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p>

    听到倪重阳不断翻动茶盖的清脆声音,杨端午伸手也去取了一杯茶,可是却没有喝就重新放下。 </p>

    她内心也尤其不安。</p>

    到底是爱了这么久的两个人,如今实在是沉默的让人尴尬。</p>

    偏偏此时连丫鬟都没一个进来换茶。</p>

    “我现在已经不想以后的事了。我觉得现在这样也挺好。”过了一会儿,她说。</p>

    “我说过,要照顾你一辈子。”倪重阳眼神忽然变得炙热。</p>

    杨端午看了他一眼,就被他目光烫伤了。</p>

    “可是你也说过,要我离开你。”端午说,心头浮起悲伤的往事。</p>

    “再给我一次机会,一次。”倪重阳嘴巴笨拙起来。</p>

    “选择权不能都是你的,不是你要我走,我就要走,你要我回来,我就要回来。这样不公平。”杨端午说完,起身跑回了内室。</p>

    她再待下去,她会哭。</p>

    倪重阳一个人坐着,眼泪落下。</p>

    这不是他一直想要的吗?为何真的发生了,他会如此心痛?</p>

    谢灵走了过来。</p>

    “倪重阳,你要多点耐心。”谢灵说,“既然端午会说不公平,那就说明你还有机会,只是不够耐心。”</p>

    倪重阳一怔,“我不懂……”</p>

    “如果一个女孩真的不想理你了,她根本不会说不公平,她说不公平,这说明,她内心对你,还有要求。既然还要公平,那就还有机会。”</p>

    这回,倪重阳是懂得了。</p>

    “我知道怎么做了。”倪重阳对着谢灵拜了拜,就走了。</p>

    池塘里,大片大片的莲叶,飞出了几只蜻蜓。</p>

    莲叶何田田。水中的锦鲤不时的朝水面,吐着泡泡。</p>

    圆而厚的嘴唇一会儿张,一会儿闭上。</p>

    杨端午看着,往鱼嘴里扔食物,无奈,没扔中目标,反而扔到了旁边,水面上,荡起一圈一圈的涟漪。</p>

    谢灵走过来,“倪重阳已经走了。”</p>

    杨端午的眼神,暗淡下来。</p>

    “娘知道你心里还是挂着他的。”谢灵说,“娘对他说,要有耐心。”</p>

    知女莫如娘,杨端午扑到谢灵怀里,抽泣着叫了一句:“娘……我真的不知道怎么面对他。”</p>

    “娘明白。”谢灵拍了拍端午的后背,“如果他真的知错了,他会一直等你的,你要做的,就是让时间抚平你的伤。别的都不要去想。”</p>

    杨端午点点头。</p>

    但愿人生如初见,初心不变。</p>

    皇宫。</p>

    谢丹华一身珠翠,端然坐在上首的雕凤金椅上,指甲上染的丹寇,耀眼夺目,和熠熠生辉的宫殿满目的琳琅相互辉映着。</p>

    谢诰命夫人被宫女领了进来。</p>

    谢丹华眼神没有任何波澜,淡淡的看着谢诰命夫人,这个推向自己走向皇宫的母亲,弯腰行礼,然后,谢丹华起身,向前几步,也对谢诰命夫人行了礼。</p>

    两个人礼成,谢丹华依旧坐回高座上去,行走的每一步,都是如此守礼。</p>

    这是她从小所受的教育,她从小在谢家,就被当成机器来陪养,不能随意苦笑,没有自己的喜怒哀乐。</p>

    她活着,就要是嫁给最高权力的男人,为家族蒸蒸日上添一把火,浇一把油。</p>

    她,不需要有自己的喜怒哀乐。</p>

    所以,哪怕她在成亲第一天,就被小皇帝朱玉忠冷落,她一个人独守空房,整日对着死气沉沉的皇宫,她都不会埋怨半句。</p>

    心,都没有了,她还需要眼泪做什么。</p>

    “娘娘,皇上他,真的都没有来过吗?”谢诰命夫人看着自己女儿眼睛里,那空洞的眼神,心痛极了。</p>

    如果不是谢策提议,她真的不愿意送谢丹华进这个魔窟。</p>

    “没有。”谢丹华回答的也很简单,好像这和她毫无关系一样。</p>

    “真的是太过分了。”谢诰命夫人生气了,“如果你弟弟知道了,杀掉皇上也是容易的。皇上就不怕你?”</p>

    谢丹华摇摇头,“皇上说他不怕。”</p>

    她还记得,两天前,她做好了绿茶糕亲自送到朱玉忠面前,可是朱玉忠冷冷的把绿茶糕都赏给了宫女吃,还当着她的面和宫女亲热。</p>

    她回头把这个胆大妄为的宫女活活打死,朱玉忠很生气,就过来和她争执,说了一句,“朕不怕谢策,谢策若是敢杀朕,他早就动手了。他是不敢,才把你送进来做他的工具。”</p>

