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此同时,魏王府中。

    偏殿之中,魏王焦躁地走来走去,左右两边站着他的幕僚清客。

    朝堂上的事已然传入府中,即便他是个傻子,也知道自己被人给摆了一道。

    他脾气本就暴虐,此刻更是如同一只被困的猛兽,眼珠子有些发红,似乎随时都可能爆发。

    “你们说,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魏王猛地停下脚步,瞪向站在一旁的幕僚们。

    “本王如何会被推出来当了靶子?何人如此大胆,竟敢在父皇的眼皮子底下玩这种把戏?”

    一想到自己父亲,魏王便打心眼儿里觉得战栗。

    若是永安帝经此一事,认为他联络党羽逼宫……

    那他最好的结果,可能也就是和他的那个二哥一样,滚到封地上被当成猪养。

    坏的结果……

    魏王想起曾听过的只言片语,脑门上便渗出一道道冷汗,面色惨白。

    幕僚们面面相觑,心中虽然各有猜测,但谁也不敢轻易开口。

    毕竟魏王的脾气谁都知道,喜怒无常,稍有不慎就可能引火烧身。

    “殿下息怒”,一中年男子小心翼翼地开口

    “小人以为,这背后之人,非六皇子莫属。”

    “六弟……”,魏王咬牙切齿,从牙缝里挤出了两个字。

    经人一提醒,他有些发热的大脑终是稍微冷却了些。

    他的这位六弟,年纪虽小,却也不是个省油的灯。

    本以为他的那个二哥不再是威胁,太子之位非他莫属。

    现在看来,他那六弟随着年纪逐渐长大,也忍不住不甘寂寞,要跳出来了。

    不,不止是六弟。

    魏王当即便想起了曾听到的一则消息,说是赵王也曾极力争取过贾瓒的支持。

    只是看到贾瓒似乎对任何一个皇子都不感冒后,便也没再继续尝试。

    显然,他的这位五弟,也不像他表现出来的那么淡薄。

    一时之间,魏王颇感心累。

    走了一个后面又跳出来俩,这日子什么时候是个头?

    “现在如何应对?”,魏王朝众人喝问道。

    一众幕僚顿时交头接耳,想办法破局。

    不多时,便有人站了出来,对魏王道:

    “殿下,依我等拙见,殿下此时应当立即前往宫中,向陛下袒露心迹,务必使陛下相信,此时绝非出自殿下之手。”

    “本王要如何去做?”,魏王蹙眉问道。

    “殿下当痛哭流涕,赌咒立誓,人心都是肉长的,陛下见殿下如此赤诚之心,定会相信殿下所言。”

    魏王眉头略微舒展,旋即点头。

    皇家子弟,生来就是个演员。

    痛哭流涕赌咒立誓这种行为,对他来说完全没有难度。

    接着,又有人出列道:“殿下还当向陛下请求,主动提出为太上皇督修皇陵。”

    “如此一来,殿下主动离开京城,自能洗脱陛下猜疑,又能讨得太上皇欢喜,更能向天下人一表殿下之孝心。”

    “这……”,魏王一听,面露犹豫之色:“这是否……玩的有些大了?”

    他若是去督修皇陵,对于长安城内发生的一切可就鞭长莫及,一旦有了什么变故,他可来不及反应。

    “殿下”,那人上前几步,语重心长的道:“殿下还看不清楚吗?”

    “陛下现今并无立储之心,否则也不会三番两次的推脱,如今这个时间点,谁占了谁的上风都不打紧,殿下须知,笑到最后才算赢。”

    “殿下之前种种所为,市井之间颇有对殿下不利之言,而今当务之急,应是要尽全力改善殿下在天下人心中形象。”

    “为太上皇督修皇陵,便是个好机会。”

    魏王脾气暴虽是暴了些,却也不是听不进去话的人。

    起码是非好歹,他还是知道的。

    听了此人的话,他略有所思,不禁缓缓点头。

    他自个多少也知道自己的名声有多臭。

    之前虽是想过要改改,可无奈总是没什么效果。

    现在确实是个好机会。

    而且还能洗脱逼宫嫌疑,让父皇免于怀疑自己,又能讨好太上皇,一举三得。

    魏王想及此处,不禁哈哈大笑,朝此人投去欣赏的目光。

    刚想开口夸两句,可有些尴尬的是,他记不起此人叫什么。

    那人似是察觉到了魏王的尴尬,便主动躬身行礼:“殿下,小的耿长思,来到殿下麾下不过三月有余。”

    “嗯,好,耿长思,本王如何会不记得你呢”,魏王尬笑了几声,拍拍他的肩膀:“你说的好,本王便以你所言行事。”

    “多谢殿下”,耿长思笑着欠身一礼。

    说干就干,魏王当即便上了马车前往皇城。

    皇宫乾明殿内。

    永安帝面色淡然,端起茶碗淡定的喝了一口,用余光打量着跪在御案之下的淑慎贵妃和六皇子母子俩,默不作声。

    殿内氛围相当凝重,周边服侍的宫人太监大气也不敢喘上一口,垂着脑袋站在一旁。

    良久,永安帝忽然开口问道:“你就这么喜欢这个位子?不惜朝你兄长使出手段?”

    六皇子瘦小的身子微微一颤,沉声道:“父皇……儿臣……儿臣不懂父皇之意……”

    “你不懂?你比谁都懂吧……”,永安帝幽幽的道。

    此时此刻,他这才略微理解了太上皇一些。

    当年那晚之后,可能太上皇的心境,与他此时并无二致吧。

    只是要比他还要强烈上千倍万倍。

    六皇子当下虽是对他兄长使手段,但起码也并未到达兵戈相见的地步。

    可当年,太上皇可是一下子死了好几个儿子,包括他最喜欢的老大。

    “唉……”,永安帝略显悲凉的叹息一声。

    自己杀了太上皇的儿子,现在,自己的儿子也陷入新一轮的争斗之中。

    这都是报应……

    不多时,殿外进来一宫人,小心翼翼的道:“陛下,魏王殿下求见。”

    跪在地上的淑慎贵妃一听魏王之名,面上立时露出一抹厌恶之色。

    “让他进来吧”,永安帝道。

    宫人缓缓退去。

    没等一会儿,便听见一道撕心裂肺的哭嚎声传来。

    “父皇……儿臣冤枉啊……儿臣绝对不可能做出那般丧尽天良之事……此是有人意图栽赃儿臣……”

    “儿臣……儿臣……”

    魏王一边哭着一边朝里间走,用衣袖抹着眼泪。

    当看清殿内跪着的淑慎贵妃和六皇子后,哭声随即一滞。

    这俩人怎么也过来了?

    永安帝饶有兴趣的望着他,皮笑肉不笑的问道:“哭啊,你为何不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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