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卖艺不卖身?”

    顾明琴微微颔首:“不错,利用才艺招徕客人,比起简单粗暴的皮肉交易看起来更有品位。一方面,避免了姑娘们身体受损,日后受苦;另一方面,还可以将醉仙楼的风格提升一个档次。不管从哪个方面,对你花老板都是一件好事,花老板何乐而不为呢?”

    听此一言,花娘沉默了,微微蹙起眉头,好似思量着什么。

    顾明琴无意打扰,掀开帘子向外张望,距离顾府已是不远,车夫也慢慢地减了速度。顾明琴干脆让车夫停了下来,对花娘再次说道:“花老板,刚才明琴所言,只不过是明琴一家之言,并非贺大人的提点,明琴只是觉得那些姑娘们身世可怜、前途茫茫。就是希望花老板给明琴一个机会,好好想想明琴的话。明琴到家了,多谢花老板一路护送,明琴就此告辞。”

    因为是坐在马车上,顾明琴无法欠身行礼,于是就微微颔首,以示尊敬,掀开帘子,便要下车。而就在此时,那个花娘又一次叫住了她—

    “顾女医,你知道今日我在公堂之上递呈的那封信到底是怎么回事吗?”

    顾明琴听此一言,不觉停下了脚步。想起花娘在公堂上递上的那封信—杜员外的亲笔书信。在那封信上,杜员外交代了自己的阴谋。若非那封信,仅凭自己的一家之言,和几个同案犯的口供,就要杜员外当庭认罪,恐怕没那么容易。只是在这之前,花娘从未告诉过自己,在她手里还有这样的一封信。哪怕是那天晚上亲自登门,也是只字未提。

    花娘为什么事到临头,还要隐瞒。带着好奇心,顾明琴回头看她,仿佛看出自己的心思,她点点头,对自己说道—

    “顾女医,你有所不知,其实在这之前,我也不知道这封信的存在。”

    “花老板?”一听此话,顾明琴吃惊匪浅,她也不知道?真的假的?半信半疑之时,女人点了点头,对自己继续说道—

    “那个杜员外是一个非常谨慎的人,尤其是这件事,不想露出一点马脚。在那封信上,除了交代让我怎么做,还有就是,让我看完了信,记在心里,然后就烧了。”

    “烧了?”

    花娘微微颔首:“前几次都是如此。现在想来,他不仅仅是为了摆脱嫌疑,最关键的是有朝一日东窗事发,顾女医你追究起来,他好把责任撇得一干二净。”说到此处,花娘紧握双拳,目光恨恨,自己被人利用了。缓了缓情绪,接着又说,“刚开始我没想到这一层,所以每次看完了信,都如他所言,把信烧了。这一次,按理说应该如此。可就在我看完了信、准备销毁证据之时,翠庭突然来找我,说是柳凤情况不妙。”

    “翠庭?”不自觉地,顾明琴想起了那个娇小的女人。

    花娘颌了颌首:“就是她,现在想来,这丫头是故意的。因为当时我去看了柳凤,虽然有些发热,可并无大碍。我回去以后,翠庭却告诉我,她已经帮我把那封信烧了。”

    “想必翠庭姑娘还是把证物留下来了吧?”

    “不错,只是我当时没想那么多,看见桌子上的黑灰,也就信了她。”花娘轻叹一口气,休息片刻,才又说道,“这封信一直是在那个丫头手里,她却是守口如瓶,没有告诉我,哪怕是昨晚上我去找你,她都是只字未提。直到今天早上,马上就要上公堂了,她才把这封信交给我。”

    歇了一会,长叹一声,花娘又说:“翠庭自从来到醉仙楼,都是柳凤带着她,两个人亦师亦友,亲如姐妹。这次柳凤生病,我是真的想把她赶出去,是翠庭跪在我面前,求着我,让我去找你,再加上那个杜员外……”似乎不想再提,关键时刻花娘戛然而止。沉默片刻,才总结般地说道,“所以这一次,救了你顾女医的是那个翠庭,而不是我……”

    “不,花老板,翠庭救的不是我,而是你花老板。”顾明琴摇摇头,如此这般说道。对面,花娘眉头紧皱,仿佛是难以理解。顾明琴不以为意,笑笑说道,“花老板,事关明琴的清白名誉,明琴不会善罢甘休。哪怕是直言相告,明琴也要想办法给自己一个公道。杜员外想撇清的责任,或许只能花老板你来承担。”

