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至后院,李逋听见抑扬顿挫的读书声。

    只见一位穿着陈旧儒衫、头发花白的老先生,正坐在高台上,摇头晃脑,自顾自地吟诵着《诗经》。而下面坐着两大一小两个。大的那个是陈三,趴在桌上,睡得昏天暗地。小的是陈团团,一只手撑住小脑袋的重重,一栽一栽的打瞌睡。

    李逋见状,忍不住咳嗽了一声。

    团团睁开眼,看到是李逋,欢呼一声,飞奔过来:“好叔叔!”

    李逋将她抱起,掂了掂:“乖乖,又长高了,叔叔都快抱不动喽。”

    台上那老先生一拍桌案,举起戒尺,斥道:“成何体统!女子当知礼!《礼记》有云:男女授受不亲!还不快下来!”

    团团被他凶恶的语气吓得一哆嗦,眼眶红红的,小嘴一瘪,委屈又倔强,把头埋进李逋怀里。

    陈三也被惊醒,看到女儿受委屈,对那老先生怒目而视。

    李逋问杜长缨:“这人谁啊?”

    杜长缨脸上露出一丝尴尬,低声道:“这位是孟先生。我看团团年纪渐长,也该开蒙读书识字。本想请孔无邪老先生来教导,但他事务繁忙,便向我推荐了这位孟先生,说他学问扎实,尤重礼教。”

    李逋心下虽有些不快,但毕竟是杜长缨一番好意,也不好直接发作。

    他压下火气,放开团团,对那孟先生微微颔首,算是行了个礼。谁料那先生却丝毫不给他面子,反而捏着鼻子般哼道:“满屋铜臭!满屋铜臭!岂是治学之所!”说罢,竟抱起书卷,拂袖而去。

    李逋脸色阴沉下来。他在士林中的名声确实不堪,但好歹也是身居高位,此人竟敢当面给他难堪。

    他对杜长缨道:“儒学固然有其道理,但读死了,就容易把人教成迂腐不堪、不近人情的傻子,团团才多大?”

    接着,他对跟过来的鲁良吩咐:“鲁老,你去找景略,让他务必给团团重新物色一位好的开蒙老师。要求就两点:第一,认字明理即可;第二,最好能兼教一些强身健体的武艺。”

    鲁良连忙道:“是,公子,老朽现在就去办。”

    李逋柔声问:“团团,你爹爹最近还好吗?”

    陈三听到问话,憨憨地挠挠头,咧嘴傻笑,然后像是想起了什么宝贝似的,神神秘秘地从怀里掏出两颗用油纸包着的糖块,塞到李逋手中。

    团团撅起小嘴:“爹爹偏心,有好吃的都不先给我。”

    李逋哈哈一笑,将两颗糖分别给团团和杜长缨。团团这才开心起来,宝贝似的攥着糖,而杜长缨则是拿着糖,不知道什么意思。

    “走,我跟你说句话。”李逋将问蛊的意思向杜长缨转述。

    “主公,这,这靠谱吗?”杜长缨惊讶道。

    李逋心里也没底,但做出一副肯定的神情:“从现在开始,你就跟着陈三大哥。他做什么,你就学着做什么。”

    杜长缨转头看向陈三,陈三也看着他,俩人大眼瞪小眼。忽然陈三严肃起来,瞪起双眼,杜长缨眨巴眨巴眼。

    突然,陈三大笑:“我赢了,我赢了!”

    杜长缨半天才反应过来,原来陈三在跟他玩‘瞪眼’游戏。

    陈团团从小布袋里拿出一张纸,纸上画着一个滑稽的人,正是刚才那位孟老先生。她拉着陈三的手,回小书桌前:“爹爹,爹爹,咱们一起画。”

    陈三也铺开一张白纸,用手指蘸着颜料,以笨拙的线条勾勒起女儿的模样来。虽然画像线条潦草笨拙,但那种天真烂漫之感,却呼之欲出。

    李逋咳了一声。

    杜长缨见他神色认真,绝非玩笑,便压下疑问,乖乖地走到小书桌前,挨着陈三坐定。

    团团很大方地从小笔筒里拿出一支炭笔和一张白纸递给他:“叔叔,咱们一起画画。”

