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TD></TD></TABLE>

    诗。他们对诗的追求是在对理想的追求的光照下面。他们渴望有一片自己的

    园地,这样就靠募捐的方式筹集到了很少数一点经费,创办了诗垦地丛

    刊。后来,靳以先生又在他编的文群副刊上为诗垦地定期出专页。

    诗垦地当然是以荻帆为核心的,因为他的年纪较长,而且在诗坛上是已

    有一定影响的。但每一期以致每一篇稿件,都通过了大家七嘴八舌的、有时

    是面红耳赤的争论,荻帆并不滥用他作为主编的权威,而是以他亲切、公正

    的态度和他的美学眼光来说服众人的。他也非常注意发现和团结更多的作

    者。这就使诗垦地不止是一个同人性质的刊物,而且扩大了队伍。诗

    垦地的创刊是在皖南事变后不久,进步文艺受到极大的摧残,由于它的政

    治倾向,也由于它具有一定的艺术风格上的特色,所以受到了读者的欢迎。

    可惜只出了六期,就被迫停刊了。1943年的春天,我在重庆已无法立足,

    不得不远走贵州,在一个荒凉的小城中生活了一段时期。临行前,几个熟识

    的朋友都有诗送我,在诗垦地上出了一个专辑。荻帆写的是给t。

    在最后一段,他写道:

