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怀琢的归来如同春风拂过冰封的湖面,裂开了一道道温暖的涟漪。他虽睁开了眼,却仍无力起身,身躯被神墟之中那无尽魔焰与锁神链侵蚀太久,真元枯竭,经脉近乎断裂。可即便如此,那一声“换我来护你”,却如剑锋出鞘,斩断了郁岚清心中积压万重的孤寂与恐惧。

    她跪在仙棺前,泪如雨下,双手紧紧贴着棺盖,仿佛怕这不过是一场幻梦,下一瞬便会消散。她哽咽着:“师尊……您真的回来了?不是我的妄念?不是阵法引出的虚影?”

    棺中之人缓缓点头,目光温柔似水:“是我,徒儿。我回来了。”

    这一句回应,胜过千言万语。郁岚清猛地抽身而起,指尖颤抖地掐入掌心,以痛觉确认这不是梦境。随即她转身冲出小院,疾步奔向湖畔??她要立刻加固九天迷阵!师尊刚刚苏醒,绝不能让任何外敌有机可乘!

    然而刚踏出几步,身后传来一声极轻的呼唤:“岚清……慢些。”

    她顿住脚步,回头望去。

    只见沈怀琢的手掌依旧贴在棺盖内侧,指尖微微颤动,似在努力凝聚灵力。他的声音微弱却坚定:“不必再布阵了……为师已感知到,你布下的九天迷阵,早已与我的心脉相连。它不只是护住这片空间,更是在替我续命。”

    郁岚清怔住。

    原来,她日日夜夜苦修、拼死激活的大阵,不仅困敌伤敌,竟也在无形中维系着师尊残魂不散。那些寒晶中的极寒之力,恰好压制了侵入体内的魔焰;而她注入其中的剑意,则成了引导神魂归位的引线。

    “是你救了我。”沈怀琢低声道,“若非你将心法、阵图一一补全,若非你以自身为媒沟通阴阳,我早已湮灭于神墟乱流之中。”

    郁岚清眼眶又红了。她一步步走回棺前,跪坐下来,声音轻得像怕惊扰一场久别重逢的梦:“可您才刚醒来,怎能说这些话?该休息的是您,不是我。”

    沈怀琢轻轻摇头:“不能歇。神墟那边,三座神殿已然蠢动,西神殿欲夺轮回权柄,北神殿炼化死气欲破界而下,南神殿更是暗中扶持邪修,意图借魔种之手腐化下界根基……他们等的就是我神魂未稳之时,发动围剿。”

    他顿了顿,眸光骤冷:“而刚才那三人,并非冥罗宗自发行动,而是有人操控其躯壳,送来试探阵法虚实。幕后之人,恐怕已经盯上了你。”

    郁岚清心头一凛。

    难怪那三人死前气息诡异,竟带有一丝不属于人间的死寂。原来他们是被神殿傀儡所控!

    “所以……”她咬牙道,“他们真正想杀的,是我?因为我身上有魔种,是打开神墟通道的钥匙?”

    “不错。”沈怀琢闭目,似在调息,“魔种本就是南神殿秘术所化,名为‘蚀心引’,专为寄生于纯阳灵体之上。当年我察觉不对,强行将你从试炼塔中救出,斩断你与原门派的因果,才让你逃过一劫。但我没想到,他们竟会借此种下更深的烙印,潜伏至今。”

    郁岚清低头看着自己的左手腕,那里有一道淡红色的纹路,形如藤蔓缠绕,平日隐匿不见,唯有在魔气躁动时才会浮现。她一直以为那是修炼岔气所致,如今才知,竟是南神殿的印记!

    “那我现在该怎么办?”她抬头,眼中已有决意,“若我是隐患,便让我自封于阵中,永不出世!”

    “荒唐!”沈怀琢猛然睁眼,目光如电,“你是我的徒儿,是我亲手接引入门、悉心教导之人。我宁可神魂俱灭,也不会让你自我囚禁!”

    他声音虽弱,气势却如雷霆炸响,震得整座小院嗡鸣不止。

    片刻后,他缓下语气:“况且……你体内魔种虽源自南神殿,但这些年你心性澄明,剑意纯粹,早已将其反向炼化。它现在不是灾祸,而是武器??只要你愿意,便可反过来利用它,引诱南神殿降临,一举歼灭!”

    郁岚清瞳孔微缩。

    “您的意思是……设局?”

    “正是。”沈怀琢嘴角浮现出一抹久违的笑意,“他们以为你尚不知情,以为魔种仍在掌控之中。那我们便将计就计,放出风声,说我虽苏醒,但神魂虚弱,需靠你输送灵力维持生机。诱使南神殿派出高阶使者,亲自前来收割魔种之力。”

    他说到这里,眼中闪过一丝凌厉杀机:“届时,你在阵中设伏,我以残存神识为饵,联手布下‘逆命锁魂阵’,将其引入九天迷阵核心,彻底炼化!”

