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里早就不属于我了,我也控制不了它的去向,所

    以值不值得你说的不算,我说的也不算,它说的才算”

    冷清言紧咬唇,泪眼婆娑地望着邹棠,酸胀的鼻腔彻底堵住,无法呼吸,满腔的酸涩与苦楚只能冲破喉头,带着被压抑的哽咽一同呼了出来。

    见她再次紧闭着眼睛摇头,泪水溢出眼角,却依旧压抑着不愿哭出声,邹棠整颗心都疼得发颤,疼惜地捧起了冷清言的脸颊,用手指轻柔地抚去冷清言的泪痕,俯身亲吻冷清言的额头,亲吻她哭肿的眼睛,被滚烫的温度烫得心尖发颤。

    冷清言正发着高烧,本应该立刻带她去医院,但邹棠明白这个倔强的女人一定不会答应,只会像现在这样,压抑着、流着泪摇头。

    心疼溢出眼底,邹棠直起身,牵过冷清言的双手攥在了掌心“我知道你现在没有心力去考虑任何事情,我也不是要你现在就接受我,更不是要逼你,我只是希望你不要在冲动不理智的情况下做任何决定。。 . ”将冷清言的手放进被子里,掩好被角,她轻抚上冷清言的脸颊,温柔道“睡一会吧,什么都不要想”

    冷清言原本还在压抑克制着情绪,想要寻回理智,想要扼杀心里的贪念与挣扎,可当邹棠手心的温度消失

    的一瞬,她全身都如遭电击一般,恐惧骤然蔓延,她紧紧捉住邹棠还未抽离的手,惊慌失措“你要去哪里?”

    邹棠怔了怔,读懂了冷清言的害怕与担心,她弯着微颤地唇角,轻抚冷清言的脸颊安慰“你在发烧,而且一直都没有吃东西,我先去弄点吃的,哪里都不去”

    手上的力道渐渐减轻,邹棠抽出手,再次替冷清言掩好了被子。

    轻柔的吻落在额头,冷清言望着邹棠满是疼惜的温柔眸光,恐惧感逐渐消失,伴着滑落的泪水缓缓闭上了眼睛。。 .走进厨房,邹棠犯了难,虽然冰箱里有很多食材,但她不会做饭,犹豫过要不要点外卖,可外面的菜饭总归是没有家里做的干净卫生,而且冷清言很虚弱,情绪不稳定,她思来想去,最终决定先做饭,再想办法带冷清言去医院做检查。

    在手机里搜索一阵,邹棠卷起袖子,照着菜谱从冰箱里一样样拿出了食材,她要做清淡有营养,还容易下咽的海鲜粥。。 .

    隐约听到叮叮当当的声响,冷清言惊醒,猛地睁开了红肿的眼睛,待意识逐渐清醒,她才意识到自己刚刚是昏睡了过去。

    她目光呆滞地盯着天花板,只觉得头昏昏沉沉的,全身都酸软无力,干涩的喉咙像是在冒火一般,连鼻腔里都充满了热气。

    忽然听到一声短促的惊叫,她的心猛地一颤,掀开被子跳下了床铺。

    踏着绵软无力的步子跑出卧室,当邹棠的身影映入

    眼帘时,冷清言身子一僵,怔愣在了原地。

    她无法用语言来形容眼前所看到的景象,干净整洁的厨房已经是一片狼藉,锅碗瓢盆都在碰撞发着声响,邹棠正在案台和灶台间来回穿梭,一遍又一遍地将食材倒入锅中,锅中每发出一次声响,邹棠便被吓得身颤,她手里握着锅铲,却像个不会使用武器的新兵,手忙脚乱。

    那笨拙的身影映在冷清言泛起雾气的眸中,烙印在了她的心里。

    自责与懊悔涌上心间,冷清言不断在心里责骂自己,她太自私了,只深陷在自己的痛苦之中,只想着解脱,完全没有考虑过邹棠的感受。

    将煮好的白粥倒入锅中搅拌,再盖上锅盖换小火焖煮,邹棠得意洋洋地点了点头,因做饭时太过专注,她这才察觉到身后的视线,回头便对上了冷清言眸光。

    冷清言依旧只穿着单薄的吊带睡裙,赤脚站在冰冷的地板上,邹棠立刻跑向她,眸中满是心疼,语气却是责怪“怎么起来了?连拖鞋都不穿,真是个不听话的小朋友”话音未落,她将冷清言拦腰抱起,快步走回了卧室。

    冷清言紧咬着唇,胸口和鼻腔都像是被堵住了一样,呼吸困难,她本以为自己已经掉入了深渊,被黑暗吞没,邹棠却硬是将她打捞了上来,在她心里架起火堆,烘烤着她,让她冰封的心开始融化。

    将冷清言抱到床铺上,邹棠望着她满面的泪痕,眸中满是心疼,替她抚去泪水,却笑着嗔她“你是爱哭鬼吗?”