    这边

    将有旌旗举起

    将有时代的声音澎湃

    你将卷土重来

    后来我的确又“卷土重去”了重庆,我与荻帆又长谈过几次。当时,

    他已不复有几年前的那种单纯的欢乐的心情,严峻的现实使他更加成熟了起

    来,他说我们都应该踏踏实实地生活,认真做一点事。不久,他就去了成都。

    一直到抗战胜利后,我们先后回到武汉,这才又有了经常见面的机会。当时

    荃麟和他的夫人葛琴,肩负着党的使命,在武汉开辟工作。荻帆常邀我去看

    望他们,1946年的10月19日晚上,在荻帆工作单位的地下室里,秘

    密地进行了一个鲁迅先生逝世十周年纪念会。到会的人数不多,大都是可信

    任的文艺青年,而会议的气氛严肃,荃麟和荻帆都讲了话。在武汉,以荻帆

    为核心,又先后创办了北辰诗丛第一辑沙漠的喧哗和荆棘文丛

    第一辑大江日夜流。团结了不少本地的进步作者,并在荒凉的武汉文艺

    界吹起了一阵清新的风,这两个丛刊都只出了一期,就被反动派查禁了。

    1948的春天,荻帆被迫离开武汉,到了香港。从他来信中,知道

    他一直在为生计奔波。后来在一家飞机修理工厂做工,生活才比较安定,然

    而工作是够繁重的。但他一直没有放下他的笔。我收到他寄来的一本自费印

    的诗集恶梦备忘录,都是时事讽刺诗。同时我也在报刊上读到了不少他

    抨击反动派黑暗的统治,歌颂新的时代、新的人民的诗。

    我和他再次见面,已是在解放后的北京了。他在外事部门,工作异常

    繁忙。他说,现在应该认真写一点东西了。但我也感到了他在写作中的某种

    苦闷的心情。他觉得应该唱出这个时代的壮丽的歌。

    1953年,在全国第三次文代会上,我们几个老朋友又得以聚会了。

    page226

    那与当年我们在北碚时相聚的情况当然有所不同。这是我们所向往的新的中

    国。我们每个人都有着自己的工作岗位。而且,我们已都不复年轻了。但是,

    没有想到,在两年以后,我们都在一阵突起的巨大的波涛中沉没,彼此都失

    去了联系。只有荻帆,在经过了一年多单独隔离反省后,侥幸地得以恢复了

    工作的权利。我注意收辑阅读他的作品,但无法写信给他,不了解他的具体

    的情况。1962年的夏天,意外地,他出现在我面前。原来,他是陪外宾

    来武汉,打听到我的住所,抽空来看我的,并约我一道到了两处公开的场合。

    在我当时的处境下,他这样做是容易惹是非的,他不会不明白这一点。他一

    如既往那样亲切地对待我,只简单地问了问我这几年的生活状况,要我乘机

    多读一点书,也不要放下笔。他回北京后,又寄来了他刚出版的长篇小说大

    风歌。几年以后,就是那一场搅乱了全国的“大革命”。我在“牛棚”中,

    几次有人来向我调查他的材料。从外调者的严厉的态度和偶而吐露出的几句

    话中,我知道荻帆的日子也不好过阳光终于又照到祖国大地,1979

    年9月,我到北京去。这是我二十多年后第一次又到北京。在荻帆家中,几

    个老朋友又得以聚在一起了。荻帆拿出了即将发表在诗刊上的我的几首

    诗的清样,那是他不久前来信要我寄他的。我拿着那一份清样,有着比几十

    年前第一次发表作品时更激动的心情,那是我在艰难的岁月中唱给自己听的

    歌,决没有想到会有发表的可能的。而且,当时我的问题还没有处理,现在

    却将以一个“人”的身份出现在读者面前。

    那以后不久,荻帆在一封来信中告诉我,他刚发表的一首长诗中,有

    我的影子。我将那首诗找来看了,那写的是另一个形象,但我深感到他的友

    情。后来我又读到他的三首致诗友的诗,是分别写给冀汸、绿原和我的。

    给我的那一首的题目是拒绝,那后两段是:想江边不复是那样月色,思

    念之树常青

    你还是那少年的影子

    我知道波浪已卷上你的头额,浪花已溅上你的发丝。

    但是波浪并没有吞没你,胜利者的笑是把悲哀拒绝于门槛外,江水有

    情,明月有意,为我们歌难忘的真理之曲

    这里有怀念,也有期望。这几年来,每次见面时,荻帆总是劝我少搞

    一些杂务,多写一点东西,他总是以亲切的,有时是轻描淡写的语气谈的,

    唯恐伤害了我。我不仅感觉到故人的殷殷之情,也感到那含蓄的责备的份量。

    他本人的表现就是对我的最有力的批评。他一直担任着具体的工作前年一

    场大病后才离休,写作都是业余进行的,他每天四时就起床写作。这十年

    来,大江南北,戈壁大海上,都留下了他的足迹和歌声。他随身总是带着一

    本厚厚的记事本,听到的、看到的和想到的,随时都记下来。这十年,也就

    是他进入老年以后,是他发表作品最多的时期。

    两年多以前,我得到他患心脏病的消息。这使我很难过。几封从北京

    的来信都说他的情况不佳。1984年12月,我去北京开作协四次代表会。

    与会的许多朋友都想去看他,但唯恐有碍他的健康,被辞谢了。只有几个老

    朋友在1985年的元旦到他家又一次聚会。我们约好不在他面前谈他的

    病,只稍坐一会就出来。但获帜不让我们走。他已过了危险期,只是还很虚

