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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祖发觉自己对一切都无兴趣了。第二个晚上她来了,文雅地向大家点头,走上

    她底位置;穿着同样的蓝布衫,同样的黑布鞋;同样的短发,同样的微笑蒋纯祖又觉得

    周围的一切都充满了生机。

    蒋纯祖不停地想,为什么她前一晚上没有来;究竟发生了什么。也许是病了,也许是有

    朋友来找她,也许是有事情;但也许没有什么,只是因为发觉了他,蒋纯祖底眼光,蒋纯祖

    想。

    蒋纯祖从张正华那里知道了她叫做黄杏清,是武昌的一个小学教员,蒋纯祖后来知道,

    她有过一件爱情,然而那个男子离弃了她;她底父母在上海没有逃出来,她是单身在武汉。

    此外蒋纯祖对她便毫无所知了;然而对于爱情底奇异的想象力,这点材料是足够的了。从这

    一点材料,蒋纯祖构造了一个纯洁的、宁静的、丰富的世界,而在其中无尽止的耽溺。他想

    象那件爱情给这个女子带来了那种宁静的宿命的观念,赋予了心灵底销毁底无尽的悲伤;他

    想象,在那种高贵的忍从里,对于那个负心的男子,黄杏清心里是深深地埋藏着神秘的、温

    柔的纪念,这些纪念,在无情的时间里,好像是消磨了,但由于神秘的感动,某一天,她偶

    然地走了进去,发觉到它们已经变得更新鲜,更纯洁。好像春雨后的新的草叶,而晚秋的宁

    静的烟霭在它们上面庄严的覆盖着。没有力量能够消灭这些纪念,它们超越时间而长存。蒋

    纯祖想象,黄杏清皇为了忘却才走到音乐厅里面来;但音乐美化这些纪念,帮助它们长存。

    在每一个和谐的,热烈的,或宁静的,受伤的音节里,往昔的爱情呼吸着有如甜睡的婴儿。

    在春天的深夜里,黄杏清寂寞地走回孤独的居所;夜里落雨了,黄杏清推开窗户;凉爽的,

    新鲜的空气扑进来,黄杏清凝视花园;无所思念,但沉醉着。蒋纯祖想象这一切,梦见这一

    切。蒋纯祖活泼而严肃地和任何女子交谈,但没有勇气和黄杏清交谈;在他底这个仁慈的,

    智慧的,纯洁的“她”之前渴望孤独的,旷野的道路;这个旷野当已不是先前的旷野,这个

    旷野,是为贝多芬底伟大的心灵照耀着的,一切精神界底流浪者底永劫的旷野。

    他和她之间从未谈过一句话。当他们底眼光偶然地相遇的时候,在幸福的陶醉中,蒋纯

    祖觉得他们之间已说了一切;她,黄杏清,懂得这一切,因此常常回避他底眼光蒋纯祖

    觉得是如此。一种特殊的拘束,在他们中间存在着。蒋纯祖觉得黄杏清常常严厉看他:这种

    目光使蒋纯祖腼腆而幸福。

    傅钟芬底接近黄杏清底企图,并无特殊的成功。黄杏清对她安静而有礼;对于她底殷

    勤,常常的感谢;更常常的是避免。在热望中,傅钟芬爱她;但不久便因她底自私和无情

    她觉得是这样而可怜自己。接着便来了攻击;傅钟芬是苦恼着。

    合唱公演的那天,蒋纯祖恐惧黄杏清会不来。但她来了。公演底成绩很好;蒋纯祖对自

    己底成就很满意。在掌声中,蒋纯祖想到,对于这一切,黄杏清底感想如何。他想象她是安

    静地无视着这种虚荣的。他们底眼光在台上短促地相遇,相互警戒地说明了他们中间的一

    切;蒋纯祖觉得台下的人群和掌声是遥远的;觉得有力量在自己身上扩张,世界是温柔而无

    限的。

    合唱队指挥是有名的音乐家,是爱好舒适并爱好荣誉的人。蒋纯祖从他学习乐理,练习

    作曲:蒋纯祖希望他能够把他底小提琴借给他练习,但被拒绝;他说,提琴坏了。蒋纯祖离