    杜长缨接过笔和纸,回头看李逋一眼。

    李逋冲他再次肯定地点点头。

    杜长缨无奈,只好深吸一口气,正思索画什么,扭头瞥向陈三,开始描画起来。他笔法熟练,很快便完成陈三的肖像画。画中的陈三身形挺拔,带着英武之气,跟曾经的陈三很像。但与现今的陈三根本不搭边,缺少那份特有的痴憨与纯粹。

    陈三凑过来看看杜长缨的画,拼命摇脑袋。

    杜长缨只好撕掉重画。一幅,两幅,三幅……杜长缨尝试捕捉陈三不同的神态,或憨笑,或发呆,或专注,但陈三始终不满意,只是摇头。

    李逋在一旁看了许久,也看不出所以然,只觉得杜长缨画的越来越潦草。他似乎总在追求一种画纸之外的东西。

    这时,小狐妖青婳喊李逋吃饭。

    李逋嘱咐杜长缨耐心跟着学,便回家休息了。几天后,一个万籁俱寂的深夜,他正在睡觉,忽然感应到隔壁院落传来一股浩渺、纯净的气息波动。

    “成了!”问蛊道:“快,准备灵玉,杜长缨顿悟在即,需要灵气突破境界!”

    李逋不敢怠慢,带上所有的灵玉储备,赶至隔壁院落。

    月光下,杜长缨盘腿坐在院中,痴痴地看着挂在面前的一幅画。那画上的人像很是奇特,眉眼依稀是陈三的轮廓,但仔细看去,那眼神中透出的某种清明、专注更像是杜长缨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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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逋将灵玉堆放在杜长缨周围。

    杜长缨自行运转功法,灵玉化作气雾状,涌入他的体内。

    接下来的七天,李逋为其护法。杜长缨陷入深度的冥想状态,周身气息起伏不定,却越来越纯粹。等到第七日的正午,随着一声若有若无的轻鸣自杜长缨体内传出,他周身气势猛然拔升,随即内敛!

    第六境,破!

    紫府灵台自然成,大道初始一炁生。

    突破后的杜长缨抬起手,若木剑和半截扶桑木枪杆飞出。这两件属性相克的宝材,在灵力的牵引下悬浮而起,随着不断浸润,二物的形态开始发生变化!若木剑延展、弯曲,最终化作一张造型古朴、通体青玄、却无弦的弓胎。而那截扶桑木则分裂定型,化作三支赤红的箭矢。

    一弓三箭化作流光,没入杜长缨紫府,悬于灵台之中,本命灵伐修成!

    待杜长缨境界巩固后,李逋将他带到城外演练炮兵的校场,想见识一下本命灵伐究竟威力如何。

    杜长缨屏息凝神,右手青光流转,若木弓凭空出现。左手赤芒闪烁,一支扶桑箭搭上弓胎。他以灵气为弦,缓缓张弓。箭矢与弓弦接触之处,噼啪作响,如同冰火相遇,发出剧烈的能量排斥声!

    青红色的光芒激烈冲突,整个弓身都在剧烈抖动。杜长缨大喝一声,强行压制住灵伐,拉开弓弦。

    “去!”

    扶桑箭如同脱困的火龙,化作一道赤红色的流光激射而出。箭矢尾部拖着一条长长的、炽热的,白色蒸汽尾迹,宛如彗星临世,声势骇人!箭矢精准命中远处靶子,却丝毫未受阻隔,直接一穿而过。

    去势不减,最终狠狠撞在校场边缘近丈厚石墙上。

    轰隆!!!

    巨响传来,石墙被箭矢上蕴含的水火激荡之力炸开一个半人高的窟窿。

    李逋倒吸一口凉气,此箭之威,比之灵金大炮,只强不弱!

    杜长缨喘着粗气,遥遥一伸手,那支没入烟尘中的扶桑箭矢倒飞而回,落入手中,光芒略显微黯。而他本人更是晃了几晃,双腿一软,差点瘫坐在地上。

    李逋一把扶住他:“你怎么样?”

    杜长缨咧嘴笑道:“我没…没事!就是…就是这一箭,几乎抽干丹田里的灵气,但值了。”

    他缓了口气,看向李逋:“主公,谢谢你。”

    李逋板起脸,捶他肩膀一下:“咱们是兄弟。有宝贝,我当然要想着你们。”

    紫府内,问蛊却发出不屑的嗤笑声:“哼,空有神兵,却只知以蛮力催谷,毫无功法配合,真是幼稚得可笑。这般用法,十成威力发挥不出一成,简直是暴殄天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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