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来丰尚在疑惑,下一刻,月梦寒却是话锋一转:“不过,是否加入阴阳宗,各位自行决定,长老与我绝不阻挠。若打算离开,凡个人之物,包括这些年的积蓄、领受的奖赏等,都可以带走。”

    “哇…”

    “真的吗…?”

    “怎么会…?”

    随着她的话语,总坛轰得一下炸开了,议论纷纷之余,脸色则是悲喜不一。

    “安静!”月梦寒一声厉喝,冷峻目光扫过之处,弟子无不噤若寒蝉。

    其后,她以不容置疑的语气,宣告道:“加入阴阳宗,还是留在姹月,这其中风险、利弊,方才皆已告知。是走是留,给你们一个时辰想清楚,过时再有异心者,将以门规重处,听清楚了吗?”

    说罢,却不给弟子回答的机会,身下红光一闪,化作一道虚影,再次出现,却是到了殿顶。踏出两步后,身影消失不见。

    下方见状,整齐的队列一下散开,按照分坛不同,重新聚成了两处。

    其中一处,以路冰影、归宁为中心。另一处,则以寒梅、尚冷玉为首。两边皆是叽叽喳喳,如同百鸟闹春,热闹而激烈地讨论着。

    纪来丰站在圈外,竖起耳朵,趁没人在意,左边听一听,右边瞧一瞧。没过一会,却揉起了肚子,他饿了…

    抬头看向天空,太阳高悬正中,已是午正时分,但看这里情形,怕是一时难以结束,只得没心没肺,默默挂记起自己的午饭。

    好在天无绝人之路,似料到将有大事发生,来之前,两坛皆有弟子带了饭菜丸子,正分发给附近的姐妹们。

    他便厚着脸皮,主动上前讨要,一个长相可爱的双辫女孩给了三枚,紧接着却耳根一红,逃之夭夭了,令他莫名一阵好笑。

    总坛中,弟子们陆续开始用饭,嘈杂的声响淡去大半,但讨论仍还在继续。

    纪来丰想了想,便去到殿前石台,再次靠墙边坐下,一边观望,一边吃着,却是有些食之无味。

    方才听了些女修的议论,结果与设想较为一致。

    两坛素日里,相互竞争,少有来往,便以各自坛主、师姐马首是瞻,大概一个时辰后,姹月便要一分为二了。

    虽说分裂的方式较为平和,可结果却与内讧并无二致,此番过后,怕是还不如金风阁了…

    “唉…”

    纪来丰叹息一声,脑海中那些荒凉的光景、曾经孤寂的岁月,缓缓浮现而出。伴随而来的,是自心底渗出的丝丝寒意。

    好在这三年,在凌家姐妹的陪伴下,内心已充实许多,短暂一瞬后,又平复了下来。

    哦对了,帮他的还有月梦寒。只是这女人正以门主身份,亲眼见证门派分裂,受到的打击定然不小,也难怪一说完,便躲了起来。

    回想上次阴阳会武,对方那副颓丧崩溃的模样,不知此时,会否也是一样…

    太阳渐而西斜,较平日似是快上一些。

    总坛之中,议论渐渐平息,并在某个时刻,仿佛有默契一般,皆不约而同闭上了嘴巴。

    看似安宁的午间,却仿佛暴雨将至,空气中弥漫着沉闷的气息,压抑着在场之人的心灵。

    总坛中,两坛弟子已失去了探讨的兴致,却开始时不时,偷瞥另一边的姐妹,眼中神色无比复杂。

    虽然双方素有嫌隙,但毕竟同门多年,没有一丁点准备,仓促间便要割舍,心中难免会有一丝悸动。

    ……

    “都想好了?”

    沉寂的氛围中,一道低沉的嗓音自上空传来,最终的时刻终于来临。

    月梦寒驭使飞剑,缓缓降落在众人面前,那双秀丽的眼眸,周边还残存着一丝湿润的痕迹。

    安静,无人说话,这便是默认了…

    “那好,要离开的,去明煦师兄那一边,其他弟子留在原位。”月梦寒木讷的表情下,是冰冷乃至绝情的语气。

    下方,仍是一片安静,两坛弟子无人踏出哪怕一小步,都一动不动的,不愿成为第一个叛教的恶徒。

    但该来的始终要来,月忆香做起表率,向半空中的门主一拱手,转身便朝阳明煦走去,将这份罪孽全揽在了自己身上。

    后方,寒梅、尚冷玉毅然跟上,接着,是其他的弟子…

    “哗啦…”

    转瞬之间,月忆坛的弟子走得干干净净,原本满是女修的地方,只余下一大团杂乱的脚印。

    如同纪来丰所预料,一分为二,毫无疑问…不,终究他还是料错了…

    “哗…”

