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寅此刻竟昏倒在长安街之上,周边闲汉路人虽多,见这大抵像是一身官袍,只围着看热闹,无人敢上前惹这闲事。

    此时正值散衙时分,顺天府通判傅试恰从此路过,他在轿中一眼瞥见倒地之人,见他身着青绿色团衫,...

    林寅只觉眼前一黑,天地旋转,耳边风声呼啸,身子重重摔落在地,黄骠马受惊嘶鸣,前蹄高高扬起,险些踏在他身上。幸而路旁值守的禁军眼疾手快,挥鞭驱马,才未酿成大祸。待他悠悠转醒,已是通政司偏院一间静室之中,头顶纱帐轻垂,鼻尖萦绕着淡淡的安神香气息。

    “大人醒了!”一名小吏模样的青年急忙上前探视,见林寅双目微睁,连忙唤来太医。须臾,一位白须老者提着药箱踱步而入,神色凝重,搭脉良久,眉头越皱越紧。

    “脉象虚浮无力,气血两亏,心神涣散,似有外邪侵扰之兆……然则并无病灶,亦无中毒迹象,奇哉怪也。”老太医喃喃自语,又问那小吏,“林大人今日可曾用过什么异物?或食了不洁之物?”

    小吏摇头:“未曾。大人一如往常,早起赴衙,午间略进茶点,未尝饮酒食腥。”

    老太医沉吟片刻,取出银针数枚,于林寅百会、神庭、印堂等穴轻轻刺入。刹那间,林寅猛然抽搐,口中发出一声低吼,额上冷汗涔涔而下,双眼竟泛起一抹幽青之色,旋即又归于平静。

    “怪事!怪事!”老太医拔针退后,连退三步,“此非寻常昏厥,倒像是……魂魄离体,元神受损!若非体质强韧,早已一命呜呼!”

    林寅缓缓坐起,只觉浑身酸软如泥,五脏六腑皆似被掏空一般,更有一股难以言喻的空落感自心底蔓延开来,仿佛失去了什么极为重要的东西。

    他猛地一震??青玉!

    那块贴身佩戴、从未离身的青玉,此刻竟不在怀中!

    “我的玉呢?”林寅声音沙哑,急切问道。

    小吏一愣:“大人坠马时,并未见有何物件遗落,身上也无破损。”

    林寅心中大恸,几乎脱口而出:那玉是活的!它护我性命,助我复苏,如今离体,便如断了根脉,失了依托!

    但他终究忍住未说。此玉来历诡异,功能莫测,若传将出去,必惹朝廷猜忌,甚至招来杀身之祸。更何况,黛玉昨日取走青玉,说是研究一日便还,如今尚未归还,莫非……

    念头一起,林寅挣扎起身,不顾太医劝阻,强命备马回府。

    一路颠簸,头脑昏沉,几次险些再度昏厥。直至望见列侯府朱门高墙,他才稍稍安心。下马入府,直奔内院潇湘馆,却见帘幕低垂,庭院寂然,唯有紫鹃在廊下绣花。

    “夫人何在?”林寅喘息问道。

    紫鹃抬头见是他,吃了一惊:“老爷怎生这副模样?夫人正与尤三姑娘、平儿她们在花园设宴,依您昨夜所议‘姐妹共聚’之法,行抽花签、斗骨牌之乐,此刻正在沁芳亭呢。”

    林寅心头微暖,却又焦灼万分。他知道黛玉素来守信,既答应归还青玉,断不会故意拖延。可如今玉不在身,自己却几近油尽灯枯,分明是那玉中灵气反哺自身,一旦分离,便如逆施天道,终遭反噬。

    他强撑脚步,穿花拂柳,走向沁芳亭。远远便听见笑语盈盈,莺声燕语,一群女子围坐石桌,黛玉居中,眉目含春,手中正把玩着一块青光流转的玉石??正是他的青玉!

