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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吹灭了。

    他长久地站在黑暗中。他觉得,经过了白昼底可怖的骚扰,他现在完全清醒了。在他底思想

    兴奋的时候,雷雨底兴奋的声音变得悠远;思想中断、静止,雷雨底大声就奔扑过来。他安

    然觉得他底革命有力、生动、美丽,他,蒋纯祖,爱自己。这种发觉使他惊动,因为他刚才

    还憎恶、虐待、鞭挞自己。但这种情绪在这样丰富的深夜里不可遏止,那个可怕的力量,在

    白天里是苦闷的东西,现在变成美丽的**抬起头来了。

    于是,在暴风雨的窗边,这个蒋纯祖放荡着:用他底思想、情绪、记忆、想象;用风骚

    的微笑和隐秘的歌声;用他底灵魂和**。他企图替他底痛苦的生命找到一种宗教和一种理

    论,他找到了人民、工作、生活、痛苦,他确信这是一种纯洁的力量,但立刻他就爱自己,

    更爱自己,觉得青春纯洁、有力、美丽。

    但这个美丽的时间是短促的。

    他想到高韵,她底快乐的笑声和她底迷人的身体。周围有热烈的灯光,美丽的虹彩;港

    湾里闪着波光,那个迷人的**在波涛上飞舞;辉煌的灯塔伸入繁星的天空,有了钟声和悠

    远的、温柔的合唱。接着那个迷人的**在暴风雨的黑夜里飞翔;天地间充满了浓密的黑

    暗,那个**显出柔腻的白色。他,蒋纯祖,拥抱它欧洲底陈腐的想象在这里就获得了

    新的生命,统治着中国底这个时代了,但这个时代,信仰未来的权力,羞于表现它。蒋纯祖

    有时觉得这一切是**的、美丽的,有时觉得它们是陈腐的、书本式的。但这两者任何时候

    都联结在一起,因为人类是生活在过去和未来之交。那些善于给自己底现实的生活,**、

    梦想加上历史悲剧底光辉的人们,升到世界史底舞台上来。蒋纯祖,带着他底乱七八糟的一

    切,成为出色的演员了。在那些想象的城市和港湾里,在那个想象的女人底悲剧的、迷人的

    胸怀里,在那种淫荡而又庄严,虔诚而又放纵的温柔的、热情富丽的交响乐里,蒋纯祖得到

    自由的、崇高的生活了。他不相信任何道德,又忘记了瞬间前的,用他自己底话说,流血和

    痛苦。重要的是,他,这个英雄,在这一切里面感觉到这个时代。人们很难理解他为什么这

    样欢喜成为出色的演员。有时他想:圣经上说,凡是对女人起了淫心的就已经犯了奸淫

    了;他这样想,因为这个时代的那些优秀的人们,是非常地崇拜圣经但他总是已经

    犯了奸淫了;他快乐、痛苦、幸福、激动,一小半是因为觉得自己卑劣,一大半是因为觉得

    他能够和这个时代的一切原则较量自己:这个时代的一切原则已经把他非常丰富地描写了出

    来了。

    但他是从不和自己开玩笑的。他是不要虚伪的。只不过在某些时候他稍稍戏弄一下:结

    局还是非常严肃,非常猛烈。他拧自己底耳朵,笑了,说他抓住了这个时代底耳朵。但即刻

    他发出痛苦的叫声,站了起来。他拧得太痛了。“这一切多么可怕,多么可耻”他愤怒

    地、痛苦地想;“只有我底生命是最卑劣的我什么没有做,什么也不能做我仇恨一切

    人,完全在仇恨,妒嫉里面生活为什么没有爱为什么不能爱为什么只是欺诈哄骗,奸

    淫偷窃”他想,战栗着。重要的是,像把自己赞美得那样高一样,他把自己诅咒得这样下

    贱。“我不能生存了,我毁灭了,一种盲目的力量把我毁了但是虚荣、名誉、成功、爱

    情、友谊,我什么都不要,都不配要现在是生与死,简单得很”他想。雷雨底怒吼声突

    然地奔扑过来。

    “假如有上帝,上帝饶恕我”他祷告流泪了。在另一个时代,祷告是:“上帝饶恕

    我”蒋纯祖抬起头来,接连的电光照亮了他底庄严的脸:显然的,假如有上帝,上帝饶恕

    了他了。

    第12章

    时间飞快地过去,人们希望它更快地过去。人们觉得目前的一切都丑恶、平庸、愚笨;

