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雪人当天在奉化城里最豪华的金凤酒楼宴请亲戚,当然,亲戚叫了几个官场哥们,利用他们,可以打点官盐牌照路数,周雪人只能忍痛大把花钱,让大家吃好喝好玩好,散场后,又把身上携带的三张银票统统交付亲戚,由着他安排打发。

    三张银票都是奉化城里最大银号德财银铺的票,在当地信誉高,从不赊欠,口碑好,多数有钱人爱把银元往里存,德财银铺借钱生钱,委实赚了不少钱,加上老板张德水的儿子新近找了宁波府里一个差官女子为妻,于是,在奉化城里,张德水算是个人物。

    当天临近晚上,周雪人才与亲戚等人分别,除了落得个酒足饭饱,他身上只剩下几两碎银子,权当回去坐马车费用。

    刚才亲戚说大家吃完饭一起去奉化柳条巷里的翠花馆,那里一直有不少绝色美女侍奉客人,只要舍得花钱,让她们怎样就怎样,尽享三宫六院风情。

    大家喝点酒,骨子里的享受**一经撩拨,就不由自主想发泄一番,于是,都鼓掌附和,只有周雪人念及口袋的三张银票已经给了亲戚,身上除开饭资,只够回家车费,没敢应承一起去。

    他知道,虽说三张银票面值有一千多两雪花银,但装入亲戚口袋,再拿出来,挂在自己名份下消费,似乎不妥,好像自己沾了亲戚的光,不管亲戚心里是否嘀咕,自己的面子上首先挂不住。

    再说,刚才已经和亲戚说,这些钱是打点牌照费用,委实不能打入现在的消费帐里去,当着一桌子官场人,周雪人不想丢一点面子。

    于是,他只能装迷糊,对亲戚说,实际上希望其他人听见,自己家里事情多,需要赶急回去,大家随便尽兴,以后有机会陪大家好好耍。

    大家酒兴玩兴浓,吃饱喝足就没把周雪人放在眼里,不像刚入席,看在他招待份上,言行上嘻嘻哈哈和他客气一番,现在,大家有他无他都一样,反正跟着他亲戚,在哪里玩都不用自己买单。

    亲戚久在官场混,知道大家消费的坛子深,有时简直就是无底洞,远不是乡下土财主们攀比的份,担心周雪人一千多两银票不小心玩去大半,白天上班办正事,还需要自己掏腰包,那就亏大了。

    因此,他很想留下周雪人一起去玩,玩乐消费一股脑甩给他,再说亲戚之间比较了解,周雪人好色出名,每次到城里,总要拉上自己找妓院,今天该他好好庆贺一番,他却要开溜。

    于是,他伸手搂住周雪人,借着酒劲凑起耳朵说,亲戚你莫走,我们一起耍,翠花馆里的银风昨天还念叨你,说你好长时间不来了。

    周雪人接触过银风两次,便被她的姿色与才华吸引,玩乐之后就说银风是自己知己,以后短不了经常来玩。

    亲戚当时听周雪人夸银风人才好,心里偷笑,嘲笑周雪人见识短,小山沟里的土帽财主,没有见过城市里女人,不知道城市女人多是招惹男人的尤物。

    城市女人不见得比农村女人长相端正,但是会打扮,加上识文断字,侍弄诗琴书画的功夫深厚,无形中增加才女魅力,令雄心男儿不得不折腰,甘愿跪拜于石榴裙下找人生感觉。

    银风放在城市里很普通,在周雪人眼里就了不起,农村女人哪有诗琴书画的基础?全靠天生脸蛋与身材,一旦农村女人体力劳动多,身段上又会差城市女人一大截。

    这样的女人在妓院里都难以混饭吃,只有许配给家境不好需要后代养老的人家为妻,才是劳动女人最好的生活出路。

    周雪人听亲戚说银风,脑海里马上闪出一个善解男人风情的温柔女子形象,身体内的血液在酒精刺激下,不由得动荡起来,他真想去放纵一番,好好庆贺开辟一条新财路。

    想到官盐生意,周雪人仿佛眼前矗立一座金山,都是自己的财产,想怎样花就怎样处理,心里不由得快乐高涨,幸福生活又添新元素。

    此时此刻,他有一万个理由去尽情放纵玩乐,由着自家里大把的银票往出摔,他有钱,他一直是有钱人,即便把过去的积蓄花光,他也不是穷光蛋,马上有座金山就要搬回家中去,俗语讲,钱能生钱,他花钱就是为了生下更多的钱。

