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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问。

    朱谷良用他底明亮的眼光看入徐道明底眼睛,然后轻蔑地笑了一笑。

    朱谷良,是在谈话开始不久,便注意了所有的人,而明白了他们没有人注意到他底

    这件工作对于徐道明这种风度漂亮,注重享受的军官朱谷良觉得是如此,他底感情

    是淡漠的,可以说,有一种仇恨。但他现在却用他底眼光和笑容在徐道明心里唤起一种友爱

    的感情来。

    “同志,还是不谈这些罢,各方面都是一样。”他说,沉思地微笑;“中国人生命底价

    值,是很明白的。”他说,使人们感到,他是常常说这句话的。

    徐道明叹息。从遥远的空际,风暴呼吼着,奔驰近来“唉唉,南京啊南京啊”

    那个北方人喊叫,“南京啊”他叫,然后突然发出一种非哭非笑的声音。大家看着

    他。他低下头,小孩般尽情地啜泣起来。

    第二天黎明,风暴静止,风向良好,木船向上游行驰。它是武装了起来,因为它需要随

    时防备从岸上或江心来的谋杀。整整一天里,它逃过了四次这样的谋杀;其中有一次是从江

    心来的:一只载重过度的小汽船驰过,无故地向木船射击。木船没有还击;一个船案受伤。

    夜晚依然有良好的风向,木船继续行驰。徐道明,是表现出那种精明和能耐,镇静地统

    治着这只木船。他整天没有说一句闲话,全心注意着他底途程。全船是统治着阴沉的空气,

    令蒋纯祖时常恐惧。而且,他底接近朱谷良的企图他认为这是一个不小的企图是失

    败了。朱谷良整天没有说话,躺在角落里,陷在阴沉的思索中。蒋纯祖带着那种小孩般的感

    情这种感情,是表示了这个青年底对人类的企图的送给朱谷良一个面饼,但朱谷良

    点头道谢,接过去吃了,没有给出丝毫的温暖。

    天黑以后,木船未点灯,继续行驰。徐道明站到船头去,凝视着模糊的水平线,不时向

    船尾发出警告的喊声。这个军人,是像一切军人一样,严肃地沉浸到他底艰巨的职务里去

    了。在这种严肃里,他是淡忘了他底功名心,淡忘了他底身世感伤,而露出一种安静的高贵

    的态度来。

    他是安静,严肃,凝神,站在寒冷的船头上,凝视远处。木船深夜时驰近芜湖江面。徐

    道明眺望芜湖,在灰白色的微光下,看见无灯火的,黑暗的,密集的茅屋。宽阔的江面和模

    糊的水平线是一种荒凉,黑暗的,密集的沉默的城市又是一种荒凉。徐道明带着深挚的情感

    眺望芜湖,想起往昔在芜湖度过的岁月,并想起脸色疲乏的芜湖的人们。这种想念,和他现

    在所处的地位,给他一种大的静穆;他感到自己是恰如一个男子站在天地间。

    他想到,在不寻常的深夜里,静静地通过自己在那里面生活过的城市,对于人生,是一

    种启示,一种悲凉,一种慰藉。他想到,人生常常需要悲凉,悲凉是一种救济。想到自己是

    孤独而英勇地站在荒凉的天和水之间,通过这个沉默了的,黑暗了的城市,向它致一种慰

    问,一种盟誓,他感到骄傲。他充分地感到,这种骄傲,是因为在如此广阔的天地间,他还

    有未来。徐道明在此刻的静穆中是充分地感到天地广阔,正如一个军人所感到的,灰白的天

    宇和荒凉的大江证实了他所感到的。冷风是扑击着他,在他耳边吹出一种声音;他觉得这是

    雄伟的人生所吹出的声音。

    但在渐渐驰近芜湖时,他看见江岸上有黑色的,蠕动的,密集的人群,有了怀疑。他想

    到芜湖可能已被敌人占领。正在他迟疑的时候,他看见有火焰突然从芜湖街上冲了上来,升

    到天空。这是一朵特别伟丽的火焰,它娇媚而雄劲地舒卷,照亮了芜湖全市,并映在江里。

    徐道明发出喊叫徐道明,是在镇静中获得了英勇,大胆地做了决定,发出喊叫,命令全

    体兵士和船案起来协力划船,冲过芜湖。但同时,从右岸向左岸射出了重机关枪底猛烈的火

    焰。

    徐道明扑倒,兵士们跑出舱,其中有朱谷良,大家扑倒。右岸底第二架机关枪开始射

    击,它底火线仅离这只木船五丈远。从左岸,有几只小木船驰向江心,从岸上,从木船上,