    弱,脸瘦削,说话的声音极其低微。我们要他到隔壁房去休息,他坚持要坐

    在那里听我们谈话,并提出要和我们一道照相,说是:“再再留一个纪

    念吧”。

    page227

    但奇迹的是,他几个月后就恢复了健康,到武汉参加了“黄鹤楼笔会”。

    日程安排得很紧,他还是黎明即起,埋头疾书,创作了许多作品,而且,他

    不听劝阻,不让人搀扶,去攀爬峭壁陡坡。那以后,他又多次在外奔跑。由

    于已经离休,他的写作时间更充裕了。除了写诗以外,他有一长篇小说已经

    完成了初稿。而今年,他已年届七十了。

    荻帆是我青年时代的友人,是我的兄长,在诗歌道路上,有好长一段

    时期是他携着我的手帮助我前进的。当我回顾这几十年来的生活时,都会想

    到他,感觉到他友情的温暖。我没有敢展开我的记述,那将会太长了。但我

    还必须提到一点,就是他为人的朴质和真诚,他在大城市里生活了很久,又

    多次出国访问,但他的身上始终有着乡土的气息。不仅对老朋友,就是对一

    般的熟人,对年轻者,他都热情诚恳地相待。凡是接近过他的人,都可以证

    明这一点。1987年5月27日

    平凡、寂寞与富有

    桂向明印象

    一个普通的中学教师,用他的心血灌溉着祖国的花朵。他的头发渐渐

    斑白了。在一个偏僻的小县中,几十年来,踏着同一条小路,从家里走向学

    校。

    而他也在祖国的大地上遨游:黄山、鼓浪屿、绍兴都留下他的足

    迹。他面对高山、大河、大海沉思默想。一口浪井,一块鹅卵石,一头从大

    漠来的骆驼,也带给他多少情思。而他也在艺术的世界里遨游。罗丹的

    思想者,梵高的太阳,做了一个长长的泥土的梦的维纳斯,都使他

    沉醉。他膜拜美,赞美千古以来美的寻求者和创造者。

    而他也在人生的大海里遨游。他仰望那些以生命作火炬的先行者;他

    呼唤志同道合的伙伴;他悼念在奋击中倒下去的战友。他思考着生命的意义,

    人的价值。

    他是如此平凡。一个偏僻的县城中的普通的老师,而那是一种高境界

    的平凡。

    他是如此寂寞。深夜中,一盏孤灯对着一头白发。而那是由于永不遏

    止的渴望和追求而来的寂寞。

    因而,他又是如此富有。他的心与历史,与大地相联。他在精神上拥

    抱一切,并使一切被他拥抱的都放出诗的光彩。1987年6月30日

    布克和雪虎

    page228

    这是两只狗,出现在杰克伦敦的两部中篇小说中。荒野的呼唤描

    写的是家犬布克怎样通过各种遭遇逐步地变成了一只狼它原来就是狼的

    后代。而另一部小说雪虎则描写一只狼怎样通过各种遭遇变成了一只家

    犬。

    两个相反的题材,却同样令人惊心动魄。描写的是狼和狗,作者对它

    们的习性、生活是那样熟悉,而且对它们的性格、它们的内心世界刻划得那

    样细致入微,真实可信,一如描写人作者正是以“他”和“她”,而不是

    以“它”来称谓他的主角的,正由于这样,而不是由于故事和情节的新奇,

    才紧紧地吸引和深深地感动了读者。

    作为人,我们当然喜欢一只驯服的、忠实的狗,所以在小说中“雪虎”

    被称为“福狼”,为司各脱法官全家宠爱地接受了。但作为人,对于“雪虎”

    在棍棒的法则下和一点爱抚的熏陶中,不知不觉地变成一只奴才似的,而且

    甘于奴才地位的狗,又感到愤懑和悲哀。

    我同情常常倾听着荒野的呼唤而终于奔向自由的“布克”那恢复

    了野性的狼。我似乎听到它和伙伴们在大森林中疾奔的步伐声,和它在黑夜

    中发出的长长的嚎啸

    1974年

    “作为一个人”

    这是一个朋友向我说的在解放战争时期,我被关在a市国民党的

    监狱里。有一个二十多岁的青年比我晚一些也被送了进来。从他的谈话和表

    现中,可以判断他大概是一个**员。他肯定是牵联到一个重大的案件中,

    经常被提去审讯,而且往往是遍体鳞伤地回监。

    后来,对他的审讯渐渐减少,以致完全终止了。他的伤势还没有完全

    养好,躺在一个角落里,常常低声地唱着歌,有时还说两句带有幽默情趣的

    话。看来,他是坚强、乐观的。

    一个晚上,秘密地传来了消息:他将在次日清晨和另外两个同志一道

    被处决。

    同号子的难友们都在沉重的心情中默无一言。他也知道了自己的命运。

    突然,在寂静中,他低声地说了:“我多么想活下去”

    我的心颤抖了一下,不知道他还会说些什么。

    接着,他说:

    “但是,作为一个人,我没有别的选择”

    第二天的黎明,他在难友们的悲愤的歌声中被带走了。后来,我常常

    想到这个青年。当我遇到艰难、危险,因而犹豫、彷徨,考虑着怎么办的时

    刻,常常想到他最后的那句话:“作为一个人”

    page229

    我宁愿

    杰克伦敦在他生命的晚年为自己修建了一所住宅。

    耗费了好几年的精力和全部的财产,克服了层出不穷的困难,大厦终

    于修好了。而就在落成的那天晚上,一个对他心怀嫉妒的人放了一把火

    惊惶、痛心、焦急的杰克伦敦久久地望着在烈火中的大楼。

    他喃喃地说:

