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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家庭和财产。但随后,正是家庭和财产支配她,使她明白了她从此必得担当蒋蔚

    祖底不幸的命运。在悲伤中她开始尽一个妻子底职责,不相信这个婚姻底宿命的苦难,认为

    只要她做,一切便会美好她是太顺利,太无忌,太过于享受美好了。

    她所需要的,并不是霉烂的生活,虽然这种生活显得荣华;她所需要的是煊赫的家庭地

    位,财产,和对亲族的支配权。她觉得她有这种家政的天才,几年来她为它而斗争。但这个

    斗争,陪伴着于一个热烈的女人是那样难于舍弃的**,使她投靠于她底父亲和她底财产替

    她安排好了的南京社会,于是到来了那种荒唐的、绝望的霉烂;她热乱地盘旋,认为自己是

    自由的天使,在南京底酒肉迷宫里栖下。由这种势力她得到财产,也由这种势力,她毁灭了

    她底家庭,毁灭了她底蒙昧的希望。

    她惯于虚伪,惯于**裸地自私,因为她认为她是靠自己,也就是靠这个社会上一切有

    利于自己的人生活着的,但现在,在财产到手,蒋蔚祖逃跑后,她发现自己是孤独的可

    怕地孤独,除了有儿子和丈夫。

    朋友、亲戚、和情人都是互相利用,现在,因为蒋蔚祖逃跑,这场戏是散了,她想。她

    觉得她有两条路可走,第一条路是彻底地献身荒唐,扮演一场更大的戏,再得到喝彩和荣华

    这些是都在等待着她的;但是假若如此,她底儿子,她底凄凉的未来怎样安排呢于

    是,并不是由于她底意志,她走向第二条路,即找回蒋蔚祖,医好他,并和老人和解。

    她所想象的与老头子的和解,是非常动人的。她决定立即回苏州。她假定蒋蔚祖是平安

    的,于是她携带了一幅和平的图画回苏州。虚伪的人必须在心中有自我底真挚,这里便是金

    素痕底真实。像荒唐的日子在她心里发生的略有教养的女性底感伤主义一样,像结婚初期和

    后来在苏州一段时间里对蒋蔚祖发出的嘲讽的温柔一样。她想老头子不会拒绝和解,因为一

    个宁静无为的暮年对于任何老人都是一种安慰,一种必需。这幅和平的图画是:主妇底权

    威,老人底悠闲,丈夫底服从;家宅底修整,改建,财产底整理和花园底繁荣。这个图画是

    十分旧式的,和她在南京所过的生活全然相反。和平要在废墟上建立起来。

    这幅图画多年来就召唤她,但她得到的是另一幅:究竟谁是真实的,很难明白。但

    现在她动身了。

    由于命运底奇怪的作祟,她恰好在老人死去的当天到达苏州。

    黎明时,姐姐送她到下关上车。和一切人隔绝后,她和姐姐有较好的感情。她们沉默地

    走进月台,严肃而亲切,显然她们已说完了她们各自底一切,并且互相理解。实际上金素痕

    是昨天晚上才说了她底一切的。

    名誉极坏的两姊妹在车站上所表现的感情,是动人的。

