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鸯姳是来找陈安的。

    放学后,从黄善那里得知陈安晚自习又请假了,就让王鸯姳有点无心学习。

    今天被陈安肆意羞辱,让王鸯姳品尝到了十八年以来最无法承受的痛苦与愤怒。

    要知道她可是王家大小姐——平常王鸯姳总觉得,自己的骄傲是来自于她本人优秀和品格,和那些与生俱来的身份无关。

    可是平常总是会享受到这种身份带来的便利,她在刻意不稀罕之余却也被迫习惯得到与众不同得对待。

    例如普通人在日常生活中会遭受的各种嘲讽、讥笑、歧视和轻蔑等等,王鸯姳是绝对不会遭受到的,谁敢啊?谁会啊?

    即便偶尔有这样的情况发生,也不过是一些无知的边角料罢了,从来没有人在清楚她王鸯姳个人的优秀品质和身份背景下,还对她无所顾忌地肆意羞辱。

    对,只有一个人!

    这个人就是陈安!

    他明明知道她是王静行的女儿,也明明知道她是学习成绩优秀、能力突出的班长和学霸,却完全没有崇拜和佩服她的意思,反而对她百般戏弄、肆意折磨、没完没了的羞辱!

    一想到他还是那么讨厌的一个人,而王鸯姳要在清明节他被打败之前一直被这样对待,王鸯姳哪里还有心思学习?甚至连去电竞房彻夜不眠埋头苦读的兴致都没有了。

    如果能够把把五杀,或者能够驱散她心头阴霭,可惜这是不可能的,即便她爸爸是王静行,游戏公司也不可能给她开这么一个作弊系统啊!

    更何况那有什么意思?就像王鸯姳绝对不会让邓秘书去给道协打电话,从而让道协给云麓宫施压,使得陈安到自己面前来道歉悔过一样。

    王鸯姳决定亲自来和陈安谈判,运用自己高明的谈话技巧和掌控用心的小手段,使得他改过自新,认识到他的错误,从而不再试图坚持那个赌约对王鸯姳为所欲为。

    哪里知道陈安居然要去降妖除魔?

    “我要去,我也要去降妖除魔。”王鸯姳猜到了司机可能就是需要降妖除魔的对象,马上对马本伟说道,“我是南岳帝宫掌门人姜知许的亲侄女,从小跟随我阿姨学习道法,高一的时候我和陈安斗法竞争班长之位,后来我当了三年班长。”

    王鸯姳也不直接说自己是斗法战胜的陈安,但想必这个看起来很精明的司机,应该能够进一步领悟到,王鸯姳既然能当三年班长,那多半是在斗法上赢了陈安三年!

    说完,王鸯姳挑衅地看了一眼陈安。

    马本伟大喜过望,直接招手让王鸯姳上车,“走,一起去看看,这种事情当然是人多势众,众人拾柴火焰旺啊!”

    马本伟回头看了一眼陈安,发现陈安只是面无表情地看着王鸯姳,却没有否认的意思,心中顿时有了判断,这个美少女也许未必能够真的稳压陈安,但绝对也是有本事的。

    关键是,她是姜知许的外甥女这件事情没有撒谎,否则还不被当面揭穿?

    姜知许啊——

    马本伟工地上出事以后,他来找的是常曦月,为什么不找姜知许?难道是他不想吗?

    难道是他和宛月媛一样,更信任云麓宫吗?

    当然不是。

    昨天马本伟说他和婿记的老板李宇轩很熟,陈安当场表示婿记的老板是何蓉,马本伟只能讪笑,因为他当然够不着真正的老板何蓉。

    姜知许也一样,她掌管南岳帝宫,而南岳帝宫其实也只是她南岳帝门的产业,她还是南岳帝门的门主。

    马本伟最多最多能够搭上处理南岳帝宫日常事务的管理层,要请姜知许出面给他做法事,他还没那个面子——倒不是财力问题,姜知许做法事也会收一些法酬,却也是正常收费,并不会比常曦月高,也不会按照网红的流量来收什么出场费。

    马本伟也在抖音上关注了姜知许,可这个人真的太遥远了,相比较而言常曦月容貌身材并不比姜知许差,也同样拥有那种道姑的诱惑,更关键是够得着。

    大家平常都说够不着的,比够得着的更让人心痒痒,可是你真饿了的时候,你是只惦记着够不着的,还是先吃够得着的?