    林寅心头一松,随即又是一紧。只见那青玉在黛玉掌心微微颤动,竟似有所感应,泛出淡淡荧光。而黛玉指尖轻抚其上,神情专注,似在感悟什么。

    “玉儿!”林寅忍不住唤道。

    众人闻声回头,皆惊。见林寅面色惨白如纸,脚步虚浮,摇摇欲坠,黛玉霍然起身,手中青玉“啪”地一声掉落在地。

    “夫君!你如何提前回来了?怎地成了这般模样?”她慌忙上前扶住,触手冰凉,竟觉他体温异常低下。

    林寅勉强一笑:“没事……只是今日身子不适,中途告退罢了。倒是你……这玉……”

    话未说完,忽觉胸口剧痛,喉头一甜,竟喷出一口鲜血,溅在青玉之上。

    刹那间,异变陡生!

    那青玉沾血之后,骤然爆发出一阵刺目青光,宛如活物般腾空而起,在半空中盘旋一圈,竟化作一道流光,直扑林寅眉心!

    “啊!”黛玉惊叫一声,伸手去抓,却已不及。

    青光没入林寅额头,他身躯剧烈一震,双目紧闭,整个人如遭雷击,瘫倒在地。

    “快!请太医!再去请荣国府的老神仙妙玉大师!”黛玉声泪俱下,抱紧林寅,不住呼唤。

    原来,自昨日黛玉得玉之后,便察觉其不同寻常。她本精通诗词书画,对古玉鉴赏亦有造诣,细察之下,发现此玉内部隐隐有纹路流动,似符非符,似篆非篆,竟与《参同契》中记载的“先天灵胎玉”极为相似。此玉传说乃天地初开时凝聚的一缕清气所化,能认主护魂,养命延年,但需以精血为引,情念为媒,方能真正觉醒。

    黛玉起初不信,直至深夜独坐灯下,以指尖滴血试之,那血珠甫一接触青玉,竟被瞬间吸收,玉身微热,且在她梦中显现幻境:一片混沌之中,林寅卧于寒冰之上,气息全无,唯有一缕青光缠绕周身,苦苦支撑。画面最后,赫然是她自己手持此玉,泪流满面,低声呢喃:“若你不在,我亦不愿独活。”

    梦醒之后,黛玉彻夜难眠。她终于明白,这玉不仅是宝物,更是林寅命根所在。而它之所以选择留在林寅身边,或许正是因为那份至深之情??既是林寅对它的依赖,也是它对林寅的守护。

    今日本想趁聚会之时,悄悄将玉送还,却不料林寅竟在此刻归来,且状若垂死。青玉似感应到主人危殆,竟自行飞归,完成认主仪式的最后一环。

    半个时辰后,妙玉 arrive,披着月白袈裟,手持一串檀木念珠,神色肃穆。她俯身查看林寅,又拾起那块已然恢复平静的青玉,闭目良久,终是长叹一声:

    “此玉已与林施主彻底融合,从此生死同命,魂魄相连。若他亡,则玉碎;若玉毁,则他死。再不可分离。”

    黛玉闻言,泪如雨下:“那……那他现在如何?可有大碍?”

    妙玉摇头:“此次强行剥离,已伤及根本。虽玉归原主,但元气大损,至少需静养三月,期间不得劳心费神,更不可行房事,否则轻则瘫痪,重则暴毙。”

    众人皆惊。尤三姐咬唇不语,平儿低头拭泪,紫鹃更是跪地叩首,自责不该让夫人私藏此玉。

    唯有黛玉强忍悲痛,握住林寅冰冷的手,轻声道:“都怪我,不该贪一时好奇,害你至此。从今往后,我再不过问你的秘密,只愿你平安康健,便是我最大的心愿。”

    三日后,林寅苏醒。

    第一眼看见的,便是黛玉伏案而眠的侧影。她眼下乌青,脸色憔悴,显然几日未曾好好休息。桌上堆满了药方、典籍,还有一页写满字迹的宣纸,上面赫然写着:

    《关于列侯府丫鬟安置改革建议书》

    其内容详尽周密:建议设立“内务学堂”,由林寅亲自授课,教导众丫鬟识字算账、管理产业、礼仪交际,成绩优异者可委以外放掌柜、账房主管之职;每月初五设“姐妹节”,不分主仆,共游园、宴饮、游戏,增进情谊;凡年满十八未配人者,若有意愿,可申请赎身自立门户,府中资助银两……

    林寅看得心头震动。他知道,这是黛玉用自己的方式,在不动声色中推动变革??既保全了丫鬟们的尊严与未来,又避免了因宠爱不均引发的内宅纷争。

    他轻轻咳嗽一声。

    黛玉立刻惊醒,见他睁眼,喜极而泣:“你终于醒了!可觉得哪里不适?”

