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中闹腾传出,阳明煦、月英岚听见,相视一笑,心中更有把握。

    二人却不曾注意,听完解释,月梦寒皱起的眉头非但不曾化开,反而又增添了三分冷意。

    只见她将右手伸向腰间,于白色乾坤袋中,取出了一本灰色的册子。

    册子仅有薄薄几页,封皮破烂不堪,左侧也已开线,右下都是翘起的折角,显然曾翻过无数遍。

    “若果真如明煦师兄所说,那这又该怎么解释?”月梦寒扬起旧册,大声质询道。

    阳明煦定睛一瞧,却不知为何,脸上露出古怪之色,凑到尚有些疑惑的妻子耳边,私语了几句,后者眼神也古怪了起来。

    瞧见二人异状,阳安顺接过话茬,道:“梦寒丫头,此为何物?与我等有何关系?”

    月梦寒嘴角讥讽地一翘,当着在场之人的面,大声说出了册子的来源。

    原来,这竟是自阴阳宗内剽窃之物。

    得知月英岚带弟子加入阴阳宗,月梦寒心中无比震惊,为查明真相,便一直暗中调查。

    终于在一次年节时分,趁对方一位女弟子归家之时,花重金收买为己用,并得到了这本册子。

    册子中所记载的,是一种奇特的功法,名为阴阳劫采神功。顾名思义,便是教授练功者如何劫掠他人的阴、阳元,以实现增强自身修为的邪恶目的。

    劫采神功?听见这个名字,纪来丰心头一惊,梦魇般的记忆纷纷浮现。莫非…当初的惨痛教训,竟是拜眼前这本册子所致?

    “哼哼,没想到吧。贵派能在姹月设下暗桩,梦寒也如法炮制,终于找到能证实尔等罪恶的铁证。劫采之流,逆反天道,更违背阴阳一脉的祖训,实是罪大恶极,看你们还有何话可讲?”月梦寒说完,双目炯炯,带着志在必得之色,审视着东侧的修士们。

    此时,那边早已一片沉寂。

    连同月忆香在内,月忆坛自上而下,女修们或错愕、或惊恐,注视着身旁盟友,神色极为复杂。

    阴阳宗中,阳安顺、阳龙成,一个紧皱眉头,一个捋着胡须,呈惊讶与疑惑状。

    两位年轻女修,叶问萍、尚冷玉,面对数十道质疑的目光,脸色羞得通红,却坚定摇着头。

    唯有阳明煦、月英岚夫妇端坐如常,似早有准备,瞧不出半点慌乱。

    月梦寒眸中闪过一丝诧异,不知为何,心中总有一丝不妙预感,莫非哪里出了问题…

    “喂喂,梦寒丫头,这只是你的一面之词。什么劫采神功,老夫听都没听过,无依无据的,凭什么说出自我阴阳宗?”阳龙成胡须越捋越不顺畅,便重重地敲起椅子两侧的扶手,喝问道。

    “是啊,问柳师姐,安顺敢对日月发誓,从没见过此类功法,还望您明鉴呐…”阳安顺附和道。

    月梦寒一听,腾地站起:“二位长老此言,是说梦寒故意栽赃诬陷咯?好,既如此,那不妨将那位弟子叫来,咱们一五一十,当面说个清楚。”

    “叫来就叫来,老夫难道还怕…”

    “四长老,不必了…”阳龙成话说半途,却被一道出乎意料的话语打断。

    迎着众人诧异的目光,阳明煦缓缓站起身,镇定自若的姿态中,隐含着一丝霸气,也彰显着一宗之主的尊严。

    他微笑着,以平和的语气,又道出一句震惊四座的话语:“师妹所言不假,这的确是出自阴阳宗的手笔。”

    “哗…”惊呼声中,在场之人无不愕然。就连月梦寒,也被这出其不意的举动弄糊涂了。

    眼见情势不对,阳龙成急切呵斥:“明煦,你休要胡言…”

    “四长老,稍安勿躁…”阳明煦挥手制止,好生安抚了两句,转身看向月梦寒,却是淡淡一笑:“过往之中,阴阳宗确有行举不妥之处,但此事绝非师妹想象的那样,可否耐心听明煦解释?”

