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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谢渊渟低头领命,疯狂上扬的嘴角摁也摁不下去。

    若非身在朝堂,他几乎要握拳喊一声“干得漂亮”了。

    这一群吃人饭不干人事儿的老东西只会往自己腰包里敛财,全然不顾靖北战局有多险峻。

    把他们的腰包掏空了来当军饷,再合适不过了。

    他知道这些人不服,但宣和帝正缺钱,他不想查这笔军饷的来历,这些老东西能有什么办法?

    至于那神偷无影,皇帝又没说什么时候要人。

    什么时候查出来,还不是他说了算?

    “奇怪,我问过苏先生,那军饷并不是苏家捐赠的,

    那还有谁会有如此大的手笔,出手便是四十万两白银?”

    温国公百思不得其解。

    温婉眼底藏着笑意,乖巧道“祖父,您想这么多做什么?

    左右不是苏先生帮的您,您便没有欠苏家的人情。

    朝廷也没办法再拿军饷的事情来给您施压了,这不是好事吗?”

    温婉笑眯眯道“要说,我们还得感谢那神偷无影呢,劫富济贫,干得漂亮!”

    “阿婉!”

    温国公板着脸,笑意却忍不住从眼底溜出来。

    忍笑道“这话可不敢乱说,让人听到了还以为这神偷无影是你祖父我让人找的呢!”

    “放心吧祖父,我也就在家里偷着高兴一下,不会说出去的。”

    笑闹够了,温婉才道“祖父,如今家中无事,二婶身边也有二叔照顾着,

    我想去江南看看我母亲。”

    家里人只当父亲是武安侯杀的,并不知晓还有武林中人参与其中。

    她也不打算让祖父知道这些事情,朝廷与武林是两个世界。

    祖父又忠君爱国,与武林结怨,只会让他为难。

    温国公闻言,沉默了半晌,才道“也罢,你去吧,多陪陪你母亲,让她想开一点。

    人是不能复生,活着的人,还是要往前看。”

    温婉一一应下,又听温国公絮叨了许久,才离开。

    靖北候府。

    温婉备好金针,拿出药丸,对靖北候道“侯爷,您真的准备好了吗?

    金针过穴的痛,真的不是常人所能忍的。”

    “准备好了,温姑娘尽管放心来吧。”

    靖北候似乎怕温婉紧张,还特地朝她笑了笑。

    温婉微微一笑,对谢渊渟道“把侯爷绑起来,以免他挣扎伤了自己,我下针也容易失了分寸。”

    谢渊渟用早就准备好的白绸将自己的父亲死死地绑在柱子上,

    靖北候府今日戒备森严,主院更是五步一人,十步一岗,连一只鸟都飞不进去。

    让靖北候吞下药丸,随着豆大的汗珠留下,细长的金针扎满了靖北候满头满脸。

    他浑身裸露在外的肌肤下全都青筋暴起,牙齿着纱布卷呜咽出声。

    拳头握的死紧,足可见有多痛苦。

    而温婉也已经满脸大汗,落下最后一根金针,

    身子一软就要倒地,被谢渊渟眼疾手快的扶住。

    “你没事吧?”

    谢渊渟从未想过医者旧人,竟然也会如此辛苦。

    “没事,只是脱力了,参汤呢?”

    温婉回头桌面。

    谢渊渟亲手将参汤端过来,避开温婉伸过去的手,“给你你也端不住,我来喂你。”

    救人要紧,温婉迟疑了一下,就着谢渊渟的手喝完了一整碗参汤。

    拿起手帕胡乱擦了擦嘴角,又忙着拔针去了。

    最后一根针拔下来,靖北候直接疼的昏了过去。

    温婉一屁股坐在椅子上,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了。

    “明日,等侯爷醒来,就可以站起来行走了。”

    气喘匀了,温婉才道“这里有几个食补的方子,让随行的厨子照着方子做一些吃食,

    坚持到年底,这双腿就彻底没问题了。”

    “多谢你了。”

    谢渊渟诚恳道“起初,我们都以为父亲的腿没救了的。”

    一时受伤,靖北候还能镇得住靖,镇得住朝臣。

    天长日久的,肯定会有人拿他的腿说事,企图夺他手里的兵权。

    温婉救下的不只是靖北候的双腿,还有整个靖北候府的生死。

    “二公子言重了。”

    温婉无力的摇摇头,“过些日子,我要出趟远门,二公子若是真的想谢我的话,不若替我照顾一下家人。

    不用太费心,别再让人算计了他们,我便感激不尽了。”

    温国公父子都是忠义在心的纯臣,若是遇到一个明君,

    他们倒是有可能成为一对流芳百世的盛世良臣。

    只可惜,宣和帝无能又多疑,温婉便只能一步步将这对纯臣父子变成无人可欺的权臣。

    “你要出远门,去哪儿?”

