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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什么,通达人生,我一无罣碍,回苏州,我就上山出家哈,多么冷多么好自由”

    头发和胡须凌乱的、惨白的、穿旧皮袍的蒋蔚祖沿着熟悉的道路走去,太阳升起时到达

    了和平门车站。

    他站下,迟疑着。他没有钱,从苏州来南京时的那个经验令他恐惧。他站在柔弱的、发

    红的阳光下,站在栏栅边,看着站内的人群:他惧怕人群。他喃喃自语,希望想出一个法子

    来。

    他觉得所有的人都认识他,并且企图侮辱他,他狡猾地、苦楚地笑着,不敢进车站。

    “啊,有了,顶多两天,我走路”他想,笑着。“滚开”他向身边的肮脏的小孩

    说。

    周围是忙碌的、喧闹的、因早晨而新鲜的人群:一列火车过站了。公共汽车绕着大圈子

    在阳光下面停住,车窗闪灼看,发出了悦耳的铃声。人力车在圈外奔跑着。白袖的、年青的

    警察严厉地守卫着种植着花木的圆坪蒋蔚祖机械地看着从公共汽车上走下来的人们。

    他看见一个穿着草色呢大衣的,胖脸的少年在一个妇人之后挤下车来。这个少年提着包

    裹,愤怒地、傲慢不逊地和一个中年男子拥挤,好像他非先下车不可,好像每一秒钟于他都

    是极可贵的。下车后他就束紧大衣向前奔跑。他底头发覆在额上,他底脸上有着狂热的表

    情。

    “啊,纯祖弟”蒋蔚祖想,移动了一步,用那种目光凝视着弟弟,以致于弟弟立刻便

    回头看他,认出了他。

    蒋纯祖底大衣是旧污而破损。他把腰带束得极紧:显然他爱好那种苗条的风韵。

    他向哥哥急剧地笑,即刻便露出极其严肃的表情来。他不知道怎样才恰当,因此他底表

    情带着少年人惯有的夸张。“哥哥。你,你怎么在这里”

    “我要回苏州。”蒋蔚祖看着他,不满意,冷淡地说。“他们找你呀”

    “哪个找我”蒋蔚祖严厉地说。“你上哪儿去”他问。

    “我去看同学,在那边。爹爹前天才回苏州呀”“我晓得。”

    蒋纯祖把包裹换一个手,焦灼地瞥了一下要去的方向,怜悯地看着哥哥。少年人底特色

    便是同时有很多心愿,很多表现;他们永远不知道应该怎样才好。

    “多么快乐的早晨看,别人走到我前面去了怎么办呢啊,多么不幸”他想。

    “哥哥,你这些天在哪里你怎么不买票爹爹说你没有拿钱,你有钱么嫂嫂给

    你钱么”他不停地问,以兴奋的眼光看着哥哥。“啊,多么快乐的早晨,太阳鲜红有霜,

    唱歌是多么快乐”同时他想。

    “我没有钱。”蒋蔚祖露出厌恶的神情来说。弟弟底兴奋的脸令他厌恶。

    蒋纯祖看着哥哥,于是脱开了他底混乱的激动,开始了严肃的思索。

    接着,带着他底严肃的、坚决的神情,他取出了钱,递给哥哥。

    蒋蔚祖感动了。

    “阿弟,你告诉他们,说蔚祖哥去了”他温柔地说,靠在栏杆上。

    “好的。”蒋纯祖回答,严肃地看着他。“你要吃东西么”蒋纯祖问。

    “说我到苏州做和尚去了。”

    蒋纯祖沉默着。

    “哥哥,”忽然他说,带着他底那种激烈的表情,“你不应该这样想而且你不能这样

    想只有你一个人是爹爹底安慰”他说,好像饱经忧患的成人,但同时带着那种女孩

    似的单纯。“并且我们大家都爱着你,并不只”他想说:“并不只是一个女人”

