建嘉帝在他寝宫的大殿里等着他的女儿,顾轻鸾得到同传走进去,从容地跪在地上,俯身说:“女儿拜见父皇。”

    建嘉帝没有叫她起来,甚至脸上还带着些怒容。换做谁半夜被人拉出被子,或许还是某位佳人的被子,都会不高兴的。何况建嘉帝得到的消息还是,他的女儿杀了他的臣子。

    “鸾儿,你曾说过,不管发生何事,先听你解释。”建嘉帝沉声说:“现在,你给朕一个理由,解释你的行为。”

    顾轻鸾心中一松,从袖子里取出一样东西。“父皇,请让海公公检查此物。”

    什么东西?建嘉帝留意到她说的是让禄海检查,对禄海使了个眼色。

    禄海上前接过,顾轻鸾又叮嘱道:“千万不可让父皇沾染上。”

    “是,公主放心。”她再三叮嘱,禄海也不禁小心,将那小小的玉盒打开,看到那红色的膏状药物便一愣,不禁看了顾轻鸾一眼。

    建嘉帝见禄海神色有异,便问道:“是何物?”

    禄海神色更加怪异,他想了想,走到门口说:“去慎刑司找个犯错的宫女来。”

    这便是要试药的意思。小太监明白,手脚麻利地去了,不多时便将一个五十岁的宫女困着抓来。禄海挥手让人都退下,又对玖茵使了个眼色,玖茵便挡在跪着的顾轻鸾面前。

    这一番动作只叫建嘉帝心中明白,顾轻鸾拿来的药物只怕不简单。等禄海征询地望向他时,建嘉帝便点了点头。

    禄海便一手在那红色的药膏上抹了一下,另一手将老宫女嘴上的麻核桃拆下,将那药膏抹在老宫女的嘴唇上,然后将麻核桃塞上。整个过程快如闪电,老宫女甚至连叫一声都来不及,麻核桃就回到了她的嘴里。

    随后不过眨眼之间,宫女苍老的脸上浮起红晕,口中“唔唔”地叫着,也不管在御前,不断地在地上翻滚,双腿紧紧地夹着。建嘉帝一愣,那老宫女脸上已经一片春色,双眼犹如陷入疯狂般变得通红,她不断地向御座扭动,似乎在拼命地渴求着什么。

    “放肆!”禄海大喝一声,扬手一记手刀打在老宫女脖子上,老宫女眼睛一翻晕倒了,禄海跟玖茵对望一眼,立刻将老宫女拖了出去,同时将大殿附近的人都赶了个精光。一时间,紫宸殿里只剩顾轻鸾父女。

    两人都许久不曾说话,寂静中,顾轻鸾轻轻地抽泣了一声。

    建嘉帝这才缓缓问道:“鸾儿,你失身与谁了?”

    他问的竟然是这个?顾轻鸾只觉得心底一片冰凉,随即又觉得自己可笑。

    穿越之前,她曾有个极好的父亲,与母亲一起为了在车祸中保护她而死。那是她心中永远的痛,她无时无刻不希望父亲能回来,给她孝顺的机会。所以穿越到这个世界之后,她总是情不自禁地将建嘉帝当成父亲。

    但她怎么忘了?这个男人曾经因为一个小小的误会,就将他相濡以沫的皇后废了。皇后沉冤得雪之后,若不是她用计逼迫,他甚至觉得自己的面子比皇后的冤情更重要,差点不肯为皇后恢复宗庙供奉。这样薄情的男人,她竟然期待他是真的关心女儿?

    他不会像别的父亲一样,出了事先问女儿难不难过,伤不伤心,哪里不舒服。他只在意这个女儿的名节是被谁破坏了,或许,在刚刚的沉默里,他已经将可能的人选都过了一遍,同时重新估计这个女儿的价值。

    毕竟,公主的存在就是为了让皇帝笼络臣子,和亲或者下嫁,不是吗?

    皇家没有血脉,只有权势与政治,那么,从现在起,她也要为自己的权势谋划了。顾轻鸾低垂的脸上露出一个短暂得仿佛昙花一样的笑,摇头道:“女儿不曾为人玷污。”

    建嘉帝皱眉道:“怎么会?”

    他后宫佳丽无数,怎么会不明白刚刚发生的一切?顾轻鸾给禄海的是剧烈**药,那老宫女已五十有余尚且癫狂如此,顾轻鸾一个少女,又怎么可能不受摆布?

    “是真的,父皇若是不信,可令宫女来检查。”顾轻鸾说,“女儿危急之时舅舅赶到,将歹徒抓住了,拿到了解药。”

    “舅舅?”建嘉帝皱眉,难道是那个……

    “就是荣府的荣桓,母后同父异母的弟弟。”顾轻鸾说,“舅舅以一人之力将三个歹徒抓了。”

    “原来是他。”建嘉帝松了口气,又皱眉道:“那你杀了安阳侯做什么?”

    “因为安阳侯便是那买凶之人!”顾轻鸾咬牙道,“女儿解毒后回到王府,凌哥哥拷问那三个歹徒,他们都说是安阳侯派来的,还出示安阳侯府的祖传玉佩。父皇,请看。”

    她从袖子里将玉佩取出呈上,建嘉帝不用接过就知道那绝对是真货。他皱眉道:“万一安阳侯是被诬陷的呢?”