    郁岚清听得心跳加速。

    这是险招,稍有不慎,便会引火烧身。但她知道,师尊从不做无把握之事。既然他敢提,便必有胜算。

    “好。”她郑重颔首,“一切听您安排。”

    接下来数日,清山苑表面平静如常,实则暗流汹涌。

    郁岚清每日清晨都会来到青竹小院,坐在仙棺旁,朗声讲述外界传闻??说她为助师尊复原,不惜日日割腕取血,融入千年寒晶,只为滋养其神魂;又说她已耗损过度,魔种开始失控,夜里常发狂症,需以铁链缚身方能安眠。

    这些话,皆由姜寒通过阴阳镜传往仰仙城各大坊市,再经修士口耳相传,迅速扩散至北域各派。

    与此同时,策钰悄然联络昔日旧部,在周边山脉布下数十道预警符阵,一旦发现异常波动,立即封锁方圆百里。

    一切准备就绪,只等鱼上钩。

    第七日深夜,天象突变。

    原本晴朗的夜空骤然被乌云笼罩,星月尽掩。湖面泛起诡异紫光,空气中弥漫着一股腐朽气息,仿佛有无数亡魂在低语。

    郁岚清盘膝坐于湖心石台,双目紧闭,手腕上的魔种印记正缓缓蔓延至手臂,皮肤下隐隐有黑气游走。她故意放松心防,任由魔种汲取一丝灵力,释放出微弱却清晰的召唤信号。

    果然,不到半炷香时间,虚空忽然撕裂,一道漆黑裂缝横贯天际。

    从中走出一人。

    身披赤金长袍,面容俊美却毫无血色,双眼全黑,不见瞳仁。他每走一步,脚下便生出一朵血莲,莲开即败,散发出浓郁死气。

    “南神殿,执事??阴无赦。”来人开口,声音如同金属摩擦,“奉殿主之命,回收‘蚀心引’,赐予持种者永恒解脱。”

    郁岚清缓缓睁眼,故作虚弱地抬头:“你……是谁?”

    “你的归宿。”阴无赦冷笑,抬手一抓,空中顿时凝聚出一条由怨魂编织而成的锁链,直扑郁岚清咽喉!

    就在锁链即将触及她颈项的刹那??

    轰!!!

    整座九天迷阵骤然启动!五枚寒晶爆发出刺目蓝光,湖面瞬间冻结成镜,冰层之下,九组迷宫齐齐旋转,形成一座巨大的螺旋囚笼,将阴无赦牢牢困于其中!

    “什么?!”阴无赦大惊,挥手欲破阵,却发现四周空间已被剑意封锁,每一寸灵气都带着切割之威!

    “你竟敢设局?”他怒吼。

    此时,沈怀琢的声音自虚空响起,低沉而威严:“阴无赦,万年前你盗取南神殿秘典叛逃,本已被逐出神籍。今日竟敢打着殿主名义行事,是想借机夺取‘蚀心引’自行修炼?”

    阴无赦脸色剧变:“不可能!你明明还在神墟挣扎,怎会……”

    “因为我徒儿,把我带回来了。”沈怀琢淡淡道,“而且,我还知道,你并非真正来自南神殿??你是西神殿安插的细作,假借回收魔种之名,实则欲借魔种之力打通神墟通道,放出血戮战神!”

    此言一出,阴无赦终于慌了。

    他疯狂催动灵力,试图撕裂空间逃遁,却被九天迷阵层层压制。更可怕的是,郁岚清已站起身来,手中握着一柄由寒晶凝成的长剑,剑身缠绕着黑白二气??正是她以自身剑意与魔种之力融合而成的“逆命之刃”!

    “你说你要给我解脱?”她冷冷逼近,“那我便送你一个真正的解脱。”

    剑光一闪!

    逆命之刃贯穿阵心,直刺阴无赦胸口。没有鲜血喷涌,只有一团漆黑雾气被强行抽出,发出凄厉尖啸!

    那是他的真魂!

    而在真魂深处,赫然缠绕着一枚血色符文??正是西神殿的印记!

    “果然是你。”沈怀琢的声音透着冰冷,“西神殿不甘心失败,竟派你伪装成南神殿执事,挑起三方混战,好浑水摸鱼!”

    郁岚清毫不犹豫,挥剑斩下!

    剑落魂灭,血符崩解,整个迷阵随之震荡,仿佛天地都在为此刻欢呼。

    战斗结束。

    郁岚清收剑而立,呼吸微喘,额角渗汗。她抬头望向天空,乌云渐散,露出一轮皎洁明月。

    “师尊……我们赢了。”

    “嗯。”沈怀琢的声音柔和下来,“但这只是开始。西神殿不会善罢甘休,真正的风暴,还在后面。”

    郁岚清点点头,没有畏惧,只有坚定。

    她转身走向青竹小院,推开房门,轻轻抚摸棺盖:“等您完全恢复,我们一起杀上神墟,把这些魑魅魍魉,尽数斩尽!”

    棺中之人望着她背影,眼中满是欣慰与疼惜。

    他知道,那个曾经需要他庇护的小女孩,已经成长为足以并肩作战的强者。

    而这世间,最锋利的剑,从来都不是手中之刃,而是师徒同心、生死与共的信念。

    夜风拂过竹林,沙沙作响,宛如低语。

    清山苑恢复宁静,仿佛一切从未发生。

    但在远方某处深渊,一双猩红的眼睛缓缓睁开,低声呢喃:

    “沈怀琢……你以为赢了吗?

    可你忘了??

    **真正的魔种,从来就不在她体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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