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娘,是我,灵儿!”穆仙儿扒开门口的小厮跨进屋来,将包袱和大宝扔在地上,取下白纱斗笠,快步来到床边,推开丫鬟,握起妇人的手,声泪俱下道:“阿娘,我回来了。你怎么病成这样了?”

    她这一系列动作如行云流水,只叫屋里的众人一时皆愣住了。

    “灵儿,呵呵,没错,这还是你百日宴那天,我给你求的金锁。呵呵。”金夫人捧起穆仙儿脖子上的金锁看看,满脸兴奋,随后她又双手上移,捧住了穆仙儿的脸颊,满脸心疼道:“你这两年跑哪儿去了?怎么瘦成这样了?”

    穆仙儿也很自然地为金夫人理了理脸上的乱发,娇嗔道:“阿娘还说我,那你呢?我不在家,也不知道好好照顾自己,又瞎操心了不是?你看,头发都花白了。”

    “呵呵,回来了就好,回来了就好。”金夫人笑道,抬起袖子擦了把泪,见穆仙儿眼角也挂着泪水,又帮她擦了擦。

    “你端的什么?”穆仙儿转头问向床头的丫鬟。

    丫鬟回过神来:“哦,稀粥。”

    “给我。”穆仙儿说着,扶金夫人坐了起来,端过粥舀了一勺,便向金夫人嘴边喂去:“来,阿娘,我听说你好些天没吃东西了,这怎么行,来,先吃点粥。”

    金夫人嘴边挂着笑,微微摇摇头:“你吃。”

    穆仙儿也就不客气了,一勺子喂到了自己嘴里:“嗯,好吃,阿娘,该你了,快吃。你,去厨房给我也端一碗过来!”

    “是。”丫鬟见穆仙儿指向自己,眼见金夫人开始吃起东西来,满脸激动地答道,朝厨房跑去。

    金大善人看着这对深情的“母女”,也擦了眼泪,满脸期待地对大夫道:“有劳先生再帮我娘子看看,她现在可以进食了,是否有对症的药?”

    大夫微微一笑,一把将写了一半的药方揉成了团,他指指穆仙儿:“不用我写,这“药”已经到了,如今娘子能吃能喝了,脸上也有了笑容,只要在饮食上多加调理,多注意休息,不日定然痊愈了。我就说了,娘子是心病,得用心药医。如今有神医在侧,哪还有我什么事啊?哈哈哈哈。告辞了!”

    “哦,你,快去,送客!”金大善人招呼道。再回头看去,见其娘子大半碗稀粥已吃光了。

    “阿娘多日没进食了,歇会儿再吃别的。”穆仙儿将碗递给另一个丫鬟,掏出丝帕给金夫人擦擦嘴:“阿娘,来,睡会儿吧。”

    “不,我不睡。”金夫人一把抓住穆仙儿的袖子,有些激动:“我真怕这是一个梦,一觉睡醒,你又不见了。”

    “好,那就靠着,歇会儿。”穆仙儿将一个软垫靠在她身后,又帮她拢了拢被子:“阿娘放心,我就在这儿坐着,让阿娘看个够!”

    “阿郎,娘子,这粥……”刚才出门的丫鬟端着一碗粥进屋来,突然想到是一个陌生女子吩咐的,一时没了主意。

    “来,给我,饿死了。”穆仙儿倒是一点也不生分,上前从她手里接过,往床沿上一坐,便不顾形象地吃了起来。

    “慢点儿,呵呵。大郎你看这孩子,什么时候饿成这样了?”金夫人疼爱地看着穆仙儿,朝丫鬟们道:“去把小娘子喜欢吃的都拿来。”

    几个丫鬟看向金大善人,见其点头,赶紧忙碌起来。

    “呃……娘子,你现在感觉怎么样了?”金大善人怯怯地问道,偷眼瞟向穆仙儿。

    女儿金灵两年前就自尽了,再说此女虽和女儿年纪相仿,个头差不多,可是容貌却是不像,不知怎会突然出现,冒充灵儿,而娘子如何会分辨不出来?

    “我好得很。”金夫人笑道,虽然还有些虚弱,但早已不是刚才那副病入膏肓的模样了。

    “都怪灵儿不孝,回来晚了。”穆仙儿将空碗递给丫鬟,摸了把嘴,满脸歉意。

    “不晚不晚。”金夫人又拉起了她的手:“一晃这两年,你去哪儿了?也不来个信,我和你父亲都担心死了。”

    穆仙儿朝金大善人使了个眼色,却见他一脸懵,只得继续道:“阿娘,你这健忘的毛病又犯了?我不是嫁人了嘛。哪儿还能像以前那样天天陪着你?要不然别人见我一直住在娘家,还以为我被夫君休了哩。”

    “哦哦哦,就是就是。”金大善人总算跟上了节奏,也笑道:“灵儿这次听说你病了,才赶回来探病,过两天肯定还会走,你可得安心养病,咱们不能拖累女儿不是?”

    “哦,那是,我就是太想你了,如今见你好好的,自然也就放心了。哎,这人老了,怎么就记不住事了?怎么一时想不起来,你是何时嫁的人,嫁给谁了?嫁到哪儿啦?”