    开始还击。步枪底火花和机关枪底猛烈的火焰在江面闪灼,在阴沉的江水中投掷着严肃的,

    激动的,强烈的光彩和颜色。在咆哮的枪击之下,有了人类底喊声,从左岸驰出的一只木船

    在右岸的机关枪底火力下倾覆。徐道明在船板上爬走,命令收帆。

    朱谷良,听到这个命令,向舵楼冲去。那个船主,是在舵楼里战栗着,忘记了怎样收

    帆。朱谷良解下绳索,但不能拉动;枪火是已经在帆篷间穿梭。朱谷良收紧绳索,但徐道明

    冲了过来,猛力推开他,使绳索放松。绳索从柱上解脱,于是帆篷大声落下,而木船疾速地

    顺水后退。

    朱谷良转身进舵楼;或许正因为徐道明以那种优越的信心那样地对付了他,他跨进舵

    楼,推开恐怖得战栗的船主这个独眼的家伙,发出一种求饶的声音而抓住了舵柄。

    他以一种狞猛的眼光凝视前方,猛力弯转舵柄,对于驾船,朱谷良是有着知识的,但因为对

    那个无用的船主的愤怒,他没有能如意地放下帆来,现在他使船打转,在危险的江上,企图

    获得全体人类的景仰朱谷良是淡泊得可怕,但对于这个,却终于无法征服,而猛烈

    的,带着那种阴沉的热望,凝视江上的稠密的枪火。人们会感到,朱谷良,是专为在人类底

    一切危险的场合里逞雄而诞生的。

    有枪火迎击这只打转的木船。徐道明布置了兵士,但命令不还击。枪火连续地射过舱

    棚,发出各种尖说的,细碎的,可怕的声音。那个船主,被朱谷良推在舵楼角落里,不停地

    哭着,并呼唤他底藏在舱里的两个儿子。他底家庭和他底家产,遭遇这种厄难,于他是极可

    怕的。大家曾经认为他是漂流大江的好手;但现在大家看见,对于家庭和家产的焦心,对于

    给予爱情并给予生涯的寄托的事物的焦心,是怎样的陷一个漂流的好手于不幸了。

    蒋纯祖,在枪火最繁密的时候,和几个船案一同伏在舱里,而以虔诚的感情祷告神明,

    木船打转后,他爬出舱来,英勇地下了决心,要求徐道明给他一只枪。徐道明愤怒地向他挥

    手。

    “我已经决心抛弃我底一切”蒋纯祖以打颤的低声说;他明白抛弃一切是什么意思。

    一颗枪弹射过舱棚,发出破碎的,短促的声音。同时,大家听见江里有求救的,凄惨的

    喊声。木船疾速地顺水流走,那种求救的喊声,最初是数个,最后是一个,在后面追逐。那

    个落水的人逐渐地泅近了木船,大声喊叫救命。听出是自己祖国底声音,徐道明命令放下竹

    篙和绳索去。

    这个不幸的家伙被捞起来,沉重地倒在船板上;随即爬起来,战抖着,不停地向他底恩

    人们叩头。这是一个矮小的,萎缩的四川人。

    因为这个被救的兵士他显然是从左岸落水的这个战争对大家便显得奇异难解。

    左边的,企图渡江的假若是中国兵,那么右岸,右岸底敌人们,是谁呢日本军队怎么会首

    先战领右岸呢

    木船是脱出了枪火底射程。那个战争,是依然在芜湖底江面上继续着。江面上有稠密的

    枪火闪灼,并且传来凶猛的喊声,这种气焰,这种猛扑,是发生在那些死敌们之间的。有尸

    体和破船在离木船很近的江面上漂浮着。并且,芜湖市底火焰,是显得更威猛了,江面上有

    着火焰底鲜明的投影。在那种红光里,小的渡江的木船漂浮着向左岸还击,闪出孤军底英勇

    的枪火来。

    大家站在尾梢的船板上,凝视着芜湖。那个被救的兵,因为寒冷,在船板上呻唤。徐道

    明精密地观察了两岸,命令船夫弯向右岸。

    这只木船,是无望了;它并且不能明白自己底处境,不能分辨谁是敌人。徐道明命令在

    离岸五十米远的地方停住,开始审问那个被救的兵士。

    徐道明在战争中,像一切军人或一切有魄力的人一样,厌恶怯懦。他认为,这种怯懦,

    是对军人和祖国的侮辱。在这些危急的场合,徐道明是充分地感觉到他底祖国;比一切更不

    能原谅的,是怯懦。因此这个被救的兵士底叩头和呻吟令他厌恶。他走向这个兵,拿出一种

    严冷的态度来;他感到,无论如何,他要以被侮辱的祖国底名义教训他。徐道明走向这个

    兵,在严冷的外表下,是藏着对祖国的神圣的感情。

