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不能让他们去东元国。”沈咏洁点点头,“回去之后,我自会跟你外祖父说。”

    盈袖和小磊一齐点头,异口同声道:“绝对不能让巫家人进东元国!”

    但是万一他们要偷着进了呢?

    有钱能使鬼推磨,东元国的人也不是铁板一块,不仅不团结,而且早被北齐国的人渗透得跟筛子一样了。

    沈咏洁对于盈袖的顾虑很是赞同,淡淡地道:“这没关系,先让朝廷拿个章程出来,下面的人就好办事了。”

    盈袖应了,轻声道:“陛下他们应该比我们懂……”

    而且她还有谢东篱,回去跟他说说,他肯定是有办法的,盈袖的兴致又高昂起来。

    沈咏洁倒是不为这件事担心,她担心的是盈袖。

    “过来。”她朝盈袖招了招手,让盈袖坐到她身边,在她耳边悄声问道:“你的大婚,到底……?”

    盈袖忙咳嗽一声,朝沈咏洁摇了摇头,让她不要在车上问这种问题,又朝车门处努努嘴,示意她门外有耳。

    沈咏洁想了想,赶车的刘雨栋虽说已经被她收服了,但是到底时日还短,此事又牵扯到盈袖的名节,自然知道的人越少越好,就把这件事掩过去不提。

    他们一路晓行夜宿,日夜兼程,终于在十月二十七的时候回到东元国京城的渡口。

    渡口前居然守卫森严,跟他们走的时候完全不同。

    盈袖吓了一跳。

    她当然不能让沈咏洁和小磊被人搜到。

    若是被人揭发他们去过南郑国,这盆脏水一时还是洗不清的。

    眼看那些侍卫要查到他们船上了,情急间,盈袖想了个法子,在沈咏洁耳边嘀咕两声。

    沈咏洁忙拉着她的手,担心地道:“这样不好吧?现在已经是十月底了,你……你……要是冻出好歹怎么办?”

    “没事。”盈袖忙拍拍沈咏洁的手背,“沈夫人,我们就此告辞。多谢您一路来的照料搭救。今天就是我报恩的时候了。”说着,她对沈咏洁和小磊眨了眨眼。

    刘雨栋他们如今是沈咏洁的下人,都在沈咏洁和小磊旁边候着。

    听了盈袖的计策,他们倒是觉得可行。

    刘雨栋对盈袖拱手道:“想不到姑娘义薄云天。刘某谢过姑娘搭手!”说着,对她抱拳行了一礼。

    “刘大哥多礼了。”盈袖忙还了一礼,“这里就拜托各位了。”说着,让刘雨栋他们先带着沈咏洁和小磊到下面的舱里藏起来,自己戴着假面坐在主舱候着。为了吓人,还故意在脸上多点了几颗大黑痣。

    “这船上有人吗?我们奉旨查船!”那侍卫在舱门口敲了敲。

    “大哥,请进。”盈袖在里面故意拿腔拿调说道。

    那侍卫踹开门进来,兜头就看见一个大饼子脸,脸上诸多黑痣的胖姑娘坐在那里,手里绾着手绢儿,还一个劲儿地朝他飞媚眼儿。

    那侍卫顿时觉得倒胃口,看都懒得看她,随便在船里走了一通,道:“这船里都有谁?”

    盈袖起身。对那上船搜查的侍卫屈膝行礼道:“这位大哥,请问出了什么事?我们刚从江南回来,好好儿地,查什么船啊?想是在追逃犯?”

    那侍卫见她是个长相粗陋的普通女子,也没在意,而且不喜欢看她眼神斜飞的样儿,遂抬头看天,傲慢地道:“这是上面的命令,我们只是奉旨行事!”

    “奉旨?奉谁的旨?”盈袖皱起眉头,故意问道。“陛下的旨意吗?我们没有听说啊?”

    “你管奉谁的旨?!你故意婆婆妈妈什么意思?你这里是不是藏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那侍卫恼羞成怒,往前走了几步,恶狠狠地瞪着她。

    盈袖忙陪笑道:“这位大爷莫急,我们可是良民。奉公守法的良民,您先请坐,这船里也没什么东西,您……”她却上前一步,正好挡在那侍卫要进船舱的路上。

    那侍卫吓得后退几步,伸手一格。往她肩膀上推了一把,道:“你干什么?别过来,老老实实在那儿站着!”