    谢渊渟下意识的问出声,说完,才道“若是不方便说的话,倒也无妨。”

    “没什么不能说的,去我外祖家看看我母亲。”

    温婉浑不在意道“她是温国公府的媳妇,是我娘,我总不能一直不管她。”

    “琉璃山庄在武林中的地位堪比朝廷的八大世家,你们要报仇,并非易事。”

    谢渊渟可不认为温婉真的只是去看看秋韵。

    此前秋韵对杀父仇人的恨意,谢渊渟到现在也铭记于心。

    “我知道。”

    温婉点点头,眼睛微眯的看着远处,“未有万全之策,我是不会轻举妄动的。”

    看着她自信又决绝的神情,谢渊渟便知道,

    温婉既然说了要为父报仇,是绝不会轻易放弃的。

    作为曾经差一点经历丧父之痛的人,她对温婉的满腔恨意感同身受,

    所以也说不出来不要报仇了的话。

    两个人走到侯府后门,谢渊渟停了下来,对温婉道“那就,祝你一路顺风。”

    “谢谢。”

    温婉美颜柔和的接受了谢渊渟的祝福,提着药箱跨出小门。

    午后微风和煦,温婉坐在甲板上打盹儿,脑袋一偏差点摔下去。

    陆翊过来看到的就是这样温婉打盹儿把自己吓醒的场景,一时忍俊不禁。

    温婉自己也是微赫,故作镇定道“有事?”

    “主子不是要琉璃山庄的资料,我都整理出来了,主子请过目。”

    陆翊将一叠整齐的宣纸递给温婉,态度看似随意却不失恭敬。

    温婉接过资料仔细的翻看,上面关于琉璃山庄的情报比自己前世费时多年搜集到的要详细不少。

    饶是知道琉璃山庄的庄主段琉璃不是什么好东西,

    看完陆翊递过来的资料后温婉也是心惊不已。

    “难怪段琉璃能在短短三十年内从一个盐帮的打手变成威震武林的琉璃庄主,

    踩着这么多人的骨血上位,他也不怕遭报应!”

    陆翊冷笑,“段琉璃要是知道这世上还有报应这回事,就不会做这么多阴损之事了。

    主子您打算怎么办,真要是硬碰硬,我们可不是琉璃山庄的对手。”

    不是他灭自己威风,长他人志气,琉璃山庄在武林中的确是一只不容侵犯的庞然大物,

    而他们自己的力量尚未成长起来,这时候和琉璃山庄硬碰硬,无异于作法自毙。

    陆翊相信,温婉也不会如此冲动的。

    果然,温婉抬头望了望渐渐西沉的斜阳,嘴角微勾,

    “说来段琉璃坐下这么多阴损之事而无人知晓,也是他的能耐。

    你说,咱们帮帮那些和段琉璃称兄道弟的武林英豪,怎么样?”

    “主子是想将这些情报都透露给这些被段琉璃谋害而不自知的武林中人?”

    陆翊皱眉,“可这上面许多人家都已经被灭门了,说出去,也于段琉璃毫发无损吧?”

    温婉登时用狐疑的眼神看着陆翊,“你真的是唐家堡的人?”

    唐家,比天玄朝廷的历史更悠久的谍者世家,

    贩卖情报、毒药和暗器,仅凭这三样成了武林中无可撼动的存在。

    而陆翊本该是唐家堡的少堡主。

    只是陆翊母亲早亡,父亲在研究新的暗器时不慎受伤身亡,

    叔婶为了唐家堡的堡主之位不惜对他围追堵截,

    逼的陆翊被迫逃离唐家堡寻求老堡主的挚友也就是如锦的父亲的帮助。

    最后,如锦的父亲也被陆翊的叔婶害死,陆翊和如锦逃亡至京都。

    本想着天子脚下,陆翊的叔婶会收敛一些。

    结果还没等来叔婶的迫害,陆翊自己就生了病,也就是那时,他们遇到了温婉。

    虽然一时倒霉沦落到被温婉搭救的地步,

    但陆翊自幼是按照唐家堡少堡主的标准长大的,

    否则当初也不会信誓旦旦的接下帮温婉训练人马的任务。

    对上温婉怀疑的眼神,陆翊尴尬道“主子您别这么看着我,我就是一时嘴快,真没那么笨。”

    温婉似笑非笑的看着他,“哦,那你说说,我为何要让你这样做?”

    这样被问问题,陆翊觉得自己像是被大人考学业的小孩子。

    但自己犯的蠢,跪着也要解释清楚,不然主子真以为他是个傻子了。

    摸摸鼻子,陆翊无奈道“段琉璃手段不干净,别人或许不知,

    但在他手上吃过亏的人肯定是有所警觉的,顶多是没证据而已。

    而且抛开这些不说,琉璃山庄在武林中的地位就足够惹人眼红的了,

    这些消息披露出去,我们再推波助澜一番,自然会有人去趁机踩一脚。

    届时,拔出萝卜带出泥,段琉璃做的那些腌臜事自然也会被挖出来。

    段琉璃能隐藏自己,是他的能耐。

    可一旦被揭穿,武林群雄定不会容忍这样一个人在武林中耀武扬威,

    必定会对琉璃山庄群起而攻之,到那时,主子报仇的机会就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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