼着跑开，不到片刻，整个村子仿佛都知道“城里来的弟弟”终于来了。
顾晓雨早早在院门口等候，见到李俊峰第一眼便心疼得不行，连忙将人迎进屋，端来温热的羊奶粥。“先喝点暖胃的，等会儿我炖只老母鸡补身子。”她边说边摸孩子的额头，动作温柔得像亲娘。
当晚，全家人围坐吃饭。李俊峰拘谨地夹了一筷子野葱炒蛋，尝了一口后忽然睁大眼睛：“这……比医院食堂的好吃多了！”
众人哄笑起来。李龙给他盛了一碗汤：“多吃点，以后天天这么吃。”
饭后，杜春芳带着弟弟参观院子。夜风轻拂，蛙鸣阵阵，抬头望去，银河横贯天际，星光璀璨得令人屏息。李俊峰仰着头，久久说不出话。
“你说得没错……这里的星星，真的特别亮。”他喃喃道。
杜春芳蹲下身，搂住他的肩膀：“以后每晚都能看见。”
第二天一早，杜春芳便投入工作。她知道，自己不能再像从前那样只是被动接受安排，而是要主动承担起更多责任。她打开随身带来的档案袋，取出那份《冷链体系可行性分析》的修改稿，准备提交给即将召开的合作社扩大会议。
上午十点，会议室已坐满了人。除了梁双成、陈建国等老成员外，还来了几位周边村落的代表??他们是听闻“李龙要建冷库”的消息后主动上门洽谈合作的。杨校长也来了，手里抱着一叠报名表：“农广校新增了‘冷链管理基础班’，三十多个青年报了名，都是冲着将来能进冷库工作的机会来的。”
李龙点点头，请杜春芳发言。
她站起身，清了清嗓子，声音清晰而沉稳：“各位，今天我们讨论的不只是一个冷库，而是一个全新的农业流通模式。过去，我们的牛羊肉、野生菌类只能趁鲜卖出，运不出去就烂在地里；药材采摘后若不能及时晾晒，也会发霉变质。但现在，如果我们有了低温储存和冷藏运输能力，就可以打破时间和空间的限制，把优质农产品卖到更远的地方，甚至进入大城市高端市场。”
她展开一张手绘图表：“以当前年产五万公斤鲜菌为例，若通过空运销往京沪，单价可提升三倍以上。而一旦实现规模化冷冻加工，还能开发即食菌汤包、冻干保健品等高附加值产品。这只是冰山一角。”
会场一片寂静，随后爆发出热烈掌声。
李龙看着她，眼中满是赞许。他知道，杜春芳不仅完成了角色转变，更正在成为这个团队不可或缺的大脑之一。
会议最终决定：由杜春芳牵头成立“北疆冷链项目组”，统筹规划冷库建设、设备采购、人员培训及市场对接；同时设立专项资金账户，实行独立核算，确保透明高效。
散会后，李龙叫住她：“你讲得很好，比我预想的还要全面。”
“我只是把你说过的那些零散想法系统化了。”杜春芳笑了笑，“真正厉害的是你，能在八十年代初就想明白这些事。”
“可没有你，它们永远只是想法。”李龙认真地说，“我现在越来越相信，重生不是为了让我一个人成功，而是为了让我找到你们??一群愿意跟我一起改变命运的人。”
杜春芳心头一震，良久才轻声道：“那我们就一起走下去。”
接下来的一个月，工地日夜施工。废弃砖窑被彻底拆除，钢筋水泥浇筑的地基拔地而起，工人们轮班作业，连周末也不停工。杜春芳每天往返于工地与办公室之间，协调材料供应、审核图纸、接待前来考察的商业局干部。
某日午后，一辆军绿色吉普车驶入村道，在院子门口停下。车门打开，走下来一位身穿中山装的中年男子，面容严肃，目光锐利。
“请问李龙在家吗？”他问正在喂鸡的范文丽。
“你是？”范文丽警惕地看着他。
“我是省经贸委调研组的张立国。”那人掏出证件，“接到举报，称此地存在大规模非法物资交易活动，特来核查。”
范文丽心中一紧，连忙进屋通报。
李龙正在查看滴灌带试产数据，闻言眉头微皱，随即平静下来：“请他进来坐。”
张立国走进院子，环顾四周，并未发现异常。李龙迎上前，态度从容：“欢迎领导莅临指导，请喝茶。”
张立国接过茶杯，却没有喝，开门见山：“据线报，你们长期从事跨境走私，涉及羚羊角、药材、汽车配件等多项违禁品交易，是否属实？”
“交易确实有。”李龙坦然回应，“但不存在走私行为。所有进出口物资均通过合法渠道申报，部分边贸往来也是经由地方政府默许的民间互市形式进行。您可以查阅我们近三年的账目和票据，每一笔都有记录。”
说着，他示意杜春芳取出早已准备好的全套财务档案。
张立国翻看片刻，神情略缓：“你们胆子不小。这种规模的运作，居然没人管？”
“因为我们一直守底线。”李龙语气坚定，“不碰毒品，不涉文物，不偷税漏税。我们收购药材是为了发展种植业，引进配件是为了提升农业生产效率。去年冬天，我们还向灾区捐赠了两百件棉衣、五十吨饲料。”