    他流出了眼泪。

    蒋蔚祖悲哀地哭着。

    “弟弟啊”他说。

    “我替你买票吧”蒋纯祖说。

    “不,我自己买”蒋蔚祖乖戾地说。“你走吧,我自己买”他说。”

    蒋纯祖悲伤地笑了一笑,看着远处。

    “哥哥,告诉爹爹,我记挂他”他说,含着眼泪笑了一笑。显然他从来没有说过这种

    话。“是的,但是唱歌有什么快乐”他想。走了开去。

    由于自尊心的原故,蒋蔚祖又开始仇恨弟弟,而且心里非常傲慢,他走进车站,在人群

    里感到恐怖,又退了出来。于是他决定步行回苏州。是严寒的、冻结的、晴朗而无风的

    日子,他底这个荒唐的旅程开始了。

    他底这个旅程给蒋家的人们以可怕的不幸,他们多年以后还要为它战栗,随后多年,他

    底这个旅程在南京和苏州这部分社会里成了有名的故事。

    发觉路程遥远无穷,他并不失望,那种强大的内心渴望引导着他向前。没有一个好心肠

    的人能想象他是怎样走下来的:严冬,生病,无钱。人们设想他在钱用尽了之后是饿了几天

    的,有些人设想他曾经讨过饭,住在破庙和花子窝里。

    他的确在过镇江时便讨饭,但还有另外的遭遇。某一夜一个老年的车站旗手收留了他,

    给了他炉火和食物。另一夜他躺在一个农家底屋檐下,结果被农家收留。刚刚过年,而在这

    些较为平安的岁月,施舍是较易得到的。但他是异常的怕羞,每次总要给钱,或者临走时向

    别人啼哭并且他总不肯说出他底姓名、来处和去处,他怕羞辱他底父亲。过镇江时他开

    始乞讨。在这种较大的城市里,生活纷扰,蒋蔚祖不再遇到古朴的怜悯和善良。他知道镇江

    有亲戚和佃户,但他不去:他怕羞辱父亲。

    但到了开始乞讨的时候,向陌生的,无善心的人们乞讨,蒋蔚祖倒并不羞涩;他宁是异

    常的顽强执拗。

    过镇江后,他因偷窃面饼而挨了打,随后他失去了皮袍。

    一方面他羞耻,怕别人知道姓名,怕见到熟人,怕上火车,一方面他有了一颗为一个乞

    丐所有的狠毒的、执拗的心。他觉得自己已经走了无数的路,他相信苏州已经不远。然而同

    时他觉得他永不能回到苏州。他,蒋蔚祖,已经在地狱里无耻地活过,因此再不能回到往昔

    的天堂。

    想到父亲底可怕的痛苦,他不愿回苏州。然而他还是继续行走,因为,在这个世界上,

    他无处可去。无数的列车驰过他底身边,在地平线上或黑色的林际留下了烟云。他偶然地注

    意到周围的农家休耕的、积水的田地,和某一株树。他偶然地注意到了它们,便觉得它们是

    熟识的,或是梦见过的,于是它们永远生存在他底心中。天阴,冷风吹着树木。每个早晨都

    有鲜红的,短命的太阳,地上有霜这些蒋蔚祖永远记得。而每次的鸡鸣使他听到那队矮

    小、灰色、严厉的兵士底喇叭。

    他不再能行走,躺倒在常州站上了。

    同时,南京和苏州电报交驰。首先是蒋淑珍打电报回苏州,其次是那个惶恐的金素痕,

    她底电报说:“蔚祖已回吴,身无半文。”