    他想马上回家里拿点钱,今天豁出去尽兴一把,仅仅冲着即将到手的官盐专卖,花再多的钱也是可以回报的事情。

    只是回去往返一趟起码两个时辰,还要使用最好的马车,亲戚他们能否耐心等下去?周雪人心里苦笑,埋怨自己净想不可能的事情。

    既然一切行不通,他只能早早退场,把一切麻烦推给亲戚处理,权当自己装迷糊不知道,过后也不提再给亲戚钱的事情。

    不过,一旦日后亲戚主动诉苦,说三张银票上的钱不够花,光去一趟妓院就用了三分之一,打点牌照的钱还需再通融些才好。

    周雪人不等亲戚说钱数,马上找出家里钱箱,主动给他一千两银票,再说两句好话,亲戚你费心来了,改日我再单独请你玩。

    周雪人装作没有明白亲戚的意思,回应说家里太忙,今天晚上没时间,一定需要回家。

    为了说明回家的重要性,他搬出妻子打掩护,老婆管得紧,担心不回去吃板条,让亲戚看在妻管严的面上,放他一马。

    周雪人实际上一点也不怕老婆,平时只把老婆当成丫环与管家使唤,心里没有一点尊敬的成分。

    亲戚常来常往,自然知道周雪人又在说鬼话,心里不由得一阵义愤,嫌他不把亲戚当亲人看,不说实话,还想依靠亲戚赚大钱,要不是看在自个做不了官盐生意的份上,就凭他对亲戚还要说假话,亲戚一点也不想拉抬他,把这单生意摔给其他人吃,起码可以换来摇头摆尾。

    亲戚心里不高兴,对周雪人的态度便不再客气,稍稍拉下脸,悄声埋怨他,你看你!我给你办事,好事没完,你却要走人,还想不想赚大钱?

    亲戚把赚大钱三个字加重语气,生怕周雪人只顾心疼眼前开销,却忘记钱生钱的道理,舍不得孩子、打不着狼,亲戚很想用句典故刺激他,话到嘴边没出口,担心周雪人误会自己使用激将法,反倒弄巧成拙,只好明着说官盐生意有钱赚。

    周雪人被亲戚赚大钱这句话吸引,暗想不能装傻,只有明说身上钱不够,让亲戚先尽着三张银票花,改日他再拿几张银票过来。

    亲戚笑了,心说你早说不就好!非要畏畏缩缩作出忙碌状态,让自己担心被涮。

    亲戚吃了周雪人的定心丸,心情瞬时舒畅,又想卖人情给周雪人,伸手拉住他的一只手,富含感情说,亲戚你别走,留下一起玩,大家都开心。

    周雪人刚才嫌身上没钱,面子上不好下台,话已经说开,他身上一阵释然,玩乐情绪愈加浓厚,想念银凤的**高涨,恨不能一步跨入翠花馆找银凤。

    于是,他转头冲一桌人抱拳招呼,大家今天碰到一起不容易,我情愿奉陪大家尽兴,吃好喝好玩好!来来!再喝两盅酒,咱们出发去翠花馆。

    众人一阵兴奋,纷纷与周雪人碰杯,看在可以免费玩乐面子上,权当他是今天一围人中的老大,愿意听他安排一切。

    亲戚知道可以借花献佛,加深几个官场哥们间的利益纽带,勾画出更加和谐幸福的官场人生,忙建议再上几个菜,大家重新喝两口,再去翠花馆不迟。

    周雪人身上卸去缺钱负担,愿意由着亲戚招呼大家随便尽兴,今天哪怕花光三张银票,他也不会肉跳一下,舍不得孩子、套不住狼,他心里不由得对上亲戚曾经的想法,所谓英雄所见略同,只是他与亲戚间不知道而已。

    假如那时已经具备现代的脑窥器,周雪人一定需要知道亲戚内心中的想法,同样,亲戚也需要知道周雪人没有说出口的念头,互相有个准备,亲戚间打交道不至于吃亏伤面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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