    这个兵叩头,告诉徐道明说,他叫李荣光,是夏天从四川开出来,家里有老母,女人,

    和两个小孩,求徐道明放生。这个兵,是把徐道明归入了右岸的敌人底一类,而说了这些话

    的。

    “我并不问你这些。”徐道明说。

    于是这个兵,更确信徐道明是敌人,哭泣了起来。随后他说,他们是奉到命令撤退过江

    的,他并不晓得他们所奉到的这个命令是不对的。

    徐道明没有听懂,但替被侮辱的祖国愤怒,他觉得是如此尖叫了一声,用力踢

    了这个兵两脚。这个兵,是像一只狗一般叫着滚到舱边去。

    “混帐东西”徐道明,拿出捍卫祖国在一切方面捍卫祖国的军官底态度来,

    叫;这种叫声,是在军队里时常可以听到的。随即,徐道明问了几个问题。

    于是李荣光哭着说,在他们后面的,是日本人;在河那边,向他们开枪,不准他们过河

    的,是中央底军队。

    “那么,中央有命令给你们,叫你们死守芜湖吗说”

    “老爷,我一点都不知”

    于是徐道明下颔打抖,以一个辛辣的姿势转身向芜湖,凝视燃烧的芜湖。随即,一声轻

    微的叹息从他底胸膛里发了出来。一个军人,是在这里感到了莫大的悲痛,并感到了对祖国

    的深挚的爱情;这个真正的军人,充满悲痛的感情,站在大家底前面,不再有另外的思念,

    除了为他底祖国献出生命。

    朱谷良,以一种平静的,沉思的眼光看着徐道明。首先他对徐道明对待兵士的态度觉得

    一种反感,于是他锐利地从这个人身上看出某种矫作来;对这种矫作,他是不留情的。而在

    这种思索后,他发觉自己对于徐道明所表示的他认为是带着矫作表示的对祖国的悲

    痛,是异常淡泊的,于是有些吃惊,并感到苦恼。朱谷良,是被他底生活训练出一颗对人类

    的敏锐的心来,但对于徐道明从他底华丽的姿势所认识的祖国,却是淡漠的。那种对人类的

    敏锐的,宽阔的心胸,有时候是变成了一种利己的计较;因此,他是发现了徐道明底矫作;

    但面前的战争火焰,和祖国底沉痛,却提示他看见了自己底利己心,使他感到苦恼,并对自

    己底冷酷吃惊。

    他想到,他底以前的经验可能是错了。随即他想到,从此刻开始,他应该怎样认识和他

    们不同的人。因这些疑问,他底心灵一瞬间活泼了起来。但他即刻便又克服了,因为他是顽

    强地具有这种克服的习惯:地窖底暗影立刻便掠到他底心上来,使他严厉地想到他对这个世

    界所负的使命。

    徐道明命令把船驰近江岸。大家开始忙碌。木船在擦着芦苇的时候搁浅了。

    徐道明走向船头,凝视芜湖底火光。枪声是已经止歇了。明亮的火焰默默地升在空中,

    在普遍的荒凉中造成了威胁的印象。

    蒋纯祖严肃地走到徐道明身边。

    “你刚才说你决定抛弃一切,是什么意思”徐道明含着温和的微笑问。

    蒋纯祖羞耻地笑了一笑。

    “没有,没有什么意思。”他说,凝视火焰。沉默很久。

    “我知道你是什么意思。”徐道明说,在火光底微弱的映照下,从有须的唇边浮上一个

    悲哀的,然而嘲讽的微笑。“是的,是的。”蒋纯祖回答,看看火光。

    徐道明以温柔的,几乎是女性的视线看他很久他愿意想起平常的生活,并愿意唤起

    往昔的各种印象然后说,他希望和他做朋友。随即他加上说,这只木船一时无法行走,

    且危险太多,他们朱谷良和蒋纯祖应该上岸行走。蒋纯祖是在感动中,没有考虑,回答

    说他愿意留在船上,不管怎样困难。

    “年青人啊,以后再见罢。”徐道明,因为自己底某种决心而愉快起来,拍蒋纯祖底肩

    膀,大声说,然后走到船头。“大家听好”他向兵士们以严肃的,有力的大声说,“现在

    这只船已经搁浅,并且又没有了顺风,同时芜湖一带已经出现敌人,我们是在敌人底炮火下

    面,”他提高声音说,显然这句话很使他感动;“但是,不管怎样,我们底任务是运这船里

    的东西到马当,不使它落在敌人手里我们要一直到最后,我们所奉的命令是这样,我们决

    不懦弱,决不退后大家要明白我们底任务底重大我们无路可退今天芜湖底事情是我们

    底国家底奇耻大辱我们要坚定我们底信心大家听到了没有”

