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逋意识到,再这样下去,兵疲师老,奇袭襄武城的战略将化为泡影。

    他当机立断,选出三百名最精锐、状态最好的士卒,换上缴获的萨蕃衣甲和武器,拿出三十枚万蛊金丹熬成一锅汤药,分给这三百人。

    杨氏炼制的金丹虽比不上百草吏炼制的效用强,但对于这些修为只有五转的士卒而言,已是难得的机缘。三百士卒服下汤药后,凭借丹药之力修为纷纷突破至六转,蛊虫实力的暴涨,反馈给宿主大量能量,使其疲惫一扫而空,精神健旺。

    李逋亲率这三百人伪装成萨蕃溃军,轻装疾行。杜长缨则带领主力在后,尽快跟进。

    等李逋带人赶到襄武城下时,已是暮色四合。城头守军喝问:“你们是哪里来的队伍?”(萨蕃语)

    李逋回答:“我们是洛门关的守军!关城被庄稼狗攻破了,兄弟们拼死才逃出来,快开城门!”(萨蕃语)

    守将听他口音纯正,又是从东面溃退下来,并未生疑,当即令人打开城门。可李逋等人刚一进城,守军便从其面容和习惯上察觉不对。

    李逋见那守军呼喊示警,红羊角枪刺出,一招斩杀:“夺城!”

    李逋冲向登城马道。守将大惊失色,急令萨蕃士卒围杀过去。李逋开启武王钱,一边躲避箭矢,一边极速向襄武守将靠近。

    李逋喝道:“云渊龙诀第三式:发于刚!”

    红羊角枪刺出,一点寒芒贯长空,伴随刺破耳膜的龙吟之声,枪劲如狂龙出渊,瞬间撕裂前方大批士卒,残肢断臂横飞。

    萨蕃勇士被这骇人一击吓得纷纷后退。

    守将声嘶力竭地喝道:“快堵上!快给我堵上!”说着,他取出背后强弓,搭上金簇箭,趁李逋举枪格挡的空隙,连珠射来。

    噗!噗!噗!

    李逋身中三箭,身形一晃,体内两股真火涌出,伤口迅速修复,逼出箭簇。

    “云渊龙诀第四式:融于渊!”

    红羊角枪尖端爆发出刺目致盲的白光,枪风过处,热浪扑面,空间都为之扭曲,凡被枪芒扫中者,肉身立时焦黑,继而化作飞灰四散。

    众萨蕃勇士肝胆俱裂,哭嚎着跳城奔逃。

    李逋见那守将冲向图腾柱,左手一扬,乾坤锥直接击碎图腾柱。

    守将见状,跳到城下,聚集溃兵。等李逋清理掉一面城墙后,城中萨蕃守军已经再次集结,迅速将他们反包围。

    萨蕃人冲杀几次,均以失败告终,死伤惨重。见强攻损失太大,守将便派出一个中洲奴隶,企图招降。

    奴隶道:“喂!城上的好汉!你们是中洲人吧?是哪里的士卒,替谁效力?”

    众士卒无人理睬。

    那奴隶继续喊道:“你们现在已经没有退路了!只要肯投降,我们将军答应,可以收你们做亲军!田地、房产、美女、金银,随便你们开条件!”

    李逋示意众人安静,朝下喊道:“投降可以!把纸笔送上来,我们要写下条件!”

    奴隶一听大喜,匆忙回禀。

    一名士卒低声道:“主公,万万不能降啊!降就是死!”

    李逋笑道:“逗逗这些蛮子,拖时间,等长缨他们。”

    士卒将话传下去,众人心领神会,压抑着笑声。

    很快,奴隶带着文房四宝回来。李逋放下吊篮,拿到笔墨纸砚,然后便开始磨蹭,一会儿说墨太浓,一会儿说纸太糙,生生耗去半天功夫。

    萨蕃人渐渐失去耐心,那奴隶再次喊道:“你们再不投降,我家主人就要动用石炮了!”

    李逋这才慢悠悠地将写好的条件射到奴隶脚边。奴隶慌忙拾起回禀,片刻后脸上顶着两个鲜红的巴掌印出来,用胡语对着城头破口大骂。

    见此,众破凉军士卒哈哈大笑。

    李逋则悠然长叹,吟道:“一自萧关起战尘,河湟隔断异乡春。燧人学得胡儿语,却向城头骂燧人。”

    次日,萨蕃士卒组装好石炮,不惜摧毁城墙,投掷巨石开始轰击。

    李逋持枪屹立,不断消耗能量,击碎一块块袭来的巨石,竭力保护麾下士卒。

    同时,萨蕃步兵在石炮掩护下再次发动猛攻。此时,三百士卒体内能量几乎耗尽,体力也快到极限,只得依靠赤涅雷,才将敌人再次打退。赤涅雷的威力显然吓住了萨蕃人,他们不再发动进攻,只是将李逋等人围困在城头上,断绝粮草。

    可恶的是,接下来几天,老天不但没有下雪,反而烈日当头。

    暴晒下,缺水的士卒嘴唇干裂,意识渐渐模糊。有士卒劝道:“主公…以您的本事,他们拦不住。您快走吧!别管我们了!”

    李逋靠着城墙打盹,闻言睁开眼,笑问:“我对你们训练那么狠,动不动就砍头,你们不记恨我?”

    那士卒舔舔干裂的嘴唇,苦笑道:“开始恨,也怕,但后来收到家里寄来的信,就不怕了。寄回去的银子,让俺的爹娘、媳妇,还有那胖小子,都能吃饱饭,穿上新衣裳,过个好年。”

    另一士卒也点头,声音沙哑:“训练是残酷,但,但俺们这些人,活一辈子,也就是个大头兵的命。说是京都禁军,还他娘的精锐,实际上在场弟兄,十之八九,都欠那些豪族一屁股还不清的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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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逋皱眉:“欠债?我给你们的赏银,够不够还债?”