    “我宁愿是这被烧毁的房子的主人,而不愿做那个放火烧房的人”

    是的,常常可以遇到这种情况:宁愿是一个无辜的被损害者,而不愿

    做那带着私心损害人的人

    激 励

    我和妻子到有名的风景区张家界旅游。平地的景点都游过了,那一天

    要攀登黄石寨,它在一座高山上。

    上山的路铺有石阶,并不难走。山脚排列着几十乘用藤椅绑成的轿子。

    轿夫们拥挤上来要我们乘轿。我们谢绝了,觉得那样会减少旅游的情趣。慢

    慢向上爬着,开始还悠悠闲闲,渐渐就感到吃力了。有几处相当险峭,攀爬

    十分费劲。在可以清楚地望到山顶的一个长长的陡坡前,我浑身酸软地坐在

    一块岩石上,感到休息是这样幸福。抬头望望,真怀疑自己还有没有力量爬

    上去。

    几位操着河南口音的妇女从下面爬上来了,气喘吁吁。她们在我身边

    歇住,仰头望着陡坡叫苦。其中有一位三十多岁的胖胖的妇女大声嚷着:“我

    的妈还有这么高呀真要命。”她注意到了我,笑着打听我的年龄。得到

    答复后,她怔了一下。回头大声对同伴说:“连这位老先生都敢上去,我们

    要打退堂鼓就真该跳崖了走”她转过身大步走向陡坡,同伴们跟着她。

    我微笑着看她。暗地高兴能以身作则给人一点激励。

    我立即站了起来,和妻子一起也向陡坡走了过去。她的赞许也给

    予了我以激励。

    看杂技

    我是杂技的忠实的观众。

    黎巴嫩诗人纪伯伦说,杂技表演只有在失手时才能吸引他。这是一句

    page230

    含意丰富的话。说此话的人必然曾经沧海,难以轻易动情。

    我现在远比说此话时的纪伯伦要年长,生活也颇多波澜。但好的杂技

    表演总能吸引我,使我喜悦、惊叹、激动。当杂技演员失手时这是难免的,

    我感同身受地分担着他的痛苦,为他不安。而当他终于成功后,我更为热烈

    地为他鼓掌、欢呼。少年时如此,现在依然如此。

    我理解纪伯伦的心情。

    而我乐于享有自己的心情。

    当然,这不仅是指看杂技。

    关于老年的文章和诗,古今中外都不少,其中不乏精辟和富

    于哲理之作。最近我常常想

    起的是一首小诗和两句话。诗是惠特曼的给老年。原诗就只有一句:

    “从你,我看到了那在入海处逐渐宏伟地扩大并展开的河口。”

    一句话是冰心在一篇文章中引用的,不知原作者是谁,“要有更多的云

    霞造就一个美丽的黄昏”。

    还有一句话是泰戈尔说的:“我和每一个相交的人都是同龄的”。

    惠特曼的诗将老年提高到一个宏伟阔大的境界,几十年来的奔波,所

    经历的风雨、坎坷、磨练,所积累的经验和智慧,生命的河流终于奔向

    了生命的大海。还很少有人是以这样庄严,健旺的心情去描绘老年的。冰心

    引用的那句话是一声向所有老人们的呼唤;对每一个老人自己来说,则是自

    我要求和自我鼓舞:要用自己的努力,要用自己的余年,去完成生命的灿烂

    的画幅。泰戈尔的那句话表达了老人宽阔、博爱、永远保持纯真的心,他和

    每一个与他相交的人都没有距离,没有隔阂,而且能从对方汲取力量、欢乐,

    即使那是远比自己年轻的人,甚至是一个儿童。他因而永远年轻。

    黑夜的眼泪

    年轻的时候,我大都是在夜间写作。渐渐进入老境以后,熬一次夜几

    天精神都难以恢复,就不得不改掉了这个习惯。

    前几天,为了赶写一篇急用的稿子,又一次在夜间伏案,停下笔来,

    已是夜

    ...  </P></TD>

章节目录

曾卓散文选所有内容均来自互联网,书林文学只为原作者曾卓的小说进行宣传。欢迎各位书友支持曾卓并收藏曾卓散文选最新章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