    黎明,吹着冷风,车灯熄灭,列车停在微光里,显出黑色的轮廓。男仆搬行李上车,金

    素痕抱着小孩在车门边和姐姐低语。惟有心思繁重的妇女才能这样感人地低语的。小孩包在

    皮氅里,伏在母亲肩上,看着月台内。风吹起小孩底皮氅,丝帽带,吹起两位妇人底凌乱的

    发丝来。

    金素痕继续低声说话,显然在此刻倾诉心腹是一种需要。她把手放在姐姐肩上。

    汽笛响了。好像出征的兵士,好像离乡的浪子,金素痕眼里泪光闪耀。她把小孩交给姐

    姐,姐姐吻小孩。

    “放心,妹妹,总要宽心,啊”姐姐说。“当然要不然我活不到今天”金

    素痕说,意外地露出了讽刺的笑容,抱着小孩跑向车门。

    车子滚动,金素痕从二等车底末一个窗口探出头来,向姐姐摇手。

    “要是好,我夏天来南京看你们”她用嘹亮的高声说。

    列车在晨曦底庄严里驶入庄严的、闪着沼泽的、灰黄的原野。金素痕激动地叹息着,向

    小孩说话。

    “阿顺,回来哪,我们回来哪,爹爹好,爷爷好,苏州是天堂哪花园,大厅,全是你

    的”

    金素痕恰好在接到电报之前,尤其在蒋家姐妹到来之前到苏州,这个偶然唯有用她底希

    望和脆弱的良心可以解释。轿子进巷时,阳光温暖,冷风在墙头上吹拂,阿顺入睡,金素痕

    敏锐地感到和平生活底甜蜜。冷风吹着枯藤,是一种和平,远处的卖花的歌唱,又是一种和

    平。砖墙上的老苔好像镂刻了苏州人底多年的感伤的梦。金素痕底心在敏锐地跳动着这

    一切和平是不是她底,马上就要决定了。她怎样生活下去怎样的一个战役啊

    她即刻看见了蒋家底仆人们。最先是姨姨房里的中年的女仆。女仆站下来,以哭过的、

    惊恐的眼睛看着她;即刻笑了柔顺的、谄媚的笑。

    同时金素痕看见两个男子抬着治丧用的布幔走过去。她骇怕了,弯出身体来,以怀疑

    的、火热的眼睛看着女仆。“大少爷在家”她问,声音战栗而嘶哑。

    “在家老太爷过过”女仆哭,惶恐地看了她一眼,转身走回去,轿子走动

    着。金素痕脸发白,眼里有火焰。

    “大奶奶,家里没人问事,大奶奶”女仆在轿旁走动,哭着,乞怜地说,好像求金

    素痕不要损害她。

    随后她偷看金素痕,似乎不敢相信她所哭诉的是真的,假若金素痕不愿意它是真的的

    话。“我怎样办呢在你面前,我还是哭好呢,还是不哭好呢”她底疑问的眼睛问。她又

    开始哭。

    但金素痕没有注意到她。金素痕混乱地痛苦着,觉得整个的巷子在旋转;她不明白自己

    所处的地位,不明白一切。

    另外的仆人匆促地走过来,向她鞠躬。走近门,尖利的喇叭声她觉得似乎是某一个

    仆人在和她开玩笑冲击她,使她惊动。

    她带着愤怒的表情跳下了轿子,把小孩交给女仆,但即刻又想到小孩会被谋害,于是夺

    了回来。她疾步跑上台阶,看见棺材在动工。她皱眉,盼顾,听见里面有隐隐的哭声;而一

    声轰响把她惊醒。

    这个轰响是仆人们底喊声。好像是故意的,他们整齐地喊:

    “大奶奶到”

