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府这几日饮食如何?”赛华佗又问。

    “明府昨天在喜宴上胃口好得很,吃了很多啊。”蔡昊天答道。

    赛华佗中指轻按穆悠右手腕,又迷茫了:“关脉处为胃,对应的却是弦脉?弦脉:主肝胆病,痛症,痰饮。肝气郁滞?”

    他又摸上左手腕:“关脉处为肝,好像又是滑脉。滑脉?滑脉主痰饮、食滞、实热等证,又主妊娠。”

    “寸关尺:左手心、肝、肾,右手肺、脾胃、三焦。左侧寸脉处也虚弱无力,心脏有损?”

    他又掰开穆悠的嘴唇:“心开窍于舌,可是舌苔厚白:消化不良,胃肠食滞?并无心阴虚,心气不足的表现,心脏未损?可他面色红润有光泽,也无出血之相,而嘴唇、指甲色淡,还是血虚的迹象。”

    穆君逸见赛华佗一个人嘀嘀咕咕的,在穆悠手上脸上摸来摸去,也没说出个病因来。手里的乌啼再也忍不住了,他一剑伸上前去:“到底怎么回事?你到底会不会诊病?”

    “逸儿。”欧阳清风呵斥道,唯恐他一时情急伤了人性命。

    赛华佗本已汗流浃背,被穆君逸一记寒剑惊得瘫倒在地:“我……我……县尉饶命。请恕我医术不精,确实不知明府是何缘故……”

    “你这个骗子!”穆君逸挪开剑,一手把他拎起来,重重的朝门口扔去。

    “赛华佗,明府到底怎么了?”赵斌和蔡昊天也急了。

    “阿郎。”柳絮抹起泪来,柳婉茹也把心提到了嗓子眼。

    “县尉,我二师兄……我二师兄医术高明,定能治好明府的病。”赛华佗从地上爬起来,颤抖地说。

    欧阳清风一把抓过他的领子:“你二师兄是何人?”

    “襄州城神医杜问枢。”

    “襄州城?”穆君逸再次激怒了,一把将他从欧阳清风手里拽了过来:“你耍我?”

    “不不不……县尉,昨日汪叔六十大寿,二师兄还在夷陵酒楼给他办了寿宴,此刻应该还没走吧。”

    “你说的是汪老汉家的大郎?”蔡昊天问道。

    “对对对。”

    “来人,快去找!”赵斌喊道。

    “是。”众衙役飞奔而去。

    街上人来人往,虽然只是个小县城,可是热闹非凡。今日天色阴沉,透着难得的凉意。一家文房四宝的店铺中,一个十多岁的小姑娘拉着一个中年男子进了店。

    “客官,要些什么随意看。”店家招呼道。

    “秀珍,走了,你看这些笔墨纸砚干什么?”男子晃了晃手里的两包东西:“你娘还等着哩,我们去一趟你赛叔那儿,就要上路了。”

    “你要回访赛师叔,我也有要拜访的人。”秀珍拿起一块墨闻了闻,脸上露出满意的笑。

    “呵呵,小娘子好眼光,这块墨可是本店最好的。”店家目光如炬,赶紧凑上前奉承道:“小娘子是自己用还是送人都好。这墨中带着清香,提神醒脑,让人心旷神怡。”

    “这……你可知你们县令一般用什么墨?”

    “县令?”店家抓抓头:“这个倒是没打听过。”

    “那你觉得他会喜欢吗?”秀珍又将墨闻了闻,有些拿不定主意。

    “小娘子认识我们县令?”店家赶紧拱拱手:“小娘子放心,如果县令不喜欢,我这儿的墨尽管给他换。县令可是个好官啊。如果小娘子是要送给他,我这墨按进价卖给你。”

    “真的?好,那我要了。阿耶,你快付钱去吧。”

    父女俩出了店,男子看了看女儿兴奋的脸:“县令公务繁忙,我已给你祖父留下了钱,他会找机会去拜谢的。你若要送他东西,交给你祖父到时候一起送去。今日就不去打扰了吧。”

    “那不行。昨日寿宴上,我就指望能亲自致谢的,可是他没来。今日再不去谢他,时间久了,他估计就忘了我是谁了吧。”

    “这……”

    “让开,让开!”一群衙役飞奔而来,路人纷纷躲避。

    “啊,我的墨。”秀珍被人一推,手心里的墨宝落在了地上,心疼不已。她一把抓住撞了她的董三:“你们干什么?赔我的墨!”

    “哎,秀珍,算了。”男子恐女儿惹出事端,赶紧劝道。

    “不行,听说你们县令爱民如子,就这样放任手下的人横行霸道吗?走,跟我去县衙评理去。”秀珍抓着衙役的衣衫,不依不饶。

    董三瞟了一眼地上的东西,脸一红:“县令昏迷不醒,我们赶着去郊外请大夫,小娘子在县衙等着,我一会儿赔给你。放手!”

    “什么?县令病了?”秀珍看向自己的父亲:“阿耶,你快去给他看看啊!”

    董三看向中年男子:“你是大夫?”

    “哦,在下杜问枢,原是夷陵人,现居襄州城。”

    “杜问枢?”董三眼中一片欣喜:“赛华佗是你什么人?”

    “哦,是我师弟。”

    “就是你了。”董三大吼一声:“人找到了!”

    原本跑出去老远的衙役纷纷折了回来:“他就是杜问枢?”

    “在下正是……”

    “快,带到县衙去!”

