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下旬,洛阳城中接连下了两场小雪,每下一场雪天冷一分。

    家家户户捣衣避寒,往来稀少。

    街头巷尾熟人相见,必谈论几句西北大事。

    灭国擒主,与有荣焉,大周的百姓虽然兜里没多几个子,但走路也比以往挺直了腰杆。

    这是数千年文化认同和熏陶的延续。

    当月,西北又有另一件大事。

    赵大帅兵威所向,赵国俯首,自去帝号国号,上疏请求为大周藩属国,奉大周正朔,求大周皇帝加封。

    消息到京城的时候,连天子都十分高兴。

    这太能展现大周的国力国威了。

    陛下将此事在十一月二十五的大朝上宣布。

    百官朝贺称颂,陛下满面红光,当场决定册封李元通为赵王,接受赵国为藩属。

    并给即将进京的李元通之子李辉授予侍御史之职。

    而大朝后的小会中,政事堂诸公,以及鸿胪寺等都看了赵立宽的奏疏。

    都称赞赵殿帅处理得当,这个节点吐蕃乱成一团,确实需要赵国作为屏障。

    而且赵国那片地,如果辽国不定,随时都可能从北面发起袭击。

    自己控制是不现实的。

    陛下既同意了赵立宽对赵国的处理办法,对赵立宽表奏的诸人职位都完全同意。

    看了史超的履历后,甚至给他额外加赏正四品武官。

    夜里,月朗星稀,坤宁宫的院子里积了一层薄薄的雪。

    这时候没风,这些天陛下心情很好。

    竟不惧风寒,令人在院子薄雪中架起炉火,煮梅花酒,又让膳食局准备火腿煨鹿筋、鲜笋烧野鸡、酒烹鹿唇,爆炒羊肝等几个菜。

    都用炉火慢温着。

    皇后也高兴:“陛下难得有这么好的胃口。”

    陛下一面吃得香甜,一面问了赵府的事。

    皇后高兴:“小凤临,还在闹腾,哭声比鸡鸣都响亮。

    只能轮流照顾,不然都吃不上一口饭。

    整个府中里里外外忙得都脚不沾地,就为那小阎王。”

    她嘴上这么说,脸上的笑就没停。

    “连显平那孩子也常去,她就爱舞枪弄棒,和宁英处得来。”

    老皇帝听着,神色微动:“那他府上还怪热闹的。”

    “陛下,我们这个年纪要是普通富家翁,也是儿孙绕膝,享天伦之乐的年纪了。

    陛下为江山社稷,天下百姓,片刻不得停歇,岂是外人所知。”

    老皇帝顿了一下,没多说什么。

    皇后喋喋不休说起赵府上的事,每个人都说了一遍。

    说起钟剑屏时颇为赞赏,说那孩子手脚麻利,做事干净利落,又守规矩。

    还跟着赵立宽出生入死,一路照顾,难以想象这是个女孩子做的事。

    随即又叹口气,她也想多去赵府看看重孙,这样也算四代同堂。

    可惜她去多了,高宁英也十分不安,坐立难安。

    在高宁英看来,皇后天天在自己家里确实令人难安,便也不好多待,怕她们乱了方寸。

    陛下听她落寞说着。

    突然道:“你私下就告诉高宁英吧。”

    皇后稍作迟疑:“陛下是说?”

    “立宽的身世,这样一来她也不会惴惴不安。”

    皇后惊讶:“这………………”

    老皇帝饮尽一杯梅花温酒:“早晚她要知道的。”

    皇后心头欢喜高兴,明白了陛下的意思,但还是忍不住确认:“陛下的意思是.....”

    陛下夹了一块软烂鹿筋,吹了吹尝了一口,看向园中梅花:“总不能让他一辈子不知道自己亲生父母,无法认祖归宗。

    对他而言太不公了。”

    皇后心头大石落下,陛下以前就提过这件事,但一直没有后文。

    这并不简单,公示赵立宽的身份,让其认祖归宗,就等于承认当年天子错了。

    皇后连找补道:“平定西南,开疆拓土,灭国擒主,光是这些功绩,足以陛下万世流芳,其它的算得了什么。

    自尧舜以下岂有全功无过的圣主,陛下远胜其他了。”

    大相国寺以东,司马府上张灯结彩,敲锣打鼓,往来人马众多。

    马车停成长龙,延绵数里。

    热闹的人气把周围的薄雪都化了。

    张灯结彩,车水马龙,京城各高门大户,王公贵胄纷至沓来,地方上的官员也有不少赶来。

    酒宴戏台连摆七日。

    因为是司马忠母亲九十大寿。

    这年纪确实算得上寿星,实属罕见。

    到晚上,所有的客人走后,也有许多人留了下来。

    足有四十余人,几乎都是司马家官场上的后辈,多数只能等候在屋外院子里。

    只有少数能入内堂。

    历史上这样的大族也不多见。

    如大名鼎鼎的裴氏,出过五十九位丞相、五十九位将军、五十五位尚书。

    还不算其它小官,说明同一时期朝堂和地方可能有近百名裴氏官员。

    四马家还达不到那种程度,但在大周也找不到第二家了。

    家里的所有人都以家族为荣,自幼受的教育也是家族私学,自然和外面有微妙不同。

    正堂里烛火通明,司马忠坐在上方,正中红漆长桌上,摆着长长的族谱。

    下方有七八人,一些是告老还乡的长辈,还有一些是同辈宗族同僚,分坐两侧。

    只有身居兵部员外郎的青年才俊,才有资格坐在司马忠下方的位置上。

    一张信纸张被传阅。

    “赵立宽就许了这四个后辈。”司马忠道。

    “他是没把我们司马一族放在眼里。”

    “只是村野武夫,一朝得志,不知道何谓底蕴。”

    “这不是一般的武夫,开疆拓土,灭国擒主,可不是什么寻常武功。

    而且年纪轻轻,大有广阔天地可为,这人值得拉拢,说不定是我一族往后十年的倚靠。”

    “我们司马家名声赫赫,总不能热脸贴冷屁股,岂不败坏我族名声。”

    见大人们争论不休,司马芳心里不快。

    他和赵立宽是一块上过战场的,听着长辈的臆测,他心里不快。

    也不好说什么,踌躇好一会儿插嘴:“赵殿帅可能有自己的苦衷,他领大军在外,总览西北军政,总要避嫌吧。

    话才落下,所有人目光都看过来。

    这种胳膊肘往外拐的发言十分不恰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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