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王面色一讪,随即气沉丹田,眼泪夺眶而出,身子跪倒在地,嚎啕大哭。

    “父皇……儿臣冤啊……”

    “朕知道你冤”,永安帝冷冷的道:“以你的脑子,还干不出来这样的事。”

    “额……”,魏王有些尴尬和哭笑不得。

    父皇没有怀疑他,他自然很高兴,可……这话怎么听怎么难受……

    “父……父皇……”,魏王哭哭啼啼的道:“儿臣自知愚钝,万万不敢对太子之位有所觊觎,现下有人意图栽赃陷害……”

    说着,他侧脸瞄了六皇子一眼,又哭道:“儿臣心中惶恐,不若便请父皇同意,令儿臣督造皇爷陵寝,以尽儿臣一番孝心。”

    静静的跪在一旁的六皇子闻言,目光顿时锐利起来。

    本以为是个蠢材,随手便能拿捏,竟是未想,他还有这般手段。

    一旦此事成型,魏王定然能如愿收获一大票好名声,一改他往日恶名。

    另外,太上皇那边……

    六皇子心中微颤,拼命的想着对策。

    坐在上首的永安帝,垂眸扫了一眼六皇子,冷笑了一声。

    这两个孩子打什么主意,他连脑子的都不用就能看出来。

    左右让魏王去督造皇陵也不打紧,他便开口应下:“你有这般孝心,朕很欣慰,既然如此,便应你所请。”

    “多谢父皇,多谢父皇”,魏王顿时破涕为笑,连连行礼。

    永安帝缓缓的摆手,示意他退下。

    “儿臣告退”,魏王很有眼力见儿的起身退下。

    行走前,还示威性的朝六皇子扫了一眼,这才离去。

    等他走后,永安帝从椅子上站起来,背着双手走到六皇子面前,冷冷的道:“抬起头来。”

    六皇子缓缓抬头,正对上永安帝那一对不带丝毫感情的眸子。

    “乾坤之间,唯朕独尊,朕之赐予,你喜与不喜皆要收着,朕不赐予,你不能抢。”

    如山岳般的浩大压力之下,六皇子身形一颤,面色发白。

    在永安帝的注视之中,他缓缓低头,牙关紧咬,颤音道:“儿臣……儿臣……明白……”

    “去吧”,永安帝一甩衣袖,转身回到了座位上。

    淑慎贵妃还欲再开口,却是被儿子拽住了袖口。

    侧脸望去,见六皇子朝她轻轻的摇头。

    母子二人缓缓起身,朝永安帝行了一礼,退出殿内。

    只剩下永安帝自己之后,他抬起眼眸,望向他们离去方向,冷哼了一声,便不再理会,专心处理奏折。

    淑慎贵妃与六皇子回到所居住的安宁宫内,喝退身边众人,才开口对六皇子问道:“儿啊,你父皇今日是什么意思?”

    六皇子背着双手站在她面前,冷笑道:“还能是什么意思,这是在警告我。”

    “警告……”,淑慎贵妃大惊失色:“这……莫不是……你父皇已经知道……”

    六皇子无奈的望了母亲一眼。

    他如何也想不明白,以自己母亲这般的脑子,是如何在这尔虞我诈的后宫之中活下来的?

    无力道:“当然知道了……”

    “那该如何是好?”,淑慎贵妃颇有些六神无主。

    “无妨”,相对于她,六皇子倒是淡定无比:“父皇年富力强,并无立储之念,我还有的是时间。”

    “再者说……”,六皇子面露讥讽之色:“满朝文武,谁人不知我那四哥就是个废物点心,最后赢的,一定是我。”

    淑慎贵妃心下不安,但见儿子面色沉稳,便也压下纷杂心境,伸手揽过六皇子,笑道:“我儿龙凤之姿,岂是那帮庸才可比?”

    ……

    黄德坊,赵王府内。

    后花园凉亭之中,赵王一身玄色金边刺绣常服,站在鸟笼前,手中拿着根羽毛,正在逗弄笼中的鸟儿。

    他身形修长,面容清秀,五官端正,气质沉稳不迫,举止之间自有一番风度。

    正专心逗鸟之时,亭外有一周身裹在黑袍之中的人飞快跑来,在他身后单膝跪地,拱手道:“殿下,有消息了。”

    “讲”,赵王头也未回的道。

    那人垂首道:“殿下神机妙算,今日朝会,那顾宾赋果按咱们的人所请,上书请立太子,但却被陛下随手搪塞了过去。”

    “呵呵呵”,赵王清隽的脸上浮出一抹傲然之色。

    “另,魏王也听从耿长思之计,入宫请陛下命其督造皇陵”,那人又道。

    旋即抬起眼眸,望着眼前的年轻人,脸上尽是钦佩之情。

    别看现下六皇子跟魏王闹的火热,可俩人还是被自己主子放在股掌之间玩弄,完全翻不起半点浪花。

    这种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手段,如何不让他敬佩。

    只是,他心里还有些想不明白。

    “殿下,小人斗胆一问,魏王如此一来,岂不是平白得了好名声?以后……岂不是殿下心腹之患?”

    赵王阴郁的笑了几声,道:“我那四哥就是个彻头彻尾的蠢材,决计不会是六弟的对手,若是在此时一杆子将他打死,六弟下一步,岂不是便要瞄准了我?”

    “现下有他冲在前头与六弟打生打死,我才好有机会腾出手,去做些别的事。”

    讲到此处,他好似想起了什么,转过身来,眉头微凝,问道:“依你之见,经御林司扫荡之后,关内可有继续发展势力的可能?”

    一听御林司,那人苦笑几声,道:“殿下,贾瓒手下战力之雄厚,实乃小人生平仅见,现下莫说关内,便是汉中与洛阳等地,山野之间也尽被他扫了个干干净净。”

    “奴才还打探到,他近些时日还往山东和晋地派了兵马,看样子也是要旧戏重演一遍,咱们……怕是没机会了……”

    听到这里,赵王面色也露出几抹苦涩之意,轻叹一声,喃喃道:“贾瓒啊贾瓒,你让本王如何说你的好?”

    “你为了本王的江山尽心尽力,这是好事,可你又实实在在的影响到了本王,着实是让人又爱又恨。”

    稍微感慨了一番,赵王一副头疼模样,挥手道:“你去吧,本王再好好想想。”

    跪在地上的那人这才起身,躬身退出凉亭。

    一出凉亭,一抹阳光照在他裹在黑袍之下的脸上。

    若是贾瓒在此,一定会认得此人。

    他便是曾在贾瓒第一次带队剿匪时,在淳化县所遇到的淳化知县,本该早就是个死人了的戴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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