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绣,明府怎样?”穆仙儿推门进来。

    “哦,娘子。明府还睡着。”

    “过两天,我和李殷要出去一趟,最多一个月。”

    “是。”

    穆仙儿笑笑:“你不问问我们去哪儿?”

    “娘子若愿意告诉奴婢,奴婢便听,但绝不会多嘴。”

    “这里不是皇宫,没那么多规矩,你当学柳絮那样,尽管随意些。”

    “是。”

    “明府得罪了很多人,他们想置他于死地。这段时间我和李殷不在,明府不宜在外奔波,恐遭不测。只有劳烦你多加照顾了。”

    “娘子客气了。我本就是安王赏赐给阿郎的婢女,理当在旁伺候。”

    “你还记得曾和明府约法三章吗?”

    “奴婢谨记。”

    “好。希望等我们回来,这个家还在,所有人都好好的。”

    锦绣双手紧拽着丝帕:“是。”

    穆仙儿看出了她的紧张,拉起她的手:“没事的,做好你份内的事就好,不要和柳絮一样瞎操心。如果有什么事,去找我师兄,也就是欧阳清风,他比穆君逸好说话。”

    “是。”

    “去厨房看看饭好了没?”

    “是。”

    眼见锦绣出了屋,穆悠总算大喘了一口气坐了起来,抚着胸口,柔声道:“总算走了,主子,你是不知道,她就一直站在床头盯着我,吓得我都不敢动,都不敢喘气了。”

    穆仙儿瞪眼道:“你还能有点出息吗?你现在可是穆悠。”

    “我……我就不该答应你……这实在太荒谬了。从县衙一路回来,主子你不是没看见,穆大侠,不,现在该叫穆县尉了,你看他那张脸,黑得都跟他的剑一个色了。我……我这心里头就跟打鼓似的。”

    穆仙儿朝他的头就是轻轻一掌:“好了,我刚才已经给他讲过了,这一个月来,他愿意听你调遣。”

    “不不不,我……我可什么都不懂,我就这样躺着,昏睡一个月算了。”

    穆仙儿莞尔一笑:“我刚才在县衙都给赵斌他们分配任务了,等我走了,他们就要负责人口核查和土地分配的事,没空管你。

    而陈威,被我和李殷这两晚一吓,估计也就成了死人了。

    至于钟宽,他刚给杨国忠去了信,汇报了穆悠父女的死讯,现在又不确定我是否真的遇刺,明天估计还有个大案子要查,一时半会儿应该也不敢再有大的动作了。

    全县的百姓知道我是个好官,也不会冒然打扰我养病。我给柳婉茹和我阿兄也吩咐了,这段时间谢绝见客。

    哎,一切都替你摆平了。放心吧。”

    “那府上的人呢?”穆悠担忧地朝外看看:“特别是那个柳絮,她要是又下药,或是逼我和柳娘子……呃,嘿嘿,那怎么办?”

    穆仙儿朝他的头又是一巴掌:“你想得美。你现在有伤在身,放心,她不会。”

    “哦,那锦绣呢?她好像都看出什么来了。”

    “那是你笨!你是主子,她是你的婢女,你还怕她?”穆仙儿满脸不屑:“你进宫净身时连胆子也割了?能不能像个男人一样?我可告诉你了,你若是有损了穆悠的形象,你看我回来怎么收拾你!”

    “我……我真就不该……”穆悠后悔莫及。

    穆仙儿脸色一沉:“好了!都上了贼船了,你还想上岸?不论如何,都给我把这个月过好了!”

    “饭熟了,准备吃饭了。”柳絮的声音喊道。

    “欧阳前辈,穆兄,走,吃饭了。”李殷笑着,就朝饭厅去了。

    “你给我站住!”穆君逸拦住他。

    “该说的我都全部已经交待了,真的。”李殷摊着手,满脸无辜道。

    穆君逸:“你们这几天就只忙了这些?”

    “是真的,穆兄。你不都问了欧阳前辈了嘛?”

    “那仙儿为何针对钟宽,又为何罢了陈威龙泉镇乡正一职?”

    “这……这个决定是仙儿当县令时下的命令,我哪儿知道?我这个县令也就打打杂,到处走访一下,给百姓们帮帮农活什么的,也就给穆悠树立一个亲民的形象而已。穆兄若是实在不解,还是去问仙儿吧。”

    穆君逸一甩衣袖:“师父不说,你也不说,问仙儿,她就更不会说!反正你们三个,我是管不了了。哼!”

    “这只乌鸦还是这么臭的脾气!”穆仙儿见穆君逸走远,过来将头靠在李殷肩上:“对不起啊,又让你为难了。”

    李殷刮了一下她的鼻子:“你高兴就好。”

    仙儿高兴就好,胡闹又如何?更何况她有充足的理由,让人无法拒绝。

    三人趁着夜色,施展轻功,不多时便又到了龙泉。

    陈威家的院子看起来倒也气派,只是如今到处都贴了符纸,弄得倒有几分像道观似的。

    世上哪来的什么妖魔鬼怪?如果有,那也只是在人心里。一个人做了愧对良心的事,总会担心得到报应,总是害怕被害的人化作厉鬼前来索命。

    陈威在房间里来回走着,使得门口的几个护卫也跟着紧张起来。

    “施主稍安勿躁,贫道已在府院四周都施了法,不管他是何方妖孽,绝不敢越雷池半步。”一个长胡子道士甩了甩手里的拂尘,自信地说。

    “这……这有效吗?”陈威满脸惊恐,一想到昨夜那真实的一幕,便觉得背后直发凉。

    “施主尽管放宽心……”

