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圣宫!”穆悠猛然起身,突然意识到不妥,又立即坐了下来,淡然地问道:“什么天圣宫?”

    钟宽将一切看在眼里,脸上浮现出一道幸灾乐祸之色:

    “天圣宫位于随州、郢州、安州三地交界之处的天石岛,宫主名唤冷阑珊,手下有三大女弟子:大弟子为红衣圣使火凤凰,二弟子为黑衣圣使毒蝎子,三弟子便是与黑影儿并称江湖双煞的白衣圣使美女蛇。

    近几年来,天圣宫为非作歹,人神共愤。江湖正义之帮神龙山庄为替天行道,与天圣宫定于中元节决战于卧龙岭绝情崖。

    是日,双方按规定人数到达约定地点。冷阑珊明面里带了美女蛇为首的白衣部三十人,却暗中指使火凤凰等五十人悄然到了卧龙岭,企图灭了神龙山庄。

    殊不知,东方庄主英明神武,早就料到了冷阑珊的野心,暗中借了一百名勇士,反而将天圣宫的人杀了个片甲不留。

    而留在天石岛的毒蝎子,本就是天圣宫几大弟子中最差劲的,面对随州、郢州、安州三州官兵的联合登岛缴杀,根本就没有还手之力,不到一个时辰,天圣宫的老巢便被付之一炬了。”

    “什么?天圣宫当真被缴灭了?”赵斌满脸诧异:“赵某这几日是听到有这方面的传言,不知是真是假,没想到……”

    “真的,千真万确。”钟宽摸着胡子,终于抑制不住满心的喜悦了:“如此邪教被灭,简直是大快人心啊!你说是吧,穆县令?穆县令?”

    “啊?”穆悠回过神来,脸上无比平静,眼中却有些泛红,他嘴唇也有几分颤抖:“岛上的人……都死了吗?”

    钟宽点点头:“嗯,总共一百妖人,都已经就地正法,给他们安排了水葬,喂鱼去了。”

    “妖人?天圣宫除了宫主冷阑珊,共一百八十人,其中三个分部各五十人,还有三十名不会武功的奴婢,全是些老弱妇孺。他们犯什么事儿了?为何要将他们正法?是何人下的令?咳咳。”

    “哎哟哟,穆县令,别激动别激动。”钟宽见穆悠捂着胸口咳嗽了起来,假意劝着,转而又阴笑道:“穆县令果然消息灵通,连天圣宫的人员分配都如此清楚,早知道我该替那三州刺史向穆县令讨教一二的。”

    “阿郎,来,喝口水。”柳婉茹拉拉穆悠,紧张地看着钟宽,不知他有何目的。

    “如果天石岛上留下的人真有老弱妇孺,那将他们一起杀了,实在是太不应该了。”赵斌也有些悲愤:“况且,也没听说天圣宫对周边的百姓做出什么歹事啊?只是传言他们抢了神龙山庄的宝贝,这……这些江湖帮派的纷争,官兵怎会插手其中?”

    “你没听说,并不表示就不存在,谁做了坏事还满处瞎嚷嚷?天圣宫是迟早要灭的,这次机会难得,当然不容错过。穆县令觉得呢?”

    穆悠强忍着泪水:“冷阑珊是有野心,她想趁机灭了神龙山庄,这我当然知道。但神龙山庄可是名门正派,一直都是江湖正义之帮,怎会突然如此不公,借兵一百,以多欺少?各地的官兵为何也会插手江湖之事,趁火打劫,突袭孤岛?”

    “哎,几州官兵深明大义,愿助神龙山庄整顿江湖,这也是为了我大唐的江山社稷着想嘛。要不然,若是冷阑珊成了武林盟主,凭她的野心,早晚必将觊觎朝堂。所以啊,天圣宫,留不得。”

    “好了,这件事我知道了。多谢刺史相告。”穆悠捂着胸口又咳嗽了两声:“我还有事要忙,刺史慢走,我就不送了。”

    柳婉茹见穆悠的样子,忙上前欠欠身:“恭送刺史。”

    “哎,不忙不忙。”钟宽悠闲地端起杯子再抿上一口茶,也不起身,他朝穆悠凑近了些:“我听说,中元节那天,绝情崖上可是尸横遍野啊,天圣宫几十号人的尸首都被扔到了山沟里,草草掩埋。

    其中,那个白衣圣使美女蛇,死得最惨———被东方宏一剑给杀了。她手下的副使———玉面郎君银狐,一直对他心生爱慕,见她死了,还想和她做一对鬼鸳鸯,抱着她从悬崖跳了下去。哎,万丈深渊啊,估计摔得连个喳都不剩了。”

    穆悠听他讲着,眼泪终究还是没忍住。

    天石岛:那三十名无辜奴婢,二十名白衣使者……还有二姐黑衣部五十人———刀子嘴豆腐心的二姐。

    绝情崖:师父,红鱼,山雀,小马,青龙……还有雪燕和大姐———因爱慕李殷,对自己心生嫌隙的雪燕和大姐。

    全都已经……死了么?