    老人打电报询问详情,并且托车站通知各站。但各站都说不知道。于是冯家贵又开始奔

    波。他找到南京,又沿路找回来。

    黎明时车过常州,两眼发红的、憔悴的冯家贵蹒跚地走下车来。冷风吹得他摇摆着。

    他在待车处的角落里发见了成为乞丐的蒋蔚祖老人底幻象变成了真实,抱住了

    他,脱下厚重的棉袍来覆在他底身上。蒋蔚祖在肮脏的稻草上醒来,看见了这个抚育自己长

    大的老人,哭着像小孩。

    冯家贵在站上打了电话给苏州。

    蒋捷三在接到车站底通知后便迅速地往外走。他看不清楚门,看不清楚台阶和通路,好

    几次几乎碰倒。他在阴郁的冷风里跑过了小院落,他环好围巾,跑出门廊。

    他底脸发青,他哮喘着。显然,不幸已经超过了这个坚强的老人底限度;显然,他是用

    最后的精力来作这个行动了。

    他站在台阶下面,嘴唇打抖,看见了蹒跚着的、穿着内衣的冯家贵,和冯家贵身后的轿

    子。他向轿子扑去。

    轿子停下来,冯家贵冷得打抖,扶出了臭污的、浮肿的乞丐蒋蔚祖。

    蒋捷三把大围巾给冯家贵,同时接触到了儿子底可怕的目光。

    这个目光说了一切。蒋捷三可怕地寂静着,看着儿子。蒋蔚祖挣开冯家贵向父亲走来,

    显然要跪下,于是老人放声大哭把他抱住。

    蒋蔚祖在父亲底手臂里大哭。

    “爹啊,你不锁我啦”蒋蔚祖大声叫;响彻街道。“不锁,儿,不锁好惨啊

    蒋捷三”

    蒋捷三脱开儿子奔上台阶,撞在门上,然后抓住门框,垂下了他底白发的、巨大的、流

    血的头颅。

    第八章

    蒋捷三昏迷至午夜,呼吸困难,喉管里有继续的、微弱的响声,午夜后,姨姨领小孩们

    跪到床前来。麻木的、骇昏了的蒋蔚祖跪在踏板上。冯家贵在厅里招呼医生们。全宅各处点

    着灯火。

    仆人们带着显著的兴奋,带着强制的庄严表情各处走动着,时而聚在过道里,时而穿过

    在枝干上挂着汽灯的,弯屈而枯萎的树木,互相传递消息和命令:这些消息和命令都是他们

    自己创造出来的。他们动情地相信谣言,装做忙碌,互相发怒;他们觉得自己底生活只在这

    个晚上是最美好,最有意义的。除了一个最高的东西外,一切规律都破坏了:他们兴奋,自

    由,庄严,汽灯挂在树间,冬夜显得神圣,生命显出意义。突然有人造谣说金素痕来了,于

    是大家向外跑;同时有人走进姨姨底卧房,在古旧家器底神圣的暗影里进行着偷窃。

    世交们来探访,坐在大厅里,没有人招待他们。冯家贵变得悍厉而阴沉,他觉得有声音

    在他心里呼唤他,他是在捍卫着这个颓败的蒋家。他觉得他已是蒋家底主宰。他卖古董,和

    一切人接洽,他发命令,捉拿偷窃他请出姨姨来招待客人。

    他严厉,阴沉,觉得濒死的主人必能同意他所做的一切。姨姨萎缩地走出房门,低着头

    向客人们说话,啜泣着。所说的话是无意义的,但这个行动使她动情地从麻痹里醒来,意识

    到自己已经是这个家宅底主人。她迅速地走向冯家贵,好像要问他她底这个觉醒是不是对

    的。冯家贵严厉地看着她。“我问你,怎么样,怎么样了啊,菩萨可怜见”姨姨说。

    冯家贵表示不信任似地摇头。

    “没有钱,姨娘,我卖古董。”冯家贵大声说,凶狠地盼顾。

    姨姨失望了。冯家贵底态度使她失去了自信。但她立刻又动情,施展出女性底感情的才

    能来,因为目前所处的地位于她是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她少女般笑着,拖老仆人到墙