    盈袖立刻顺势“脚下一滑”,往后踉踉跄跄退了几步,然后,扑通一声,从窗边上倒栽进水里去了。

    水面溅起了数尺高的浪花,引得渡口的人的大叫:“有人落水了!有人落水了!”

    春雨和秋雨忙跟着跳了下去,二栋和小栋在船上高呼:“不得了!官爷把我们家小姐逼得跳河了!青天大老爷啊!要给我们做主啊!”

    那侍卫一见出了人命,倒是不敢进去了,忙拦着二栋和小栋道:“明明是她自己脚下打滑,掉入河里,怎么怪我们?”

    “胡说!肯定是你们见色起意,故意调戏我们小姐!我跟你说,如果我们小姐救起来了,你可得娶她!不然的话,我们就去见官!”二栋挥舞着拳头,不肯罢休地说道。

    那侍卫家中已经有妻子了,不过就算没有妻子,一想到刚才那姑娘的大饼子脸,还有脸上的大黑痣,就不寒而栗,忙找了个由头溜走:“……这我可做不了主!我去找头儿说话!”说着,一溜烟就走了。

    盈袖被春雨和秋雨从水里救了起来,头发披散在身上,更是狼狈,比先前更难看。

    那些搜查的侍卫们一听谁上这艘船搜查就有可能做这丑姑娘的“姑爷”,个个磨磨蹭蹭,死也不肯跟他们打照面。

    有些侍卫则根本不想查,就在那里消极怠工和稀泥,见愿意查的人没有,他们乐得逍遥,胡乱拿着盈袖他们的通行证件随便画了个勾,就摆手道:“快走快走!别挡着路!”

    二栋和小栋将盈袖放在一个大春凳上抬着,盖了被子,春凳下面的夹层里躲着沈咏洁和小磊,一径从船上下来。

    刘雨栋故意要找刚才上他们船的那个侍卫,一直嚷嚷着:“我们小姐还惦记着跟刚才那位侍卫大哥说话呢!在哪儿啊?不能把人推下水就不管了吧?你们就这样做父母官?”

    刚才那侍卫蹲着躲在兄弟们背后,死也不肯出来,生怕沾上这丑姑娘。

    二栋和小栋面不改色地抬着春凳,往停在不远处的大车那边去了。

    盈袖被春雨和秋雨扶着上了大车,那春凳也被横着放到车后。

    车帘一放下来。沈咏洁和小磊就从春凳底下的夹层里钻出来,从后窗进到车里坐下。……

    “总算是出来了。”沈咏洁看见盈袖头发都湿了,很是着急,“来。我给你擦头发。”

    盈袖没有推辞,躺在沈咏洁腿上,让沈咏洁给她细细擦干。

    “这里怎么会有这么多搜查的人?”小磊悄声问道,“小喵去哪里了?一直没有看见它,不会留在南郑国了吧?”

    小喵当然是跟着谢东篱走了。

    盈袖走了一趟南郑国。对他们所处的形势更加明了,她低声道:“小喵应该已经回去了。——这样说,那庄子前面肯定也有人守着了。”

    沈咏洁沉吟道:“应该还是针对我们……”

    只要他们一露面,就会被人用各种理由拆穿他们不在庄子里养病的事实。

    当然,也许是皇后急眼了。

    因为盈袖给的解药,只能管二十天,还有一天,如果盈袖不回来,元应蓝和元应佳就只有死路一条。

    这渡口查检的力度,没有皇后娘娘的插手。肯定是查不起来的。

    而元宏帝和沈大丞相知道他们的去向,肯定不愿意要查,所以这应该是为什么渡口的侍卫是两种态度。

    有人要查,有人要放。

    沈咏洁冷笑一声:“皇后娘娘真是有心!”

