莲花楼内。

    目送璇玑走远后,李莲花脸上轻松的笑意才缓缓收敛。

    他转身,看向已经睁开眼的笛飞声。

    四目相对。

    “现在,”李莲花淡淡道,语气与方才哄璇玑时截然不同,“能好好谈谈了?”

    笛飞声冷笑:“李相夷,拿我当乐子哄你女人开心,这笔账怎么算?”

    “笛盟主说笑了。”李莲花在他对面坐下,自顾自倒了杯茶,“切磋武艺是乐子,体验民生也是乐子,有什么分别?”

    “少来这套。”笛飞声盯着他,“你支开她,想说什么?”

    李莲花抿了口茶,抬眼:“关于璇玑,你别再打主意。”

    “如果我说不呢?”

    “那你可能会死得很憋屈。”李莲花语气平静,“不是死在她手上,而是死在……某些你不了解的东西手上。”

    笛飞声皱眉:“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李莲花放下茶杯,眼神认真,“她身上的水,比你我想象的都要深。招惹她,等于招惹未知的麻烦。笛盟主,你金鸳盟的麻烦还不够多吗?”

    话到这里,两人该说的都说完了。

    李莲花不再耽搁,起身道:“我该去接她了。笛盟主请自便。”

    他说完便朝镇上方向走去,脚步不疾不徐。

    他知道璇玑脚程不快,又爱看热闹,此刻应当刚进镇子不久。

    而就在他离开莲花楼,朝着镇上出发的时候,那辆载着璇玑的马车,已经驶出了数里之外。

    李莲花对此一无所知。

    他到了约定的“悦来茶楼”,楼上楼下寻了一圈——没有。

    他心头微微一沉,又去璇玑常去的蜜饯铺子。掌柜的说今日没见过那位蓝衣姑娘。

    点心铺、糖画摊、卖花灯的老伯……李莲花挨个问过去,得到的回答都是一样的:

    “没看见。”

    “今天没来过。”

    李莲花脸上的平静一点点碎裂。

    他的璇玑不见了。

    李莲花沿着来时的路往回找,脚步越来越快,声音也越来越急:

    “璇玑!”

    “璇玑你在哪儿?”

    没有回应。

    他几乎是冲回莲花楼的。

    楼门大开,竹椅空荡,狐狸精从窝里跑出来,围着他焦急地打转。

    定坤剑安安静静——没有示警,没有异动,蓝光流转得平和温润。

    璇玑没有回来过。

    李莲花站在林子中央,指节握得发白。

    笛飞声的声音从身后传来:“没找到?”

    李莲花没有回头,声音沉得吓人:“她根本没到镇上。”

    “钱袋在她身上。”他快速分析,强迫自己冷静,“定坤没有示警,说明没有动用武力。蜜饯没买,花灯没看,茶楼没去……她是在去的路上出事的。”

    这个结论让李莲花的心脏狠狠一缩。

    璇玑太单纯了。

    “找。”李莲花转身看向笛飞声,那双总是带笑的眼睛里此刻只剩下冰冷的焦灼,“沿着去镇上的路,一寸一寸地找。”

    笛飞声看着他几乎要失控的模样,没再多言,只点了点头。

    两人当即沿着小路搜寻。

    李莲花目光如炬,不放过任何一点可疑的痕迹,呼吸却越来越急促,步伐也失了章法。

    然而,空中的定坤剑始终安静如初,蓝光温润平和地流转着,与李莲花紊乱的心跳形成了刺眼的对比。

    “这里!”他忽然在一处草丛边蹲下,捡起一枚小小的、浅蓝色的珠子——是璇玑今早戴在发间的那串珠链上掉落的。

    他指尖捏着那枚珠子,微微发抖。

    “定坤……”他声音发颤,几乎是祈求般握紧剑柄,“她在哪儿?她怎么样了?”

    定坤剑在半空中传来一阵平稳的嗡鸣,蓝光依旧温润,甚至在他掌心轻轻贴了贴,仿佛在说:主人安好,勿忧。

    这安抚的举动却像一簇火,点燃了李莲花压抑的恐慌。

    剑越平静,他就越害怕——怕的是璇玑此刻虽然安全,却正懵懂无知地走向更深的陷阱;怕的是她被人哄骗、关押,独自面对未知的恐惧。

    “你告诉我她在哪儿啊!”他低吼出声,眼底赤红,竟是想强行用内力催动定坤,逼它指引方向。

    “李相夷!”笛飞声见状厉喝,一掌拍向他肩头!

    “砰!”

    李莲花猝不及防,被拍得踉跄后退,背撞在树上。

    这一掌不重,却足够打断他近乎走火入魔的内力运转。

    肩膀的疼痛让他闷哼一声,混乱的头脑也随之一清。

    他喘着粗气,看向手中依旧平静的定坤,又看了看皱眉的笛飞声。

    “……我失态了。”他哑声道,缓缓松开剑柄。

    定坤剑在他松开后,还安抚般地用剑穗轻轻扫过他的手背。

    笛飞声看着他,沉声道:“剑比你冷静。它既然无恙,她就无恙。现在,用你的脑子,不是用你的蛮力。”

    李莲花闭了闭眼,深吸一口气。再睁开时,眼底的狂乱终于被强行压下,理智艰难回笼。

    他不再看那珠子,将它紧紧攥入掌心,然后强迫自己将目光投向地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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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车辙很新,”他声音依旧沙哑,却已找回分析的节奏,“宽度是常见的货运马车,往东北方向去了……脚步杂乱,至少有三个人。”

    他顿了顿,看向东北方,眉头紧锁:“那条路不通向任何城镇,尽头是荒山和废弃矿场。”

    话音落下,一直安静待在他手中的定坤剑忽地发出一声清越的嗡鸣,自行脱手而出,悬停在半空中。

    剑身蓝光流转,光华温润如初,却带着一种沉静的笃定。

    它微微倾侧,剑尖稳稳指向东北方——正是车辙延伸的方向。

    李莲花注视着悬空的定坤,深吸一口气,缓缓松开了紧攥的拳头。

    那枚浅蓝色的珠子已被他掌心的汗水浸湿。

    “走。”他不再犹豫,当先朝着剑尖所指方向掠去。

    定坤剑在他身前约一丈处平稳飞行,如同最忠诚的引路者,蓝光在渐深的暮色中划出一道柔和而清晰的轨迹。

    笛飞声紧随其后,目光扫过前方那柄灵性十足的长剑,又落回李莲花紧绷的侧影上。

    午后的阳光穿过林间枝叶,斑驳地落在他们身后那片空地上。

    而定坤剑在前方引路,用恒定的温润蓝光,一遍遍昭示着同一个消息:主人安好,前路可寻。

    可也正是这份笃定的“安好”,让李莲花心中的焦灼,烧得更加沉寂,也更加灼人。

    他必须更快一些。

    而此刻的璇玑,在微微摇晃的马车里,真的睡着了。

    她睡得很安稳,甚至在做梦——梦里,莲花花买了好多好多蜜饯,糖渍的梅子、杏脯、金桔……装在油纸包里,鼓鼓囊囊的一大包,都递到她手里。

    她接过蜜饯,弯起眼睛笑了。

    hai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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