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莲花坐在窗边的矮凳上,褚璇玑乖巧地背对着他坐在脚凳上,一头青丝如瀑垂落。

    他的手指穿梭在她的发间,动作熟练而轻柔。

    他为她绾了一个灵动的垂鬟分肖髻,几缕发丝自然地垂在耳侧,衬得她脖颈修长,侧脸线条柔和美好。

    他用一支素银簪子固定好最后一缕发丝,仔细端详了一下,嘴角不自觉地扬起一个满意的弧度。

    “好了。”李莲花放下梳子,就着窗外最后的天光,端详着铜镜中模糊的倒影。

    褚璇玑伸手摸了摸梳得整齐光滑的发髻,又跑到旁边模糊的铜镜前照了照,转过身来时,眼睛里映着天边最后的霞光,亮得惊人。

    “莲花花,好厉害!我喜欢!”

    她的“喜欢”总是来得如此直接而坦荡,不掺任何杂质。

    他轻轻“嗯”了一声,那微微上扬的尾音却泄露了他极好的心情。

    就在他准备转身去准备晚饭时,褚璇玑却忽然拉住了他的衣袖。

    李莲花疑惑地回头。

    只见她仰着脸,那双清澈的眸子在暮色中直直地望着他,带着一种好奇又认真的神色,语气自然得像是在问“晚上吃什么”一样:

    “莲花花,我能亲你吗?”

    李莲花浑身一僵,如同被一道天雷劈中,瞬间定在原地,大脑一片空白。

    所有的血液都冲到了头顶,脸颊、耳朵乃至脖子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蹿红!

    他张了张嘴,却发不出任何声音,只能眼睁睁看着褚璇玑的脸在眼前放大、靠近——

    下一秒,一个柔软而微凉的、带着她身上干净气息的触感,准确地印在了他的唇上。

    如同蝴蝶翅膀拂过花瓣,轻盈得几乎让人以为是幻觉。

    可那瞬间的触感,却像星火落入本已不再平静的心湖,轰然燃起燎原之势!

    褚璇玑亲完,见他没说话,才脚步轻快地转身出了莲花楼,狐狸精摇着尾巴跟在她身后。

    她心里没什么复杂的,就是觉得莲花花很好,想亲他一下。

    留下李莲花僵在原地,如同一座石化的雕像。

    过了好半晌,他才像是终于找回了呼吸,猛地抬起手,用指尖极轻地触碰了一下自己的嘴唇。

    那里仿佛还残留着那柔软微凉的触感,带着一种奇异的、令人心悸的麻痒。

    他没有动,只是维持着触唇的姿势,怔怔地看着褚璇玑离开的方向。

    窗外最后一抹霞光也隐没了,屋内渐渐暗下来,只有灶膛里未熄的余烬在他脸上投下明暗交错的光影。

    然后,在那渐暗的暮色中,那双死寂的桃花眼里,一点点、一点点地,漾开了难以置信的璀璨光芒。

    嘴角不受控制地向上扬起,弧度越来越大,最终化作一个无比灿烂、甚至带着傻气的笑容。

    那笑容驱散了他眉宇间常年笼罩的阴郁与疏离,让他整个人都鲜活明亮起来。

    狐狸精从外面跑进来,歪着脑袋不解地看着自家主人这副“癫狂”的模样。

    李莲花笑了好一会儿,才勉强止住。

    他直起身,深吸了一口气,试图平复激动的心情,但那飞扬的眉梢和晶亮的眼眸,却彻底出卖了他。

    心底有个声音在清晰地回响:那个吻,和她眼中纯粹的喜欢,劈开了他心中所有的迷雾。

    这一刻,所有曾经的犹豫、退缩、自欺欺人,都被击得粉碎。

    他想起这一路上自己的刻意疏离,想起那些将她推开的瞬间,想起用“为她好”当借口,实则是源于不敢面对这份感情的懦弱。

    真是可笑。

    他李莲花,曾经桀骜不驯、敢与天争的李相夷,何时变得如此畏首畏尾?

    但现在,不一样了。

    既然她喜欢他——

    既然她褚璇玑亲口说了“喜欢”,主动吻了他——

    那么,从这一刻起,他李莲花就绝不会再放手。

    他走到门口,只见定坤剑正绕着莲花楼外的空地低空盘旋,褚璇玑伸手逗弄着飞在身前的剑身,银芒在暮色里闪闪烁烁,她的笑声清脆得像碎玉,在山野间轻轻回荡。

    他望着那抹身影,眼神温柔得能滴出水来。

    什么年龄差距,什么碧茶之毒,什么修仙凡俗之别……所有这些曾经让他却步的理由,在确认她心意的瞬间,都变得不堪一击。

    他运转了一下内力——五成,稳稳的五成内力在经脉中流淌,碧茶之毒被璇玑灵力牢牢压制在深处。

    他要活下去,要解毒,要和她在一起——这三件事,从此成为一体,缺一不可。

    这个念头如此坚定,以至于当他想起另一个沉重的承诺时,心中涌起的不再是绝望的拉扯,而是一种理顺了先后、可以兼得的清明。

    想到师兄单孤刀,李莲花心头涌起深重的愧疚。

    师兄,对不住了。

    他在心中默念。我答应过要找到你,带你回家。这个承诺,我从未敢忘。

    可是现在...

    他的目光不自觉地追随着空地上那抹在暮色中依然清晰的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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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有了想要相伴一生的人。

    这个认知让他既欢喜又沉重。欢喜的是终于找到了活下去的意义,沉重的是肩上的责任又多了一重。

    但我不会放弃寻找你,师兄。

    李莲花轻轻握紧拳头,感受着体内平稳流淌的五成内力。

    只是从今往后,我不再是为了完成遗愿而苟延残喘。

    我要带着对你的承诺,和对她的爱,一起走下去。

    找解药是为了活得足够久,久到完成对你的承诺,更能有余生陪她。

    找你,是我对过去的交代;

    爱她,是我对未来的期许。

    他望着璇玑逗弄定坤剑的身影,眼神温柔而坚定。

    师兄,你若在天有灵,定会理解我吧?

    理解这个曾经一心求死的李相夷,终于找到了活下去的理由,也终于有了拼尽一切去争取幸福的勇气。

    但我向你保证——

    寻找你的下落,永远是我此生最重要的承诺之一。而我也会用这争取来的余生,好好守护她。

    这一刻,李莲花清晰地感觉到,那个十年前陨落的李相夷骨子里的某种东西——那份一旦认定就绝不回头的执拗与疯狂,终于在爱的滋养下,重新苏醒。

    他走下莲花楼的台阶,来到褚璇玑面前,不再是犹豫试探,而是带着一种全然笃定、再无半分犹疑的姿态。

    “璇玑。”他声音很轻,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

    她抬起头,暮色中她的眼睛依然明亮。

    李莲花伸手,不再是小心翼翼地拂过,而是带着珍视的意味,轻轻将她被晚风吹乱的发丝拢到耳后,指尖在她颊边停留了一瞬。

    “晚上想吃什么?”他问,眼角漾开温柔却霸道的笑纹,“我给你做。”

    “莲花花做的,都喜欢。”她眯起眼睛笑了,定坤剑似有灵性地在她头顶转了个圈,银光照亮她眉眼间的笑意。

    “好。”

    他看着她,在心里用一种全新的、滚烫的誓言覆盖了过往所有冰冷的彷徨:

    褚璇玑,你既然用最直接的方式,把“喜欢”两个字刻进了我的生命里。

    那么,从此刻直到我生命的尽头,你的这份喜欢,就归我守护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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