    冷清言压抑着心中的汹涌,忽然一怔,捧起了邹棠的脸颊“你的眼睛怎么了?”

    听到冷清言沙哑的声音,邹棠抬手覆在冷清言的额头上测温,蹙眉握住冷清言的手坐在了床边“没事,刚刚眼睛有点痒,可能是揉红了吧”随即温柔地笑道“饭做好咯,这可是我第一次做饭,要不要尝尝我的手艺?”

    邹棠的左眼通红,红血丝异常,眼皮上还有一个红点,冷清言想起那声短促的惊叫,明白是热油溅到了邹棠的眼睛里,她心疼地抚上邹棠的眼眶,眸中再次泛起了泪光。

    见她又要哭,邹棠知道瞒不过她,揉了揉她的脸,柔声哄道“真的没事,不疼,看在我这么努力的份上,吃一点好不好?”她忽然一愣,惊叫着弹了出去“火!还没关火”

    泪水在邹棠离开的一刻倾泻而出,冷清言紧捏着胸口,抑制着哭声,握住了自己的贪婪之心。。 .

    坐在餐桌前,冷清言已经穿上了厚实的睡袍,又被邹棠半强迫穿上了厚实的袜子,她低头看着眼前热气腾腾的海鲜粥,感受着邹棠期待的眸光,捧起了发烫的瓷碗。

    邹棠坐在冷清言对面,见她吃下一口,忐忑地问道“好吃吗?”

    冷清言轻轻点头,其实她尝不出什么味道,只有热流顺着食道而下,涌入胃里,又将热气返入心间,滤出了丝丝甘甜。

    邹棠弯了弯唇角,低头尝了自己的那份,随即脸上一僵,蹙紧了眉头。

    她觉得应该清淡一些,只放了少许盐,可不仅什么味道都没有,还有虾的腥味,她不知道是哪一步出了错,但看冷清言并没有嫌弃,还在不断送入,心头一暖,放弃了阻止的想法。

    虽然难以下咽,她还是陪着冷清言吃了一点,直到冷清言将一碗粥全部吃完。

    厨房里依旧是一片狼藉,但还不是收拾的时候,她该带冷清言去医院了,不过不去也没关系,她已经想好了对策。

    她起身坐到冷清言身边,先是摸了摸冷清言的额头测温,又握住冷清言的手,语重心长地劝说“冷清言,你还在发高烧,这样下去很危险,不是简单吃点退烧药就能治愈的,我知道你不想去医院,也不想看病,你看这样行不行,我回医院取采血针回来,我们在家里抽血,我再送去化验,如果需要静脉输液的话,我配好药拿回来,我们在家里输液,可以吗?”

    冷清言垂眸看着她们相握的手,翻江倒海般的酸涩涌上了心头,她的确不想去医院,不想去有左母在的医院,可她怎么舍得邹棠这样来回往返,为了她反复折腾,她不是在折磨自己,而是在折磨她心爱的人。

    “我跟你去医院”

    一夜没睡加上没吃东西和剧烈的情绪波动,又淋了

    冷水,冷清言的免疫力急剧下降,病毒感染引发了高烧,还伴有炎症,结果和邹棠的预测不相上下,还不算太严重,她安心了些,但依然心疼。

    静点室人多,座椅不舒服,邹棠拿着配好的药带冷

    清言去了冯欣的办公室,又找来了护士长。

    冷清言局促地坐在沙发上,原以为邹棠会亲自给她打针,顿时不安地看向了邹棠,她很怕打针,从小就怕,抽血时是硬着头皮,咬牙闭眼才坚持了下来。

    看着她怯生生地模样,邹棠的心都要化了,可又不能在护士长面前表现出来,只好假意解释实则转移注意力“张姐可是我们医院打针最厉害的护士,不管是像馒头一样的大胖手,还是婴儿的头皮针,只要张姐出手,眨眨眼的功夫就打完了”

    她边说边给护士长使眼色,话还没说话,护士长已经解开了绑在冷清言手腕上的乳胶管,固定针头后笑道“好了,拔针就不用我这么厉害的护士亲自出手了吧”

    邹棠难为情笑了笑,寒暄着送护士长出门,又在关门时顺势反锁了门。

    她站在门边,心疼又无奈地看着冷清言,安心似的叹了口气,解释道“这里原本就是我和欣欣的办公室,我偶尔还会回来使用,所以不会有人说什么,不用担心”

