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胜神洲,东海之滨,花果山。

    此山乃十洲之祖脉,三岛之来龙,自开清浊而立,鸿蒙判后而成。峰峦叠翠,古木参天,瑶草奇花不谢,青松翠柏长春。仙桃常结果,修竹每留云。一条涧壑藤萝密,四面原堤草色新。端的是一座百川会处擎天柱,万劫无移大地根的洞天福地。

    然而,在这片祥和仙境之下,此刻却暗流汹涌,无形的目光从四面八方汇聚于此山最高峰之巅。

    峰顶并无奇花异草,只有一块三丈六尺五寸高,按周天三百六十五度;二丈四尺围圆,按政历二十四气的仙石。石上有九窍八孔,按九宫八卦排列,日夜受天真地秀,日精月华滋养,内里已通灵性。

    此刻,在这仙石周围,肉眼不可见的虚空中,数道强大的神念正悄然交织、对峙。

    东方天际,祥云之上。

    观音菩萨端坐莲台,宝相庄严,身后站着木叉行者与龙女。她妙目微垂,手中玉净瓶杨柳枝青光流转,看似在静心观想,实则一道大罗级的神念已笼罩整座花果山,密切关注着仙石每一丝气机变化。身旁,还隐着金头揭谛、六丁六甲、五方揭谛、四值功曹、一十八位护教伽蓝等佛门护法神只,布下天罗地网,以防不测。

    “石猴将出,佛子当归。此乃我佛门大兴之始,不容有失。”观音心中默念,指尖掐算,天机却略显混沌,似乎有变数暗藏,让她隐隐有些不安。

    九霄云外,南天门侧。

    千里眼、顺风耳二位神将,正运转神通,监察下界。凌霄宝殿内,昊天金阙至尊玉皇大帝端坐龙椅,看似在处理三界政务,实则一道至尊法旨已暗中下达:密切监视花果山动静,石猴出世,即刻来报,不得擅自干预。 天庭对此事态度暧昧,既知此乃佛门布局关键,又乐见其搅动天地,或可从中牟利。

    更遥远的虚空深处,甚至有几道更加隐晦、更加古老的目光扫过,带着审视、好奇或是漠然。 女娲宫、火云洞、乃至混沌天外,都有大能投来一瞥。

    各方势力,心怀鬼胎,都将目光聚焦于此,等待着天定佛子,亦是大闹天宫主角的诞生。

    然而,谁也没有察觉到,就在那仙石之畔,不足三尺之距,一层完美融入虚空、隔绝一切天机探查的无形屏障之内,正并肩站立着两道身影。

    正是李云与李丽质。

    李云一身青袍,气息与周围天地浑然一体,仿佛他就是这山、这石、这风的一部分。天道屏蔽器全力运转,莫说是观音、千里眼,便是圣人亲临,若不刻意针对此地一寸寸搜索,也绝难发现他们的存在。李丽质身着鹅黄宫装,依偎在李云身侧,美眸一眨不眨地盯着近在咫尺的仙石,既感新奇,又有些紧张。她还是第一次如此近距离“围观”这等天地造化之奇景。

    “云哥哥,这块石头里,真的能蹦出个猴子来?” 李丽质神念传音,带着一丝难以置信。她已是金仙后期大能,点化顽石、造化生灵亦非难事,但眼前这石猴乃是天地生成,阴阳造化,自然孕育,蕴含的大道玄机与她所知的神通截然不同。

    李云微微一笑,目光深邃地注视着仙石内部那团正在剧烈搏动的先天混沌元胎:“天地为炉,造化为工;阴阳为炭,万物为铜。此猴乃混世四猴之一的灵明石猴,通变化,识天时,知地利,移星换斗,天生便是太乙之数。它的出世,是定数,亦是劫数。你我今日,便是这历史瞬间的见证者。”

    他能感觉到,仙石内部,那团混沌元气正在经历着一种由死向生、由静转动、由无序到有序的极致蜕变。无数天地法则的碎片、日精月华的能量、乃至冥冥中的众生愿力(佛门布局引导)与劫气(天庭默许),都如同百川归海般涌入石中,催生着那先天神圣的诞生。这个过程,本身就是一场大道的演绎,对他参悟造化、生死、因果等法则,有着极大的启发。

    时间一天天过去,五年光阴,在神仙眼中,不过弹指一挥间。

    仙石吸纳灵气的速度越来越快,石体变得晶莹剔透,内部那团混沌光影剧烈旋转,隐隐形成一个怀抱双膝、形似婴猴的轮廓。石体表面的九窍八孔,呼吸般吞吐着霞光瑞霭,引动周天星力如瀑布般垂落!