    金素痕走入大厅,简单地想到那么有德的老人已经不在,开始啼哭,在仆人们底奇异的

    注视中走进正房。

    姨姨跑出,站在门边恐怖地看着她,随后大哭。

    好像眼泪能和解一切,好像眼泪能使人正直而勇敢,她们在老人床前大哭。

    金素痕叫出啼哭的阿顺,伏在老人床边倾诉她的悲哀、苦难、和不被理解。她说只有死

    者能理解她,她说死者生前当她如亲生女,而她无以图报;她觉得一切是如此。

    姨姨在哭,但同时在听她;她底虚伪使她战栗,她当然觉得金素痕虚伪。

    姨姨觉得金素痕底所谓亲生女底意义便是有权攫取一切财物。但金素痕此刻确实并未这

    样想,她只觉得死者和她最亲切。老人生前的那些智慧的眼光,简单的态度,高傲的沉默,

    使她此刻觉得她是被理解的,正如亲生女是被理解的。而且,无疑的,她底悲哀的大哭,是

    一种爱情上的竞争;常常是如此的,劫取了这个人底一切的人,认为这个人于自己的生涯是

    重要的,认为自己在这个人底爱情上也应该占先。

    常常有儿女们劫夺了父母底一切,给父母以最恶劣,最羞辱的境遇,但在父母死亡时哭

    泣如孝子,觉得他们之间原是相爱的,常常最虐待父母底儿子在这种感情底竞争上最动人。

    金素痕哭泣,撕头发,捶胸膛,高声地咒骂天地,“我底爹爹呀,爹爹呀”

    蒋蔚祖,火焰似地,幽灵似地,出现在门边,嘴角痉挛着,以冷酷的眼光凝视着金素痕

    他辨识人间底一切虚伪,而现在有冷酷的力量。

    金素痕热烈地看着他,女孩般哭着,向他点头。

    金素痕看了姨姨一眼,她站在那里发痴,怕姨姨看见这中间的感情,金素痕站起来,走

    向蒋蔚祖。

    “可怜我正在想过几年好日子,可怜”她向丈夫说,翘着嘴;显然她所要说的

    并不是这个。她底眼光说:“怎么你就这样站着呀”

    “爹爹去了呀”金素痕可怜地说,又啼哭。

    蒋蔚祖冷酷地看着她,在胸前用力搓手。

    有了一瞬间的沉寂。老人穿着大袍子躺在床上,脸上盖着纸,床前点着油灯。老人仿佛

    说:“我知道你们你们所想的,所要做的我都知道我在这里,在这里,但我与你们

    无关哭罢,哭罢,啊”

    太阳照进房来。传来了刺耳的喇叭声。周围好像有什么光辉在飞舞,金素痕一瞬间感到

    巨大的惶恐和空虚。“什么死了吗谁死了什么”她想,看着姨姨,看着冷酷的蒋蔚

    祖。“我死了吗我没有,我怎样”她坐下,举手盖住脸。

    三

    于是,从她底最内面的感情起,作为天使来到苏州的金素痕就变成了凶悍的魔鬼。这种

    转变,在她底内心过程上,可以用她所体会到的那个突然的,可怕的空虚来解释。她所感觉

    到的是那种东西:首先是希望的破灭,其次是大的绝灭。这个女人底致命的创伤是在于她总

    只感到自己活着,而感不到别人底生命和需要。她所有的是播弄一切生命形式的绝高的技

    巧。在刚才那个瞬间,她感到自己是死去了,感到可怕的孤独。随后她便要求活下去了,于

    是做出了惊人的一切。她底周围全是敌对者;但她底痛苦是:蒋蔚祖拒绝和她共同活下去。

    她必须觉得一切是为了他,但他渺茫地逃亡。以后的日子,是她底追求,和蒋蔚祖底辛辣的

    逃亡。

    她从老头子底死亡所给予的打击下站起来,走出房,阴沉而残忍。她目光四射,沉思

    着;她内面有风暴。她找到冯家贵,用简短的、冷静的话句询问一切。

    冯家贵好久不回答。看样子他是疲乏而恍惚。他在思索,并整理各种印象,想到某个小

    孩的头发,迟钝地思索着这头发。这是奇怪的,他没有想到大事,却想到头发。但他觉得目

    前的这个女人应当同意他。

    金素痕冷冷地问他,但他悲哀地笑着,说了关于头发的话:阿芳撕脱了自己底头发。这

    个蒋家底后裔底头发令他悲恸了一整天,但金素痕觉得他故意如此说。显然老人已不适于管

    理事务,至少他需要休息。

    金素痕皱着眉,直捷了当地问他钥匙在哪里。

    于是冯家贵看着她。那种严厉的光芒从他底疲乏的,陷在皱纹里的眼睛里射了出来。他

    好像不懂,并且不认识金素痕。他短促地发笑,吹动胡须。金素痕看见了他底嘴唇底颤抖。

    “说呀”