    她没有立刻坐到冷清言身边,先是烧了一壶热水,又翻出热帖垫在冷清言输液的手下,随即清洗她留在这里的水杯。

    冷清言的目光一直追随着邹棠的身影,忽然想起了冯欣的委托,却没有问出口,甚至不敢开口说话。

    心在挣扎,在动摇,她深陷在邹棠的温柔之中,快要控制不住自己的贪婪,她想要抓住照向她的那束光,像是抓住救命的稻草,可她的脚下始终有一个看不见的深渊,她害怕,怕她的贪心会连累邹棠和她一起坠落。

    望见她眉宇间满布的阴云,邹棠将泡着胖大海的水杯放在茶几上,坐到了冷清言身边,柔声问道“要睡一会吗?”她已经将输液的滴速调至最慢,至少要三四个小时。

    冷清言低垂着眉眼,轻轻摇头,不敢去看邹棠眼里的温柔。

    眸中的哀伤渐渐漫过心疼,邹棠牵过冷清言的手,侧身将冷清言拥入了怀中。

    冷清言靠在邹棠的肩头,陷入邹棠的怀抱,一整颗心都在发颤,发顶和手心的温度烘烤着她,淡淡的柚子香气萦绕着她,她心底里最深的渴望与眷恋最终战胜一切,冲散了阴郁和纷乱的思绪。

    药物可以治疗病痛却不能治愈心伤,邹棠明白她能做的不多,只能靠冷清言自己走出来,可有些话,她又不得不说。

    见冷清言没有抗拒,邹棠试探道“冷清言,我知道你现在不想说话,那你能听我说说吗?但我不是要你接受或认同我的话,听听就好,可以吗?”

    面对邹棠的温柔与小心翼翼,冷清言的胸腔漫过了浓烈的酸涩,她紧抿着唇,轻轻点头。

    邹棠弯了弯唇角,轻抚冷清言的发顶,亦是在抚慰她的心“其实人与人之间是不存在感同身受的,即使我了解了事情的全部,就算我站在你的角度,我也不能完全感受到你所承受的痛苦,可我明白你的委屈和愤怒,也明白你的担心和恐惧”

    “我说希望你不要在冲动不理智的情况下做任何决

    定,是因为很多事情你还不了解,还不知道会造成这一

    切的原因,可这不是你的错,不应该由你来承受”

    “虽然恩情是还不完的,可并不是所有的恩情都是如

    此,如果她是出于私心,是建立在与你毫无关系的约定上,那你大可以抽身,别忘了,你的命不是她给的,在你最需要保护的年纪,养育你的也不是她”

    “冷清言,人都是自私的,我希望你能自私一些,多

    考虑自己一些,不要做会伤害到自己的决定,因为那不仅是在伤害你自己,也会伤到爱你的人”

    “冷清言,我们不能选择自己的出身,选择父母家

    庭,选择自己长什么样子,但我们可以保护好自己所选择的一切,你是独立的大人,你有这个能力,你能做到,就算你把她给你的一切都还给她,你也不是一无所有,你手中依然有靠自己得到的东西,她操控不了,给予不了,更无法从你手中夺走”

    “冷清言,你的所见所闻,所知所感,都是真实存在

    的,你的人生不是虚假的,如果是的话,那你周围的朋友、同事。。 . 还有我,也都是虚假的,被操控出来的吗?”

    怀中的人在不断地发抖,在抑制着哭声抽泣,邹棠早已红了眼眶,渐渐声颤,却始终抑制着心中的汹涌,紧拥着冷清言,柔声安慰“哭吧,哭出来就好了”

    断断续续地呜咽声掩埋在邹棠的颈窝,滚烫的泪水沿着她的脖颈滑落,沾湿她的衣襟,也烫伤了她的心,她轻抚着冷清言的发顶,再也抑制不住,说出了她最想说的话“冷清言,不要为了任何人赔上你一辈子的幸福,这才是最不值得的,你的幸福,只掌握在你自己手里”

    心中的委屈彻底爆发,宣泄在心爱之人的怀中,可

    除了愤恨与委屈,还有深深地懊悔和自责,邹棠从头至尾都没有提过自己,没有强迫,没有任何要求,只有小心翼翼地呵护与极致的温柔,可越是这样,冷清言越是心疼,她不断在心里问着为什么,问邹棠为什么要对她这么好,她哪里值得,更问自己,到底要怎么样,她能才拥有自由,才能拥有和邹棠在一起的资格。

    回到冷清言的家中已是黄昏时分,邹棠默默地收拾了厨房,没有再做饭,而是无奈点了外卖。

    她们相对无言地吃了晚饭,邹棠站在浴室外守着冷清言洗了热水澡,替她吹了头发,又看着她吃下药,可直到上床躺下,冷清言也没有开口说话。

    她知道冷清言需要时间,也知道她该离开了,她翻出冷清言的手机在床头充电,在床头柜上放水,放止咳糖浆,放缓解鼻塞的药,做她能想到的一切,可她始终无法安心。

    坐在床边,邹棠握住了冷清言的手,用商量的语气询问“你不会再做傻事了对吗?”