    月梦寒闻言,柳眉微蹙,半信半疑,略作思忖后,也不答话,手臂轻轻一抬。

    收到示意,阳明煦礼节地一抱拳:“先从暗桩说起吧。此事无可辩解,自英岚加入以来,明煦觉得并派时机已到,便借助她的身份,尝试说服贵派。但还请师妹知晓,明煦此举并非对付姹月,只是想打探消息,好早日实现阴阳一脉的复兴。”

    “哼,冠冕堂皇…”月梦寒嘴角一撇,鄙夷之色尽显。

    阳明煦假装看不见,接着道:“至于人选,也不是什么秘密,两年前已被师妹擒获,名叫安莲的一位女修。但明煦想说的是,此人背叛姹月,并非贪图我宗的资源,而是被说服之后,自愿帮忙打探消息。”

    “哦?如何说服的?”月梦寒插话道,看似询问,嘴角却斜起讥讽的弧度。

    阳明煦不慌不忙,坦然道:“其实她与忆香师妹一样,眼见同门接连罹难,知道继续下去只是一条死路。为帮助阴阳一脉走出困境,她答应了英岚的请求,并甘愿为此付出生命的代价。”

    郑重的语气说完,缓了口气,他又补充道:“哦对了,多亏师妹心地善良,抓住安莲后,只是拷问一番,逐出门派,并没她的性命。现如今,安莲安心在阴阳宗内修养,也让明煦、英岚少了一桩罪过,在此感激不尽!”

    说罢,在众人惊诧的目光中,深深向月梦寒鞠了一躬。旁边,月英岚也站起身,感激地福了一礼。

    二人如此大礼,月梦寒纵使心中有疑,却也不好发作,只故作不屑道:“哼,不过一条小毛虫,身份一旦暴露,便失去了威胁。梦寒虽为一介女流,但自持门主身份,又岂会与一后生晚辈计较?”

    月梦寒这一番话说得大义凛然,但殿门处纪来丰听着,却是一阵闷笑。

    自持门主身份?啧啧…平日里可没少见这位姑奶奶耍小女孩脾气,脸皮真有够厚的!

    路冰影听见动静,瞧身旁男子神色怪异,后背抖动不止,当即揪住对方的耳朵,用凶狠的眼神警告一番,这才消停了些。

    殿外,月梦寒“厚颜无耻”结束,便追问道:“那这劫采神功又是怎么回事?”

    “唉…”阳明煦轻轻摇头,眼中透出一丝无奈:“师妹当真认为,仅许诺一些灵石、丹药,还有帮忙照看家人,便能叫英岚门下背叛她这位师父?”

    “什么意思?”月梦寒心头一紧,不妙的预感愈发强烈了。

    “师妹想必已猜到。其实那弟子只是假装答应,回头便告知了英岚,英岚又告诉了我。当时我二人商议,是否将计就计,给些错误的情报,最后觉得没有必要。但若视而不见,又难免埋下隐患,于是明煦童心发作,编了一本劫采神功秘籍,一方面让弟子能够交待,一方面师妹定是如获至宝,便没心思与我阴阳宗为乱。”

    “什么?这…这…这册子是你写的?”阳安顺满脸震惊,竟似是毫不知情。

    “恩,自始至终,只是一个小小的玩笑罢了。”阳明煦点着头,略带尴尬地回道。

    堂堂一派之主,历经风雨六十余载,竟罕见露出羞赧之意,直把众人瞧得目瞪口呆。

    其中最意外的当属月梦寒,毕竟若真如对方所说,那她岂不是…

    “不可能,此册中记录的功法,绝非随意能编纂出来。就算梦寒见识不足,也能看出一些门道。开玩笑?师兄这个理由太蹩脚了,莫不是丑事被揭,这才编造谎言,欲行遮掩?”

    “恩?到底怎么回事?”听到这里,纪来丰挠了挠头,也有些糊涂了…

    若阳明煦没有撒谎,只是胡编乱造,扰乱月梦寒视线,可那天夜晚,劫采确实成功了。若无师父指点或秘籍参详,如何一次便能成功?

    反过来,若真是劫采神功,那阳明煦如何知晓?送给月梦寒目的又何在?无缘无故,暴露本门存在劫采功法一事,岂非授人以柄,反而耽误了并派大计?

    轻轻敲击着脑袋,他左思右想,怎么也找不到一个合理的解释。

    这时,阳明煦开口了,仍是不慌不忙:“此事解释起来并不难,但在这之前,明煦想先问一句,师妹觉得,何为双修?”

    “双修?这还不简单,一男一女结为夫妻,然后…然后…”月梦寒本能回答,说到一半,却结巴了起来,脸上也显出羞恼之色:“师兄明知姹月只有女子,问这个问题,是故意让梦寒难堪?”

    “不不,师妹误会了,明煦并无此意…”阳明煦连忙摆手,便揭晓答案:“方才师妹质问,为何此册中的功法暗含门道,其实那是因为,双修本质上,便是一种劫采…”

    “什么?”惊世骇俗的话语,令纪来丰与身边女修皆瞪大了眼睛。

    “胡说,双修是双修,劫采是劫采,两者一正一邪,岂能等同论之?”月梦寒当即驳斥,言辞异常激烈。

    “就是…”纪来丰也赞同她的话语。劫采乃邪恶之举,逆天道,丧人伦;双修却为伴侣间琴瑟和鸣、水乳交融、阴阳相济,二者该当截然不同才对。

    阳明煦如此说法,究竟有何意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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