    月梦坛弟子的聚集处,突然出现一阵骚动,四位瞧着较为年长的女修,似是事先商量好一样,自队列中走了出来。

    又仿佛做了亏心事,纷纷低着脑袋,不敢显露自己的表情,步伐也明显有些慌乱。

    后方还跟着一位少女,举动类似,步履则更显仓促,瞧着与前几人并非一道,而是单独的决定。

    纪来丰眉头一皱,除诧异有弟子背叛月梦寒外,也是对这位少女有种莫名的熟悉感。

    仔细一回忆,他终于想了起来,竟是当初被月梦寒擒获,第一次离开姹月的路上,曾撞见的那位名叫小凤的女子。

    曾与路冰影交谈过,一致认为此女是受人算计,推出来扰乱月梦寒的视线。现在看来,或许他们都错了…

    “你们几个,也要离开吗?”五位女修行至半路,一个幽幽的嗓音突然响起,语气似是诧异,又似是质问。

    半空中,月梦寒一张木讷的脸,神情终于有了一些波动。

    闻言,“叛徒”们皆是身形一震,当即停顿下来,如同做贼被发现一般,呆愣在原处。

    好一阵子,领头女子率先鼓起勇气,转向月梦寒,羞愧道:“对不起,师父,我们…我们…”却是说不出话来。

    与此同时,纪来丰已来到月梦坛的排头,对着一脸忧心忡忡的路冰影,询问道:“师姐,这几位是…”

    路冰影咬了咬嘴唇,道:“除小凤外,都是最早入门的一批,离渡劫仅一步之遥,修为维持在游海九初,已好些年了。”

    “原来如此…”闻言,纪来丰一下明白过来。

    姹月无法解决阳脉的问题,留下来,渡劫成功的希望极其渺茫。准确来说,是离死亡一步之遥。做出这样的选择,倒也算明智之举。

    只不过,她们这一离开,对坛中其他弟子,尤其素来交好或受其指点的姐妹,怕是不小的影响。

    心中轻叹,他又小声问道:“师姐,那小凤会否是…阴阳宗的暗桩呢?”

    路冰影古怪瞥来一眼,却是没好气地道:“废话,当然是咯。哼,这小妮子藏得可够深的,连我与师父都被她骗过去了。”

    “果然…”不出所料,纪来丰点了点头。

    寻常人的想法,一个厉害暗桩,是轻易不会现身的,多数通过诱骗或制造陷阱,令其他人碰巧出现,以扰乱对方的视线。

    谁知小凤却反其道而行,制造出一个局中局,反而令自己躲过了怀疑,能继续在姹月中潜藏。

    真是高明的手段…好在,阴阳宗并无恶意,否则便是一个巨大的隐患…

    回过神来,五名弟子站在两坛中间,月梦寒迟迟不开口,她们也不敢动弹,各自低着头,身体不住地颤抖。

    “师妹…”阳明煦看不下去,快步走上前来。

    但才一开口,月梦寒却是一摆手:“罢了,方才我已说过,各随自意,你们既已做出决定,那今后便好自为之吧…”

    “呼…”几人一听,僵硬的身躯终于松弛下来,纷纷上前揖礼:“多谢师父成全…”

    其后再不敢有丝毫停留,快步走向月忆坛的阵营,生怕月梦寒突然反悔。

    可在到达之后,却又遇到新的尴尬,分属不同分坛,五人只敢站在外围,兀自局促不安。

    好在月忆香瞧见,便将她们拉到身边,好生安抚着,寒梅、尚冷玉也上前交谈。片刻之后,隔阂消去,成功融入。

    榜样在前,月梦坛这边又有几女动摇,悄声淡息离开旧的阵营,加入到新的家庭。

    路冰影、洛花瞧着,脸色皆越发难看,纪来丰心中轻叹,却不知该如何安慰。

    而且,此时此刻,最需要关心的还不是她们,而是…

    “还有没有,快快决定,过时不候!”半空中,月梦寒催促道。

    话语中态度极其冷漠,仿佛浑不在意,但任谁都能听出,藏在其中的焦急,与心碎。

    或是她一双冷眸起了作用,来回扫视的过程中,再无一人离开队伍。见状,路冰影等女纷纷松下一口气。

    “来丰,你呢?”却在这时,月梦寒突然问道。

    “我?”纪来丰指着自己,乍一听闻,却是狠狠一怔。

    这女人疯了吗?他可是姹月唯一的阳修,不该竭力挽留才对吗?即便纯阳丹确定有毒,将来还是有可能会炼制的。

    此刻主动问起,倒像在提醒他,还有更好的选择,但他明明发过心魔大誓,难道对方竟是忘了?

    瞧出他内心的想法,月梦寒却道:“来丰,当初你与我合作时,曾发过心魔大誓,不与阴阳宗往来,有所顾虑也是应当…”

    “这…”此话一出,下方立刻有议论声兴起。

    不过,女修们虽初次听闻,大概却早已猜到,并无多少意外,只是纷纷好奇,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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