    如己所料,此话一出,花娘马上变了脸,看向自己的目光,有些警惕。

    顾明琴虽不太在意,但还是话锋一转:“不过花老板可以在关键时刻弃暗投明、良心发现,配合明琴查出真相,明琴心里还是非常感激的。”说着,双手抱拳,轻轻地拱了拱。此话一出,花娘面色稍缓。随即顾明琴又接着说道,“当然,翠庭姑娘的恩情,明琴也不会忘记。他日再去醉仙楼,必然会亲自道谢。”

    “不敢。”花娘回了礼。

    “我已经到家了,花老板,就此别过。”顾明琴掀开帘子,下了马车,面对着花娘,福了福身子,“花老板一路走好。”

    “顾女医回去吧,不必亲自相送。”花娘如此说道,却发现顾明琴仍旧是站在原地,目送着自己。见他坚持,花娘也就不再说什么,催促着马车,匆匆离去。

    目送着花娘的马车渐行渐远,直到看不见了,顾明琴才收回目光,轻叹一声,缓缓地返身回去了。

    “大小姐回来了。”一看见顾明琴,早就站在门口、四处张望的顾忠顿时眼前一亮,急忙迎了过去。不用说,今日的公堂之上,想必和三年前一样,一切顺利。

    “叔公呢?”每次回家,顾明琴第一个想到的自然是顾鑫。

    “老爷不放心,刚才去了一趟医馆,然后就回来了,本来还想亲自去府衙接你,可突然出了点事,耽误了……”说到关键处,顾忠忽然停了下来,因为不用再说,顾明琴依旧亲眼看见了。

    怎会看不见?一进院门,顾明琴就看见冯德明跪在院子中央,背部笔挺,目不斜视,直直地看着前方客厅里的老人—顾鑫。可老人显然是不为所动,坐在椅子上,端着茶杯,慢悠悠地喝着茶。

    “昨晚上,老爷把冯大夫赶出医馆,没想到今早上一去,冯大夫居然还在。老爷一气之下,在医馆里宣布冯大夫背叛顾氏,让他马上卷铺盖走人。冯大夫不顾劝阻,一路上跟着老爷,一进门,就跪下了。”顾忠压低了声音,向顾明琴解释地说。

    顾明琴微微颔首,表示理解。缓步而去,来到冯大夫面前,俯下身去,与之平视。

    一见顾明琴,冯德明似乎有点吃惊。但很快,他冷冷地哼了一声,扭过头去,仿佛不屑一顾般。

    怎么,还是瞧不起吗?想起冯德明对自己的态度,顾明琴不禁微微蹙眉。很快,她释然了,无所谓,反正顾氏医馆是自己家的,现如今,当家人也是自己的。区区一个外人,想把自己拉下来,白日做梦。叔公说得对,反对自己、出卖自己,这样的人,顾氏不能留。

    这样想着,顾明琴抬头挺胸,径自朝前走去,对于身后悲愤的目光视而不见。

    “明琴回来了。”顾鑫淡笑着,看着女孩慢慢地走近。

    “叔公……”来到老人面前,顾明琴恭恭敬敬的欠身行礼。不等他询问,站起身来,直截了当地说道,“叔公,今日在公堂之上,孙女一切顺利,人证物证俱在,杜员外亲口承认他利用花老板试图囚禁明琴、加害明琴,并且散布谣言,诋毁明琴,人证物证俱在,杜员外无法抵赖。而且方捕快在山上找到的尸体经查实,和杜员外也有关系。”

    “尸体?”顾鑫有些不明所以。

    “一个月前,杜员外带着一个叫窦先生的商人去了醉仙楼,就是此人,害的醉仙楼的几位姑娘染上了花柳……”

    “杜员外杀了人了?”顾鑫蹙了蹙眉,不敢相信。

    “那倒不是,这个窦先生本就是个瘾君子,吸了神仙草,毒性发作,痛苦而死,应该和杜员外没什么关系。不过杜员外利用他,让醉仙楼的姑娘们染上花柳,然后嫁祸于明琴,倒是事实。”顾明琴顿了顿,休息了片刻,然后再继续说道,“好在贺大人公正无私、为民做主,查明真相,还了明琴一个清白,将杜员外打入大牢了。”

    “那就好那就好,丫头啊,我就知道,你不会让我失望。”老人半眯着眼睛,夸赞道。看着面前的女孩,满意的颌了颌首。正欲再说些什么,耳边突然响起尖锐的声音—

    “什么,你把杜员外关入大牢了?”

    一听声音,顾明琴便知是谁,回头看去,只见那冯德明气势汹汹的冲己而来,来到自己面前,指着自己的鼻子,就要教训。在他开口之前,顾明琴毫不客气地反驳:“冯大夫,你说错了,我顾明琴一不是府官,二不是衙役,有什么资格将别人关入大牢?让杜员外坐牢的是贺大人,而不是我顾明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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