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殿东侧,阳明煦夫妇、阳安顺、阳龙成、月忆香皆已坐定。

    另一边,姹月的阵营中,却只有月梦寒、月问柳两人。

    二长老、三长老分别去往月忆坛、月梦坛,理由是担心分坛守卫空虚,她们前去坐镇,以防外敌趁机偷闯。

    但实际在场之人都知道,那是对阴阳宗的不信任,害怕对方与其他门派勾结,联合起来攻打姹月。

    阳明煦也不是傻子,自然能看出这里边的意图,但为了展示自身的诚意,便不曾出言阻止。

    眼见气氛趋向平和,纪来丰心中甚慰,姹月与阴阳合好,也是他希望看到的。

    但就在此时,忽有一股透骨的寒意袭来,令得他的心砰砰一阵乱跳。这种感觉…有人在暗中盯着他,是谁…?

    发自心底的直觉,似乎来自背后,且就在极近的位置,那里站着的是…

    ……

    直至进入大殿,在安静的环境中缓了缓,纪来丰心中余悸方才止住。悄悄凑到门边,探出半个脑袋,朝察觉到的方向望去。

    果不其然,视线之中,是一张阴鹜的脸,阳龙成,这位阴阳宗的四长老,正用不善的眼神盯着…他的方向。

    纪来丰身体本能一颤,赶紧缩回脑袋,慌张之余,却是一阵莫名其妙。

    与此人往日无仇,近日无怨,总共才见过一次面,为何对方看他的表情,好像有着深仇大恨一般?

    就算是母亲的缘故,但月梦寒、大长老都在,为何阳龙成对这二人没有强烈的反感?

    要么便是…两年前的阴阳对战,差点搅了阴阳宗的大好局面,又或是忌惮他的阳脉天赋?果真如此,这家伙也太小心眼了吧…

    “师弟你怎么了,总是怪里怪气的。”返回殿中的路冰影,瞧纪来丰神情鬼祟,便好奇道。

    “师姐来得正好,阳龙成,你可了解?”纪来丰一把拉住女修衣袖,悄声询问。

    “阳龙成…?”路冰影闻言一愣,玉指点向香腮,思索一阵后,答道:“除交换丹药以及夺灵大赛之外,两派少有来往,对此人我也不太了解。不过,那边的几位长老中,便属此人最是差劲,一脸尖酸刻薄相,贪婪无耻,定然不是好人。”

    “噗…”瞧女修一脸厌弃,纪来丰顿时笑出了声。他问阳龙成的品性,路冰影却在以貌取人,不知偏到哪个山沟里去了。

    但话说回来,他也有类似的感觉,此人瞧着阴险狡诈,分明不是善茬,也不知…与那些致命纯阳丹有否关联?

    可怕的猜测逐渐在脑海形成,还没来得及说出,殿外双方的对质正式开始。

    “梦寒师妹,请吧。”阳明煦率先开口,温和有礼。

    月梦寒也不客气,抬手一指,在众人诧异的目光中,却落在阳明煦…身旁的月英岚处:“英岚师姐,梦寒有件事想向您请教。”

    “这…”月英岚不明所以,回过神来,却也客气回应:“师妹请讲吧。”

    “梦寒自知事以来,本门共有四位长老,其中三位现在姹月,唯有四长老月朝雨,也即是你的师父,半途率弟子离开,至今已近四十年。虽然多年不见,但师妹犹记她的音容笑貌,那是一个耿直、爽朗的女子,对门下弟子颇为疼爱,可是如此?”

    月英岚屏着呼吸,认真听到最后,松了一口气后,露出怅然之色:“没错,师父是英岚这辈子遇见最好的人,对门派尽职尽责,对弟子爱护有加。只可惜十多年前,因为一场变故,已不幸离世。”说到最后,白皙的脸庞已布满哀伤。

    后方,尚冷玉挽着师姐的胳膊,二女眼中皆有泪水在打转。

    “抱歉,提到师姐的伤心事。梦寒昔日也曾受过四长老恩惠,对她老人家的死,心中亦是十分难过。”月梦寒语气低沉,露出缅怀之色。

    “呼…”月英岚舒了一口气,神色转为平静:“这些都是过去的事了,师父早已入土为安、往生极乐,不受世间纷杂烦扰。不知师妹突然提及,却是想问什么?”

    月梦寒眼神一凛,迸发出锐利光芒:“梦寒素来听闻,朝雨长老不仅性情耿直,更是尊师重道。当初在姹月之中,便属她最为厌憎阴阳宗。当年两派商议联盟之时,便是朝雨前辈坚决反对,最终因没能阻止,愤而率弟子离开,可是如此?”