    “听到了”兵士们以沉重的大声回答。

    徐道明愉块地,严肃地环顾。于是蒋纯祖便明白这个人刚才的悲哀的,嘲讽的微笑,和

    温柔的女性的视线是什么意义了。这个军官,在对往昔的生活作了一种温柔的,无碍的回顾

    之后,便率直地表现了他底献身了。

    徐道明,到了现在,便决定抛弃一切了。所以他刚才问蒋纯祖这句话是什么意义。对于

    他这句话底意义便是,功利的打算和身世感伤对他已完全淡漠,现在他是充分地感觉到他底

    祖国,而站在自由的严肃中。因此,他并没有抛弃什么。当人们理解了他们底事业是什么,

    并献身于这个事业时,人们便在那种庄严的情感中获得自由了。

    徐道明严肃而愉快地向朱谷良和蒋纯祖指示路程他熟悉这一带的道路并告诉他

    们怎样才不危险,劝他们离开。朱谷良,在徐道明向兵士们说话的时候,是严肃地,凝神地

    听着的。他不再能从这个人发现华美的动作和矫作,并且没有想到这个;他是被这个人底无

    伪的忠心和自由的,严肃的态度感动了。对人生的这种感情,是朱谷良很少看到的;它底价

    值,是他很少承认的。但现在,徐道明是把这个阴险的朱谷良征服了。因此,在徐道明指示

    路程的时候,朱谷良便显出一种愉悦的,受宠的,单纯的态度来。这种态度,大家第一次从

    他身上看见。

    “那么,你们呢怎样办”朱谷良关切地问。徐道明沉默着,不回答。

    “我知道你们底责任”朱谷良单纯地,特别谦逊地笑着说,显然活泼了起来,要说

    什么劝慰的话了,但徐道明打断他。

    “同志,我们是军人”徐道明严肃地低声说,看定朱谷良,使他明白他是在说一句神

    圣的话:“没有什么人能够明白军人啊”他向蒋纯祖说;“不知道军人底生活,不知道军

    人也是人,需要这个世界上的一切东西大家觉得我们是可怕的,我们自己也觉得自己是可

    怕的”他沉默。“你能设想到中国底一切奇奇怪怪的事么你能设想,一个人,他底半生

    牺牲在这些奇奇怪怪的事情里面,他底失望,他底苦恼么那么你不能是的,我说你不

    能你有你底才干,你底志愿,你底雄心,我们在年青的时候都是如此,后来我们便有些灰

    心了,在突然觉悟的时候,你便发觉你仍然孤零零地站在世界上,有一些社会关系,但是

    啊,因为你底性格你没有那么下贱,你不能利用起来我愿意向你说这个,在这种时候

    说这个,年轻人呵”徐道明沉默。他是激动起来,而发泄他底忧郁了。他沉默,意识到他

    底生涯的各种影象和幻象,感到一种甜蜜。他们是站在芜湖底火光底微弱的映照下。冷风从

    江面起来,搜索着芦苇丛,吹扑着他们。他底几位兵士,是围在他们旁边,听着他;他底依

    照军人底习惯用演讲的方式开始的奇特的倾吐,是引导大家进入深湛的人生里面去了。“是

    的,我向你说,年轻人”他说,望着蒋纯祖底小孩般明亮的眼睛。“我们都希望这一个战

    争啊但是,对于这一项职务,我是相当灰心的,我坦白地向你说,我是很自负的同志,

    在上海那种生活里,我没有堕落”他以诚恳的,打颤的声音说;从这种声音,人们理解

    到他底这句话所包含的各种可怕的东西了。“虽然对人生灰心,对人事灰心,对职务灰心,

    但是我总是在等待着;在我心里有一种东西,就是它使我没有堕落,这种东西,是随时在等

    待一个命令而直到今天,我是在到芜湖的时候抱着一种感情,我是在后来替我底国家羞

    耻我是痛恨啊同志,为什么谁的罪过无数的人,不是都有希望,都要生活吗但是

    我心里却又特别软弱,你们不知道的我极严重地想,假使我在那个时候牺牲了,是应该的

    吗我是军人,是应该的,为什么要儿女情长呢我这样想人生底一切都是偶然,但人

    群底一切都是必然于是我得到了我底命令了”他顿住。“我不是向你们夸张”他用

    干燥的小声加上说,于是很久地沉默。“同志,假若我们以后都活着,我们做朋友啊”说

    到这里,他看了朱谷良一眼;这个眼光,是表露了他对朱谷良的某种不明确的戒心。

    朱谷良理解这个眼光,浮上一个谦逊的微笑在某些时候,朱谷良是具有着可惊的谦

    逊;至少在外表是如此。但这种外表,却唤起一种真实的感情来。朱谷良,是被这种人生

    的感情感动了,但却在这种感动上面思考着这种人生感情究竟有什么利益;为人们所看到,

    朱谷良,是站在他底立场和他底诚实上成了一个锐利的功利主义者。他颁皁地感到这种感情

    底力量这个徐道明,靠着这种感情,站在这里于是有了一种畏惧,正如艰苦营生的

    人们看到了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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