    人们觉得,只有到了将来那个在人们心中战栗着的将来一切才会变异、全新、美

    丽。常常在一生的时间里,人们看不到什么变化:他们看不到。最后他们就惋惜失去的时间

    了。“为什么,在年青的时代,我们希望时间更快,更快地过去我们底一生是一个大

    梦”他们说。在夏季,蒋纯祖希望秋季快一点到来;正如在冬天的时候他希望春天快一点

    到来一样。未来的时间是神秘的,他心里有幽密的热情底冲动。他希望收获:“像神一般过

    活”他想。他想秋天会给他带来庄严的宁静,深刻的悒郁,甜美的、悲凉的、柔和的牧

    歌,夏季底时间荒废了,在一场微雨之后,到处有悲悒的、愉快的、安息的歌,秋天到来

    了。山里底树木从不大量地落叶,从未在几分钟内就被吹得完全**;山里没有猛烈的、干

    燥的西风。山里的潮湿的、迟钝的冷风是令人不快的,树叶一片一片地落下来,紧贴在卑湿

    的地面上。于是秋天过去,冬天到来了。

    在落日底金红的、庄严的光辉下,吹着干燥的西风,枯叶飞舞着:这种景象从来没有,

    蒋纯祖感到不快。九月间充满了阴雨,在这片卑湿的土地上,蒋纯祖无处可去。长期的沉闷

    唤起了可怕的焦躁。因为没有美丽的女人激赏他,因为当代的权威从未向他伸手,他承

    认这是他底最痛苦的题目他消沉、冰冷,倦怠。自觉怀才不遇的才子,在这个世界上可

    以找一大堆,但蒋纯祖从不愿走入他们底阵营他自己觉得是如此。他比他们高超,并且

    比他们野蛮,他问自己:我底生活有什么意义我为什么生存。于是他们开始厌倦了。

    他想,一切是好的,一切是有价值的,但他,假如得不到个人底光荣,便不能承认这些

    美好和价值;假如得到,那又从根本上就是虚伪的,还是不能看到这些美好和价值。他不能

    在它们底客观的,原来的样子上看见它们,因为,对于他,假如他不存在,一切便也不存

    在。但他底存在假如不是最丑恶的,便是最不幸的:他只是追求个人底成就和光

    荣。看到这个,他就对自己冷淡了,因此就对一切冷淡了。他想除非他底存在有另外的

    意义,他便不能再有生活的热情。他想假如不能摆脱这些丑恶的动机,他底生活便再无任何

    意义。他发觉一切人都生活在这种丑恶的动机里面,他想他决不能和他们妥协。

    这样,他就把一切人都拉到丑恶的泥沼里来了。好的食物,人们希望自己一个人吃,坏

    的东西,人们就拖大家共同分担。“因为我这样对付我自己,所以我不能饶恕别人”蒋纯

    祖想。到了秋天,他就盼望冬天,盼望严寒和大雪,盼望冻死。他变得乖戾、阴冷。十月上

    旬,孙松鹤邀他一路进城,他不肯去。孙松鹤问他为什么。他说:没有理由。

    赵天知因恋爱底挫折而苦恼;常常问别人:在目前的这种困难里,他应该怎样做吴芝

    蕙在离开石桥小学以后便没有在街上出现,万同华,受了赵天知底托付,去看了她几次:每

    次会面总被她底嫂嫂或弟弟跟着,显然她被她底家庭监禁了。赵天知向大家说:吴芝蕙确实

    已经怀孕;但万同华说她没有看出这个来。赵天知向吴芝蕙写了无数的信,最后他得到回答

    了,她说:不要管我。她底弟弟在场上宣言说,假如赵天知再不识趣的话,他就要动鸟枪

    了。“我底鸟枪是上海买的,打死过一头牛”他说。

    但赵天知丝毫都不害怕这个打死过一头牛的鸟枪。他说动了他底父亲,要他找人到吴家