    “大奶奶,不能人要有气节老太爷虽死犹生”金素痕残酷地看着他。

    “大家都要来我是人,大奶奶,我是蒋家”

    金素痕猛烈地拍桌子。老人伸直身体,表示不屈服,颤抖着。

    “混蛋,你做威做福,马上替我滚”

    冯家贵痛苦地在腰里摸索着钥匙。他抛下了钥匙。显然他希望,在他底高贵的痛苦中,

    他不发一语而走开,但他走到门边便大哭。他大哭,因为是他请老主人放心,老主人才离去

    的。

    金素痕耸肩。而蒋蔚祖悄悄地走进书房,背着手。“你还用得着来么”他用细弱的声

    音问。

    “废话少说”金素痕皱眉,说。

    “我蒋蔚祖不是很对不起你么”蒋蔚祖说,笑着。“要说的没有说,要做的没有做

    不该来的都来,该来的又去了除了金钱和卖淫,一个女人心里还有些什么”蒋蔚祖说,

    叹息了一声。

    金素痕愤怒地向外走。“他是中了毒”她想,站住了。“蔚祖,我问你,我们两人还

    是离婚呢,还是好好地过活”她说。“要么你老是一个人去胡思乱想胡说八道,要么你不

    准半分怀疑我我,金素痕,除了为了阿顺跟你以外没有别人说”她厉声说。

    “还是胡说八道呢还是好好地过活那么你,还是妄做胡为呢还是好好地过活”蒋蔚

    祖带着做作的笑容问。

    金素痕锐利地看了他一眼,企图辨别他是否在发疯。“还是假仁假义呢还是正直为人

    还是谋害了一个人又在他尸首面前大哭呢还是跳长江”蒋蔚祖难看地笑着,企图掩饰雄辩

    的情热,似乎有些羞怯,用细弱的声音说。“他发疯,不明白我”金素痕想,泪水打湿了

    她底苍白的脸。

    “蔚祖”她喊。

    蒋蔚祖笑了。

    “可怜的蔚祖可怜的,可怜不识人间的艰难”她啜泣,说。

    “真的哭,还是假的”蒋蔚祖想,变得严肃。

    “素痕,各人有各人底路”他转身向着窗外。

    金素痕啜泣着上前替他扣衣扣,他严肃地看着窗外。

    窗外在搭芦席棚。“是金的还是银的”蒋蔚祖想。蒋家底人们晚上到达。

    在这一整天里,由于金素痕底指挥,全宅起了大的变化。金素痕,像新任的将军清除旧

    的参谋部一样,褫夺了冯家贵底权柄,使他在大哭后喝醉,带着他底对蒋家的忠心跌入泥

    污。其次金素痕威胁了姨姨,认为她窃去了很多财物。但金素痕底最大的努力还是化在丈夫

    身上:她竭力使他倾向她,以便应付未来的战争。

    金素痕整理了财产,并指定了仆人管理事务。她打开一切房间,打开一切箱笼和橱柜,

    尽好的先拿。在晚上来临以前,在蒋家底悲伤的人们到达以前,她底第一批财物已经在运往

    南京的途中了;里面有古玩、珠宝、皮货、以及贵重的古木器。这批赃物占了一节火车,轰

    动了苏州。

    随后,金素痕施展了她底家政的天才,或者说,争权夺利的残酷的手腕,因为她底这种

    天才,像干练,残忍,而无德性的将军们底天才一样,是只适于战争,而不适于和平的。她

    布置了一切。总之,在蒋家底不幸的人们来到时,他们所看到的是一幅意外的,惊心动

    魄的图景:多重的、深邃的布幔,辉煌的烛火,坐在院落里折锡箔的妇女们,忙碌的仆役;