    开了往昔,蒋纯祖是在经历着音乐,爱情,友情三者底狂热的心境;每一种都未全部获得,

    于是他自己创造了它们。每一种有着不同的情绪和意境,蒋纯祖用自己和谐了它们。

    音乐会散场后,大部分队员散去了,剩下的人走到街上来。是春天底晴朗的夜里。乐队

    指挥愉快地谈论着今晚的成绩,然后提议到他家里去听贝多芬底第九交响乐的唱片,问有谁

    愿意去。大家都愿意去;蒋纯祖兴奋地注意到中间有黄杏清。

    和黄杏清在一道走路,今晚过江的时候是第一次,现在是第二次。蒋纯祖让傅钟芬和另

    外的人走到前面去,独自走在后面。蒋纯祖底心温柔,悲伤,离开得远远地凝视着走在大家

    一起的高身材的,文静的黄杏清。黄杏清不知何故落后,蒋纯祖心跳着走了上来,看见了她

    底映在微弱的,和谐的灯光下的忧郁的小脸。黄杏清未看他,但显然感觉到他。走过灯光,

    顺着江边的空阔的道路走去的时候,蒋纯祖甜蜜而惊畏地感觉到,黄杏清底苍白的,迷人的

    脸,在春天底清新的黑夜里含着某种热望严肃地浮显了出来;在流动着的,凉爽的,湿润的

    空气里浮显了出来。她脸上的那种严肃的热望,令蒋纯祖甜蜜而惶惑,蒋纯祖觉得有了什么

    非常的东西;蒋纯祖不觉地走到她身边来了。黄杏清突然地回头,以惊异的眼光看了他一

    眼,苍白的嘴唇微微动了一下,然后看着地面走路;显然她意识到,她和蒋纯祖,是并不认

    识的。但她并不走开,蒋纯祖,显然找不到理由认为他们是互相认识的,没有勇气说话:他

    是在战栗着;他们都在战栗着。黄杏清又看了他一眼,那种忧郁的热望,流露在她底脸上。

    在爱情底战栗里,在这个强大的力量底压迫下蒋纯祖柔弱,怜悯自己。他没有勇气去迫近那

    个他觉得是过于神圣,过于纯洁的东西;而由于另一种勇气,他落后了;他看着她,黄杏

    清,慢慢地走到前面去;他眼里有眼泪。

    “是的,让她孤独地行走,让我也孤独地行走,而后我们就走到不可知的远方,这个世

    界是大的,而她就遗忘了我;她不曾知道我,所以也无所谓遗忘,在秋天到来的时候,她就

    更忧郁地生活在她底回忆里是的,多么好”蒋纯祖想。黄杏清走到大家一起去了。她

    未再回头。

    “她为什么要落后呢”蒋纯祖失望地想,“然而她是那么纯洁,那么高贵,我是这样

    的可耻所以她是对的是的,她是对的我,应该服从”

    张正华站在路边等他,然后向他跑来。他是在兴奋地笑着向他跑来。

    “难道他知道了么”蒋纯祖想。

    “蒋纯祖,为什么走得这样慢”

    蒋纯祖,希望朋友真的已经知道,忧愁地笑了一笑。张正华愉快地做了一个鬼脸。

    “张先生说,你很有音乐天才”

    “哦但是他不应该这样的夸奖一个年青人”蒋纯祖虽然被这个夸奖激动,但因

    为黄杏清的缘故,忧郁地回答。

    张正华严肃地看了他一眼;张正华想到,蒋纯祖底这个回答,是由于矜持,然而是高贵

    的。张正华,是有着愉快的,严肃的性格;蒋纯祖以后知道,这个活泼的,智力缺乏的人,

    是以一种中庸的态度尊敬着一切,从而保守了自己。他是很平静地一个阶段又一个阶段地从

    事着他认为是有着意义的事情;他总找到一些事情做;这些事情有时是苦重的,有时是小巧

    的,有风趣的,他,张正华,认为是艺术的,以温柔的,善良的情绪在中间耽溺着。

    张正华,因春天底深夜而兴奋,中止了谈话,高举礼帽,在空阔的道路上踏着大步,唱

    起进行曲来。蒋纯祖,因张正华底快乐而轻松,开始唱歌,感到了优美的鲜润的春夜。“如

    果敌人要来毁灭我们,”他们唱“我们就要起来抵抗”

