穗安唤来炎绒:“辰荣山方向的情报一直由你负责。

    辰荣熠投降西炎这等大事,为何没有第一时间传来?

    我竟是从旁人口中得知。”

    炎绒单膝跪地,立刻回道:“主君恕罪,情报刚刚到手,属下正欲呈报,您便传唤了。”

    穗安接过,神识扫过,面色不变,心中却已了然。

    自己的情报网络虽已初具雏形,但比起涂山氏那种扎根大荒千百年的庞然大物,慢上一步实属正常。

    她并未苛责,只道:“下次此类关乎旧……关乎中原大局变动的消息,需再快些。念在初犯,此次不究。”

    “是!” 炎绒松了口气,继续汇报玉简中更详细的内容:“辰荣熠开城投降后,西炎王为示宽仁,亦为安抚中原人心,任命其为原辰荣都城轵邑的城主。

    公子丰隆……已被正式过继回赤水氏,脱离辰荣王族。王姬馨悦与夫人则被送往西炎都城,名为‘客居’,实为质子。”

    听到这里,穗安一直紧绷的心弦略微一松。

    这轨迹,与她模糊记忆中的原着走向并无二致,他们的结局也还好。

    然而,松了一口气的同时,一丝难过与担忧悄然爬上心头,尤其为了馨悦。

    那个从小跟在她身后,心思敏感又有些胆小的妹妹,骤然离乡背井,身处敌国都城为质,该是怎样的惶恐不安?

    她仿佛能看见馨悦强作镇定、却在深夜独自垂泪的模样。

    沉默片刻,穗安起身,从一个存放旧物的普通木匣底层,翻出一根褪色泛旧、却保存完好的红色编绳。

    那是幼时她与馨悦玩耍翻花绳用过的。

    她指尖灵力流转,带着一丝造化之意,缓缓渗入红绳。

    片刻后,红绳泛起一层微光,在空中自己翻起了花绳。

    她将红绳交给炎寂:“看看有没有办法,不引人注目地送到馨悦手上。不必强求,安全为上。”

    炎寂双手接过,郑重道:“属下必定设法送到王姬手中。”

    穗安看了他一眼,语气缓和:“我说了,安全第一,送不到也无妨。如今……她已是西炎手中的‘辰荣王姬’,我们行事更要万分谨慎。”

    她顿了一下,转换话题,“我此前让你们留意寻找有炼丹天赋的苗子,进展如何?”

    炎绒答道:“回主君,我们商队沿途救助收拢的孤儿、弃婴不少,但有明显炼丹天赋、能感应细微药性变化的,百里挑一,目前只发现三个疑似,年龄都还小,需长期观察培养。”

    “罢了,”穗安摆摆手,“天赋强求不得。那便退而求其次,从那些孩子里,挑两个记性最好、最坐得住、手最稳的出来,先跟在我身边打打下手,学些辨识药材、处理材料的本事。

    另外,我推演改良的那套炼体术,他们练得怎么样了?可有人产生气感?”

    提到这个,炎绒脸上露出一丝犹豫,但还是如实禀报:“练是都在练,有几个孩子进展颇快。

    但是……主君,这套炼体术对肉身滋养要求极高,按您给的食谱,需搭配‘百日炊’级别的饮食,辅以特定药浴,方能稳步提升且不留隐患。

    若用次一等的‘旬月粮’或普通灵谷,短期或许见效,但极易损伤根基,产生难以察觉的暗伤,长远看反而毁了苗子。”

    她抬头,带着一丝不解与劝谏,“主君,恕属下直言,如此培养,耗费巨大,成效却慢。

    若是用此法,配以严苛训练和控制手段,或可短期内催生出一批悍不畏死、筋骨强健的死士,用于……”

    穗安打断了炎绒的话,她目光锐利地看向炎绒,脸上惯常的平和被一种罕见的严肃取代:

    “炎绒,我最后说一次。我救人、育人,不是为了制造‘耗材’或‘死士’。

    他们既然被救下,加入了我们,就是我们的一份子。

    我们的路或许艰难,但绝不是靠榨干同伴的血肉铺就的。

    资源不够,就去想办法赚,去开源节流,而不是琢磨着如何省下他们的口粮、透支他们的未来!”

    她站起身,走到窗边,看着外面井然有序、炊烟袅袅的营地,语气放缓,却更显坚定:

    “钱粮的事,我会想办法。你只需确保,该给他们的,一分不少。炼体术的配套供给,必须严格按照标准来。

    若有困难,直接报给我,不许私自克扣或降等!”

    炎绒被穗安突如其来的严厉震慑,脸色微微发白,还想辩解什么:“主君,属下只是觉得您太辛苦了,这三年几乎未曾好好休憩。

    营地规模越来越大,每日消耗如同流水,尤其是供养这么多毫无根基的凡人孩童和低等神族,实在是……”

    “炎绒!”

    一旁的炎寂猛地低喝一声,用力拉了一下她的衣袖,眼神中带着警告。

    他转向穗安,躬身道:“主君息怒,炎绒只是一时心急,口不择言。属下等必当遵从主君之命,绝不敢有违。”

    穗安背对着他们,没有立刻回应。房间里一片寂静,只有她平静却带着无形压力的呼吸声。

    良久,她才淡淡道:“下去吧。做好你们分内之事。”

    “是。” 炎寂拉着还有些不服气的炎绒,迅速退出了房间。

    离开穗安的居所一段距离后,炎绒才忍不住低声道:“炎寂!你拉我做什么?我说的难道不是实话?主君对那些人未免太过仁善了!

    你我不也是从低等神族挣扎上来的?可我们当初哪有这般待遇?主君的心血和资源,应该用在刀刃上!”

    炎寂停下脚步,目光沉沉地看着他:“炎绒,你忘了自己的身份,也忘了主君是什么样的人。

    不错,你我出身低微,正是因此,才更应明白主君愿意给予机会是多么难得!

    她不是在施舍,是在培养根基!至于资源……”

    他压低声音,带着一丝冷意,“这不是你该越俎代庖去节省的。主君平日待我们宽和,你是否就忘了分寸?

    上次那个贪墨商队物资、中饱私囊的头领,主君是如何处置的,你难道忘了?”

    炎绒浑身一颤,脑海中瞬间浮现出那位被废去修为、抹去相关记忆后驱逐出势力范围的商队首领的下场。

    主君处理时神色平静,手段却干脆利落,毫不留情。

    炎绒脸色霎时变得惨白,额角渗出冷汗。

    她这才意识到,自己刚才那番劝谏,实则隐隐有了质疑和擅专的意味。

    她猛地转身,几步冲回穗安的房门外,毫不犹豫地双膝跪地,挺直脊背,不再发一言。

    两个时辰,在寂静与反思中缓慢流逝。房门终于被轻轻推开,结束了日常修炼的穗安走了出来。

    她看了一眼跪得笔直、脸色苍白的炎绒,眼中并无太多波澜。

    “起来吧。” 她的声音恢复了平时的平稳。

    炎绒重重磕了一个头,声音干涩:“谢主君恕罪!属下知错,绝不再犯!”

    “记住你今天的话。”

    穗安目光掠过她,看向远处忙碌的营地,“去把我要的那两个孩子带过来。另外,准备一下,三日后我要亲自去一趟皓翎。

    这里就交给你们了。”

    “是!” 炎绒与匆匆赶来的炎寂齐声应道。

    穗安点了点头,不再多言,转身走向丹房的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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