    去做媒。媒人去了,父亲感到痛苦,因为他必定会受到屈辱。吴芝蕙家冷淡地绝拒了媒人,

    理由是现在还不是时候。理由是很简单的:赵天知家没有田地,没有钱。赵天知痛苦而愤

    怒,动手走极端,蒋纯祖赞成他。

    这件恋爱是胡涂地发生的,但发展下来,就出现了忏悔、伤痛、愤怒、人生底严肃的理

    想。放荡的赵天知做了一切,严肃的赵天知就把一切结果承担了起来。他检讨自己底过去,

    发现了自己底罪恶,他觉得为了把他底爱人从痛苦中救出来,他应该不惜一切牺牲。他不知

    道他是不是还爱吴芝蕙,因为他是可以立刻就离开石桥场,像前几年一样,流浪到远方去

    的;但他必须对自己忠实。这种观念,常常就是对别人,对世界忠实;从这种观念,一切理

    想家在这个人间挣持着。一切事情,对于自己底生命,有严肃的意义;一切事情唤起爱、

    憎、和责任感。人们底内心深处的那些斗争,人们底生活里面的那些热烈的、光荣的行动,

    是站在这个基础上的。赵天知在外面飘流了好几年,由于某一件不幸,回到家乡来了;但他

    仍然要出去,像开始的时候一样,把他底穷苦的家庭扔开。在人们为自己底**的和精神的

    生存斗争,走到那个险恶的焦点上去的时候,人们是不会再顾及家庭、朋友、爱人的;常常

    的,对于那个险恶的焦点,人们心里有强大的渴望。但这个焦点,总是联系着人们底实际的

    生活的。有一些人,比方蒋纯祖,认为目前的实际并不是他所渴望的那个险恶的焦点,他在

    实际的痛苦中高超地,或者卑怯地凝视着远方,另一些人,由于内心底那种严肃的,单纯的

    观念,在事情发生的时候,就站住了。于是再没有什么能够妨碍他们。有些人,觉得人生有

    更高的目的,觉得为家庭,爱人牺牲是不大值得的;他们很勉强地做了牺牲,虽然一样的痛

    烈,有些人觉得这是值得的,他们只感觉到他们底实际的生活;在他们底生活里,在他们底

    焦点上,他们从不向那个更高,更高的理想回顾:他们知道它,这个理想存在,他们知道自

    己是它底一部分。常常是,前者要求时代底激赏,后者沉默地走着他们底道路。

    为了那个险恶的焦点,为了使自己底一切更严重、更绝对,人们做了一些夸张;在空虚

    的生活里,夸张就特别大,特别可笑,在严肃的青春里,那些夸张,就使人哭笑不得了:一

    切是严肃的,但事实并不如此,只是你,主人公,希望如此。所以,在这个世界上,就有着

    无数的严肃的傻瓜。因为人们是活人的缘故,人们差不多总是不明了事实的。不管别人怎样

    说,赵天知确信他底爱人爱他,对他忠实,将为他反抗家庭,牺牲一切。这是陈旧的主题,

    但确实是光荣的主题:这个时代底反抗家庭,并不比五四那个时代容易些;这个主题,这种

    观念,是落到这个偏僻的农村里来了,而且它底主人公是并非所谓知识分子的穷苦的农家青

    年。

    在他底情绪里那是一些多么笨拙的作品赵天知向他底爱人宣扬个性解放了。

    他说,在世界上,人们只对自己负责;人们只有两条路可走:自由和枷锁。“请你选择一

    下,请你选择一下”他说。但他底爱人选择了枷锁。

    赵天知永远相信她是选择了自由的,但是别人把枷锁加在她底身上了。在万同华底访问

    和他底无数的情书之后,吴芝蕙回答说:不要管我。以后是长期的沉默。于是赵天知想,她