杜春芳补充道：“而且我们带动了本地近百人就业，农广校开设了六门实用技术课程，村民人均收入三年翻了一番。这是实实在在的贡献。”
张立国沉默良久，终于放下档案：“你们的情况比较特殊。上面有人关注，也有争议。我这次来，既是调查，也是观察。如果你们真能做到公开透明、合规经营，我不排除向上级建议给予政策支持。”
“我们随时接受监督。”李龙郑重道，“也希望国家能看到，在偏远地区，有一群人在用自己的方式探索现代化农业的道路。”
送走张立国后，众人松了一口气。梁双成擦着汗说：“吓死我了，还以为要查封。”
“迟早会有这一天。”李龙望着远方，“但我们不怕。只要走得正，就不怕查。”
当晚，李龙召集骨干开会，宣布一项重大决策：从即日起，所有业务全面规范化运作，聘请县会计事务所做年度审计；同时启动“阳光工程”计划，定期向社会公布经营成果与公益投入。
“我们要做的，不是一个躲在暗处赚钱的团伙，而是一个能被时代承认的新型农业实体。”他说，“未来，我会注册公司，申请商标，打造‘北疆绿洲’品牌。”
杜春芳动容：“这个名字好。它代表着希望。”
秋去冬来，冷库主体结构如期完工。十二月中旬，第一台制冷机组运抵现场，安装调试顺利。与此同时，滴灌带生产设备完成试机，首批样品经测试合格，具备量产条件。
新年第一天，李龙在院子里升起一面崭新的国旗。晨光中，红旗猎猎飘扬，全村男女老少齐聚院前，静静注视。
他站在台阶上，声音洪亮：“今天，我们正式宣布??北疆现代农业合作社有限公司成立！即日起，我们将以企业化模式运营所有项目，目标是在五年内建成集种植、养殖、加工、冷链、销售于一体的全产业链体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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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春芳站在人群前方，牵着李俊峰的手，眼眶湿润。她想起一年前那个闷热的夏日，自己第一次踏上这片土地时的怀疑与轻视。如今，她已深深扎根于此，如同那些破土而出的幼苗，在风沙中倔强生长。
几天后，燕京传来消息：教育局同意她辞职调任地方支教，编制保留在原单位，工资由对口支援经费支付。这意味着，她可以名正言顺地留下来了。
她把调令拿给李龙看，笑着说：“这下我是真回不去了。”
“本来也没打算让你回去。”李龙接过文件，随手放进抽屉，“你已经是这里的人了。”
腊月二十三，小年。全村举办联欢会，舞台上孩子们表演节目，台下摆满各家带来的美食。李俊峰和明明昊昊合唱了一首《让我们荡起双桨》，赢得满堂喝彩。
夜深人静时，杜春芳独自走到温棚外。玻璃罩下，贝母苗翠绿挺拔，宛如一片微型森林。她轻轻抚摸叶片，低声说：“你们也要好好长大啊。”
身后传来脚步声，李龙走来，递给她一件厚外套：“冷。”
“我不觉得。”她摇头，“在这里，我总觉得心里热乎乎的。”
李龙望着星空，缓缓说道：“你知道吗？我重生时最怕的一件事，不是穷，不是苦，而是孤独。我以为自己会一个人扛下所有，直到遇见你们。现在我才明白，所谓的‘改变未来’，从来不是一个人的事。”
杜春芳靠在他肩上，轻声说：“那就让我们一起改。”
春风再度吹过戈壁时，第一批滴灌带正式投产。合作社与五个村庄签订合作协议，推广膜下滴灌技术。同时，冷库存储的第一批野生黑木耳成功发往兰州、西安，反馈极佳。
又一个秋天来临，棉花丰收，亩产达到三百零七公斤，创下北疆新纪录。央视农业频道派记者前来采访，镜头中，李龙站在棉田中央，身后是滚滚采收机械，他说：“这不是奇迹，这是科学的力量，是坚持的结果。”
节目播出后，全国各地陆续有考察团前来学习经验。而“北疆绿洲”品牌也逐步打开市场，其有机羊肉、野生菌干、精品药材开始进入一线城市高端商超。
十年之约，正在一步步兑现。
某个雪后的清晨，杜春芳带着学生们在农广校上课。黑板上写着一句话：“知识改变命运，实干创造未来。”
她转身问台下少年们：“你们的梦想是什么？”
一个小女孩站起来，大声说：“我要当农业科学家，研究怎么让沙漠变成绿洲！”
教室里响起热烈掌声。
窗外，阳光洒落大地，积雪渐融，春意悄然萌动。
在这片曾被视为荒芜的土地上，希望正一寸寸生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