    这个皇帝,虽然比她还小几岁,但是并不糊涂。</p>

    谢策现在还不能弑君,因为现在不是最好的时机。</p>

    谢策还年轻,不需要太急,急了反而就灭亡了。</p>

    更何况,朱玉忠还和鞑虏人联盟,虽然是秘密进行,可怎么能隐瞒的住被谢家训练有素的她。</p>

    “如果你可以为他生下一个太子,他只怕就会对你好一点了。”谢诰命夫人的声音传来。</p>

    “若是真有了,只怕,我就不忍心让我弟弟做皇帝了。”谢丹华淡淡的说。</p>

    这倒是事实。</p>

    谢丹华现在自然是处处帮着谢家的,可是如果,她有了朱玉忠的孩子,以后,谢策若是要废掉朱玉忠,就等于是废掉了谢丹华的孩子。</p>

    一个是孩子,一个是弟弟,谢丹华根本无法选择。</p>

    “娘娘还是要多关心自己的身体才是。”说了几句,谢诰命夫人忽然觉得,曾经的母女已经变得陌生了。</p>

    她们已经是两家人。</p>

    “娘亲你也是。”谢丹华走近谢诰命夫人身边,低声说道:“皇上已经和鞑虏合作了。大铭朝,有内奸。”</p>

    谢诰命夫人一震,看了谢丹华一眼,谢丹华已经掉转目光,转身走了。</p>

    谢诰命夫人回家之后,就单独和谢策讲到这事,“你姐姐说,皇上只怕已经和鞑虏联合要对付你,在朝廷百官还有内奸。”</p>

    谢策坐着纹丝不动,看着夜风吹的烛火明明灭灭的,忽然打了个响指:“我早就知道有内奸了。”</p>

    “是谁?”谢诰命夫人着急的说,“既然知道,还不干掉他们?还有这个小皇帝,留着也是后患无穷。”</p>

    “我知道是谁,可是,现在动他们,我还没有证据,并且,还没到最好的时机。”谢策眼中射出一缕犀利来,“我要等到最好的时机,将他们一网打尽。”</p>

    清河县,百花开,街市上非常热闹。</p>

    杨端午坐着轿子,在一间卖豆腐乳的店铺停下。</p>

    生完孩子的谢灵,口味非常的刁,很多菜肴都吃不下,吃了也吐,就是对这豆腐乳百吃不厌。</p>

    杨端午很孝顺,就亲自去给谢灵挑选豆腐乳。</p>

    “要红酥皮的,来五罐吧!”杨端午说。</p>

    那小二的就给杨端午打包起来,一边说:“您拿好了。剩下的还有几块白皮的,您也一并带走,看您是老客户了,就是送给您。”</p>

    杨端午看了看那几块白酥皮的豆腐乳,外观很好看,“白的卖不出吗?是坏了还是怎么的?”</p>

    “坏了的哪里敢给您,您可真的误会了。”那小耳压低了声音说,“前几天,陈少公子过来说要十瓶的白皮豆腐乳,没付定金,我想着陈家生意做的这么大,哪里会少了我们这几两银子,就也没要订金,直接给做。谁知,这做好了,又忽然说暂时不要了。可是我们都做好了,只能送到陈宅里去,谁知却被里面的人给轰了出来,说是银子不够,不要吃了。”</p>

    那小二边说边皱眉头,“我们没办法,这豆腐乳可不是稻谷,不能放久的,陈家的不要我们也要卖掉,所以只能贱卖了。这不,好像您这样买的多的,我还会送几块。”</p>

    杨端午一怔,“十瓶豆腐乳也三两银子最多了,他们陈家怎么会付不出呢?”</p>

    “这我也不晓得了,听说,陈家下人的工钱,上个月的都还拖欠着没给付呢。”那小二拿了条毛巾,在自己黑黑的脖子上,擦了几下,说,“陈老爷没生病的时候,陈家多少风光。如今,唉。只怕是……”</p>

    小二摇了摇头,他一个小贩哪里敢说大商贾的坏话,送走了杨端午就去忙活了。</p>

    杨端午眉毛也皱了起来。</p>

    陈家,要倒了吗?</p>

    杨端午回来就找周瑜恒了解情况,这才得知,陈桂明为了压倒杨家作坊,不惜挪用了陈家米铺所有的资金,甚至抵押米铺名下的店铺给凯林公子,换取银钱,继续投入陈家作坊运作,最后还抛出低于成本一半的低价倾销,希望压垮杨家作坊。</p>