    边,叹息着,向他耳语。

    “冯家贵,你自己清楚,你办的可是对蒋家全仗你”

    冯家贵攒着眉毛,并且眼睛发闪。

    “唔,唔可不是要给南京发电报”他阴沉地说。姨姨望着他。

    发觉这个家宅另有主人,姨姨想起了老人底悲惨,哭了。“冯家贵,慢慢叫发电呀不

    会的想想,不吉利的冯家贵”

    冯家贵露出柔弱的、怜悯的神情看着她。她哭着向房门跑去。

    “造孽”冯家贵大声说,捶自己底头,凶狠地走进了大厅。

    商人们坐在大厅底幽暗的角落里,有些是与办丧事有关的,有些是来接洽古董的。此外

    还有整洁的、疲乏的、期待被雇的年青妇女们。这些人密密地坐成一排,他们底形体不可分

    辨,但有无数只幽暗的、期待的眼睛在闪耀着。

    黎明前,大厅里有了一阵死寂。全宅灯火更亮,仆人们停止了兴奋的走动。大家知道严

    重的节目正在那间点着七八支蜡烛的房间里进行着。

    老人在略微恢复知觉后,便吩咐点更多的蜡烛:他嫌房里太暗。其次他做手势叫跪着的

    小孩们走开。

    小孩们走开,蒋捷三略微侧头,在胸前做什么手势,以带着思索的,然而空虚的眼睛凝

    视着窗台上的和桌上的蜡烛。蒋蔚祖跪在踏板上,眼睛跟着他底视线移动;而在父亲向他看

    时,他就抬起苍白的脸:眼里有严肃的光辉。姨姨跪着,扶着床栏,手在抖。冯家贵分开拥

    在门前的仆人们,表现他底权威,轻轻地走进房;认为这个房间是崇高的,露出了庄严的表

    情。

    老仆人手垂在两边,侮慢的庄严表情消失了,走到踏板前面跪下。

    房间明亮而寂静,全宅笼罩着庄严的死寂。

    在这种寂静里,蒋蔚祖突然出声说话。声音尖锐,大家没有听清楚他是说什么,老人躺

    在高枕上,眼睛望着空中。死亡已经来临,老人不感到有人在身边,眼睛望着空中,大家感

    到一种恐惧,这种恐惧是被成为一切苦难底根源的儿子用那种尖锐的声音叫出的:大家恐惧

    老人将不说一句话而离开。

    老人对人生冷淡,甚至仇恨。老人意识到死亡:自己底死亡,世上一切都要死亡。好像

    强烈的一生要用沉默来结束,好像他底心里有智慧的光:他看清,并理解他已走的路和要去

    的路。

    他底喉管里有着响声。他用这种眼光凝视着蒋蔚祖。“他不认得我”蒋蔚祖恐怖地

    想。

    “爹爹爹爹”他叫。强烈的、生活的、希望的光明照彻了他底黑暗的心灵。

    老人底嘴唇和眉毛微动,但眼光未动。蒋蔚祖凝视着父亲,一瞬间明白了世界底简单,

    并明白了他底全部生活底真理,嘴边浮起了智慧的、顽强的、悲哀的笑容。老人看着他底

    脸,眼光变动,点了头。

    “爹爹,我这样对吗”他问。

    老人点头。

    “爹爹怪我吗”

