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正是暮春时节,武当山下一片春光,风景秀丽,百花齐放,莺莺燕燕,争得一宵春意。

    武当山的一处空地,传来一声声剑击声、低喝声。听得一个男子声音道:“葛师弟,好剑!”

    另一个男子声音道:“宋师哥,小心了!”又传来一阵乒乒乓乓的声响。忽的一个低喝,转而传来长剑落地的声音,一个男子随之向后一摔,在地滚了两个圈,坐起身来拍去衣服泥尘,脸无不颓然,看着对面另一个男子,道:“宋师哥,还是你快。”

    对面的男子收剑回鞘,走过去扶起他,道:“没什么,你只要再练得两个月,这招能使得更快了。”那葛师弟道:“是。师哥,你出手如此之快,恐怕武当山也只有你了。”

    宋师哥哈哈一笑,道:“夸大了,我这快剑也不甚如何。”话虽这么说,脸却满是骄傲之色。以他这快剑,舞动起来尤如飞影,常令人眼花间便已败下阵来,武当山三代弟子无人能挡下十剑,也确实值得他骄傲。

    葛师弟道:“再过两个月,是云悬会了,到时宋师哥一定会在云峰过关,取得斜月剑法,那时宋师哥剑法可更加无人能敌了!”

    宋师哥道:“若能得师父授与斜月剑法,倒也是幸事……只不过,以我这微薄剑法,只要师父指点一二便已是大幸了。”

    葛师弟哈哈大笑,道:“师哥谦虚了。”这两人是武当派三代弟子,一个叫葛万,一个叫宋英,是三代弟子剑术排前的高手。武当派自立派以来,积薄成厚,立派数百年后,成与少林并肩。门规甚严,想要入派若无资质非凡,便需门贵户高或武当派名望长老推荐。这两人非但资质不凡,背后家族亦是强盛,在武当派三代弟子可属领头之人。

    周围围着十数个弟子,见宋师哥斗赢,都迎去欢呼大赞一番。宋英道:“你们自情去对练一下,让我看看进步了多少。”

    一个青衣男子道:“好,张完鸿,我们来斗一场,宋师哥若看出我们各自剑法的问题,尽管指出来。”人群一个黄衣男子站出来道:“斐师哥,请赐教。”

    斐师哥道一声好,挺剑刺向张完鸿,张完鸿抬剑一挡,剑花交舞。两人见宋英站在一旁观看,心大为鼓舞,各自打起了十二分精神气力,剑法一一使来,甚是好看。

    另外十多个弟子也一一对练起来,一时间舞得四处剑花漫天。宋英看过几对武的师弟,指出了几招剑法的缺点,又试演了几招。众师弟见他把几招最普通的剑招使将出来,攻守严谨,又行云流水,竟似几招极厉害的杀招,都不禁大为喝采。

    十多个弟子练剑精彩,不觉日头已落到山角,天地渐渐昏了下来。宋英接过一个弟子递来的布,擦了擦脸的汗,道:“日头已经落了,今日到此为止了。”

    葛万道:“是,我们回去吧。”都是收了长剑,往一条石路走去。这武当山风景甚丽,路转蜿蜒,深山流云,确是个修道的好所在。众弟子走到一处石亭,前面有一个青衣男子走了过来,看见宋英等人,只点了点头,便绕了过去。

    葛万见到这人,叫住道:“程师哥,你要去哪呢?”那人回头道:“哦,我师父要我去灵塔执勤。”

    葛万见有几个弟子匆忙走过,道:“怎么都这么急匆匆的?”

    那程师哥道:“来客人了,好像是昆仑山的人。我也不清楚。”

    宋英道:“你去吧。对了,我师父现在在哪?”程师哥道:“不知道,或许在炼丹房吧。”

    宋英又道:“那些客人长什么样的?是昆仑山哪位前辈?”

    程师哥摇头道:“我不清楚。”

    宋英道:“那哪位师叔在接待?”程师哥道:“不清楚。”宋英眉头一皱,道:“一问三不知!”

    程师哥立在一旁沉默不语。宋英道:“算了,我去看看。”

    程师哥道:“哦,那我走了。”转身便向一条小径走去。葛万道:“停下!师哥叫你走了吗?”

    程师哥停了下来,对着宋英抱了抱拳,道:“宋师哥,我可以走了吗?”葛万听他语气甚是不耐,似乎完全不把这位宋师哥放在眼里,再加这人平时沉默寡言,独来独往,与众师兄师弟都不怎么交好,此时便加起恼,又有宋英在旁边,也忘了自已是师弟,他是师哥,喝道:“你回来,远远站着算什么。”

    程师哥只好走近前,道:“我还要去山下执勤,师哥还有什么交代的吗?”葛万看向程师哥背后的长剑,道:“不忙,程师哥,咱们许久不见,不知各自武艺是否生疏了,咱们来场剑。”

    又见程师哥摇了摇头,似要拒绝,继道:“连钧师叔的剑法向来以严谨见长,师哥一定得到了他的真传,还望不吝赐教。”说罢,长剑出鞘,对准了程师哥。

    程师哥见他出剑,竟向后退了五、六步,摇头道:“不要了不要了,我还要去执勤。”

    葛万喝道:“程师哥出剑!”话音刚落,一剑便已挑出,这一剑霎时间而出,如一道长虹,转眼便刺到程师哥胸前。哪知程师哥躲也不躲,连取剑也忘了。

    葛万急忙变招,长剑向一划,只是他用力过力,收剑时难以控制,“叮”的一声,长剑脱手而去,刺入旁边一块大石头,直至没柄。葛万后退几步,脸涨得通红,道:“你为什么不避开?”