    周瑜恒早有防守,把所有布料都投给了朝廷,谢策那边也听说了这事,大量接收了杨家作坊的货品。</p>

    陈家作坊不管怎么低价,都影响不到杨家作坊了。因为,杨家作坊把销路及时引到了朝廷百官那里去。</p>

    有朝廷的背后支持,周瑜恒的精良管理,再加上杨家作坊本身的好布料,陈家作坊想要推到杨家作坊,简直是蚂蚁想要撼动大树。根本是天方夜谭。</p>

    “如此,陈桂明应该已经是穷途末路了。那么陈老爷都还不知道吗?还有谢花宝呢?她是不是还留在陈家?”杨端午很是为陈家惋惜。</p>

    杨家作坊是御赐的皇商,怎么可能倒下,背后还有谢策的支持。</p>

    陈桂明真的是不自量力。</p>

    谢花宝要拿陈家为盾,击打杨家也就罢了,偏偏陈桂明却也没有脑子的。</p>

    不过,不对啊!</p>

    如果陈桂明真的没有脑子,那么,他可是清河县第一学霸啊!更是清河县同届的唯一一个大状师,还是考试考出来的状师。跟杨端午这种受封的状师相比,自然更加过硬一些。</p>

    能考上大状师的,又出生于商贾之家,怎么可能会没有脑子呢?</p>

    唯一一个可能就是,陈桂明为了谢花宝,孤注一掷,心甘情愿抛出任何筹码。</p>

    那陈桂明可真的是为谢花宝付出一切他所能给的了。</p>

    “陈桂明是个痴情种。可惜,谢花宝并不领情。”周瑜恒叹了口气,“我正要去陈家看看呢。”</p>

    陈家。</p>

    圆圆的月亮挂在半空,好像一枚古老的铜钱。</p>

    陈桂明看着这天上的铜钱,真想伸手去抠下来。</p>

    他已经没有一个铜钱了。</p>

    所有的都拿去喂给了陈家作坊,连陈家米铺如今也已经是凯林公子的了。</p>

    他还欠下凯林公子一大笔银子。</p>

    他还记得,这一个多月来,谢花宝和谢清柠不断挑唆他去向凯林公子借银子。</p>

    如今,凯林公子告诉他,因为他还不起钱,所以,明天凯林公子就要来赶他们出陈宅。</p>

    凯林公子要拿陈桂明的陈宅来抵债。</p>

    周瑜恒赶到的时候,陈桂明哭着求周瑜恒借点银子给他。</p>

    “我已经一无所有了,如果不能还了银子,这个宅子也将成为别人的。瑜恒,你也是在这个宅子里住过的,你就算是不肯帮我,也要为这个宅子着想一下啊!”</p>

    周瑜恒深深叹气,“我早就告诉过你,你一定会输的。你早知今日,何必当初呢?”</p>

    “我知道错了,我没想到,花宝也会和凯林公子联合起来,骗我的。”陈桂明哭的更加厉害了,“我一无所有了,花宝也带着行李离我而去,我不敢告诉我爹。我爹爹还病着,若是他知道,米铺已经不是我们的了,他一定会气的吐血的。”</p>

    “你现在才想起陈老爷。”周瑜恒看陈桂明一个大男人,却哭的好像一个小孩子那样,真真是恨铁不成钢,只想马上别看到他才好。</p>

    可是,气归气,如今是鞑虏要收拾陈家,陈家若是倒了,反倒是鞑虏人获利。</p>

    周瑜恒叹了口气说,“你现在知道谢花宝的真面目了吧!”</p>

    陈桂明跪了下来,“求求你借我点银子吧!”</p>

    周瑜恒说,“你求我也没用。你欠下的债可不是小数目。这几个月来,为了抵抗你陈家作坊的倾销,杨家也是倾尽所有,虽然是斗赢了,可也损失不少。年初又买了田庄,只怕一时也帮不了你什么。”</p>

    杨家作坊和陈家作坊相争,两家都是大损失元气。真正获利的只有鞑虏。杨家就算想帮陈家,一时也拿不出这样的天文数字。</p>

    “那如何是好?”陈桂明想到如果没有了陈宅,他就没地方住了,不由得大为惊恐起来,“不,我不可以过流浪街头,行乞者的日子。我要去告诉我爹,我爹一定会有办法的。”</p>

    从小到大,每当遇到挫折的时候,陈老爷都会帮他解决掉。(未完待续。)</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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