    道士话未说完,屋檐下的铜铃便“叮叮当当”的响了起来,那一盏盏灯笼也挨着熄灭了。

    “道长!”陈威觉得有东西在靠近,吓得躲进了被窝。几个护卫也都拔出了刀,围在了床前。

    “护法!”道士唤道,掐着手指靠近唇边念起了咒,两名弟子在左右坐下,嘴里也嘟啷起来。

    房门突然开了,是的,所有人的眼睛看着门栓落在了地上,门就那么开了。而门口,却不见人影,只有铜铃声响成了一片,一张张符纸也飘落在了地上。

    “他们来了,来了!”陈威大喊道。

    房间里的蜡烛也熄了,突然间,所有的蜡烛全熄了,可是,真的没有风!

    陈威哆嗦地眯着眼看去,屋里黑漆漆的一片,竟是什么也看不见。

    “道长。”他唤道,却无人应答。

    “来人!来人!”他快哭了,因为连床前的护卫也没了反应。

    “哈———”

    陈威心头一颤,只觉得一口寒气吹进了自己耳朵里。还有几丝头发在自己脸上扫过。

    “谁?”陈威翻身跌在地上。

    床上有人!不,是……是鬼!

    “呵呵呵呵。”凄凉的笑声果然从床那边传来,让人身上的汗毛也惊得竖了起来。

    “不,不要。”陈威绝望的喊道。

    “陈叔叔,陈叔叔!”女子的纱裙从他脸上拂过。

    陈威拼着最后的力气朝门口跑去,刚到门槛,一张惨白的脸便从门框上倒扣下来。满头乱发,满脸疤痕,借着微弱的月光,陈威已认出了他来。

    “穆……穆……”

    陈威嘴巴颤抖着,已说不出话来。

    “陈兄,我来接你!”那人如一片树叶般落了下来,冲他一笑,殷红的血水顺着嘴角淌了下来。

    陈威瞪着眼,笔直地倒了下去。

    一刻钟后,屋檐房内,灯火通明,万物复苏,只剩陈威一人仍没有动静。

    三个护卫从地上爬起来,提着刀上前查看,只见地上的人满目狰狞,满口鲜血,秽物脏了一裤子,早已没了气息。

    “施……施主。”道长四处看看,满脸愧疚。

    “阿郎,阿郎。”

    府上的人都苏醒了,胆小的躲在房间瑟瑟发抖,胆大的赶来见了陈威的死状也吓得不轻。

    “阿郎,阿郎啊,你到底招惹谁了啊?”妻妾们泣不成声。

    续而,所有的怒气都发在了三个道士身上:“骗子,滚!”

    长胡子道士带着两个徒弟夺门而去,或许连自己也迷茫了,原本只想骗些钱财,可是……难道这世上,真的有鬼?

    ……

    三人立于穆悠和白云仙的坟前,四周一片寂静。朦胧的月色下,那一个个铜钱大小的小桃子越发可爱了。

    “阿耶,阿娘。陈威死了。这是他的舌头。若不是此人多嘴多舌,你们在这片山谷里该有多快乐!”穆仙儿叹了口气,心中无比畅快。

    “其实这件事不该瞒着逸儿,他也很想知道,到底是谁害了你们全家。他也想报仇。”

    “阿兄太冲动,在长安时,他就准备去杀了杨国忠,我劝了好久方才作罢。师兄放心,钟宽,我会给他留着。明日一早,陈威的死讯便会传遍整个夷陵,我要让所有人都知道,他是因为多舌害了人,被冤魂拔了舌,索了命。”

    李殷道:“世上有些人信鬼神,总还有些人不信,这件事,你有想过如何善后吗?”

    穆仙儿看向欧阳清风,狡黠一笑:“师兄,你觉得呢?”

    欧阳清风叹了口气:“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恐怕也没人会给自己惹麻烦,时间一长,此事自然不了了之,也就是个茶余饭后的鬼故事罢了。”

    穆仙儿笑而不语。

    李殷摇摇头:“世上爱管闲事的人不少,有些人总爱问个究竟,陈威死的蹊跷,怎可不了了之。”

    穆仙儿又笑道:“明日,自然有人到县衙击鼓鸣冤。穆县令重伤,告假在家,而县承、主簿、县尉等主要人员都休假去了。剩下几个当值的定然束手无策,只得向上汇报,将这个案子交到———刺,史,府。”

    “你们……”欧阳清风诧异地看着二人,满脸无奈。

    “不知钟刺史会如何追查此案,我明天走之前,会悄悄以穆悠的身份去探望一下,顺便给他提供点线索。师兄觉得可好?”

    欧阳清风叹了口气:“随便你吧。”

    李殷笑道:“你可悠着点,别把钟刺史气着了。”

    “放心,我自有分寸。”穆仙儿又看向欧阳清风:“师兄,那两把剑,我可真就拿走了哦。”

    “路上小心,回到天圣宫,好好和你师父说,别太任性了。”

    “好,师兄一定记得要看好我阿兄,别让他轻易把钟宽杀了。还有,趁这次核查人口,把我们的身份重新弄弄,别等我们回来了,还是黑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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