    这一日,正值子时,阴阳交替,日月同辉之际!

    突然——

    “嗡——!!!”

    整座花果山,不,是整个东胜神洲的灵脉,都为之轻轻一颤!仙石爆发出亿万道璀璨夺目的五彩霞光,直冲霄汉,将夜空映照得如同白昼!霞光之中,有龙飞凤舞,麒麟献瑞,仙女散花,金莲遍地等种种异象浮现!一股先天、纯净、活泼、自由的磅礴生机,如同宇宙初开的第一声啼哭,轰然爆发!

    “要出世了!” 李云目光一凝,拉紧了李丽质的手。李丽质也屏住了呼吸。

    虚空之中,观音菩萨猛地睁开双眼,手中杨柳枝青光暴涨!千里眼顺风耳神色肃穆,急速禀报!所有暗中窥视的目光,瞬间凝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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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咔嚓嚓——!!!”

    一声清脆悦耳、却又仿佛开天辟地般的巨响,从仙石内部传出!石体之上,那道最大的裂缝骤然扩大!

    紧接着,在万千霞光簇拥下,一团金灿灿、毛茸茸的光球,自石中一跃而出!

    光球落地,滴溜溜一转,霞光内敛,现出本体——正是一个五官俱备,四肢皆全,眼运金光,射冲斗府的石猴!

    这石猴,与寻常猿猴大不相同!它身高不足四尺,却比例完美,浑身毛发金光闪闪,柔软顺滑。一张雷公脸上,双目炯炯有神,开阖间金光闪烁,直透九幽!它好奇地打量着四周,抓耳挠腮,举动间自带一股天真烂漫、无拘无束的灵性!

    最为神异的是,它甫一诞生,便天生能走能跳,拜了四方,眼中金光渐渐收敛,却更显灵动聪慧。它抬头望天,眼中闪过一丝迷茫,随即被巨大的喜悦取代,猛地纵身一跃,竟跳上了一棵松树树梢,对着东方那一轮即将跃出海面的朝阳,发出了它降生以来的第一声长啸!

    “喔——嗷——!!!”

    这啸声,并非猿啼,也非兽吼,而是一种蕴含道韵、直抒性灵的生命呐喊!啸声穿云裂石,回荡在天地之间,充满了对自由的渴望,对世界的好奇!

    “轰隆——!!!”

    仿佛回应这声呐喊,九天之上,雷霆炸响!不是天罚,而是天地为之贺!紫气东来三万里!天花乱坠,地涌金泉的异象再次加强!整个花果山的生灵,无论飞禽走兽,还是花草树木,都在这一刻焕发出勃勃生机,向着石猴所在的方向微微躬身,仿佛在朝拜它们的王者!

    “天生神圣,果然不凡!” 隐匿屏障内,李丽质美眸异彩连连,被这天地同贺的壮观景象深深震撼。

    李云微微颔首,眼中道纹流转,将石猴出世瞬间引动的天地法则共鸣、气运汇聚、因果线缠绕的每一个细节,都深深印入心底。他看到了佛门暗中布下的引导印记,看到了天庭默许的劫气,也看到了石猴本身那纯粹无暇、却又注定波澜壮阔的命运轨迹。

    “灵明石猴已现,西游之棋,落下了第一子。” 李云轻声道,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弧度,“好戏,开场了。”

    虚空之中,观音菩萨见到石猴顺利出世,且灵性十足,眼中闪过一丝满意之色,悄然对木叉吩咐了几句,身影缓缓淡去,只留护法诸神暗中守护。天庭的目光也陆续收回,只剩下日常的监视。

    石猴则在花果山上蹿下跳,与狼虫为伴,虎豹为群,獐鹿为友,猕猿为亲,夜宿石崖之下,朝游峰洞之中,真是“山中无甲子,寒尽不知年”,开始了它天真烂漫的童年。

    李云又静静观察了数日,直到石猴彻底融入猴群,天地异象完全平息,各方目光不再紧盯,才带着李丽质,悄无声息地离开了花果山。

    回镇荒城的路上。

    “云哥哥,这石猴命运已然注定,我们要插手吗?” 李丽质问道。

    “注定?” 李云望向远方,目光深邃,“命运长河,亦有分支。观棋不语是真君子,但若棋局本身……就是一场骗局呢?我们不必急着落子,先让棋手们……尽情表演吧。”

    他心中已有定计。西游这场大戏,他不仅要当观众,更要在关键时刻,成为一个能改变剧情的变量。而第一步,便是要确保,当那石猴学艺之时,除了灵台方寸山,这天地间,还有另一个选择。

    一个名为太初仙宫的选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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