    心猛地一颤,冷清言不自觉地攥紧了邹棠的手,却依旧不敢看向邹棠,更不敢挽留。

    但她有认真听邹棠的话,她的确不该在冲动不理智的时候做决定,只是短短一天里发生了太多事,她需要时间消化。

    见她点头,邹棠又问“如果晚上不舒服,不要忍着,立刻给我打电话好吗?”

    心中的酸涩愈发饱胀,冷清言终于看向邹棠,颤声问道“为什么。。 . \"邹棠扬了扬眉,听懂了这没头没尾的询问,她轻抚冷清言的脸颊,满目温柔“我知道你是个好奇宝宝,有很多问题要问我,其实我也有很多话想对你说,可现在还不是时候,我知道你心里很乱,需要时间消化,所以你不用考虑我,只考虑你自己就好”

    泪水倏然滑落,冷清言依旧倔强地问她“为什么。。 . ”邹棠弯了弯唇角,心中满是苦涩,她倾身亲吻冷清言的额头,自嘲般地苦笑“你看,我又在趁人之危了,所以你才会不信的,对吗?”

    她直起身,紧握冷清言的双手,眸中满是认真与深情“冷清言,其实没有为什么,我的感觉,我的心都由不得我,从我第一眼见到你的时候它就发生了,它随着我们一起度过的时间,我们共同经历的一切,变得越来越贪心,越来越强烈,不受我的控制”

    “它不会因为你的过去而改变,更不会因为发生在你

    身上的变故而动摇,它会因你的喜悦而喜悦,因你的悲伤而悲伤,它喜欢你的一切,爱你的一切,心疼你的一切,可是它没有那么伟大,它很自私,它想要拥有你,它又很胆小,怕你不肯接受它,怕你的决定和未来里没有它,它还很矛盾,明明不想逼你,不想让你为难,却又控制不住想要向你倾诉,想要向你展示它的全部,也希望能听到你认真考虑后的答复”

    心中的狂风骤雨带着邹棠深重的爱意席卷了冷清言的神经,化作泉涌一般的泪水浸入枕芯,她肯定的回答,她相同的爱意,全部哽在喉头,化作声声呜咽难以平息。

    邹棠心疼地抚去她的泪水,喉头发涩,她知道这不

    是表白的时机,更不想惹哭冷清言,她只是害怕,像她说的一样,害怕冷清言的决定和未来里没有她,害怕冷清言没有选择她。

    她的胆怯与自私让她不顾一切,从口袋里拿出了她想要送给冷清言的礼物。

    指尖传来异样的温度与触感,冷清言怔愣地望着缓缓套入左手无名指的戒指,怔愣地望着邹棠,全身的细胞与神经都在震颤,她忘记了哭泣,忘记了思考,甚至忘记了呼吸。

    为冷清言戴上戒指,邹棠弯着满是苦涩的唇角,紧攥着冷清言的手,轻扫那枚戒指“我刚刚说的它是我的心,也是这枚戒指,原本是准备昨天送给你的,把我的心送给你,也是希望戒指本身能替代你原来的那枚”

    掩藏着心中的不安与胆怯,她俯下身,埋脸抵在了冷清言的颈窝“冷清言,它并不沉重,我不想你把它想得太过沉重,如果你不能接受它,那它就只是一个礼物,一枚小小的戒指,仅此而已,不用急着回答我,我说过会等你,等你处理完一切,真正做出决定的时候再告诉我,好吗?”

    冷清言紧攥着五指,不断用拇指在掌心里感受戒指的存在,心中的风雨平息了,眸中的泪水干涸,她捧起邹棠的脸颊,凝望着心爱之人,在邹棠的唇边印上了轻柔的吻,她同样认真深情,却再次哽咽声颤“好。。 . \"

    她们深深地望着彼此,又看着对方眼中的自己,再也控制不住地,拥吻住了对方。

    心中的情愫喷涌而出,却是不带有任何情欲的吻,没有草莓味的香甜,苦涩却在唇齿间一点一点地消失不

    见,痴缠着,快要无法呼吸,却始终不想要分开。

    冷清言深陷在邹棠的怀抱中,随着邹棠轻柔的吻落在她的额头和脸颊,最后落回到唇上,化开在了心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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