    在前面的透明的空气里,傅钟芬底嘹亮的兴奋的歌声传了过来。

    轻轻的,庄严的声音,第九交响乐开始了。大家坐在安适的,明亮的小房间里;主妇以

    咖啡招待客人;大家都对交响乐怀着敬畏;留声机放在小的圆桌子上,音乐开始了。

    主人坐在圆桌旁,吸着烟;主妇披着优美的短大衣,抱着手臂站在门旁。大家寂静着。

    热烈的,庄严的声音从圆桌播扬着;神奇的,愤怒的声音飞溅着;温柔的,娇嫩的乐音带着

    神秘的思索向上漂浮。蒋纯祖坐在窗边,咬着嘴唇,下垂的眼睑在抖动,苍白的脸上有着感

    动的,柔弱的神情。他,抱着热情的雄心,竭力企图理解贝多芬底复杂的结构;他在这个努

    力里迷失了。这座音乐底森林是无边际的;他热切地奔跑过去,觉得前面有光明;他奔跑

    着,光明还在前面。他底汹涌的热情淹没了一切,他不能看到每一株树,不能看到这座森

    林。乐曲终结,他突然安静了;他发觉他并未听见什么。

    他惶惑地抬起眼睛来,看见了坐在对面的神情焕散的黄杏清。

    “是的,她一定听见了什么”蒋纯祖想。

    黄杏清并未注意地听音乐;最初的乐音带来了庄严和沉静,使她想到了一些细微的事。

    接着她想起了全然相异的另一组细微的事。她底思想远远地飞开去了;她不再听到音乐。但

    每一组乐音使她想起一些事情,或者是,有了一些思想;而这些思想是梦境似的,微弱的。

    音乐结终了,她突然回到目前的世界里来,全然记不得自己想了些什么,有了涣散的表情。

    她底面容使蒋纯祖激动。蒋纯祖环视所有的严肃的面孔,要求主人再开一次。

    音乐重新开始了,黄杏清睁着惊异的眼睛望着留声机;而蒋纯祖望着她。渐渐地蒋纯祖

    不再看到黄杏清。蒋纯祖安静了,觉得有奇异的力量在自己心里扩张了开来,同时向内部收

    缩,凝聚。这个力量是这样的强烈而和谐,使他感到甜蜜和恐惧;甜蜜和恐惧都同样的微

    弱;凡是人类所能经历到的情绪,都同样的微弱。蒋纯祖觉得自己可以站起来,完成任何事

    情;但他踏紧了地面防备跌倒。他模糊地意识到他是故意这样,但不明白何以要故意这样。

    “是的,这里是它它在高空里,它在猛烈的火焰里”蒋纯祖想;活泼的乐音驾驭着

    他底思想;“我好像感到过好像曾经发生过是的,一定曾经发生过,但在什么时候它

    好像轻烟向上漂浮,但在什么时候啊现在现在现在一切都是现在”他觉得他要

    向前奔跑了。

    他抓紧拳头;他觉得他是抓紧了他自己。乐曲终结,他站了起来,看见了黄杏清。他猛

    烈地,大胆地凝视着黄杏清。黄杏清向他微笑。

    “啊,现在幸福”蒋纯祖想。

    黄杏清严肃地看着主人。

    “她曾经向我笑么曾经有过这样的事,曾经有过那一切么是的,曾经有过我现在

    是多么安静多么美妙”主人取出几张自己底照片来,在背后签名,分送给大家。蒋纯

    祖,在幸福的,感激的心情里,向主人道谢,眼里有泪水。

    黄杏清最先告辞。接着大家走了出来,主人送到门口。大家散开去,剩下了蒋纯祖和傅

    钟芬。他们沿着江边的道路慢慢地行走。在春天的如此温柔的深夜里,他们都有快乐的,兴

    奋的情绪,他们都嫌路太短。

    轮渡在江里航行,传来愉快的马达声。黑暗的江流里,发着微光的,美丽的波浪翻滚