    还有李殷……李殷……

    “明府。”蔡昊天的声音传来。

    穆悠迎出门去,只见他被柳絮搀扶着一瘸一拐的走了过来,后面还跟着欧阳师徒、董三和谢家兄弟。

    “柳絮,你没事儿吧?”柳婉茹冲过去,拉起柳絮的手,喜极而泣。

    “娘子,我好着哩。是蔡大哥救了我。”柳絮瞟了一眼蔡昊天,满脸感激。

    “明府。”蔡昊天朝穆悠揖揖手,突然发现钟宽和赵斌也从房中出来了,赶紧唤道:“拜见刺史。”

    董三也赶紧放下食盒,和众人抱拳见礼。

    “免了免了。”钟宽乐呵呵地摆摆手,偷眼瞧着穆悠的反应。

    穆悠用手捂着胸口,红着眼凝视着欧阳师徒。

    他们俩依然沉默着,低头沉默,眼神躲闪,黑衣黑剑,如同死亡般寂静。

    穆悠提起三分内力抵着喉咙,轻轻吐出一个字来:“说!”

    蔡昊天又一揖手:“回明府,昨晚我出了城……”

    “没问你!”穆悠怒道,咳嗽了一声,盯着穆君逸:“你说话啊?哑巴了?”

    穆君逸抬头,眼中的疲倦伴着悲痛,散发出窒息的寒意,使得阳光也躲避起来,整片天地也似凝固了。他抿了抿干枯的嘴唇,咽了口唾沫,手里的乌啼紧握,头又低垂了下去。

    “阿郎。”柳絮一声惊呼。

    “明府。”蔡昊天和赵斌也跟着大喊道。

    柳婉茹看去,只见穆悠已吐出一大口血来,整个人也倒了下去。

    “快,请大夫!快!”穆君逸上前两步接住了穆悠,揽腰抱起,平放到书房一角的榻上。

    欧阳清风黑衣一闪,已没了踪影。

    “明府,明府。”赵斌唤道,朝董三一挥手:“快去,打一盆水来。”

    “阿郎,你怎么了?娘子,阿郎他……”柳絮也围了上去,急得眼泪汪汪。

    柳婉茹握着穆悠的手,也是满脸愁容与担忧:

    这次仙儿和李殷外出了两个月,实际是回了天圣宫,因为她走时说过,要和李殷退出江湖。

    后来听到传闻说,天圣宫要和神龙山庄决战,穆大哥便委托欧阳前辈去寻他们。

    直到前几天,仙儿负伤回来,说李殷还有事没办完,自己就感觉到有事,只是不便相问。

    当天穆大哥着急出门,应该就是去探听李殷的下落的,而瞧穆大哥此刻的神情,再加上钟宽所述,李殷恐怕……

    “哎哎哎,疼疼疼,谁病了啊?”赛华佗被欧阳清风拎着,从天而降,待双脚落了地,一阵哀嚎。

    “赛大夫,快,明府突然昏迷不醒,还吐了一口血。”蔡昊天领着赛华佗进屋,所有人都赶紧闪开。

    “都出去,出去!别围在这儿。”穆君逸冷着脸喊道,和欧阳清风让到穆悠头侧站着。

    赛华佗便到榻前半蹲下,把起脉来。

    董三打来水放下,和谢家兄弟纷纷退出房外。

    柳絮拎干了帕子,想给穆悠擦把脸,又怕打扰赛华佗,只得在他身后紧张地看着。

    赵斌和蔡昊天对视一眼,往门口挪了挪,眼睛盯着赛华佗把脉,却没有出门的意思。

    柳婉茹见钟宽出了屋,便也跟了出去,朝他欠欠身,道:“恭送刺史。”

    “哦,娘子留步。呃,娘子请放心,穆县令应该只是一时接受不了,所以……呃,还请娘子转告穆县令:逝者已登仙界,还请节哀顺变。”钟宽留下这么一句莫名其妙的话,脚步轻快,转身便走。

    董三等人一脸茫然。

    柳婉茹自然是懂的,想是那钟宽自以为是,以为穆悠是因为美女蛇被杀后坠崖而悲痛欲绝,所以才有这番说辞。这个钟宽,今日为何又特意来告知这个消息呢?

    赛华佗手指在穆悠双手的手腕上触摸着,眉头越皱越紧,开头本来还是半蹲着,慢慢地竟直接跪在了地上。

    穆君逸终于忍不住了:“她到底怎么了?你摸了半天了?你倒是快治啊!”

    “这……”赛华佗抬起头来,满脸通红,额上的汗珠也淌了下来。

    “她怎么会吐血?你快让她醒过来啊!”欧阳清风也忍不住了,但语气还算平和。

    赛华佗抬起衣袖擦了把汗:“我……这……我行医也快二十年了,可……可从没遇到过这种脉象啊!诊断不明,我……也不敢随意施治。”

    “什么脉象不明?你不是神医吗?”穆君逸怒道,手里的乌啼呼之欲出。

    “哦,县尉,不知明府为何会吐血?”赛华佗怯怯地问。

    穆君逸怒目而视:“你是大夫,你问我?”

    “呃,你们说明府吐血,就只吐了一口吗?”

    柳絮道:“是。”

    穆君逸反问:“什么意思?一口还嫌少?”

    赛华佗全身一颤:“不是……赛某不是这个意思。从脉象看呈浮弱之象,气血两虚的状态,可就只吐了一口血,不至于啊?”

    “明府前些日受了重伤,失过血,不知……”欧阳清风道。

    赛华佗只当他指的是穆悠上次在县衙假意被刺那次,摇了摇头:“哦。伤既然都痊愈了,应该就不相关了。还有什么地方出血吗?”

    柳婉茹扫视一眼众人,欲言又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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