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郎,阿郎他怎么了?”柳絮见穆悠被欧阳师徒抬进府,后面还跟着李殷和穆仙儿,深感大事不妙。再仔细一看,他左前胸还有一片血迹,更是把心提到了嗓子眼,忙朝正屋大喊道:“娘子,娘子,你快来啊,阿郎……阿郎他……”

    “柳絮,没事儿,赛大夫都看过了,没伤到要害,回家养上个把月就好。”穆仙儿见柳絮急得抹了泪,赶紧安慰道。

    “还是快让明府回房躺着吧。”李殷挠挠头:“呃,不知明府想到哪间房养伤?”

    “当然是回正屋了,娘子!”柳絮不知李殷为何如此问,又大声喊道。

    穆仙儿:“不,明府这次遇刺,凶手就是有备而来,好在明府福大命大,躲过一劫。可凶手很有可能会再次出手,说不定就会潜进府来。住在正屋太危险了。”

    柳絮擦了把眼泪,朝西厢指指:“那住钱管家的房间吧,钱管家今日一大早接到老家的信,说是一个远房表亲过世了,回家奔丧去了,向娘子告了一个月的假,刚好空着。”

    “嗯,也好,住在偏屋,就算凶手悄然来了,一时也寻不到。我的房间刚好也在隔壁,有什么情况也好照应。”李殷也点头赞成。

    “没错,没错,快抬进去,小心点。”穆仙儿边说边朝前跑去,开门,铺床,忙了起来。

    穆悠虚弱的微闭着眼,任由欧阳师徒抬着进了屋,扔在床上,趁柳絮不备,顺手自己拉过被子盖上了。

    锦绣也听到了动静,快步赶了过来,见柳絮抹着泪,其他四人却是表情平静,再向穆悠看了几眼,见他似乎睡着了,也就不再多言,默默地立于床头,等着吩咐。

    “怎么回事?”田娘子赶到门口悄声问道,手里还拿着锅铲。

    柳絮不答话,回头向院中看看,飞跑出去。

    “娘子,娘子你快去看看阿郎。”柳絮来到正屋,见柳婉茹慈爱地摇着摇篮,子谦眯着眼,应该是睡着了。

    “嘘,子谦刚睡着,别把他吵醒了。”柳婉茹轻轻地拍拍他的背,放下摇篮上的纱帘,终于起了身。

    柳絮松了口气,转身朝外走去,走了几步,感觉没人跟上,回头看去,只见柳婉茹已在桌前坐了下来,正忙着穿针引线。

    “娘子,你……你这是……”

    柳婉茹并未抬头:“我给子谦做件薄衫。”

    柳絮诧异道:“阿郎遇刺了,娘子不去看看?”

    “哦,仙儿说过了,没事儿的。以后阿郎的事,你也少管。”

    柳絮更是摸不着头脑:“为什么?”

    柳婉茹苦笑道:“这人我们惹不起。她爱怎样就怎样吧,反正有人愿意陪她胡闹,又不差我们。”

    “娘子,可是……”

    “好了。”柳婉茹抓起衣裳:“你看,这个地方我要不要绣个什么图案?呵呵,子谦还是太小了,喜欢什么图也不会说。”

    柳絮只觉得心里凉凉的,她转头看向屋外,眼泪又淌了出来:“无论娘子绣什么,子谦都会喜欢的,子谦的衣裳已经够多了,倒是阿郎,都是当官的人了,除了官服,就是几身粗布衫,倒是该添几件新衣了……哦,都快午时了,我去帮奶娘做饭去了。”

    “柳絮,怎么了?”田娘子将菜起锅,见柳絮来到灶前大哭了起来,一时也懵了。

    “没事儿,就是觉得心里难受。”柳絮擦了一把泪,然而那泪水如江水决堤,又岂是擦得尽的?

    “刚才仙儿说了,阿郎的伤不碍事,好好静养个把月就好。”

    “哦,我知道。”柳絮长叹了口气:“不是因为阿郎的伤。”

    “那是什么?谁欺负我们柳絮了?”

    “没有……我……我只是觉得阿郎……挺可怜的。”

    田娘子扇了扇炉子:“你是说,娘子对阿郎太薄情了吗?”

    柳絮大惊:“你……你也看出来了?”

    “阿郎遇刺,虽然仙儿说伤得不重,可作为夫妻,娘子总该关心一下。可她……哎,我也不明白了,他们孩子都有了,为什么娘子对阿郎还是……哎,不说了,我也就是个奶娘,不该议论主家才是。”

    “奶娘有些事不知道。其实,哎,我告诉你了,你可千万不要告诉别人啊!”柳絮把心一横,一些话再也忍不住了:“其实,子谦不是阿郎的孩子,他是……他是我家娘子的私生子。”

    “什么?”田娘子也是大感意外。

    “哎,都给你说了吧。我家娘子其实也算倒霉,遇到了一个淫贼,还怀了他的孩子,可那淫贼不知道,厌恶了娘子,就把娘子卖了。娘子是在青楼里把子谦生下来的,子谦被卖给了江陵金大善人,娘子却被卖去了京城。”

    “那……那子谦的父亲?”

    “那个淫贼已经死了。”柳絮讲着,满脸愤怒:“他死有余辜!本来还准备欺骗仙儿姐姐的感情的,结果被仙儿姐姐给杀了。”

    “这……这些你都是听谁说的?”