    士卒们纷纷摇头,有人问:“主公,您听没听说过印子钱?”

    李逋摇摇头,侧耳倾听。

    那士卒解释道:“所谓印子钱,就是从借款的第二天起,每天都要偿还固定的本金和利息。去岁,我家遭了饥荒,借大户五十两银子,期限一百天,约定连本带息共需偿还一百三十五两。债主每天都会派人上门收款,给了钱,他就在折子上盖一个红印子。”

    李逋声音沉下来:“每天都催?若是还不上怎么办?”

    士卒惨然一笑:“驴打滚,利滚利呗,这辈子就卖给债主了。”

    旁边有人插话,带着哭腔:“能还上的都是少数,朝廷已欠俺们好几个月的军饷。要不是跟着主公有机会搏命挣银子,还清欠款,俺家那几亩地、还有老婆,早就要被大户卖给人牙子了。”

    闻言,李逋陷入沉默,禁军都是如此,可见大景朝已烂到根上。

    他环视周围一张张憔悴的脸,郑重道:“兄弟们的话,我记住了。拿下襄武后,我会立刻派人,把你们的家人,尽最大可能接到汉阳郡!保证的话我不多说,到时你们只管看着。若我李无咎做不到,或做的不好,你们就当面骂我是钱孙子!”

    众士卒闻言,尽管虚弱,却都露出释然的笑容,眼中闪烁着期盼的泪光。

    忽然,城西方向传来急促的马蹄声。

    李逋飞入半空一看,只见西北、西南方向旌旗招展,首阳和鄣县的萨蕃援军抵达,呈钳形之势向襄武包抄而来。

    他心头一沉,脸色灰败。

    城内战事未平,城外援军又至,这分明是陷入了死局。

    就在此时,后方也传来震天动地的喊杀声。一个浑身是血的士卒扒着城头,嘶哑的呼喊道:“主公!是杜将军!咱们的援军来了!”

    李逋猛地转头,只见身后黑压压的破凉军赶来。

    李逋精神大振,持枪自城头一跃而下,红羊角枪化作血色闪电,所过之处人仰马翻,硬生生在混乱的敌群中,为援军撕开一条血路。

    “开城门!迎我军入城!”

    伴随着李逋的怒吼,沉重的城门被轰然推开,吊桥应声落下。

    破凉军主力涌入襄武城,而萨蕃援军也从另外两个方向挤进城内。刹那间,整座襄武城变成绞肉机,双方展开惨烈无比的巷战。

    刀光剑影,血浸衣袍。

    李逋跳入战团最密集处,大肆刺杀。正当他杀得兴起,忽听两声如牦牛嘶吼般的咆哮,转头就见两员萨蕃守将直接向他冲过来。

    这二人身背图腾柱,躯体雄壮,高如城门,头上长着牦牛角,眉刺逆时针卍字纹。一人手持金刚铃,一人手持胫骨锤。胫骨锤当头砸下,李逋侧身躲过,同时红羊角枪顶住扎下来的金刚铃杵。

    “好大的力气!”李逋心中暗惊。

    “此乃巫牛金刚,中洲小娃,等着受死吧!”襄武守将躲在后方大笑。

    话音未落,杜长缨松开弓弦,若木箭破空而来,那守将笑声戛然而止,身躯炸成漫天血雾。

    两名巫牛金刚勃然大怒,要知道襄武是陇西福地,守将虽是草包,却是萨蕃巫王的亲族。他这一死,即便打退敌军,他们也难逃重罚。

    “哞——!”

    二人双目赤红,图腾柱上蛊虫蠕动,不顾一切地朝李逋攻击。

    李逋再次开启武王钱,不断躲闪,红羊角枪趁机刺向对方。然而枪尖触及对方皮肤时,竟被他们身上,厚重的牛毛挡住,即便李逋运足力气也无法穿透。

    “火莲华!”李逋运转炎髓蛊,火域展开。

    然而,巫牛金刚脚下竟生出大片冰雪,极寒之气瞬间将火域熄灭。

    水火交激之间,蒸腾的白汽笼罩方圆数丈。未等白汽散去,铃音与号角声响起。那声音尖锐凄厉,破凉军卒只觉神魂剧烈震颤,意识模糊,力量被大幅压制,本已占据上风的局势骤然逆转。

    杜长缨也收到影响,脸色苍白,连弓弦都无法拉动。

    李逋催动梦蛊,身躯虚化,躲过音波发出的神识攻击:“云渊龙诀,第五式:融于渊!”

    逆炁蛊、炎髓蛊的所有能量注入红羊角枪,枪体迸发出刺目的光芒,炽热的气浪席卷开来,方圆百丈内的冰雪立时消融。

    在身形凝实的刹那,李逋手中角枪刺出,一道白虹划过,穿透两名巫牛金刚的胸口,二将庞大的身躯轰然倒地。

    邪异的铃音、号角声戛然而止,萨蕃军骇然失色,士气顷刻崩溃。

    李逋落在地上,以枪拄地,勉强站稳。自从体内EK原液耗尽,不能无限制补充能量,这是他离开古神山后第一次尝到能量耗尽的虚脱感。

    杜长缨纵身跃下城头,挡在李逋身前。

    他手中扶桑弓连连震动,若木箭射入敌阵,每一箭的威力都堪比灵金大炮发出轰击,在萨蕃军中炸开血色风暴。

    眼见主将神威如此,破凉军一鼓作气,大胜敌军。

    经过统计,此战三千破凉军,损失过半,仅仅活下来一千四百人,虽然斩首五千余级,但亦是惨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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