    程师哥脸色发白,道:“避不开。”葛万哼了一声,走到大石旁拔出长剑。他这把长剑极为锋利,是难得的宝剑,刺入石头再取出来竟然丝毫不废力。

    他举剑到面前一看,却见剑多了几个缺口,显然是与大石硬碰时留下的。不禁更为恼怒,也忘了身份尊卑的问题,开口便骂道:“真是废物!害我把宝剑弄缺了。”

    程师哥心冷笑,脸却神色不变,道:“哦……刚过易折,锋过易破。拿去磨磨好了。”葛万道:“你懂什么?磨磨好,这把剑那么好磨吗?你以为是你拿的那些废铁啊?”

    旁边的师弟师妹见葛万喝声甚凶,毫没有把程师哥这位师哥放在眼里,却已经习以自然了。

    这时,从另一边一条小路走出一个女子,道:“喂喂,你们聚在一起干嘛?欺负程师哥啊!”走过来拉过程师哥的手。

    宋英笑了笑,道:“都是同门之间的切磋而已。小师妹,怎么有空来这了?”那女子穿着一身蓝色花裙,长得甚是漂亮,一对漂亮大眼睛灵俐的转着,道:“我来救他。看你们还敢欺负他吗!”

    宋英知道这女子是掌门的女儿,名叫楚湘。顽皮爱玩,平时总是爱去捉弄人,倒和程师弟关系最好。笑了一笑,也不作辨,道:“我先走了,小师妹你自已去玩。”

    楚湘挥了挥手,道:“下去吧。”宋英点头离开,葛万重重的哼了一声,也跟着走了。楚湘对他做了个鬼脸,划了划脸,道:“啦啦啦,你哼什么,有本事咬我啊。”

    其他师弟师妹和楚湘打了个招呼,便跟着离开了。楚湘拉着程师哥的手向山下的路走去,道:“走,死木头。”程师哥一个踉跄,忙道:“别跑那么快。”

    两人跑到山腰间,停下来歇了歇气。程师哥道:“小师妹,你怎么有空下来了?掌门不是叫你去练剑吗?”

    楚湘喘了喘气,道:“我爹去跟那几个昆仑山的道士去看茶了,我偷偷溜了出来。”

    程师哥一愕,道:“看茶?”楚湘道:“对啊,是看茶。”

    程师哥道:“看什么茶?武当山有什么茶可看的吗?”楚湘拿出一块布帕擦了擦额头的汗,道:“我不知道,听我爹说了一句看茶。”

    程师哥宛尔一笑,道:“是这个看茶啊。我以为看什么茶呢!”楚湘道:“喂,死问晓,刚才那个笨蛋那剑刺你,使得那招是什么?”

    程问晓微笑道:“长虹贯日啊。”楚湘道:“那该用哪招去挡?”

    程问晓道:“这有何难?可以斜过身,使一招先夺三军,也可以弯下腰使招海底捞月,还可以使一招连点七星。”

    楚湘瞪圆了大眼睛,道:“你不会使吗?”程问晓脸带微笑,道:“会啊。”

    楚湘道:“那你为什么不还手?站在那里让他刺啊!你说,你是不是傻了啊?”程问晓脸露诡异之色,笑道:“我怎么能还手呢!我还手他的剑不会刺入石头了,那样怎么弄坏他的剑呢!”

    楚湘“噗嗤”一声笑了出来,道:“真的?你真的是故意不还手的?”程问晓道:“也不是,如果宋英他们没在旁边我出手了,他们站在旁边不行了。再说了,他那一剑使得太猛,去接的话只怕还要震伤了自已的手。”

    楚湘道:“那你不怕那笨蛋刺死了你啊!他万一收不住剑呢?”程问晓道:“不怕,反正有宋英在旁边,而且如果他收不住剑那更好了。我总听宋英、葛万吹嘘手的宝剑多么锋利,正想知道宋英手的剑和葛万的剑哪一个更锋利。”

    楚湘道:“然后呢?”程问晓道:“要是他出手,两把剑狠狠一碰不知道了。”

    楚湘已经笑得合不拢嘴了,用力的锤了锤他肩膀,道:“你真是太坏了!居然想弄坏他们的剑。那你不怕他动怒打了你啊?”

    程问晓笑道:“不怕,不是有你保护我吗?”楚湘收住了笑声,道:“知道好,要是没有我保护你,哼哼,你早让他们虐死了。”

    程问晓笑了笑,道:“对了,昆仑山来的是什么人啊?”楚湘望向山一边的斜阳,道:“不知道,几个老头,哦,还有一个年轻男人。也不知道想来干什么的。”

    程问晓道:“掌门去接待的人,身份一定不低。”楚湘道:“管他们呢,反正都是一群老头子。”两人边说话边往山下走去,天色渐昏,程问晓从怀取出火折子点了把火照亮。

    程问晓道:“老头子,不是有一个年轻的男人吗?”楚湘道:“别提了,那几个老头子还好,那个年轻男人……”

    程问晓道:“怎么了?难不成那男人少了一只手,多了一只脚?还是长了三只眼?”楚湘用力锤了锤他肩膀,道:“尽说胡话!那有人会长三只眼。只是那个男人……那个男人……”

    程问晓道:“快说,那个男人怎么了?”楚湘道:“说不清楚,反正看他一眼都觉得毛骨悚然,像是被什么毒蛇盯着。”

    程问晓大为怪,道:“那那男子多大?”楚湘道:“二十多岁吧。别提他了,死问晓,带我去山下买烤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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