    “有些是亲身经历,有些是听娘子讲的。”

    “那……阿郎……”

    “呃,阿郎应该是以前就认识我家娘子吧。你不知道,娘子以前可是江陵第一美女,很多人都对她心生爱慕的。”柳絮说着,脸上露出几分自豪来,然而就这一瞬间,却又布满了愁容:“阿郎应该就是暗恋过娘子,所以才会四处追寻,将娘子救出了苦海,还派人找到了子谦。”

    田娘子也有些动容:“阿郎对娘子也算是一片痴情,他上次说子谦是他的儿子,是被贼人抢走的,我都还以为是真的哩,他每次看子谦的眼神,我都能感受到,他把子谦当成了自己的亲骨肉。”

    “嗯,没错,我也是这样觉得。”柳絮叹了口气:“可是,娘子对阿郎却……我越来越不懂娘子的心思了。”

    “娘子对阿郎应该也是有些情分的,要不然她怎么会随阿郎来此赴任。”

    柳絮摇摇头:“奶娘忘了,在长安城郊时,娘子就准备偷偷走的,只是苦于没有能力养活子谦,这才留下来。娘子其实也说过,他们之间没有感情,只是一场交易。”

    “什么?交易?”田娘子切菜的刀也停了下来,仔细琢磨着这两个词来。

    柳絮将木柴往灶里拢了拢:“娘子说,来夷陵完全是为了报恩,可阿郎对娘子的情义却是真的。他为了替娘子家人报仇,可以去圣人面前装神弄鬼;他为了给娘子赎身,可以去讨好安王;他给娘子送了好多礼物,他给了娘子这个家……”

    “阿郎,确实挺好的,可是,娘子为什么还是?”

    “阿郎哪儿都好,可是,金无足赤,人无完人,阿郎就是有一点……”柳絮又叹了口气:“应该就是这个原因,让娘子不满意。”

    田娘子揭开锅盖搅了搅锅里的汤,又盖上了,听柳絮说到了关键,也着急了:“什么?什么不满意,可以说出来,让阿郎改啊!”

    “这……”柳絮脸一红,欲言又止。

    田娘子:“哎呀,你都分析透了,又想着要他们好,干嘛不找阿郎说?”

    柳絮:“这个……这让我如何开口啊!”

    田娘子:“阿郎平易近人,有什么说不得的,若是能有助他们的姻缘,也是美事一桩。”

    柳絮:“哎,是……那我告诉你了,你可千万别说出去啊!”

    田娘子:“嗯,我也不是爱传话的人。”

    “其实,其实阿郎……他就不是男人。”

    “啊?”

    “我早就想过要帮他们,还劝娘子给阿郎再生个孩子,可是娘子说,阿郎……不行……”

    田娘子秒懂:“那,可以治吗?”

    “其实,我前些天偷偷去找赛华佗买过药,你不知道,好贵,就那么点药丸就要一两银子,不过倒是很有效。还记得那天晚上我炉子上炖的鸡汤吗?我把药下到里面,让阿郎喝了。第二天早上我问了娘子是否满意,娘子说,很好。”

    田娘子:“可是,你也不能天天偷着给阿郎下药啊!”

    柳絮:“我倒是想多下几次药,可哪儿来的钱?哎,你说,若是娘子有了阿郎的骨肉,是不是才会安定下来?”

    田娘子:“这……虽然你们相处多年,可你毕竟不是娘子,有些事还是不要多插手的好。”

    柳絮:“可是,我觉得……你说,阿郎这么好的男人,怎么能因为他有这个隐疾,就这样对他?我……我实在为阿郎感到委屈。”

    田娘子:“好了,你别再折腾了,缘分自有天定。阿郎现在有伤在身,是药三分毒,若是那药丸中的药与阿郎治伤的药相克,那就真的害了阿郎了。”

    “嗯,这我知道,哎!”

    “好了,快,帮我尝尝汤。”

    两人忙着,锦绣却是清闲下来。刚才本来在厨房帮忙,听说阿郎受伤,着实吓得不轻。可看欧阳师徒和穆仙儿他们的表情,应该是没什么大碍。这些年来,深居皇宫,别的本事没有,察言观色的本事自然学了不少,要不然又岂会平安熬到出宫来。

    穆悠依然躺在床上假寐,是的,假寐!以前在宫里,一位年老的宫女告诉过自己,一个人装睡,眼睛虽闭着,可是透过眼睑仔细看,可以发现他眼珠在转动。还有,当人睡着后,他的身体很放松,而此刻,床上的人,连呼吸都有几分紧张,他的手臂露在被子外,手指蜷缩着,想动,似乎又不敢动的样子。

    穆悠,自己的主子,何时在我面前如此拘束了?

    不,外面石桌秋千那里的四位才是主子。

    欧阳清风,徒弟穆君逸,两人冷言少语,不知到底是何来头;李殷,在安王宫里见过,当时他叫殷子木,和安王共寝两夜,是安王的挚友;还有,穆仙儿,失踪的安王妃,如今的身份却是欧阳清风的师妹,穆君逸的亲妹妹,李殷的恋人。

    这座小小的穆府,藏着天大的秘密,可自己的身份只是个奴婢,安王赐给穆悠的奴婢,当时跟随穆悠时,已和他“约法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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