    “这…倒是不假…”月英岚咬着嘴唇,纠结片刻,艰难地点了点头。

    “什么?”听到此处,纪来丰却忍不住发出惊呼。

    方才听闻那位四长老极度厌恶阴阳宗,他还以为月梦寒在胡说八道,谁知月英岚竟亲口承认,这岂不是…

    殿外,瞧着月英岚的反应,月梦寒嘴角微微翘起,乘胜追击:“既如此,为何朝雨前辈亡故后,英岚师姐身为其门下,竟会转投阴阳宗,岂不是违背了她老人家的意愿?”说罢,好整以暇地盯着对方的脸。

    “那是因为…”月英岚捂着胸口,挣扎了一番,方才开始叙说。

    约四十年前,姹月、阴阳两派高层商议后,决定重新联盟,互相提供欠缺的丹药。

    当时,四长老月朝雨,即是她的师父,仍憎恨曾经被阳修背叛之事,一怒之下,率领二十来位弟子叛出姹月。

    那一段时间,要寻找适合的栖息地,又要费心照看弟子安全,队中没有第二位踏陆,实力低微,处境异常艰难。

    好在凭借师父的不辞辛劳,日夜殚精竭虑,她们终究还是安定了下来。此后日子虽然清苦,但胜在上下团结一心,少于勾心斗角,倒也乐得松快。

    再后来,凭借为数不多的资源,集于她这位大师姐一身,总算又培养出了一位高阶修士。

    有了帮手后,师父总算缓了口气,抽出更多时间出去,寻求需要的修炼资源。

    但与姹月一样,孕阳丹、孕阴丹缺失,后续再逢弟子渡劫,却无一例外接连陨落。

    眼见形势越发严峻,月英岚与师父俱是焦急不已,直到有一天,终于出现了一丝转变。

    也不知发现了什么,师父心情突然变得极好,说要外出办些要紧事,大概三、四天,嘱咐她在家做好防卫,安心等待好消息。

    虽不知是何喜事,但她相信师父,心中亦十分期待,盼望着对方能早日归来。

    可等着等着,两天后的一个夜晚,却等来了一道明亮的传讯烟火。

    那是只有危急情况才会发出的信号,月英岚瞧见,心中顿时如同塌天一般。

    怀着忐忑不安的心情,她马不停蹄赶往事发处,却见到了毕生难忘的恐怖场景:

    师父安静地躺在地上,早已没了呼吸,身上衣裳破烂不堪,遍布血口划痕,显然在死之前曾经历过一番大战。

    月英岚一阵干呕,几欲昏倒,但瞧天边有彩光疾驰而来,只得强行忍住痛楚,带着尸体返回了门派。

    那些天,门中自上而下,都沉浸在巨大的悲伤之中。

    但悲伤之余,一件迫在眉睫的事情摆在面前,门派的未来该怎么办?

    师父走了,门中自然以她为首,可以她的心智、修为,却难以维系整个门派的运转。

    况且门中的修炼资源、天真靓丽的师妹们,向来也惹得周边觊觎者不在少数。

    师父死讯一旦传出,定会引来这些人的窥伺,江湖险恶,为巧取豪夺,他们会采取怎样奸滑的手段,一切都是未知之数。

    月英岚心知须得当机立断,可左思右想,却似乎只有一个选择,便是回归原先的门派。

    但自叛出姹月以来,已二十多年过去,昔日同门还愿否接纳,她心中没有一丝把握。

    就在考虑的期间,周边果然躁动了起来,不时有修士前来打探消息,那仿佛看笼中猎物的眼神,无时不刻催促着她的决定。

    正在这时,门中突然来了一位不速之客:

    阳明煦,阴阳宗年轻的门主,她后来的伴侣,独自前来拜访,意图便与此刻一致。

    只不过当时,她以为对方想乘人之危,加上自小耳濡目染,继承了师父对阴阳宗的仇恨,当即便想一口回绝。

    但在听完对方的一席话语后,最终却是接受了…

    “哦?究竟怎样动听的话语,令师姐突然转变心意?可莫要告诉梦寒,是天上月老做媒,让您二位一见钟情诺?”月梦寒冷冷地讥诮道。

    “噗…”躲在殿门处的纪来丰,一口气直接喷了出来。月英岚又不是小女孩,哪是说些甜言蜜语便会上当,这女人嘴巴可真够埋汰的…

    被当面无情讥讽,阴阳宗几人中,阳安顺老脸一红,尴尬不已;阳龙成双目喷火,气愤异常;唯有阳明煦夫妇,却是双目柔情相对,全然不在意他人的异样眼光。

    月英岚回过头来,微笑着扫了一眼四周,淡淡道:“英岚知道说出来,大家未必会信,但当时明煦的确带着极大的诚意前来,我与师妹们仔细商议后,这才决定加入阴阳宗。”

    “什么诚意?”月梦寒不依不饶。

    “明煦对心魔、日月发下双重大誓,保证乃是纯阳丹自身有问题,而非阴阳宗使坏。若愿意加入阴阳宗,他将不惜性命,维护我等女修不受欺负,并提供足够的修炼资源。至于双修,则各随心愿,不会强求。最重要的,若有不满之处,随时可以离开…”

    “嘶…”随着月英岚的话语,周边顿时兴起一阵吸气之声,众人无不露出惊叹之色,注视着场中那对琴瑟和鸣的夫妇。

    与此同时,纪来丰也陷入深深的沉思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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