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志旺难以回应，挣扎着拍击水面。</br>钟磊听出这动静不同寻常，和夏问荆先后跑进帐篷，就看见老周侧身躺在水里。</br>两人都感到奇怪，积水又不深，他怎么会起不来呢？</br>在钟磊和夏问荆一左一右的搀扶下，周志旺终于直起腰把腿拔出来。</br>这一拔就坏了。</br>原本被吸住的左腿刚好堵住了洞口，他向上拔时就像皮搋子疏通马桶一样，产生了一个抽吸的作用力，那孔洞里淤塞的泥沙被打破了平衡，一下子全涌上来了。</br>失去了泥沙的封堵，渗到底下的河水在压强作用下向上喷涌，水势宛如被撞断的消防栓。</br>夏问荆被水冲得倒退几步，慌乱不知所措。才几秒钟时间，围堰里面的河水就淹到大腿高度了。</br>刚走到外面的斯玛伊力江是最先反应过来的，急忙嘶吼着：“快堵住它，要不然营地就保不住了！”</br>“对，找东西堵上！”</br>夏问荆冲过去抄起铁锅、饭勺、切墩儿和煤气灶，一股脑地往水里摁。</br>水势太大了，这些东西刚放下去就被冲上来，直到他整个人站在铁锅上，才堪堪压住翻涌的水花。</br>大家松了口气，以为暂时解决了危险。却没想到这样更加剧了台地的崩溃，主出水口被堵住后，水流沿着石头缝隙找到了新出口，就是固定围堰时打入底下的钢管。</br>水冲大了钢管与岩石之间的缝隙，钢管晃动动摇了围堰，塞着缝隙的篷布被冲开，水流像瀑布一样从缺口处流进来。</br>“堵不住了，快爬到石头上去！”</br>钟磊下了命令，趁着这片台地还没崩塌，赶紧用无人机多吊几个人去对岸，能保一个是一个。</br>夏问荆被大家推上梯子，第一个爬上巨石，好去检查无人机的安全状况。</br>钟磊等周志旺、艾尔肯、斯玛伊力江等人都上了石头后才最后一个上来。巨石的顶部勉强可以容纳他们7人站立，但谁也不敢保证这块石头能抗住洪水的冲击。</br>夏问荆把无人机准备好了，催促众人都穿好救生衣排队：“谁先来？老周叔，就你吧。”</br>周志旺还是往后退，推了艾尔肯出来：“让他先走，我再等等……”</br>钟磊急得火冒三丈：“都什么时候了，你还婆婆妈妈的，就你了，快点儿！”</br>谁知周志旺摇着头，忽然来了句：“你们先走，我还有事！”</br>话音未落，他已经顺着梯子爬下，跳回积水中了。</br>木板围堰已经垮了，汹涌的河水摇晃着残余的木板，已经把台地边缘的岩石都撬松了，唯一的帐篷在积水中摇摇欲坠。</br>钟磊气坏了，刚想开口骂娘，发现老周在帐篷边缘抱起来两个小箱子。</br>这是他刚才踩空时脱手的箱子，里面分别装了磁力仪和几台笔记本电脑。磁力仪的价格昂贵，笔记本电脑却更贵重，因为那里面存储着队友们这些天辛辛苦苦采集的数据！</br>钟磊没想到老周会如此拼命，忙不迭拴一根绳子在腰间，跳到水里去接应。</br>斯玛伊力江把绳子的另一头拴在旗杆上，命令剩下的人按顺序吊运过河，一刻都不要耽搁。</br>夏问荆知道自己该干什么，深吸一口气定定神，示意艾尔肯做好准备，随即推动摇杆将其吊离地面。</br>前面的多次吊运让他积累了不少经验，无人机通过调整姿态和加大反向推力，刚好抵消下面人员摆动的惯性，吊运的安全系数大幅提高。</br>几分钟过去了，周志旺他们还没上来，这很不正常！</br>但是夏问荆不敢回头，哪怕是在吊运另外两人的间隙，也只盯着无人机的绳索和安全带锁扣，他必须为这两个队友的生命负责，不能有一点点分心。</br>好不容易把最后一名后勤组队员送到对岸，他顾不得操控无人机飞回来了，直接在对岸降落，自己迅速扑到巨石边缘帮忙。</br>在那里，斯玛伊力江正用尽全身力气拉着绳子，绷紧的绳索显示另一端传来极其强大的拉力。</br>那是河流的冲击力，石头下面的营地已经完全看不见了，汹涌的洪水冲走了围堰、帐篷和一切地表参照物。那根绳子拽着钟磊的后腰，而钟磊则拼劲全力抱着周志旺，洪水已经淹到他们的腰部。</br>不是水涨了，而是他们脚下的台地已经被冲刷得越来越深。</br>夏问荆看到周志旺还紧紧抱着一个箱子，忍不住大吼：“老周叔，放手啊，不要了，箱子不要了！”</br>对方好像没听见，咬紧牙关抱着箱子不撒手，任由湍急的洪水将他冲得东倒西歪。</br>“小夏，快找东西垫在这下面！”</br>斯玛伊力江比夏问荆更着急，因为他发现固定绳子的旗杆还算稳固，但绳子与巨石的边缘接触，在一次次横向摩擦中有断开的风险。</br>夏问荆东张西望，拿起一件多余的救生衣，折叠一下垫在那里，然后和斯玛伊力江一起用力拉拽，尝试把水里的两人拖回来。</br>在这场与洪水的角力中，钟磊是最艰难的那个，他感觉腰快被拉断了，胳膊已经酸麻，拦腰锁扣周志旺的十指正慢慢滑脱。</br>他也在劝周志旺松手，扔掉箱子就能想办法转过身来，两人只需一起蹬地对抗河水的冲击，就能争得一线生机。</br>可周志旺却喊着让他松手：“你抓我干什么，你抓住这个箱子啊！这里面是咱们千辛万苦采集的数据资料。我命硬，还有救生衣，冲到下游找个地方上岸就是了……你听话，快点松手！”</br>钟磊努力保持着身体平衡，“老周，咱俩不是第一次搭档了，我知道你的脾气，你也知道我的原则，我是宁可完不成任务挨批评受处分，也要把每一个队员都带回去的……”</br>另一边，斯玛伊力江看夏问荆在旁边干着急，咬着牙催促他：“你不是有无人机吗，想想办法，能把老周从水里吊起来吗？”</br>“对！无人机！”</br>夏问荆赶紧捡起遥控器，吊运一个人很难，但是把钟磊和周志旺纠结的箱子吊走还是很容易的。</br>他赶紧用对讲机联系对岸的张宵伟，让他们把吊运牧羊犬的袋子挂到无人机上。</br>对讲机里传来艾山大叔焦急的声音：“你让他们坚持住，救援马上就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