    是因为反抗家庭而被家庭谋杀了。在乡间,家庭间的谋杀,是常有的事;至少她底孩子是被

    家庭谋杀了:赵天知想。在阴雨的日子,他多次地跑到吴芝蕙底家周围去,在那个池塘边和

    那个矮林里久久地盘桓着。他时常耽心会有鸟枪从什么幽密的地方射出来,但是没有。关于

    他底纯洁的爱人的消息,也没有。

    某次转来的时候,他在场上遇到了那个“鸟枪”。鸟枪并非凶恶的青年,他倒是有着很

    好的,很讲交情的脾气:只是非常的贪财。看见了他,赵天知就用他自己底话说,有了计谋

    了。他身边还有十块钱:通常是要两块钱就可以买到“鸟枪”的。

    赵天知阴郁、疲惫、赤着脚,破裤子上沾满了泥水。他向鸟枪笑,鸟枪就装出什么都不

    在乎的样子,向他走来了。他们一同去喝茶。

    这个十块钱,是一个乡下人托他带给他底父亲的,但现在他不管这些。在急迫的情绪

    里,赵天知是非常的直接,非常的勇猛。他向鸟枪问起了吴芝蕙。他说,在这个世界上,凡

    是同情他和吴芝蕙的,就是他底喝血酒的朋友,否则就是敌人。这个恐吓使鸟枪困窘,他摇

    头、沉默着。于是赵天知在突然之间变得非常的体贴、温柔,他脸上有女性的表情。

    “不要骂我,老兄,我心里好焦,好苦啊”他说。

    鸟枪固执地摇头。他把手指插到深厚的头发里去,看着赵天知。

    “老兄,我们抽一口去吧”赵天知说,鸟枪是有嗜好的。

    鸟枪底表情有了变化。他底脸变白,变红;他的嘴唇战栗着。显然他很痛苦,他底内心

    有着斗争。那些在利欲面前总要发挥的灵魂,就是这样地,出卖了他们底家庭和祖国的。鸟

    枪盼顾,假装没有听见赵天知底邀请。他脸上有麻木的表情。最后他笑出兴奋的、痛苦的声

    音来。

    他们进了鸦片馆,随后,他们进了酒馆。

    “老兄,这个场上的事情,哪个都伸不得手啊”分手的时候,鸟枪亲密地向赵天知

    说;“你,我,心里知道一个人,总要讲那么一点交情么”鸟枪说,流下鼻涕来。

    赵天知写了一封很长的信,请鸟枪替他带去。他很坦白地让鸟枪看这封信。为了表示信

    任,鸟枪当时没有看,鸟枪说:要得,要得然后向信上吹了一口气,迅速地封了起来。鸟

    枪果然把这封信送到了。

    赵天知挖空了头脑,艰苦地思索了一切字眼,写了这封信,在这封信里,他说:爱情是

    神圣的,自由更神圣。他问蒋纯祖那首诗怎么写,蒋纯祖告诉了他。“生命诚可贵,爱情价

    更高,若为自由故,两者皆可抛。请你注意。”他写,在“爱情”、“自由”、“注

    意”这三个词旁边加上了双圈。他称吴芝蕙为纯洁的、高贵的仙女;他请他底纯洁的、高贵

    的仙女在明天黎明的时候在那个池塘边上等他,和他一同离开故乡,飘流到天涯海角去。

    “假如明天不行,你就请你弟弟在今晚以前带一封信来,切记切记。”他写。

    回信并没有来,那么是明天早晨了。

    赵天知有很多的想象,纯洁的、高贵的仙女是一个,一同逃到城里去卖汤元或者卖香

    烟,又是一个。后一个是计划得很周密的,他想:假如卖汤元,他挑担子、生火、洗碗,他

    底纯洁的、高贵的仙女就揉米粉。另外还有世俗的称呼,他总是向蒋纯祖称吴芝蕙为他底老

    婆,使蒋纯祖非常的奇怪;他称她肚子里的新的生命为他底儿子,虽然他确实不知道他底儿

    子现在究竟在哪里,他却替他取了名字。他确实知道,卖汤元的时候,他底儿子赵小知坐在