    “小姑娘,你叫什么名字?你阿姨真是南岳帝宫那位大名鼎鼎的姜道长?”马本伟看到王鸯姳直接上车坐在副驾驶上,更是喜笑颜开,同时也留意着陈安和王瀌瀌的神色,更确定了副驾驶座上没有什么妖邪鬼怪,否则他们肯定会提醒王鸯姳的。

    马本伟心中大定,连忙开车前往雷锋镇。

    雷锋镇其实是老郡沙人的叫法,原本隶属于望城县,在郡沙市的扩张过程中望城县改组为望城区,而雷锋镇也成为了雷锋街道,由湘江新区托管。

    这里是郡沙的西大门,以前河西都属于郡沙人眼里的乡下,更遑论雷锋镇了。

    随着城市的扩张,交通更加便利,新修的道路大大拉近了雷锋街道和城市中心的距离,增加了经济交流,给人的感觉去一趟雷锋镇也不像以前那么麻烦和耗时了。

    王鸯姳也好久没有去雷锋镇了——上一次好像还是学校组织的学习雷锋活动,陈安“水土不服”没有去过。

    现在他不但能去河东玩,还能去雷锋镇了?雷锋镇可比河东远多了,等会儿他要真的像以前一样在车上晕过去那就好玩了。

    王鸯姳系好安全带,发现后面的陈安和王瀌瀌正襟危坐,似乎在仔细地留意着什么。

    马本伟也发现了,陈安和王瀌瀌的姿态让他既觉得对方在郑重其事让人放心,但又有些后背发凉,该不会是又发现了什么问题吧?

    其实陈安和王瀌瀌是在小心留意,看这次陈安往西逐渐远离麓山,麓山还会不会再震动一下。

    这样的事情一次两次还有可能是巧合,若还发生第三次,那就绝对无法用巧合来解释了。

    马本伟驶离大学城以后,加快了车速,在西二环上靠近梅溪湖的位置,车子忽然震了一下。

    “是不是那玩意又出现了?”马本伟是第一个感觉不对劲的,他死死的抓住方向盘,凭借着老司机的本能控制着车子,生怕又像昨天那样失控,他眼角的余光瞟向副驾驶座,还好自己现在再次心惊肉跳,如陈安所说的感官放大,但好在看到的副驾驶座上依然是王鸯姳,而不是那个结结怪笑的黑影。

    “啥玩意?”王鸯姳有些担心地问道,“大叔你好好开车啊,怎么一副生病了的样子?要不要停车去看看。”

    “没事。”这时候陈安出声了,“麓山地震了一下。”

    “麓山又地震了?”王鸯姳刚才也感觉到了,回头看了一眼陈安,这家伙该不会又要说什么麓山地震,就是说明他是南帝的证据之类的蠢话了吧?

    他没说。

    陈安正在和王瀌瀌咬耳朵说悄悄话。

    “我刚才又感觉到了有什么东西在远远地看了我们一眼——不过它好像情绪比较稳定,没有像上次那样略带停留匆匆扫过。”王瀌瀌小声说道,“大概是知道你会像前两次一样,短暂离开又回去吧。”

    “看来我们确实应该花时间,主动在麓山仔细搜索感应一番。”陈安也在王瀌瀌耳边说道,“我原来说的不适合主动接触那些神秘未知,但现在对方明明已经关注到了我们,并且没有显露出敌意,我们去主动接触应该没有问题。”

    “也许真的是山神,我希望它是小羊羔。”王瀌瀌十分期待地说道。

    陈安搂着她的肩膀笑,王瀌瀌也觉得自己的期待有点不太现实,想想山神是萌萌的小羊羔子还会躲在娃娃机里装娃娃就感觉不太可能,便也吃吃发笑,一边用头顶在陈安的脸颊上蹭来蹭去。

    王鸯姳不知道陈安和王瀌瀌在说什么,但是自己被排斥在交流圈外的感觉倒是让人相当不爽。

    明明自己还把美容店凶杀案那么机密的事情透露给了他,陈安也时不时地和王鸯姳讲一些超出普通人理解的话题,两个人虽然是仇人,但是在交流上属于什么话都可以说的,现在又是在避讳什么?排斥什么?

    哼!真是讨厌!

    王鸯姳更觉得不合适的是,王瀌瀌有点太黏糊陈安了,看看两个人靠在一起腻歪的样子。

    就算是男女朋友都要注意形象啊,更何况两个人也不是这层关系!看来自己有时间还是要和王瀌瀌谈一谈,如果她和陈安是男女朋友关系,一定要主意陈安的私生活,他可不是一个检点的人!

    也要和陈安谈一谈,暗示他如果和某些年龄身份都不适合的女人有些不同寻常的关系,就不要再去招惹王瀌瀌!

    也许自己操心的太多了,可人生在世,就是要关心和照顾亲朋好友,眼见他们身上发生了一些不好的事情,自己能够阻止或者干预,却束手旁观,任由事情最后发展到不可收拾的地步,那怎么行呢?

    这不符合王鸯姳的人生之道!