    着;对江的黄鹤楼下,有灯火印在水里如金色的桥梁。空气是如此的轻柔,如此的沉静;微

    风里有凉爽的香气。江汉关底大钟敲了十一点,最后的温柔的声音,久久地在空气中漂浮

    着。蒋纯祖,陶醉在这一切里,并陶醉在傅钟芬底头发所散发的香气里,在傅钟芬身边慢慢

    地行走。

    “我果真是恋爱了么”突然他想;“我恋爱谁呢是她呢,还是她是的,我是恋爱

    了,我需要么”他想。接着一切思想都消失了;他不再能想什么,但觉得他是无比的幸

    福,无比的快乐。他意识到自己身上有清醒的,愉快的力量。他底脸在凉风里愉快地打抖。

    他觉得他爱傅钟芬;他身上的清醒的,愉快的力量使他觉得他爱傅钟芬。在现在,这个

    意识没有任何暗影。傅钟芬是静静地挨着他行走。他们已两天未说一句话,但现在他们和解

    了。傅钟芬觉得如此美好的时间假如错过,是可怕的;她觉得她不能再等待,她觉得她会变

    老,变丑。她明白她已和蒋纯祖和解了;他有温柔的悲伤,她底心在甜蜜地悸动。

    她认为应该由蒋纯祖先说话,不应该由她先说。发觉到路程慢慢地变短,时间慢慢地消

    逝,她想在栏杆边站下来;但她觉得应该由蒋纯祖先站下来。一辆汽车从小街驰出,他们避

    到栏杆边;在车灯底强烈的光亮下,他们站了下来。他们一致地望着汽车消逝。于是他们停

    住了。

    傅钟芬严肃地望着蒋纯祖。

    他们是站在微弱的光线下。深夜里街上没有行人。蒋纯祖望着江波。蒋纯祖突然地看着

    傅钟芬,被她底美丽惊住;他,蒋纯祖,直到此刻才发现她底美丽。他在甜蜜的激动里麻

    痹,同时觉得自己清新而有力。

    “可以吗可以吗”他想。他吻傅钟芬。他觉得傅钟芬挣扎了一下;在沉醉中他觉得

    痛苦;他重新看着傅钟芬,企图了解。但他没有力量了解;他记不得一切。他再吻她,并紧

    紧地搂抱她。她未挣扎,她顺从了。

    蒋纯祖迷醉着,一切是如此温柔;但同时有另一个蒋纯祖清醒着,这个蒋纯祖冷冷地观

    察着,并批评他正在做的这一切。蒋纯祖在沉醉中有逐渐增强的痛苦。

    傅钟芬脱开他,叹息了一声。

    “蒋纯祖”她说,她底嘴唇战栗着,眼泪流了下来。“为什么”蒋纯祖问。“发生

    了什么究竟发生了什么”他想。

    “我觉得我觉得”她哽咽,说,“我觉得难受多么难受”她说。她不敢说

    她怕母亲知道,因为她怕蒋纯祖她怕这个时代批评她思想陈旧。

    “我们能够吗”傅钟芬胆怯地问。

    “为什么不”蒋纯祖严厉地说。

    “是的,你知道,那我觉得是多么,多么幸福我什么都不怕我永远忠实于你,就在

    你变心的时候也忠实于你是这样吗”她说,温柔地笑;“你说对吗假如你变

    心,那我是要多么痛苦我明白我们将来会分离我明白”她压迫自己;于是她伤心

    地哭了。她想象她是为蒋纯祖而牺牲了,内心有甜蜜。年青的人们,害怕实际的一切,即是

    这样地美化实际,安慰自己。于是他们都哭了。他们竭诚地感伤,竭诚地表示牺牲,竭诚地

    互相安慰。他们不明白实际上他们是竭诚地互相分离。

    蒋纯祖同样地压迫自己,伤心地哭泣。他说,在这个时代,他将要在荒野中漂流,在一

    个破落的村庄中寂寞地死去,而在死的时候纪念着她。他说他骄傲地对她坚持了那么久,现