    金大善人挠挠头,求助般地看向穆仙儿。

    穆仙儿倒是信口拣来:“阿娘忘了?我两年前的七夕嫁给了李家,夫君名叫李殷,是家中的老大,接管了家里的客栈。就襄州城里那家江湖客栈,就是我们开的,呵呵,生意好得不得了,哎,正因为如此,这才每天忙着,没有时间回来探望你们二老,确实是灵儿不孝了。”

    “哦,襄州?襄州城李家老大?”金夫人挠了挠头,仔细回忆着。

    “哎呀,阿娘,你忘了,当初李家提亲的时候你还不乐意,说李大郎经商,以后没多大前途。你倒是更中意李二郎哩。李二郎,李东升,那家伙,现在已经是安王的贴身侍卫了。”

    “哦,灵儿,你可别多想啊,既然已嫁了大郎,那就安心帮衬着他经商。哪怕二郎再有出息,也不可在他身上动心思了,这女子啊,就得忠贞。商人虽然地位不高,可是生意好,赚着了钱,那就是有福享了。二郎身为安王的侍卫,虽然荣耀,可是却是责任重大,马虎不得,不一定过得比大郎舒心哩。”

    “哦,阿娘教训的是,灵儿记下了。”

    “还有,你们……可有孩子了?”

    “还没呢。”穆仙儿拍拍肚子:“这种事顺其自然,阿娘不是都快四十了才生我?”

    “所以才只有你一个,你出嫁了,娘这心里头就空荡荡的。所以,你要趁年轻……”

    “好了,阿娘,等我回去就赶着造人去,一定让阿娘早点儿抱上外孙。”

    “哎呦,你这丫头,也不知道害臊。”

    “什么嘛?明明是阿娘先催我生孩子的嘛。”

    金大善人看着两人亲昵的模样,恍惚间,竟也有了几分动容,如果灵儿还活着,是不是也已经嫁人了?

    “阿郎,吃的来了。”几个丫鬟端着大盘小碟的站了一排。

    穆仙儿眼前一亮,朝金夫人连连摆手:“阿娘,你累了没?快睡会儿吧。我先吃点东西。嗯,好吃。嗯,这个也不错。”

    金夫人疼爱地看着穆仙儿满脸馋样儿,终于还是抵不住浓浓的困意,甜甜地睡去了。

    “你们都在这儿好生守着。呃……娘子,能否随我去客堂?”金大善人吩咐了奴婢,又朝穆仙儿揖手道。

    “嗯,走。”穆仙儿顺手抓了块糕点,捡起大宝,自个儿朝客堂去了。

    金大善人也赶紧帮她拿起包袱和斗笠,跟了上去。

    小厮给二人上了茶,退了出去。

    金大善人疑惑地道:“多谢娘子帮忙,只是不知娘子是何人?又为何来此?还有,娘子这金锁……”

    穆仙儿打了个饱嗝,取下金锁扔了过去。

    “这……这真的是小女百日宴那天,我们夫妇为她求的长命锁。”金大善人激动起来:“娘子是如何得到这东西的?”

    穆仙儿吃了口茶:“金大善人真是贵人多忘事啊,今年正月十一,我们不是还见过吗?”

    “正月十一?”

    “嗯,那天你得了儿子,正办满月宴……”

    金大善人大惊:“你……是你!”

    “没错,”穆仙儿捡起白纱斗笠往头上一罩:“我上次不是就说过嘛,你女儿的金锁应该是被花蝴蝶传给下一个女子柳婉茹了,等我找到她,必然取回金锁给你送来。其实柳婉茹,我早就找到了,只是这些日子发生了太多事,也没顾得上到江陵来。金大善人应该不会怪罪我吧?”

    “白云仙子?”金大善人瞧着穆仙儿取下白纱斗笠,试探着问道。

    穆仙儿点点头:“呃,你可以这么称呼。”

    金大善人一时又激动起来:“上次你们来我家抢孩子,金某一时胆怯,也没敢多问。你……你当真就是那个杀了花蝴蝶的女侠———白云仙子?”

    “没错,我就是白云仙子,这个外号就是杀花蝴蝶时起的。”穆仙儿说着,得意的脸上又露出几分怒气:“可是,我什么时候到你家抢孩子了?我只是把孩子还给他母亲而已。”

    “哦,女侠息怒,只是……那孩子……我……”金大善人脸上挂着淡淡地笑:“自从女侠带走了那孩子,我娘子就开始又思念起灵儿来,然后慢慢地,慢慢地,人的精神也混乱了……哦,女侠别误会,我不是怪你。呵呵,这次多亏女侠及时出现,让我娘子重获生机。”

    “那孩子名叫穆子谦,我已经帮他找到娘亲了,还是田娘子在旁边照看着,跟你们已经没有关系了。你们若想收养孩子,大可以去找个孤儿,若是再买别人的孩子,我同样不会轻饶了你!”穆仙儿厉声道。

    “不,不买了不买了。”金大善人连连摆手:“这些天来,我也想通了,常言道,少年夫妻老来伴,我也只求能和我娘子多过几年,等真到了那一天,我就把所有家产都卖了,把钱财都捐出去。呵呵呵,人生在世,来也空空,去也空空,挺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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