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天府,皇城。

    清晨的钟声刚刚敲响,奉天殿内,文武百官分列两侧,朝议正有条不紊地进行着。

    户部尚书夏元吉正躬身奏报着漕运之事,口若悬河。

    龙椅之上,永乐大帝朱棣面沉如水,目光威严,让人不敢直视。

    就在这时。

    “报——!”

    一声嘶哑而急促的呐喊,如同平地惊雷,骤然从殿外炸响。

    一名身披黑色劲装,背后插着三面令旗的信使,连滚带爬地冲入大殿,甲叶碰撞,发出急促的声响。

    他整个人仿佛刚从水里捞出来一般,浑身被汗水浸透,脸上满是风霜与疲惫,嘴唇干裂出血。

    “辽东八百里加急!”

    信使将一个密封的火漆铜管高高举过头顶,力竭地喊出这一句后,便两眼一翻,直接晕死过去。

    整个奉天殿,瞬间死寂。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了那个火漆铜管之上。

    辽东!

    开原城!

    朱棣的瞳孔猛地一缩,他豁然起身,身旁的太监连忙上前,接过铜管,小跑着呈了上去。

    朱棣一把夺过,指甲用力,直接将火漆抠开。

    他抽出里面那张还带着硝烟与血腥味的战报,一目十行地扫过。

    初时,他的眉头紧锁。

    当看到“连攻五日,伤亡惨重”时,他的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殿内的温度都仿佛降了几分。

    可当他的目光继续向下,看到“陈锋请命,一刀破城”八个字时,他那阴沉的脸色,瞬间凝固。

    紧接着,一抹难以置信的狂喜,如同潮水般涌上他的脸庞。

    “哈哈……哈哈哈哈!”

    一阵惊天动地的狂笑,骤然从龙椅之上传来,震得整个奉天殿嗡嗡作响。

    “好!好个陈锋!”

    “好一个一刀破城!”

    朱棣手持战报,在大殿之上来回踱步,脸上的喜悦与激动,溢于言表。

    “阵斩蛮吉儿!枪挑扩廓保帖儿!全歼开原守军!打得好!打得漂亮!”

    满朝文武,看着龙颜大悦的陛下,无不面面相觑,心中翻江倒海。

    胜了?

    那座让淮西将领们束手无策,折损上万人的坚城,竟然真的被攻破了?

    而且,听陛下的意思,这首功,又是那个叫陈锋的少年?

    太子朱高炽站在班首,脸上露出一丝恰到好处的惊喜,心中却早已了然。

    他知道,他赌对了。

    陈锋这把刀,比他想象的,还要锋利。

    然而,朱棣的狂笑过后,脸上的表情却渐渐变得复杂。

    他再次拿起战报,仔仔细细地看着上面关于陈锋破城的描述。

    “以万骑营为锋,夜袭南门……亲身陷阵,一刀斩开城门……”

    朱棣的眉头,越皱越紧。

    喜悦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深沉的震惊,与一丝不易察觉的忌惮。

    骑兵,如何攻城?

    一刀,如何能斩开一座由铁皮包裹的坚固城门?

    这不是兵法,这是神话!

    他戎马一生,自认对天下兵种战法了如指掌,却从未听闻过如此匪夷所思之事。

    这陈锋,到底是人,还是妖孽?

    朱棣缓缓坐回龙椅,目光扫过下方,最终落在了那个身穿黑色僧袍,站在武将行列中,却显得格格不入的身影之上。

    “广孝。”

    朱棣的声音,恢复了帝王的沉稳。

    “你来看。”

    “是,陛下。”

    一身黑衣,面容清瘦的姚广孝缓步而出。

    他接过战报,只扫了一眼,那双仿佛能洞悉人心的眸子里,便闪过一丝了然。

    “陛下,太子殿下好眼光,好手段。”姚广孝的声音平静无波。

    朱棣眉头一挑:“何出此言?”

    “陈锋此子,勇则勇矣,但锋芒太露,非储君心腹,不能驾驭。”姚广找将战报呈回。

    “太子殿下不惜以东宫之名重赏于他,又允其组建万骑营,其意,已不在辽东一地。”

    姚广孝顿了顿,吐出四个字。

    “大宁都司。”

    朱棣的瞳孔,再次收缩。

    大宁都司,那是悬在草原与中原之间的一把利刃。

    当年他靖难之时,为了换取宁王朱权的朵颜三卫,不得已将其内迁。

    收复大宁,重建卫所,将大明的边境线再次推向草原深处,是他登基以来,日思夜想的国策!

    太子此举,竟是与他,不谋而合!

    他这是在为大明,为他自己,培养一个未来的卫青、霍去病!

    “好一个高炽!”朱棣心中暗赞,随即又升起一丝疑虑。

    “只是这陈锋……朕总觉得,有些看不透。”

    朱棣看着姚广孝,沉声道:“广孝,你精通相人之术,更擅推演命格。你替朕算算,这陈锋,究竟是何来路?是何命格?”