    门前的鼓声和喇叭,布幔深处的哭声,和大厅中央的煊赫的灵位。

    蒋捷三被包在入棺材的衣服里,躺在灵位后,沉默地演着主角。

    “这里是显赫的生涯底终结,这里是灵魂底永恒的道路,这里是天国底慈祥的照耀,这

    里是权势、财产、儿孙、往昔的荣华和凄凉底回忆但这里是地狱底幽明兼半的火焰”这

    幅动人的图景说。

    薄铜喇叭狂鸣。

    蒋家底人们,是并未想到金素痕会到得如此之早的。他们在接到电报后便集齐动身。他

    们以为会在车站上遇到金素痕,他们决定不理她。随后他们以为金素痕是迟了。很高兴,但

    依然有些怀疑没有人说破这个于悲恸的心灵是可耻的竞争的秘密。

    冯家贵,从黄昏起,便站在月台内等待着。他喝得大醉,到晚上还未醒,在冷风里敞露

    着瘦弱的,弯曲的胸脯,抱着手站在栏杆旁。站上的人认识他,有人来和他谈话,他露出轻

    蔑的表情转过脸去。

    这个喝醉了的老头子现在是分外地傲慢不逊,因为他是在等待蒋家底有名的人们,他相

    信,在这个最后的场面里,蒋家底人们必会胜利,正如逊位的皇帝相信正义必会胜利。他看

    来很沉静,但内心燃烧着愤怒的火焰。一切生活与他无关,被他底神圣的职务所轻蔑。他凝

    视着站外,磨动着下颚。他身上是这样脏,这样褴褛、凌乱。但他有动人的思想。他顽固地

    站在纠纷的、相识的与不相识的人们当中如一座碑石,如一座标记蒋家底战斗的碑石。在他

    顶上照耀着蒙尘的、幽暗的吊灯;在他后面是苏州站底陈旧的栈房。远处,越过河流,是黑

    暗的、渺茫的旷野。

    人来了又去了,灯光在冷风里凄凉地摇闪着;列车来了又去了,但喝醉了的老头子以同

    样的姿势靠着栏杆站着。

    他愈等待就愈相信金素痕底渺小和蒋家底伟大。这个伟大活在他底心里,而从苏州底城

    垣和居民们底冬夜的凄凉的灯火得到证实。

    因为他,冯家贵,是在这个苏州,这个蒋家生活了三十年。在老年的心里,苏州就是蒋

    家。正直的过去,点缀着不绝的辛勤,点缀着孩子们底纯洁的温柔,点缀着由摒弃**而来

    的凄凉的慰藉,这个过去,易给予着抵抗最后的风险的莫大的自信力的。实际上,很显然

    的,冯家贵底站在这里,是只等于一座废墟,因为,最近数年来,他是和他底偶像蒋捷三一

    样,被剥夺了一切,而今天,他是什么都不剩留了。但这座废墟,只要他还在苏州,还在等

    待被他抚育长大的年青的人们,他是绝不会损失他底愚顽的自信力的。苏州于他是古旧的苏

    州,这片土地上是散布着蒋捷三底赫赫声名;这些冬夜的灯火所照耀的,是通往田间的羊肠

    小道;年青的人们于他是纯洁的,敬畏人生的孩子们由于这种想象,这个喝醉了的生着

    小胡须的老人是充满了崇高的情感,变得伟大了。

    “我要教他们怎样做我要教他们呀我看见您他看见蒋捷三,你要保佑他们,他

    们是好孩子你要保佑苏州你要保佑我,他们有错我要教训他们,您不在了呀我也不久

    了神明嘱咐的我要做完”

    他出神地凝视着远处;显然他想起了这片土地底蛮荒的时代和他底孩子们底温柔的童年

    时代。在这种凝神里,老人未想到自己。正因为未想到自己像一切中国人一样,冯家贵底

    少年时代是充满灾难的,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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