    在被爱情屈服了;他,蒋纯祖,从来不曾知道爱情。他说她是一个善良的女子,那样的朴

    素,那样的单纯,不知道这个时代底痛苦,不知道自己,不知道将来,而他,蒋纯祖,是已

    经没有了这样纯洁。这些话有多少是真实的,蒋纯祖不知道;假如它们是虚伪的,他便要觉

    得羞耻。

    蒋纯祖望着对江的灯火,向这些美丽的,凄凉的灯火盟誓和祷告,伤心地哭下去,使傅

    钟芬恐慌起来。傅钟芬害怕这种哭泣,因为它和表示忠诚同时表示分离她意识到这个。

    傅钟芬,因为企图蒋纯祖底忠诚,在哭泣中表示牺牲,但未料到蒋纯祖会如此的彻底,竟至

    于破坏了一切。蒋纯祖是比她更强烈,比她更企图绝望的忠诚。

    傅钟芬是疲劳了,摇动蒋纯祖,希望他停止。她因焦急而哭出声音来,但因为她不愿在

    这种感情她认为它是时代的感情上落后,她觉得她是为蒋纯祖底话而哭。她止住,

    又摇动蒋纯祖。

    终于他们都疲劳了。爱情和激情带来了愉快的,幸福的疲劳;周围的景物变得特别清

    新,特别美丽。蒋纯祖又吻傅钟芬,他们疾速地走回去。

    走进小街的时候,天开始落雨。蒋淑珍从床上起来替他们开了门,昏沉地问他们为什么

    回来得这样迟。蒋纯祖畏怯地看着姐姐,沉默着;傅钟芬简单地回答说,演奏会散场以后,

    大家去吃了东西。蒋纯祖注意到傅钟芬底态度是冷淡的。蒋纯祖觉得,对于蒋淑珍,这是残

    忍的。

    蒋纯祖温和地问姐姐睡了多久了。他觉得自己是虚伪的。他走进房,开了灯,站在桌

    前,什么也不能想,所着愉快地落在瓦上的繁密的雨声。

    蒋纯祖长久地站着,望着前面。

    “这是春雨是的,这是春雨”他想,心里有甜美,于是睡下,熄了灯。

    雨声继续着。他觉得自己在愉快的疲劳中睡着了。他觉得一切都美好,一切都幸福。但

    忽然他坐了起来。也完全清醒了。

    “对于姐姐这是多么可怕”他恐怖地想。

    “是的,我是不怕这种羞耻的我为什么怕社会底攻击,为什么怕羞耻但对于姐姐,

    对这个爱我们,得不到安慰,而在忧郁里面生活的姐姐,我要觉得羞耻”蒋纯祖想,望着

    前面;“假如毁灭了她,我怎么能够继续生活至于我,是不怕毁灭的;在这个世界

    上,我有什么我没有什么我所希望的东西,都是我正在反抗的我反抗光荣,我反抗爱

    情但是我反抗爱情但是,她”他想到黄杏清。“但是这样想是对钟芬不忠实是的,

    不忠实钟芬已经为我牺牲了那么,我怎样办”

    他听着雨声,在黑暗中望着前面。

    “一切的根本问题在于我自己我是怎样长大的怎样逃出的这是什么时代我,一

    个青年,负着怎样的使命像今天这样的生活,是怎样开始的我浪费姐姐底金钱,在这些

    场所追逐,梦想光荣,梦想被爱是的,朱谷良别的人们”

    他用轻柔的声音说着这些思想。落在瓦上的雨声更清晰,更急速;他底衬衣底钮扣全部

    脱落,他底胸膛在黑暗中敞露着,他觉得夜凉爽。渐渐地他底剧烈的思想在这轻柔的一切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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