    姚广孝闻言,微微闭上了双眼。

    他双手在袖中,掐指演算,口中念念有词,神情变得肃穆。

    大殿之内,落针可闻。

    所有人都屏住呼吸,看着这位被誉为“黑衣宰相”的当世第一奇人。

    许久,姚广孝睁开了眼,眉头却紧紧地皱了起来。

    “如何?”朱棣追问。

    姚广孝摇了摇头,脸上满是困惑。

    “启禀陛下,贫僧依陈锋的生辰八字推算,其命格……其命格平平,不过中人之姿,绝非封侯拜将之相。”

    “什么?!”朱棣猛地站起,脸上写满了难以置信。

    “命格平平?一个命格平平之人,能十五岁连破敌酋,阵斩双帅,一刀劈开一座城门?!”

    姚广孝再次摇头,声音变得无比凝重。

    “此事,只有两种可能。”

    “其一,他呈报的生辰八字有误,并非其真实生辰。”

    “其二……”

    姚广孝深吸一口气,眼中闪过一丝骇人的精光。

    “他,是一个逆天改命之人!”

    逆天改命!

    这四个字,如同一柄重锤,狠狠砸在朱棣的心头。

    他看着殿外那片刺眼的阳光,脑海中,回想起自己当年从北平起兵,一路杀进应天府,最终坐上这至尊之位的过往。

    他自己,又何尝不是一个逆天改命之人?

    “有意思……真有意思……”

    朱棣喃喃自语,嘴角勾起一抹玩味的弧度。

    他不再纠结于此事,而是将目光转向太子朱高炽。

    “高炽,将捷报,念给众卿听听。”

    “是,父皇。”

    朱高炽上前一步,从太监手中接过那份沉甸甸的捷报。

    他清了清嗓子,用一种抑扬顿挫,充满了自豪与激昂的语调,朗声宣读起来。

    “……臣朱能奏报,开原之战,幸赖天恩,我军大获全胜。武安县男陈锋,以大局为重,主动请缨,于深夜率万骑营,冒死夜袭……”

    当朱高炽念到“陈锋一刀破城,身先士卒,于万军之中,阵斩元将蛮吉儿”时,殿内响起一片倒吸凉气的声音。

    那些之前还对陈锋心存轻视的文官,此刻脸上满是骇然。

    而当朱高炽念到“后又与元军主帅扩廓保帖儿决战于城主府,三合之内,枪挑其于马下,尽破其怯薛卫”时,整个大殿,彻底炸开了锅。

    “枪挑扩廓保帖儿?那可是北元第一名将啊!”

    “三合之内?这……这是武穆在世,还是霸王重生?”

    “妖孽!此子当真是个妖孽!”

    议论声,惊叹声,此起彼伏。

    那些淮西勋贵的代言人们,一个个脸色铁青,如丧考妣。

    他们知道,完了。

    经此一役,陈锋的声望,将达到一个前所未有的顶峰。

    再也无人可以撼动!

    朱高炽的声音,在此时再次拔高,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威严。

    “……臣朱能以为,陈锋此战,居功至伟!其勇武,其智谋,其忠义,皆乃我大明军人之楷模!臣恳请陛下,再行封赏,晋其爵位,以彰其不世之功!”

    “另,陈锋献上家传止血神方,活我将士无数,此乃泽被三军之无上功德!臣恳请陛下,以国士待之!”

    当最后一个字落下。

    奉天殿内,再次陷入了死寂。

    所有人都被这份捷报的内容,和朱能那毫不掩饰的请功之言,给彻底震懵了。

    ……

    与此同时,辽东,开原城。

    大将军府,后院。

    陈锋的卧房之内,春光旖旎。

    他刚刚结束了又一场酣畅淋漓的征伐,正赤着上身,坐在桌边,擦拭着那柄早已看不出本来颜色的虎头湛金刀。

    歌姬江婉儿俏脸绯红,身上只披着一件薄如蝉翼的轻纱,那玲珑有致的娇躯若隐若现,充满了致命的诱惑。

    她莲步轻移,端着一壶温好的美酒,走到陈锋身边,吐气如兰。

    “将军,喝酒。”

    陈锋没有回头,他只是看着手中那柄冰冷的凶器,感受着上面残留的杀意。

    他知道,用不了多久,他又将踏上征程。

    去杀更多的人,去挣更大的功劳。

    下一次,他面对的,将是北元最后的,也是最疯狂的主力大军。

    一股莫名的烦躁与暴戾,从心底涌起。

    他猛地放下手中的战刀,转过身,一把将那具温软的娇躯,狠狠地拉入怀中。

    “将军……”

    江婉儿发出一声惊呼,手中的酒壶“当啷”一声掉在地上,摔得粉碎。

    陈锋没有说话,他只是用最原始,也最直接的方式,将她压在身下。

    撕裂的布帛声,与女子那压抑不住的,如泣如诉的低吟,再次充满了整个房间。

    这一次,带着一丝疯狂。

    带着一丝,对死亡的恐惧,与对生命的,最原始的渴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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