    旁边的竹篮子里,是非常有意义,非常幸福的。

    今天他并没有能探听出来赵小知是否还存在,鸟枪说,对于这个,他是一点也不知道

    的。但赵天知觉得满意,他相信赵小知一定存在。并且一定是一个勇敢的、猛烈的家伙。

    蒋纯祖从姐姐那里借了钱来,给了他一部分。一直到晚上他都非常的兴奋、快乐:在明

    天黎明的时候,他就要告别这个可恶的石桥场,投奔到远方去了。他记得他底先生和他底师

    母底故事,这个故事激动了他。这个故事是非常浪漫的:十五年前,张春田从他底岳父家里

    用手枪抢走了他底妻子,带着她逃到上海。

    “现在轮到我了”他想。

    是的,现在轮到他了。晚上他去看了父亲,然后去看了师母,他说师母很爱他,他底想

    象是愉快而放任的。他尊敬万同华,但他底想象对万同华做着同样的游戏。某次他生病的时

    候,万同华照料他,他忽然觉得幸福,和她**起来了;“我们相逢太晚了”他说。其实

    是并不太晚,但他明白这是没有可能的,因此是太晚。万同华不理他。他不知从哪里弄了一

    本少年维持之烦恼来借给万同华看,万同华即刻就还给他,说:不好看。讲着钟情和怀

    春之类的书,讲着失恋、厌倦、和自杀之类的书,万同华是讨厌的。此外赵天知还哼了几首

    古诗送她,她收下了,但蒋纯祖注意到,她根本没有看。她待赵天知如兄弟,现在赵天知就

    向她告别。

    万同华不相信他会成功。万同华认为让鸟枪带信的事是绝顶荒唐的。它实在是绝顶荒唐

    的,但赵天知信仰自己底爱情和狡猾,万同华责备赵天知不听她底劝告;她说,事情没有那

    么简单。赵天知很扫兴。“她在吃醋”他想,使自己重新快活起来他不知怎样这样地

    天真。

    他和蒋纯祖去喝酒。他激动:伤痛、悲凉、奇异地快乐。

    人们在这种时候很少能冷静的。无论怎样,结果是就要到来了。这是好的,这里是多年

    的生活,苦闷、忍受,于是在黑暗里投进了一道强烈的光明,人们临到了收尾:他们觉得是

    临到了收尾。过去、现在、将来的一切都变得强烈而鲜明,在这一切里面,有命运底悲凉

    的、甜美的歌。石桥场是昏沉、枯燥愚笨的,但现在石桥场是生动的。赵天知喝醉了,靠有

    污黑的墙壁上,凝望着街道。

    是什么力量给他带来了和石桥场底生活、思想、命运完全不同的生活、思想、命运他

    想是神,是上帝。在世俗底烦琐的扰乱里,没有神,也没有上帝;但到了某一个严重的关

    头,为了自己底那种绝对的热情,人们就树立了偶像。一切都不能开玩笑;一切放荡和一切

    作恶,没有一件是开玩笑的。这里是生命、责任、愤怒,那里是黑暗的消亡。这里是灯火朦

    胧的石桥场,是阴湿的秋夜,泥泞的街道,故乡底苟且的,无出息的人们,那里是光明、战

    斗、生命和自由。这个刁顽的青年靠在酒馆底墙上,有时他睁大他底眼睛,有时他闭上;他

    是有着神圣的感觉。蒋纯祖是带着大的好奇心参与着他底这件事的;觉得能够帮助这样的朋

    友,蒋纯祖非常的快乐。因为他们底观念不但不互相冲突,并且互相激赏的缘故,在这里就

    有了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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