    老人痛苦地皱了一下眉。

    “没有没有叫他们”老人艰苦地说,沉默了,呼吸微弱。

    寂静又来临。蒋蔚祖底内心在强烈地激荡,他不再感到父亲会死去。他觉得这个神圣的

    房间里现有的一切是不可能变化的。

    但老人抬手,痉挛着。这个英雄的生命底结束来临了。在这个最后的瞬间他有了什么欲

    望,心里有了某种光明,他在挣扎,眼光炽热。这里到来了英雄的生活底交响乐的回响。大

    家恐怖地看着这个。

    老人发现蜡烛太多,吩咐吹熄两支。

    “要把后院的池塘修一修。我葬在虎丘山,我要葬在”老人窒息了,又沉默。

    “爹爹我有话说我有话说”蒋蔚祖叫。

    但他没有说出什么来。大的迷惑出现在他底脸上。

    姨姨在呜咽,因为老人没有说到她和她底小孩们应该怎样生活。

    发觉老人底眼光停在自己脸上,她恐怖地中止了呜咽。“老太爷,我们怎么办呀”突

    然地,她叫。

    在这个可怕的绝叫下,蒋捷三开始咽气。“老太爷,请您放心,您放心”冯家贵

    用深沉洪亮的声音说。

    “放心,放心”姨姨说,开始了猛烈的嚎啕。“去了,去了我没有说清楚,这不

    行,我没有说”蒋蔚祖想,“从此家破人亡一切都完了而我没有说”“爹爹爹

    爹从此我要做一个人”他叫,站起来往外面跑,跌在门边,被仆人们扶起。

    女仆们开始哭号。由于和平地生活着的人民所有的那种对死亡的,沉痛的,悲凉的理

    解,或由于希望在煊赫的丧事里被雇用,坐在大厅里的妇女们开始哭号。门廊里吹起了刺耳

    的薄铜喇叭。仆人们沉默地奔跑着。

    阿芳们坐在后院的石阶上,没有人招呼他们。起初他们在啜泣,后来最小的两个在阿芳

    身上睡去。黎明时,花园里的汽灯光发白,冷风吹过树间,未睡的男孩和阿芳听见了前院里

    的哭声。

    阿芳停止了她为睡眠的弟妹们所唱的凄凉的、温柔的、关于小白兔的歌。男孩推醒了弟

    妹们。

    瘦弱的阿芳毅然地站起来走下台阶。好像她已等待了很久。她在冷风里抖索着。看见依

    旧是花木园林,看见暗影和微光,看见惨白的汽灯,她猛然心酸,啜泣起来。小孩们抖索

    着,最小的因寒冻而生病。明亮的星座在天顶闪耀,他们开始啼哭。

    他们在黎明的树间多么熟悉,何等凄惨的树木呀衔接地向前厅走来。

    他们穿过走廊。仆人们拥挤在门边,到处有哭声。他们底这个悲哀的、坚决的、稚弱的

    队伍使全厅归于沉默。他们底孤伶、幼小、自觉和坚决使拥在门口的仆役、商人、妇女们让

    路。

    二

    在蒋蔚祖逃走后这半个月内,与一切人所想的完全相反,金素痕度着痛苦的、惶惑的、

    于她底热烈的一生是难忘的一段时间。

    似乎她以前从未因蒋蔚祖而这样不安。她以前,在糊涂的英雄心愿和炽烈的财产**下

    是那样的残酷、自私,而易于自慰。但现在她悲伤、消沉、柔弱、爱儿子,希望和蒋家和

    解。

    她希望蒋蔚祖归来。后来希望得到他平安的消息。她向苏州发了那个电报,没有顾忌到

    她所念念不忘的人世底利害,没有想到这个电报是揭露了她底可耻的骗局。她要丈夫,她以

    为现在要医好丈夫是非常容易的。

    一个女人,在她变得孤独,仅仅成为一个妻子和母亲时,她把世界看得如此简单

    现在她特别不能忘记她和蒋蔚祖之间的无穷的、深刻的缔结。在最近一年,她是认为他

    们之间是毫无牵挂的。也许在当时是毫无牵挂的,但从老人到南京,从阿顺被蒋家姊妹们残

    酷地争夺时起便完全不同了。在蒋蔚祖发疯最凶,因而她最荒唐的那些日子里,她底麻木是

    不可免的。那些内心底风暴,那些狠毒的、虚伪的情感使她相信她和蒋蔚祖原来并无关联,

    而关联只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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