    林寅虚弱一笑:“见到你,就好了。”

    黛玉破涕为笑,却又板起脸:“你还笑!若不是这块玉护着你,你早就……”说到此处,声音哽咽。

    林寅抬手抚她脸颊,柔声道:“我知道你在查它。你不该瞒我,但我也不该瞒你。我们之间,本就不该有秘密。”

    黛玉点头,泪水滑落:“以后不会有隐瞒了。我只是……太怕失去你。”

    林寅闭目片刻,缓缓道:“其实,我也不完全清楚这玉的来历。我只记得,当初我在两淮染疫濒死,是你父亲安排人将我救回,安置在一处隐秘道观。醒来时,胸前便挂着这块玉。观中道士说,此玉名曰‘青鸾引’,乃上古遗物,唯有至情至性之人方可激活。它救了我一次,也让我拥有了某些……特殊的能力。”

    “能力?”黛玉睁大眼睛。

    林寅点头:“我能感知谎言,窥见人心隐秘,甚至能在梦中预知危险。这也是为何我能在通政司屡破奇案,被人称为‘搜查官’的原因。”

    黛玉震惊不已:“所以……你一直在用这玉的力量?”

    “是,也不是。”林寅苦笑,“它提供线索,但我必须用自己的智慧去解读。它保护我,但也消耗我。每一次使用能力,都会损耗寿元。所以我一直小心翼翼,不敢滥用。”

    黛玉听得心如刀割:“那你岂不是……拿命换功名?”

    林寅握住她的手:“只为护你周全,护这一府安宁,值得。”

    自此之后,林寅闭门谢客,专心养病。黛玉亲侍汤药,日夜不离。她不再提青玉之事,却暗中召集众丫鬟,推行新政。短短一月,府中风气焕然一新。原本勾心斗角的丫头们开始争相学习,有人立志要做女掌柜,有人想开绣坊自立,更有大胆者提出要组建“女子商会”。

    林寅听闻,欣慰不已。

    某夜,月明星稀,两人并肩坐在沁芳亭畔,看池中锦鲤游弋。

    黛玉忽然问:“你说,咱们将来会不会有一个孩子?”

    林寅一怔,随即苦笑:“我怕……我的身子经不起折腾,你也……”

    黛玉轻轻靠在他肩上:“我不怕。就算没有孩子,我也愿意陪你一生。只要你活着,陪着我,就够了。”

    林寅眼眶发热,紧紧抱住她:“会有孩子的。等我好了,一定给你一个健康可爱的娃娃,像你一样聪明伶俐,又像我一样调皮捣蛋。”

    黛玉笑着捶他:“谁要跟你一样?净胡说!”

    笑声中,远处传来悠扬琴声,是尤三姐在月下抚琴,曲名《长相思》。

    林寅望着满园灯火,心中感慨万千。他知道,这条路还很长,朝堂风云未定,家族隐患犹存,外敌环伺,内忧不断。但他不再惧怕。

    因为他有了真正的家。

    一个由真心构筑的家。

    一个不再只是权力与欲望交织的列侯府,而是充满温情与希望的地方。

    而这一切的起点,不过是那一句轻声的规劝,那一抹温柔的笑意,和一个愿意为他流泪、为他改变的女人。

    他低头吻了吻黛玉的发丝,低声道:“玉儿,我爱你。”

    这一次,黛玉没有笑他粗俗。

    她仰起脸,在月光下轻轻回应:“我也爱你,今生今世,永不相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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