    说到这里,他的语气已经有些不高兴了。“鸾儿,你莫要被人利用了而不知!”

    他话里的“人”自然是指独孤凌,顾轻鸾想到自己中毒时独孤凌解毒的方法,心中更生一层警惕,口中却道:“女儿也怕是有人故意诬陷安阳侯,所以女儿冒着宵禁时被抓的危险,带人前往安阳侯府质问。”

    她说着身子便抖了抖,恨声说:“安阳侯当着将士们的面承认了是他买凶杀人的,就是他想让女儿名节尽失!他还想杀了女儿!护卫们为了保护女儿才将他斩杀了。”

    “竟有此事?”建嘉帝吃惊,仍是不信。“好好的,安阳侯为何要如此针对你?”

    他果然怎么说都不相信,处处都疑人,可惜啊,她早有准备。顾轻鸾道:“父皇可还记得那粹珍会?”

    “这又关那粹珍会何事?”

    “回父皇,女儿本来也想不通,今晚去了安阳侯府才知道,原来粹珍会上的那个巧夺天工楼竟是安阳侯府名下的。他们怨恨女儿抢了他们的生意,想出手教训女儿。他们以为女儿一个未出阁的公主,遇到这种事只能忍气吞声,不敢与人说,哪知奸计没能得逞。”

    顾轻鸾说着便叹了口气:“实则那弄影阁也不是女儿的,女儿不过是挂个名字而已,不想安阳侯竟如此心胸狭窄。不过,女儿虽然受了委屈,到底还是杀了父皇的臣子,所以来请罪了。”

    她说着便仰起头,决然道:“父皇,您给女儿赐鸩酒吧!女儿都明白的,绝不怨恨父皇!”

    建嘉帝静静地看着她,一语不发,似乎在检查她的决心。就在这时,一声急促的脚步声从偏殿传来,一个身穿单衣的身影扑通一下跪在地上,叫道:“皇上,不可啊!”

    淑妃?顾轻鸾几乎控制不住自己的脸,差点露出欢呼的表情:当真是天助我也!

    建嘉帝也是一愣,不满道:“淑妃,你竟敢偷听?”

    “皇上恕罪,稍后无论皇上如何惩罚臣妾,臣妾都没有怨言,只求皇上听臣妾一句。”淑妃哀求道,“皇上,此事万万不可责罚长乐公主!”

    “她杀了朕下边的一个从二品的安阳侯!”建嘉帝怒道,“你竟敢为她求情?朕若是不做出些样子,岂不是寒了朝中臣子的心?让他们以为朕的公主随便谁都能杀?”

    “公主自然不能随便杀人,可是,皇上,此事难道是公主的错么?”淑妃哽咽道,“皇上,此事受委屈的是公主!若不是荣桓及时赶到,受辱的岂止是公主?那是整个皇室啊!当今陛下的女儿,他一个小小的安阳侯,便能随便买凶玷污?”

    建嘉帝的思绪瞬间被转到了另一个方向:对啊,此事简直是在欺负皇室,杀一个安阳侯算什么?

    淑妃见他神色略微松动,忙继续说道:“臣妾知晓皇上素来宽厚待人,只是此事决不能处罚公主,否则的话,满朝臣子便会以为皇家的人随便能欺负,这皇室的颜面何存?皇上,臣妾斗胆说一句不敬的话!”

    她咬了咬牙,道:“安阳侯敢如此大胆妄为,都是皇上太过宽厚之故。皇室本是至高无上,不可冒犯的,但皇上太宽厚了,您与臣妾在宫中不觉得,但公主在宫外却是身后体会……这京城的王侯贵族何等骄纵跋扈,何尝将皇室放在眼里?”

    建嘉帝被她一提醒,登时想起粹珍会上,安阳侯夫人三番两次对顾轻鸾出言无礼,当真是放肆!一个从二品的侯爷而已,只因为自己名下的产业生意不好,便买凶玷污公主清白,当真是给天借胆子了!

    “爱妃说的不错,朕给气糊涂了,差点下错了旨。”建嘉帝点头道,神色平静了不少,先将淑妃扶了起来,又将顾轻鸾扶起来,握着顾轻鸾的手说道:“鸾儿,父皇差点就委屈了你。”

    “女儿无事。”顾轻鸾柔顺地说,“女儿明白的,父皇是为了朝廷的安定。”

    “你呀……”淑妃摇着头说,“公主,恕本宫倚老卖老,当一回你的长辈。你是皇上的女儿,在宫外便是最尊贵的人,往后再出这样的事,万不可忍气吞声,一定要拿出皇家威严来,知道么?”

    “是。”顾轻鸾点头道。

    “好了,此事先搁置着。”建嘉帝道,“夜都深了,鸾儿就在宫中住下吧。禄海……”

    “父皇!”顾轻鸾忙道,“女儿想回栖凤阁。”

    她红着脸说:“今晚之事,将凌哥哥吓坏了,女儿入宫请罪,凌哥哥也怕父皇会赐给女儿鸩酒,此刻一定在宫门外等着。女儿……女儿不想他担心。”

    “咳,果真是长大了。”淑妃抿嘴笑道,软声道:“皇上,不如让禄海送公主出去吧?”

    建嘉帝这才点头,对走进来的禄海说:“送公主出去。”

    “多谢父皇。”顾轻鸾行李,“女儿告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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