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凉军主营的中军帐,烛火已燃到第四根。

    烛泪堆得像座小坟,火舌舔着灯芯,“噼啪”爆开的火星子,溅在舆图角落“北凉主营”四个墨字上,又暗下去。

    舆图是宁无尘亲手绘的,牛皮边缘磨出毛边,此刻却被密密麻麻的红标占满——

    燕云的马蹄印标得急,一个叠着一个,从断魂岭往黑风岭扎;

    凉夏的山林符号缠在青帝山余脉,像毒藤爬向望岳关;

    雪国的冰原标记是淡青的,冻住了北线三条运粮河道;

    西线最狠,妖兽谷的爪印符号和秦国的弩箭箭头叠在一处,已戳到西城门外围的木栅标记上。

    红标连起来像张浸了血的网,越收越紧,把“北凉主营”裹在正中,压得人胸口发闷。

    “报——!”

    帐帘被撞开的瞬间,卷进一股寒风,烛火猛地歪向一边,红标在墙上晃成一片血影。

    第一个传令兵的甲片磨得发亮,左靴的鞋带断了,露在外面的脚踝冻得通红,他攥着军报的手止不住抖,却咬着牙把字吐清楚:

    “燕云铁骑破了东线三道防线!前锋的马蹄声,烽燧兵说隔着三十里都能听见,距黑风岭粮道不足百里!”

    他的话刚落,第二个传令兵就摔了进来,膝盖磕在帐内的青石地上,发出“咚”的闷响。

    他肩上的箭囊空了,弓梢断了半截,军报上沾着点草屑——

    是南线的青帝山草木:

    “青帝山修士用邪术催开林木,树根缠了毒藤,咱们的斥候被拖进林子……凉夏军借着树影推进,望岳关的隘口已被他们的弩箭扫了三遍,守兵的盾都裂了!”

    帐内的空气刚沉下去,第三个传令兵的声音就从帐外滚进来,带着北线的寒气:

    “雪国把边境河道冻实了!冰面厚得能跑马,粮船撞上去碎成木板,运粮队绕了三天都没找到缺口,粮草彻底断了!”

    最后一个传令兵是从西线爬进来的,玄铁甲上沾着妖兽的绿血,左臂的绷带渗着红:

    “妖兽谷的三阶妖兽全放出来了!熊罴精扛着攻城锤撞塌了西城门的外围工事,秦国的重弩跟在后面射,弟兄们的净化剑光都快撑不住了——有只毒蝎妖钻地,差点掏到主营的粮仓!”

    甲片碰撞声、急促的喘息声、军报落在案上的“啪”声,搅得帐内乱成一团,唯独主位前的空地静得反常。

    将领们攥着剑柄的手青筋暴起,指节泛白,有个老兵的剑鞘磨出了毛边,是守北境十年磨的,此刻却被他攥得变了形。

    有人用指节狠狠敲了敲案边,木屑掉下来,却没人敢说一句“撤”——

    北凉军从建营那天起,就只有“战死”没有“退败”,可五十万对十五万,快攻、山林毒术、寒天封锁、妖兽突袭全凑齐了,这绝境是真的能吞人的。

    烛火又晃了晃,映得舆图上的红标更艳了。

    有个年轻将领瞥向主位,陆云许的玄铁靴踩在地上没声,枪尖斜斜戳着地面,九色灵光淡得像快灭的星;

    宁无尘握着兵符的手没动,兵符上的“北凉”二字被体温焐得暖,可他眼底的沉郁,比帐外的北境寒风还凉。

    帐内没人说话,只有烛火“滋滋”舔着烛泪,像在数着北凉军剩下的时辰。

    hai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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