    她也想到皇后肯定也插手了。

    “那怎么办?”盈袖皱起眉头。

    “丑人计”刚才用过一回了,同样的计策一天不能连用两遍,这样做肯定会出篓子的。

    “先看看吧。”沈咏洁坐直了身子,“我爹那边应该也不是没有留后手的。”

    盈袖点点头,跟着一路往沈咏洁和小磊养病的那个庄子行去。

    他们这一次才走到半路上,就看见张绍天坐在路边的一个茶寮里喝茶。

    他带的人比较多,自己也是身材高大。所以非常醒目。

    盈袖心里一动,忙拉沈咏洁过来看。

    沈咏洁探头出来看了一眼,立刻就被张绍天发现了。

    虽然只是惊鸿一瞥,但是张绍天已经认出来就是沈咏洁回来了。

    他的心情非常激动。端着茶的手都抖了起来。

    盈袖下了车,到茶寮里买了几份茶点和一壶茶,对张绍天行礼道:“这位官爷,请问去沈家庄如何走?”

    张绍天虽然认不出她的样貌,但是听她声音有些耳熟,又见她是从沈咏洁车上下来的。忙道:“往前,左拐,第二个路口就是。”顿了顿,又道:“只有那条路好走。”

    盈袖点点头,“多谢官爷。”说着,拎着茶水和点心上了车,把张绍天刚才说的话,对沈咏洁说了一遍。

    沈咏洁想了想,道:“这是让我们走后门。”

    张绍天这边站起来,翻身上马,道:“跟我回庄!”

    他带的人马跟着他绝尘而去。

    沈咏洁的马车就在后面慢悠悠地走着。

    张绍天来到沈咏洁养病的那个庄子上,将看守庄子的人都集中到前院,道:“今天我请大家吃饭,已经叫城里的状元楼送酒席过来,大家先吃了再去当差!”

    众人高兴地发一声喊,马上去搬了桌子条凳,在前院摆得满满地,先把庄子上的烧酒拿过来喝一通。

    沈咏洁和小磊的大车过来的时候,已经天黑了,他们从后门悄然入了庄子。

    盈袖让刘雨栋他们八个人在后庄住下,自己亲自送沈咏洁和小磊往他们住的院子行去。

    一路上没有遇到什么侍卫,很快就摸到了那院子里。

    盈袖先进去看了看,见里面的人也都被张绍天叫去前院吃酒了,只剩沈咏洁那个有功夫的婆子厉嬷嬷在这里候着。

    厉嬷嬷是知道沈咏洁和小磊被掳走的事的。

    盈袖悄悄走过来,对她道:“厉嬷嬷,快把房门打开,沈夫人和小磊回来了。”

    厉嬷嬷整个人震了一震,抬头看见沈咏洁和小磊已经走了上来,忙上前将他们迎到屋子里,谢天谢地道:“夫人、小王爷,你们可回来了!”

    那两个中了蛊的医女还捆在这里,因为需要她们的口技,帮沈咏洁和小磊应付皇后那边的人。

    而这么多天,皇后那边确实派了不少人过来,企图揭穿沈咏洁和小磊已经不在这里的事实,但是有这两个会口技的医女,皇后娘娘的企图并没有得逞。

    现在正主儿回来了,自然用不着这两个医女了。

    她们先前助纣为虐,现在不过是将功补过而已。

    盈袖没有多说别的,只对厉嬷嬷做了个眼神。

    厉嬷嬷会意,虽然不知道这人是谁,但是见沈咏洁对她十分信任,也对她点了点头,道:“您放心,我会处置她们的。”

    盈袖应了,又细细嘱咐一番,才悄然离开这个庄子。

    她不能在这里待着,她还要回谢东篱“养病”的庄子呢……

    回去的时候只有一个人,她更方便了,而且归心似箭,展开以前学的功夫,走得飞快。

    很快翻墙越户,躲过重重护卫,终于摸黑来到谢东篱“养病”的那个院子。

    她本来以为还要费一番周折,等夜深人静,大家都睡了才能进去。

    却看见院子里也是空无一人,连值夜的下人都没有。

    谢东篱一个人拿着本书,坐在窗前的躺椅上,却没有看书,而是盯着窗外。

    窗台上放着一盏宫锦荷花灯,发出橘黄色的光芒,很是温暖,那是家的感觉。

    盈袖轻轻松松从窗子里钻了进来,撕掉脸上的假面,对他粲然一笑。

    “你回来了?”谢东篱放下书本,站了起来,细看一眼,皱起眉头,“头发怎么湿了?你掉水里了?”

    “我回来了。”盈袖顾不得解下身上的包袱,忙回身关上窗户,道:“晚上天冷,别开着窗户,你病还没好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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