    马本伟一边开车,一边紧张地关注其他人的反应,他看不出什么问题来,但是也判断出来了可能没什么事,毕竟其他人也在车上,如果马本伟遭遇什么威胁,是可能带着他们一起车毁人亡的。

    车上人多嘴杂,王鸯姳不方便和陈安谈两个人赌约的事情,只好从书包的夹层里抽出手机玩了起来。

    马本伟抽空瞄了一眼,这些会道法的人才,也不是什么都厉害嘛,一把王者荣耀玩个百里守约能死八次,真是菜到家了。

    车子开到雷锋镇,陈安一下车就感觉到了些许的不适应,似乎有一股来自东边麓山位置的力量,犹如磁吸一样在拉扯他。

    “我最迟明天早上就会回去的。”陈安无奈地朝着麓山的方向拱了拱手。

    力量消失了。

    陈安不禁哑然,微微张着嘴,目瞪口呆地看着那边。

    这……这股对自己形成桎梏和占有欲的力量,竟然是可以沟通的吗?

    自己真的是太年轻了。

    在那个隐藏着的神秘世界里,自己大概就是个懵懂孩童?那些从不露面的神秘力量,真的存在,也真的在注视着他。

    自己会不会是它们的小白鼠?

    陈安有些担忧,迎着夜色下微凉的风,他觉得自己对愿力的需求更加迫切了……毕竟不管那些神秘力量是敌是友,抱有着什么样的目的,自己强大才是最重要的,才会在某个时刻拥有一些话语权。

    “你在和山神说话吗?”王瀌瀌小声问道。

    陈安从鼻子里轻轻地“嗯”了一声。

    王瀌瀌顿时有些兴奋,一边回头看麓山的方向,一边被陈安拉着蹦蹦跳跳地往前走。

    “要降什么妖除什么魔?”王鸯姳这才有空关心下马本伟的事情。

    刚刚才车上,她一边打游戏一边思考对付陈安的方法和技巧,已经有了一些思路,正迫不及待准备和陈安斗嘴——不,谈判!

    马本伟连忙把他最近遇到的事情说了一遍,并且重点强调是工地事故引起的。

    “道长,现在你看怎么办?”马本伟打量着陈安,才恍然发现陈安并没有携带任何法器、法袍之类的,不禁又有些忐忑了。

    上车之前只顾着高兴觉得请到了人就行,随后在车上又总是担心那个黑影影响自己开车,心思也不在这上面。

    陈安摆了摆手,示意马本伟不用担心,解释道,“我师父上次来,是按照马老板的要求做法事,需要应对各种各样的情况,上陈天道,下抚人心,所以必须各种法器用品俱全。今天我们却是目的明确,只有一个,那就是解除你身上的麻烦,用不到那么多法器,只需到时候施展道法,引来九霄正雷让邪祟烟消云散即可。”

    马本伟这才稍微放心,又望向旁边的王鸯姳,然后意识到王鸯姳是临时加入的,能带什么法器出来?

    不想王鸯姳却正在目光灼灼地盯着他,好像他现在就有什么麻烦和问题似的,顿时让马本伟又一阵心慌。

    这种情形让马本伟有些悲叹,想想自己在雷锋镇这一带也算个风云人物,在郡沙的建筑行业也有些名声,算是成功人士了,但是涉及这些神神鬼鬼的事情,一切在正常社会中历练出来的心机城府完全不管用,自己的情绪和思路完全被小屁孩子给控制了一样。

    “马老板,你先回去休息,少少吃点喝点,然后排泄完后就沐浴更衣,穿上白色一整套的睡衣,期间不要再吃喝任何东西,更不能去卫生间,保持洁净。也不要和任何人再说话聊天,以免气息干扰,你就安安静静地躺在床上,可以看书,但是不能玩手机……”陈安说到这里,停顿了一下,“你知道现在的人为什么很难见鬼了吗……哦,你见过了,那没事了。”

    王瀌瀌想起陈安的现代人眼睛被手机刺激得看不见高能量的蓝光,所以见不到鬼的理论,忍不住想笑,便低下头去拉了拉裙子。

    王鸯姳却有些好奇,她感觉陈安又有什么不着边际的胡说八道,尽管知道他那些说法肯定很蠢,但是每次都想听听他到底想说什么——现在说半截不说了,倒是让王鸯姳心中痒痒。

    “好,那我回去准备。”马本伟紧张地点了点头,随后把联系方式给了陈安。

    他现在把陈安几人放下来的地方,就是他的工地,他自然认为陈安是要在工地走走看看情况的,便吩咐工地守夜的老李头配合,满足陈安等人的需求。

    马本伟一步一回头地离开后,王鸯姳这才问陈安,“你刚才想说什么……为什么现在的人见不到鬼了?又为什么不让马本伟玩手机?”

    王瀌瀌主动把陈安的理论说了一遍。

    出乎王瀌瀌意料的是,王鸯姳却点了点头,“确实有点道理……我认为,根据传统道法的视角和规则论看待世界,也需要与时俱进为传统理论融入新时代的理论观点,世界是发展的,道门也不能因循守旧,要知道很多道家经典和量子理论都有暗合之理……”

    王鸯姳还没有说完,陈安却已经拉着王瀌瀌往工地走去,他今天晚上是来干正事的,可不是来和王鸯姳扯淡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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