    “是。”众衙役一拥而上,托举起杜问枢就跑。

    连杜秀珍也惊呆了,慌乱地跟了上去:“你们干什么?放了我阿耶!”

    杜问枢被人直接抬到了穆悠的榻前,双脚才得以落地。

    “二师兄。”赛华佗满脸尴尬地朝他见了个礼,眼光朝榻上的穆悠望去。

    杜问枢并未回礼,径直来到榻边蹲下,将手搭在了穆悠的手腕上。以赛华佗的医术都觉得束手无策,肯定是疑难杂症了。只是此人面色红润有光泽,咋一看并不像病人。可是手指刚一触碰到他的脉搏,明显就不正常:虚浮之脉?滑脉?弦脉?

    “听说你是神医?”穆君逸走近一步,一身黑衣让人生畏,手中的黑剑更是寒气逼人。

    “是是是,县尉。他就是我二师兄……呵呵,襄州神医……”赛华佗陪着笑脸,声音有些颤抖。

    杜问枢瞟了一眼围观的人:两名官员,数名衙役,一老一少两个持剑的黑衣人,一位绝色女子,一个比自己女儿大不了几岁的小丫头。

    “你们都是他的家人吗?”杜问枢平静地问。

    身着县令服装的男子跛行两步:“我是主簿,蔡昊天。”

    “县丞赵斌。”身着淡青色官服的人说道。

    “问这么多干什么?赶紧治病!”又是那个年轻的黑衣男子,县尉。

    杜问枢嘴角轻笑:“我不管这躺着的是谁,也不管你们是谁。我只需要家属留下,其他人都出去,距门十步候着。这是我诊病的规矩。”

    “阿郎都这样了,你是哪儿门子的神医?你快救醒他啊!”柳絮抹了把泪,大喊道。

    大胆,毫无规矩,敢在此发号施令,称他“阿郎”,应是这县令的丫鬟了。

    “柳絮,不得无礼。”柳婉茹轻声呵道,朝赵斌、蔡昊天欠欠身:“还请诸位在门外等候。”

    “好。”两人及所有衙役退了出去。一老一少两个黑衣人也后退了几步。

    端庄有礼,神色凝重,众人信服,应该是县令娘子了。

    “多谢娘子。”杜问枢点点头,朝柳絮看去。

    柳婉茹一挥手:“柳絮,你也出去等着。”

    “阿耶。”杜秀珍满脸通红地跑了进来,冲到榻前:“穆县令,穆县令,我是杜秀珍。你怎么了?”

    “秀珍,你也出去等着。”杜问枢瞟向赛华佗:“师弟也请出去吧。”

    “走,秀珍。”赛华佗便拉着她走了。

    杜问枢看着留下来的三人,又将手指搭在了穆悠的手腕上,眉头也皱了起来。

    “明府前几日左胸口受了重伤,失过血,不知是不是病根未愈?”欧阳清风道。

    “何时受的伤?好了吗?”

    “中元节那天中午。这几天已经没有出血了。”

    杜问枢撑开穆悠的眼睛看了看:“用的什么药?”

    “外用的止血生肌粉,连用了七天,然后不小心伤口又有点开裂,二十一下午和二十二早晚各服了七厘散汤共三剂,之后便好了。刚才突然又吐了一口血,人就昏迷不醒了。”

    “可还有什么地方出血吗?”

    欧阳清风摇摇头:“没有了。”

    杜问枢神色凝重,手指在穆悠手腕处摸索着:“好像还有出血。”

    柳婉茹瞟了一眼欧阳师徒,走上前去,咬咬牙,低头道:“来了月事,算吗?”

    “月……”杜问枢诧异地看向柳婉茹,又朝穆悠看去:“他……”

    穆君逸见事已至此,上前帮穆悠去了面具:“她是我妹妹!”

    杜问枢看着那张白净的脸,还有那泛白的唇和指甲,肯定地点点头:“重伤失血,接连着又逢月事,确实是血虚之症。”

    欧阳清风松了口气:“那有请大夫快给她开药吧。”

    杜问枢的手仍停在穆仙儿手腕上,然后掰开她的嘴巴看看,又看了看耳朵,然后又双手都握住了她的手腕,脸色凝重:“不急。”

    穆君逸听得这话,又怒了,压低声音道:“既然病因已明,为何不用药?我就这一个妹妹,你若耽误了医治,小心你的项上人头!”

    杜问枢脸上不屑一笑:“如果怕死,我就不学医了。我的人头你可以拿去,但你最好想清楚,你若是杀了大夫,还指望谁来救你妹妹?”

    “你……”

    “穆大哥。”柳婉茹一把拉住他,朝杜问枢笑笑:“杜大夫请见谅,他也只是太担心自己的妹妹了。还请杜大夫妙手回春,救救我妹妹。”

    “那就请你们据实相告,放心,话到了我这里,我定当为你们保密,这是作为一位医者最基本的素养。”

    穆君逸努力平复一下心情:“该说的我们应该都说了,你还想知道什么?”

    杜问枢依然双手搭着脉:“她的脉象十分奇怪,明明有病症,可是对应的脏器却不一致。怪哉!”

    脏器不一致!

    欧阳师徒猛然惊醒:“跟她是镜面人有关吗?”

    “什么?镜面人!”杜问枢也是一震,赶紧将头靠近她的胸口听去:“果然如此。还是四个月前,我去长安采办药材,听我大师兄提过,这世上有一种人与众不同,内脏和常人位置相反,就跟照镜子一般。没想到,今天居然被我碰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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